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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佞臣与皇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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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茹伶俐地带着小宫女们下去,留他们兄妹说话。

履霜见窦宪的脸上颇有疲惫之色,问,“这阵子一直不闻你的音信。还好吗?”

窦宪默默地一点头。

履霜见他不愿意多说,又问,“那大长公主呢?”

第126章 太后之逝

窦宪出中宫的时候,眼圈略有些红,窦顺见了,不由地奇道,“侯爷怎么了?”他悄声问,“哭了么?”

窦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软弱神色消逝的干干净净,“去通知郭璜和嘉孚了么?”

窦顺肃了肃神色,说通知了,“派人去迎了他们夫妇。等侯爷回府,大约就能见到他们。”

窦宪点了点头,出宫返家。

一回了窦府,陶安国就上前来报,“长亭翁主夫妇已到了,小人请了他们在大厅用茶。”

窦宪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他脚步走的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嘉孚见到他,先笑着说了声“表哥”。郭璜却有点懒懒的,也不起身,只道,“这大张旗鼓的,还写了帖子请我们,你有什么大事呀?”

窦宪背着手,目光锐利地迫视着他们,“当今皇后出自窦氏,却也和郭家有亲。所以她是我们共同的希望,是不是?若有人觊觎她的后座,是否也是我们共同的仇敌?”

郭璜夫妇互视了一眼,最终郭璜先开口,“宫中梁氏得意,屡有进逼,这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她终究不过一届妃嫔,翻不起什么大浪吧,你又何必巴巴地把我们叫来这里,说这么一番危言耸听的话?”

窦宪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只想想咱们的祖母郭后。今日的皇后,难道不像她当年么?”

郭璜悚然色变。窦宪在他这样的惊惧中又添了一句,“郭氏出了一个废后,难道要再出第二个么?”

郭璜心里也明白,这些年他仕途通顺,多少仰仗了“表妹”窦皇后之力。一但帝王百年,梁氏上位,以窦后的性情哪里还能坐稳宫闱?而他身为亲眷,也难免受连累。看着窦宪问,“你想除去梁氏?”

窦宪毫不犹豫地说是。

郭璜皱起眉头,“可是梁贵人为人谨慎,你抓不到她什么把柄吧。”

窦宪冷冷道,“人皆可罪,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郭璜一哑,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皇后并无子嗣。宫中唯一失母的皇子,又是已故的宋氏所出,皇后无法收养他啊。难不成。。。你要迎立申侯的外孙?”

窦宪嗤笑,“那岂不是亲手扶起一个敌人?”

郭璜听了,没反应过来,但他妻子长亭翁主心思电转,已经了解窦宪的心思。敛了一贯的笑容,开门见山问,“你想怎么做?”

窦宪没想到他们夫妻间,竟是嘉孚第一个流露出答应之意,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挑眉看她。

她淡淡道,“祖母郭后本是良善之人,却被祖父和阴后所逼,屡屡犯错、被废后位。我爹、诸位叔伯、歆姑姑还有郭家的厄运就此展开。”她想起自己数年来寄居宫廷、曲意逢迎先帝等诸人,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我虽是一介女流,但许多事,心里都是清楚的。郭家绝不可再出废后。为了我们,更为我们的后世子孙。”她牢牢地看着窦宪,“要怎么做,你直言无妨。”

窦宪不料她竟有这样的勇气,问,“也许事涉谋逆,这样你也愿意么?”

长亭翁主毫不犹豫地说,“是。”

郭璜眼见妻子这样坚决,终于也叹了口气,对窦宪道,“你说吧。”

次日晨起,嘉孚打点了一些珍贵药材,进宫去看太后。

见太后昏沉沉躺在床上,时发痰疾,举动费力。她不由地忧心道,“怎么我瞧着,太后病的很重呢。御医是怎么开方子的?”

永寿宫的总管毛昌达老泪纵横,“那群御医,全都是些看碟下菜的东西啊。眼见着我们太后如今与陛下有了隔阂,一个两个都推说不来。便是有几个被抓来的,也是随便看看,马虎了事。。。。。。”

嘉孚心中雪亮。刘炟为人温和,即便得知生母的死与太后有关,也狠不下心肠,最多漠视太后。皇后、申贵人又是温和的性子,不会出这样狠心的主意。只有梁玫,一来她怕太后复兴,帮扶太子。二来她背后有涅阳大长公主示意——那位姑母,一向是很讨厌太后的。

她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道,“我身边倒是有几个医女,素日里给我瞧病也算尽心。不知道公公看不看的上她们?”

毛昌达一口答应了下来,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劳烦翁主割爱了!”一叠声地谢着她,“都说翁主良善,果然呢,如今也只有您,愿意对永寿宫这样了。”

嘉孚听着这样的话,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她很快就硬下心肠,指着身后的宫女扈从里的一位,道,“阿宛,你就留在太后这儿,照应着她吧,近来不必回郭府了。”

那个叫阿宛的医女答应了一声,由小宫女引着去安置了。

而嘉孚也放下了带来的药材,絮絮嘱咐了毛昌达几句,出宫去了。

有了医女,太后的病暂时被克制住了,甚至逐渐能视物。

太子刘庆得知,惊喜过望,来看望她。太后多日不见太子,老泪纵横。祖孙两人相顾凝噎。

但刘庆回去后不久,事情就被他身边的一个小黄门,为讨好而捅给了梁玫。

她听了大为变色,当即就以阿宛医术高明为由,宣了她来自己宫里。过后也一直借口生病,扣着人,不放回太后宫里。

毛昌达知道了又急又气,但也明白如今太后与圣上失和,此事投诉无门,少不得悻悻地忍了,只拿阿宛留下的方子,煎药给太后喝。

不料这天晚上,太后忽然病情生变,喉咙里呦呦地喘着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吓坏了,忙冲参茶给太后喝。岂料她只喝了几口,就再也饮不下去,痰塞口涎,怎么也不能言语。

他着急忙慌下,咬了咬牙去闯福宁宫。守门的侍卫们早得了郭宁的秘嘱,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远处,丝毫不许他发出声音惊扰圣上。

他不由地在路上嚎啕大哭。

后来还是蔡伦,偶然途径此地,见到他,问了句怎么。

他大喜过望,忙擦了把眼泪,拉住对方分诉起来。

刘炟接到消息,赶到太后宫中,已是午夜时分了。

朱漆镏金的殿门“咿呀”的一声,徐徐打开,像是一声嘶哑的、若断若续的长叹。

太后就躺在最深处,痛苦地□□着。年轻时清秀的面容此刻布满皱纹,泛着密密的苦意。

他忽然想起这个女人曾经养育了他二十年。在他小时,也曾用一双柔软的手抱着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刻,有无限的悔恨和愧疚浮上他心头。他奔了过去查看她,“母后。。。。。。”

太后病的昏昏沉沉,根本认不出他,只是艰难地喘着气。

刘炟见了,不由地泪流满面,跪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是孩儿不好,不曾早来看您。。。。。。”他对着王福胜、毛昌达等人怒喝,“御医呢?御医都在哪里?”

毛昌达满怀悲愤,欲说。王福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对刘炟道,“御医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刘炟转向太后,哽咽,“你听见了吗?母后。御医就快来了,你会好起来。我们母子会像以前那样,我会好好孝顺你。”

但她的生命已经随着病痛而慢慢流失,看着虚空的某处,嘶哑地喃喃,“我陪伴你二十多年,你却负尽我一生。。。。。。”

刘炟见她忽然能开口说话,猜到是回光返照,至多只有一刻的光景。强烈的恐慌不断袭上心头。抓住太后的手,哽咽,“母后,母后!你看看我啊,我是炟儿。御医马上就来了,你会痊愈。你听到了吗?”

但她的目光逐渐地涣散了下去,“陛下。。。。。。”上举的手蓦然掉了下来,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梁玫从梦中被惊醒,得知太后病重,已自知不好。后在穿戴时,又听闻圣上得知消息,已匆匆赶去永寿宫,更觉大为不详。攥着手仔细地想了想,最终决定先去未央宫,死活地哀求了申令嬅与她同行。

令嬅厌烦她近来跋扈,但到底心软,想着两人相处近十年,答应着去了。

等二人到了太后宫,还没进去,便听里头在放声大哭。

令嬅虽一向不喜太后,但身临其境,也触动了哀肠,眼圈逐渐地红了。梁玫却觉浑身发冷,每走一步都如同在针尖上,勉强跟着令嬅才能走进去。

一时进了殿内,令嬅眼见刘炟默默流泪,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去到他身边安慰,“陛下不要太过伤怀。。。。。。”

她话还未说完,已被气愤交加的毛昌达打断,“陛下,太后忽然病逝,并非天灾,而属*!”义愤填膺地把近来梁玫所做的诸事都说了一遍。

她听的冷汗涔涔,根本不敢抬头看刘炟,也一句都不敢辩。

“贱人!”刘炟面色铁青,“可知你这样是蓄意谋杀!”快步走到梁玫面前,劈面一个耳光打了下去。

他打的又急又狠,梁玫痛呼一声,跌倒在地,随即脸上肿了起来。但也不敢说话,只是求助地看向令嬅。

她虽然恨梁玫糊涂,但也心软。何况不想刘炟动这么大气。上前一步拉住刘炟,道,“陛下,陛下息怒!”一边给梁玫使着脸色,“还不快走!”

梁玫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内殿。

令嬅一边扶着刘炟坐下,一边道,“几位公公也带人出去吧。”

第127章 刘庆

太后的丧仪定在了九月初三。

因为她死因隐秘,又牵扯到皇室秘闻,刘炟并没有依例宣御医诊视她的遗体,就那样落葬了。

整个宫廷挂上了缟素。云板声不断叩响,灵堂中香烟缭绕。

刘炟在拜祭过后,为防伤情,已经先行回宫了。灵前只剩下履霜带着申令嬅和梁敏。——梁玫日前已因细事,被刘炟降为采女了。这样的大场合,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来不得的。

跪地许久,做完了例行的祷告后,梁敏低着头,连看也没看履霜,就借口不舒服,先行回宫去了。

她近来比往年更惫懒呢,几乎不愿和自己有照面。

履霜的这个想法不过转眼即逝,很快她就点点头答应了,同令嬅转去偏殿休息。

不想坐下来没多久,竹茹就匆匆进来报,“。。。太子在外求见。”

履霜不由地讶然。

还是令嬅消息灵通,悄悄说,“听说他这半年来失了母亲,常受内廷诸人欺压。又屡遭意外。我猜,他大约就是为这个找你的。”

履霜心下雪亮。对竹茹道,“让他进来吧。”

竹茹躬身应是,出去引了太子来。

他进殿后,颇有些拘束,“参见母后,参见申贵人。”说完这一句,两手紧紧攥着,低着头,迟疑地不说话。

令嬅心知他是碍于自己在侧,有些话他不好说。识趣地起身道,“殿下,佩儿大约醒了,妾先行告退,回去照看她了。”

履霜点点头,“一路上当心。”

申令嬅的背影消失在殿里,太子这才敢抬起头,“。。。母后。”

他悄悄打量履霜的时候,她也正在看着他。太子今年已有十岁了,生的一幅文质彬彬的相貌,颇像刘炟。履霜想起她刚嫁入宫中的那一年,有一次曾经抱过面前的孩子。那时他三岁,长的白白胖胖,活泼喜人。如今却骤然失母,眼见的一日比一日沉默拘谨了下来。

太子见她长久的不说话,惴惴地又喊了声,“母后。”

履霜淡淡道,“本宫听着呢。”

太子听她自称“本宫”,已自觉接下来的话不会好说。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母后近日来身子好吗?”

履霜看着他,平淡地说,“太子向来不与本宫走动。不必为客气缘故,特特说这些关怀的言语。有什么来意,直说无妨。”

太子大窘,接着脸色也煞白起来,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并不觉得如何,坦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孩子。

最终太子先败下阵来,低下头,勉强说,“没什么。只是想着许久不来问母后的安好,来看望您罢了。”说着,俯身叩拜,尽量从容地走了出去。

眼见着他走出了宫门,竹茹这才道,“奴婢还以为您会扶了太子起来,听他说话呢。不过太子做事也真是。。。”她想不到合适的形容他的词语,踌躇地哑了下来。

履霜道,“你想说他古怪么?这孩子比他母亲聪明太多了。方才你没听令嬅说么,这程子他屡遭毒手。不必想也知是谁干的。”她冷笑了一声,“若论谁心肠最软,这宫中当属令嬅。可你想,他为什么不找令嬅,而来找我?”

竹茹迟疑道,“呃。。。他应当也知道,他生母宋贵人一向和咱们不和睦吧。”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瞅准了我没儿子,怕是打算与我合作呢。”履霜不由地讥讽道,“若去寻求令嬅的庇护,自然能保他安稳。但令嬅终究也有一子,他可不敢冒险。”

竹茹听了,皱眉道,“太子小小年纪,心思竟这么深?”

“岂止心思深?胆子也大。又会看人脸色。你瞧他见我不理不睬的,马上就吞下了要说的话,利索地告退走了,一点也不纠缠。”

竹茹忧心忡忡地说,“太子年纪还小,就有这样的智谋。日后慢慢地大了,心思只有更沉的。”她低声道,“终究咱们和他有杀母之仇呢。。。要不要。。。”

“对他下手就不必了。我瞧他那份胸怀,将来做个老练的臣子绰绰有余,太子位。。。他没有那样的器量和格局,东宫位他呆不长久。所以你只需要待会儿去令嬅宫里,把我方才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一遍就好。让她多长个心,不要滥施好心。”

竹茹松了口气,答应着是。但又道,“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殿下近来似乎很冷漠呢。奴婢原以为,您对着太子这样的小孩子会宽容几分的。”

她说的含糊,但履霜明白她的意思。

自失子后,她对待孩子一直都有异常的喜欢和包容。所以多年来始终把令嬅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连梁敏生的刘肇,也十分疼爱。

但是宋月楼的儿子,哪里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她一哂,“假设我今天也有孩子,而我又被宋月楼拉下了后位。那你说,他们母子会善待我的儿子吗?不会吧。所以善良也是要看人的。刘庆丧母很可怜,这不假。但他和我是对立的,哪怕他还小。再说,如果我对着谁都一味忍让、滥施好心,那我、窦宪,这些年所经历的波折,不是又要再重演一遍么。”

竹茹默默地听着。

履霜也没有再说,起身道,“走吧,回去。”带着她出了殿门。

一出了殿门,陡然听闻一阵宫女们的哭声。

履霜不由地往那儿看了一眼。竹茹站了出来,皱眉问,“太后灵堂外,你们吵嚷什么?”

那几个宫女见到皇后主仆,忙擦了擦眼泪,跪下告罪,“奴婢们失仪了,请殿下见谅。”

又解释,“奴婢们交好的一个宫女儿突然死了,奴婢们一时忍耐不住,所以才哭的,万望殿下恕罪。”

履霜想宫中婢女们常年操持贱役,病了又常常缺医少药的,这种情况是常见的,也不当回事,只说,“待会儿去长秋宫领些银子,把人好好安葬了吧。如今陛下在伤心头上,万一他过来,瞧见你们哭,不是触他痛处么?把眼泪都擦了吧。”

那群宫女感恩戴德,连声称是。

履霜也没计较,带着竹茹回宫去了。

“臣许久不见陛下了,今日特来问安。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梁赦跪在地上,谦卑地说。

刘炟见他战战兢兢,在心里叹了口气,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不需多礼。”

梁赦并未依言起身,反而低声道,“臣还是跪着说吧。。。其实臣此来,有一请求。。。臣自请为太后山陵使,万望陛下恩准。”

“山陵使?”刘炟沉吟了一会儿,蹙眉道,“山陵事在外,故使者从来为外臣。你虽是皇亲,又是侯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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