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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佞臣与皇后-第30章

小说: 佞臣与皇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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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见她小小一个姑娘,也没个叔伯兄弟的,就自己一个人上门来退聘礼,别提多可怜了。就出去劝她不要这样,将来我们可以出府单过。”很多年后,寿春侯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然而彼时赵夫人谢绝了他,“世子好意,我心领了。但婚姻不是光靠怜悯就能维持下去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侯府。辗转去托了她爷爷的旧时战友,入宫请先帝赐她担任赵府之主。

先帝听后颇有些啼笑皆非,“也就是。。。女户?”

她镇定地点头。

“可是我朝从未有这样的事例。”

“那臣女就斗胆请陛下赐我为第一人。赵府是臣女的祖父和父亲、大伯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臣女不忍见它变成绝户。也有信心可以管好阖府上下,做的不比男子差。”

“你祖父功在社稷,且你又有这样的决心,朕倒也可成全你。可是。。。将来你要怎么办呢?有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朕恐怕你以后连招赘都困难。”

“若果真没有男子可以欣赏臣女,那臣女也只好欣然接受,孤身终老。”赵夫人爽朗道,“陛下,皇天虽生我为女人,但我并不愿把婚姻看作唯一的出路。”

大约是她的从容气度打动了先帝,他居然真的下了旨,允许她成为了国朝第一个女户。

而后,在深宫中的阴皇后也辗转听到了她的事迹,无限唏嘘地对左右感慨,“她这性情,多让人敬佩和羡慕。”另下了一道凤谕,命京兆尹把赵府之前因绝嗣而充公的一切,全部归还给赵夫人。

这样一来,几乎是变相地承认她与男子地位等高了。

京师之人从没见过这种事,对此议论纷纷,各个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小小女子要如何打理偌大府第。

而赵夫人并没有让他们看到笑话。她管束府里的奴婢、产业,井井有条。有时碰上不得不需要主人公出面的时候,亦落落大方地亲身前往,直把赵府调度的宛如她爷爷在时。

“后来呢?”履霜忍不住问。

赵夫人脸一红,在她额上戳了一指头,“还问!在行宫时不是对你说了好多遍吗?”

履霜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我还想听。”

寿春侯便慢悠悠道,“后来啊,我就爱上了她。。。”

赵夫人脸一红,啐他道,“孩子面前,说什么爱不爱的,害臊不害臊?”

寿春侯和他的四个女儿、还有成息侯都笑了起来。

唯有二姑娘申令嬅爽朗道,“再后来呢,父亲就亲自去向母亲提亲啦。”

履霜不由地看了赵夫人一眼。她笑道,“我知道,你在好奇我怎么会愿意?”见履霜点头,她触动往事,脸上泛上一点少女才有的羞涩,垂头不语。

寿春侯便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一开始她自然是不肯的。虽不明着逐客,但往往十天半个月也不搭理我一句,只晾着我在她家里喝茶。可后来啊我去的多,渐渐也就熟惯了。。。”

“然后伯母就答应了?”

寿春侯摇头,“你伯母为人傲气,哪里能这么轻易就回转心思?”

“那。。。”

“我啊,就去请旨和你爹爹一同出使匈奴,促成和谈。哪晓得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几乎死去。醒来只听到有人在哭。”

赵夫人一向明快的脸上露出了局促的神色,“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呢?这都是我要记一辈子的事啊。”寿春侯反手握住她的手,道,“那时她说,只要我醒来,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这句话,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申令嬅笑吟吟道,“后来爹伤好了,去宫里领功。先帝那时是要封他做将军的,可他说‘只求陛下把赵姑娘赐婚给我’。当时先帝的嘴“啊”的一下就张大了。旁边阴皇后也惊的站了起来。天家可一向是最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又是学她爹少年时的语气,又是学先帝张大嘴的样子,句句说的俏皮,众人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赵夫人脸上更红,站起身道,“我去端茶水来。”

寿春侯温和地看着她,“这些事叫丫鬟们去做吧。”

赵夫人没听,起身出去了。

履霜歆羡地看着她的背影,伏在了申令嬅肩上。

多好,她曾经遭过千难万险,可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她过着最快活的生活。

时间慢慢地到了午时。寿春侯夫妇命摆饭上来。

成息侯被他们催着去坐上座,“嗳嗳”在那儿推辞着。

申令嬅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鬟们上菜、上碗筷。一面又照管着她的三个小妹妹。

那三个女孩分别叫令婧、令妍、令婉。都是十岁不到的年纪,吵吵嚷嚷的。见父母在和人说话,姐姐又忙着指挥丫鬟们,闹的更厉害了,直把饭厅的屋顶都要吵掀去。

履霜见了,把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自做的小荷包,晃了几晃,“谁乖乖地坐到吃完饭,姐姐就把这个送给谁。”

三个女孩见那荷包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斑点狗,一下子都爱上了,争先恐后地住了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履霜见她们乖起来,眉目精致的像娃娃一样,心中更爱,忍不住抚摸着她们的头发,轻言细语地说起一些孩子爱听的话。

令嬅忙完手里的事,见到这一幕,笑道,“这三个混世魔王,比三十个男孩子还闹腾呢。我们家没一个管束的住她们的,如今倒听你的话。”

履霜抿嘴笑道,“也不为别的,只是我年纪小,她们愿意认我做个孩子王。”

令嬅笑着啐了她一口,“都十五了,还充什么孩子!”

履霜搂着身边的令婧微笑,“左右比令嬅姐姐小,便还是小孩子。”

令嬅笑着上前去拧她,“好啊,这是在编排我老呢!”

履霜忙告饶,“再不敢的,求姐姐饶我!”

令嬅本就是同她玩笑,听她求饶,顺势也就松了手。

履霜遂笑,“到底令嬅姐姐大方。要是我,是不肯饶的。”

令嬅笑叹了一声,“这样会说话,怪不得你家里人疼你。今儿个我也疼疼你。”招了手唤履霜上前,替她拨拢着因玩笑而略乱的头发。

赵夫人见了,不由地叹息,“瞧她们姐俩在一起的样子,活脱脱是娴儿从前还在时的模样。”

令嬅听了,略微一怔,手也松了。

赵夫人所说的娴儿,是她的大女儿申令娴。两年前远嫁去了汉阳郡。履霜偶然听成息侯叹息过一次,那位大姑娘的性情,和她母亲、二妹的爽朗截然不同,再腼腆文弱不过的。所以一直挟制不住丈夫,过的并不是太好。

履霜不欲见寿春侯一家神色落寞,开口笑道,“伯母、伯父、令嬅姐姐若不嫌弃,只管把我当作申家的第六个女儿吧。履霜虽不比娴姐姐美貌温雅,但闲来无事,几句玩笑话还是会说的。”

申家几人都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既这么说,我们少不得认了你做申家人,从此扣在这里。”

成息侯假意起身,“好好,承蒙申兄、嫂夫人看得起小女,这是她的福气。我这就回去了。”

履霜嘟着嘴道,“爹——”

成息侯笑着坐了下去,“方才是谁说要跟着人家的?这会子倒反悔了?”

履霜涨红了脸,绞着衣带低下了头。

令嬅替她解围,“霜妹妹的头发松了。”

她母亲会意道,“你带她去你房里,拿抿子抿一抿。”

令嬅答应了一声,搀着履霜转进了内室。

成息侯注视着她的背影,温和一叹,“到底申兄家里气氛好。履霜在家对着我这个老头子,是很少有这么多话说的。”

寿春侯听他话里多有感伤之意,劝慰道,“你家里不也有两个差不多大的侄女儿吗?让她们一起多顽顽。”

成息侯摇头,“都说孩儿肖母,我弟妹的性子。。。”

寿春侯见他话里大有深意,想进一步问,赵夫人忙推了他一把,他愣了愣,随即想到窦府前阵子的事变,心里略微明白过来,叹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啊。。。老弟你以后只管把履霜带来我们家。”他抚着几个小女儿稚嫩的肩,道,“我们令嬅啊,眼见着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了。老弟你也只当送个好女儿来宽慰宽慰我们吧。”

成息侯一愣,随即打趣道,“哎哟,这才回京,就把嬅儿的亲事定下了?在行宫里倒没听你们说过,把我当外人瞒呢。”

第49章 申令嬅

寿春侯仰脖灌了一杯酒,“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孩子真要嫁人,哪能不问问你这个做叔叔的主意?”

赵夫人心酸地接口,“况且又有哪个当爹娘的,会怎么快就给孩子订亲?我的嬅儿,才十六。。。”

成息侯试探地问,“是上面赐的婚?”

寿春侯夫妇点了点头,叹气,“太子良娣。”

成息侯安慰道,“太子我知道的,性情再温和没有的,又身负可致之才,和他那几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兄弟不一样。”

赵夫人泪眼朦胧道,“若他是寻常人家的儿郎,令嬅嫁给他,我只有高兴的。可他是东宫,将来又是天子。不说别的吧,就说眼前,他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侧室。”

成息侯心中也觉难过,但还是安慰道,“那位生养过儿子的宋氏,也不过是良娣。咱们嬅儿一去倒和她并肩了,这不是隐隐压了她一头么?可见圣上和太子心里看重她。”又低声道,“再说,如今太子没有正妃。将来令嬅若有了孩子。。。咱们替她争取争取,说不得有大福气呢。”

寿春侯又猛灌了一杯酒,“令嬅也是这样劝我。”他闭着眼睛重重叹息,“我真是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肯出仕?以致到了这时候,只能任自己的女儿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成息侯忙让丫鬟们都退下了,这才道,“申兄,你喝醉了。”

“我没醉!”寿春侯眼里泛着讥诮的光,“你以为圣上宣了我的嬅儿进去,是因为她人品端方、喜欢她么?还不是为了牵制宋梁两位良娣。。。她们一个是皇后的外甥女,一个是长公主的养女,立哪个做太子妃都要得罪人的,只好叫我们嬅儿站出来做挡箭羊了。”他冷笑起来,“咱们这位圣上啊,看着温和,再精明没有的!将来不知又会把哪家的姑娘,安到太子妃那个好位置上去!”

成息侯听的眼皮直跳,下意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恰逢这时候,令嬅带着履霜出来了,他松了口气,忙说,“闹了这一会子,也饿坏了。恕我反客为主说一句,大家快吃吧!”

寿春侯夫妇见女儿出来,也不想再说。几人便开始动筷子。

令婧今天很喜欢履霜,老缠着她,要她喂东西。还撒娇说,“第一口给姐姐吃。”

履霜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婧儿好乖。”

令嬅“噗嗤”地一声笑,“她哪里是孝敬你?不过是怕东西烫,这才哄着你先尝一口。”

令婧被戳穿,气呼呼地背转过了身子,“二姐姐好讨人厌。”众人都笑了起来,履霜也忍不住微笑,哄她说,“你姐姐是嫉妒咱们好,瞎说呢。”舀了一勺去刺的鲜嫩鲫鱼,放到唇边轻轻地吹。

顿觉一股鱼腥味直冲卤门,令她反胃,蹙着眉平复了一会儿方觉胸口好些。

赵夫人见了,忙问,“怎么了?”

履霜道,“这鱼有些腥气。。。”

赵夫人便站起来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鼻下闻了闻。诧异道,“没有啊。”

履霜不由地涨红了脸。令嬅见了,忙也起来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吃了几口,道,“是有些腥呢。”

她母亲嘀咕,“我怎么没闻出来。。。”

令嬅爽朗笑道,“娘,咱们北人吃的鱼都是从南方大老远运过来的。虽也是活的,到底不比履霜从前住在南边时,鱼刚打捞上来就吃的那份新鲜。”

履霜知道令嬅有意在替她解围,免叫人觉得她娇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令嬅不以为意,大方地一笑。

赵夫人便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真是羡慕履霜。”

众人都笑了起来,重新动筷,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几人闲谈了一会儿,成息侯见令婧她们几个面有倦色,大约到了要歇午觉的时候,站起身告辞。

赵夫人拉着履霜的手,依依不舍,“用过晚饭再走吧?”

履霜微笑,“叨扰了伯母一顿饭已经怪不好意思了。若连晚饭还要赖在这儿吃,将来少不得要变成赖皮,住在这里过夜呢。”

赵夫人听了也不恼,反而精神一振,道,“那也没有什么!你过来和我睡,我疼你。”

她说的认真,是真心疼爱履霜的模样,履霜心中感动,婉然道,“那下次我真的厚着脸皮带衣服包裹过来啦。只是今儿个不行,我惦记着房里两只小兔,怕丫鬟们趁我不在,又忘了喂它们呢。”

令婧她们三个一听,眼睛都亮了,“霜姐姐家里有小兔子?”

履霜点点头,“我哥哥给我的。”

几个女孩扭糖似的缠住了她,死活让她下次带来看看。她含笑点头。

寿春侯夫妇也就没有再多留,亲自送了她父女出去。

因履霜与赵夫人母女几人处的颇好,接下来好一阵子,成息侯都厚着脸皮,每隔几日便带她往申府去。

他自己说起来,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总来你们这儿蹭饭。。。”

寿春侯却不以为意,爽快说,“别说那些虚的,快进来,快进来。”

赵夫人比他更热情,打趣说,“这饭是给我们履霜做的,不过是白便宜你这个送她来的车夫罢了。”

成息侯听了直笑,“哦?那我倒是沾了她的光了。越性把她抵在这儿,再换我两顿饭呢!”说着,推履霜过去。

赵夫人见了她很欢喜,一下子就搀住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好孩子,几天不来,又瘦了。”

令嬅在一旁啼笑皆非,“霜妹妹明明是胖了,娘你胡说什么。”

寿春侯在一旁道,“你还不知道你娘么?举凡疼人,翻来覆去就是说瘦了,伯母给你吃些好东西补补。”

众人都啼笑皆非。赵夫人脸一红,拉着履霜快步往前走,“别理他们,咱们娘两个说悄悄话。”履霜欣然地跟着去了她房里。

一进到里面,便见地上摆放着许多箱笼,里头分门别类地放着首饰、玩物、被褥枕套。榻上又铺着一块绣有并头鸳鸯的大红色背面。履霜见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问,“。。。这都是令嬅姐姐的?”

赵夫人叹息着点了点头,“昨日傍晚刚正式下了圣旨,太子良娣。”

履霜吃惊道,“太子?这,这。。。”她悄声问,“就不能推了吗?”见赵夫人面色沉沉,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局促起身,“伯母恕罪。。。”

赵夫人摇着头拉她坐下,“我知道,你是真心和我们令嬅好,才这样说的。”她看着门外,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昨儿个消息传开,令嬅的几个堂姐妹也不管夜深了,就来,一个个欢欢喜喜地给我们道贺。”她鄙夷道,“平日里不来不往的,如今一知道这个,巴巴地全来了。也不管嬅儿是给人做妾去。就等着她今后发达了,一家子仗着她横行霸道呢。。。”说到最后,已然哭了出来。

履霜忙从袖间抽出块帕子,替她擦掉了眼泪,“伯母快别这么说。全怪我,好好地招了您一顿哭。”

赵夫人握住她的手,“哪里呢?好孩子,只亏得你听我诉诉。你伯伯和令嬅姐姐那儿,我从不敢说这些的。你三个妹妹又小。我素日里也没什么亲密的朋友。”

履霜在心中叹息。赵夫人虽与寿春侯一生恩爱,但这样的美满背后,还是有一些悲酸的吧。

听说寿春侯的老母亲尚在,因为他娶了赵夫人,多年不与他往来,只住在小儿子家里。而他堂堂一个侯爷,到现在也没有儿子,听说他几个弟弟都虎视眈眈的。。。

心中涌起同病相怜的怜惜,偎进赵夫人怀里,“伯母上次不是说么,愿认履霜做个女儿。那以后有事,不妨都同我说。”

“好好,若你不耐烦,便是假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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