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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将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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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过后果然在卢龙寨的城头上飘起了一块白布,卢龙寨这是不打了?那我们还打吗?几乎所有刚才还在拼杀的羌族人一起想着。

霍时英站在城头上继续喊话:“下方是哪位将领领兵,请到城下说话,我方愿意投城。”

城下的战场上,士兵具是一脸茫然,很多人回头望向关隘处己方将领战旗飘扬的地方,一直激昂的冲锋号角也停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恍惚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卢龙寨这边卫放带着一队士兵猫腰在城楼各处墙根下码放干柴,倒上桐油,连那五十架钢弩也被浇了个透。城头下忽然忽然一阵兵马嘶扬,人群蠕动散出一条通路,一高头大马托着一个人向这边疾驰而来。

来人身材肥硕高壮,脸蓄蛮须,头上纠结着一根羌人古怪的发辫,这人到了城头下向着城楼上的霍时英高声喊道:“霍时英,你要投降?胡扯吧,老子不信你。”

霍时英站在城头缓声道:“乌泰利,我就知道是你,往年你们族里遇到灾年,我年年拨粮救你,我救了你多少回?你现在到来打我,你也好意思?你可知,每年给你的粮食都是我卢龙寨官兵口里省出的口粮?你现在却举刀来砍杀他们,你良心何在?”

城下那大汉,似乎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连挠挠头皮向着霍时英说:“霍时英,不是老子没良心,你也是当兵的,你们的皇帝让你开关出来杀我们你能不杀吗?”

那大汉抖着马缰又往城墙边靠近一些,仰着脸问:“霍时英你说你投降,真的,假的?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霍时英是能投降的人呐?”

霍时英在城头轻笑:“为什么我就不能投降?我一介女流镇守边关十多年,回乡无望,朝中也无我等女流之辈立足之地,此次你们大举来进,你们的族人,铁骑蓄势百年,而中原刚刚经过西疆大战,又连着两年柳州,梧州,冲州大旱,三洲连着两年几乎颗粒无收,各地叛军蠢蠢欲动,中原朝廷经历西疆十年大战,又连着两年干旱,内忧外患,一直没有休养生息过来,你们铁骑一下可直取凉州一路向南,至少可以和中原形成隔江而治的局面,我卢龙寨两千士兵,后无援军,上峰命令我们死战到底,但这些兵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舍不得,也不愿就此埋骨他乡,朝廷如此薄待我们,不如早早的降了,我也好在你们朝中谋个官位,保我将士平安。”

霍时英这边说着,一只手背到身后摇了摇,从侧翼城墙上扯下来的卢齐看见了,悄悄的后撤下了城墙,来到广场上的一千士兵中间,不一会队伍里一阵波动,排列站立的各队士兵全部脱下身上的军服,投入广场中央,有士兵上来浇上桐油,片刻之后卢齐就领着这帮兵,悉悉索索的退出卢龙寨,撒丫子往嘉定关跑去了。

这边城头还在喊话,乌泰利扯着喉咙跟霍时英喊:“霍时英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要投城,我王绝对会优待,但我还是不安啊,你守了卢龙寨这么多年,说降就降了不像你的风格。而且你若真要降我王庭,为何昨日又会烧山,杀尽我两万前锋。”

霍时英道:“昨日卢龙寨城内有嘉定关的督军,我们唯有死战,今日那狗官见你们的大军就要攻上城头,刚吓跑了,我这才能带军投诚,你若不信我现在城头的士兵就可以尽数撤去,只请你禀报你王,如接受我投诚,我立刻亲自开城门,迎你大军入关。”

说话间霍时英举手向后一挥,城头的矗立的士兵果然“乒乒乓乓”的放下手里的兵器,纷纷后撤,走下城头,片刻的功夫卢龙寨城头萧瑟,唯剩下霍时英身边孤零零站着的几个人。秦爷混在撤下去的士兵中,挨挨挤挤的挤到霍时英身边,霍时英身后的六个护卫也没拦他。

等城头的兵全部撤下,霍时英又对城下道:“乌泰利,这样你可信我?”

城下的乌泰利又挠挠头皮,似乎想了一下说:“行,我就信你。”说完他吩咐身边一个传令兵,骑马飞奔而去。

这边冯峥也带领撤下来的兵,在广场脱了军服,往嘉定关飞速撤退而去。

城下的乌泰利见卢龙寨城头撤了个干干净净,稍稍放松警惕,他和霍时英打了多年交道,和霍时英打过,霍时英也确实给他放过几次粮,关系对立,却也相互熟悉,他开始跟霍时英胡扯起来:“霍时英,回来你投诚了,我看你也别谋什么官职了,你个女人二十多岁了还不嫁人,我们羌人不在乎女人的长相,我敬重你,重礼聘你做我夫人如何,你手下的兵我也定会善待,你看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霍时英身后就传来一阵磨牙声,刚刚挤到霍时英身边秦爷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喉咙喊道:“乌泰利,你要不要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熊样,想娶我们都尉,做梦呐?”

霍时英胳膊肘顶了一下秦爷,意思让他闭嘴,她向下高声道:“我霍时英生平最敬重威武有胆气之人,乌将军率兵横刀渭水江畔之日,我霍时英定扫榻相迎。”

霍时英话音落地,城下的乌泰利哈哈狂笑:“霍时英你今日之言可要守信,我乌泰利横刀渭水江边之时,定重金迎你进门。”

城头上秦爷一脸憋屈样问霍时英:“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这话传回朝廷那是有损国体,名声不好啊。”

霍时英转头特别郑重其事的先问了秦爷一句:“我长得不好看吗?”秦爷飞速的瞄了她一眼,霍时英一张面孔英武堂堂,他立刻转开脸飞快的说了声:“好看。”

霍时英自动忽略掉他的心虚,满不在乎的说:“我说就说了呗,谁还会去告啊,你啊?还是卫放啊?卫放倒完桐油正缩在墙根处,众人望向他,他把脸扭到一边看着墙角不说话。”

羌人那边这时又从后军中飞奔来一骑。马上的人,身材魁梧,古铜色的肌肤,相貌堂堂,就是脸色严肃阴沉,和冯峥有的一拼,来人驾马来到阵前对霍时英喊话:“霍都尉,你若投诚就速速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内,我王许诺你,大军入城之时你就是我族的千户,所有卢龙寨的官兵一律不杀继续归你帐下。”

霍时英站在城头微笑,摇摇一抱拳道:“多谢,我这就亲自去给你们开城门。”

霍时英最后那句话说时微露些许轻浮,乌泰利在城墙下挠挠头皮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他身旁刚刚过来的人扭头问他:“如何?”

乌泰利又挠挠头,呲了一下牙花子最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说:“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似乎太容易了,霍时英不像是会投降的人。”

他说着,卢龙寨方向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哨声,此哨声乃是中原江湖人士互通消息之物,乌泰利作为一个常年在草原上游移居住的羌族高级将领,不知那是何物,虽心有疑虑却不知作何反应,和赣冬互望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边霍时英下了城头,卫放和六个红巾护卫在她身后点燃火箭,一起射向城楼的墙根处,虽经昨夜一场大雨,屋檐虽湿墙根处却依然干燥,桐油遇火就着,很快城墙处各处就窜起了缕缕黑烟。

卢龙寨在哨声过后不久也黑烟四起,城外的乌泰利脸色巨变,大叫一声:“不好,霍时英要逃了。快吹号,继续进攻!快啊!”

冲锋的号角再次“呜呜”的响起,更多的云梯搭上城墙,成群的羌人爬上城楼,然后又统统被熏了回来,城墙上已经到处是浓烟滚滚了看,乌泰利气的在城下跳着脚问候霍时英家祖宗八代,赣冬充满鄙视的看了他片刻,扬马而去。

霍时英这边下了城楼,身后,四周浓烟开始四处弥漫,霍时英吩咐卫放带着那一百个放火的士兵先跑了,转过身来她爹的六个护卫都骑在马上等她,她师傅牵着飞龙立在当中。

霍时英过去牵过马缰绳,准备上马。往前走了一步,她师傅铁塔一样的身子立在那里不挪窝:“干啥?”霍时英抬头问他。

大汉一张方正的脸上,急赤白咧的憋得一脸便秘的样子,霍时英无奈的跟他说:“这卢龙寨,怎么也要烧一两个时辰,现在巳时都快过了,过午之前羌人绝对进不了卢龙扎,我爹砍不了我的头,你放心吧。”

大汉煽动着嘴皮,终于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说你,好,好歹是个王府的郡主,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那,那个乌泰利是,是个什么东西。”

霍时英无限懊悔,她刚才在城头上忽悠乌泰利,怎么把这个死愚忠的师傅忘了,她这个师傅据说是某渊古武林世家的一方豪侠,年轻的时候快意江湖,好不自在,但这人有点傻,被她爹下了一个套,曾经救过他一命,从此就效命于她爹,按理说,他这种人的性格应该快意恩仇比忠义两全占得比例要大,可这人却偏偏对她爹忠义两全了,而且还特别死忠的忠义两全,霍时英晚生了几年,不太清楚她爹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把人家祸害成这样了,而且说实在的她也不想去知道那种陈年烂事,她觉得哪天她就是知道了也会觉得丢人,因为她对她爹的人品一向没信心,只是她现在比较火大的就是,这都火烧屁股了这爷们怎么还有心思跟她扯这个?

对付这种人霍时英一般不跟他死扛,因为这种人自有他的一番逻辑,他也理解不了你的思路,你真跟他辩,说不定你还说不过他,她一把抓过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小六,往她师傅怀里一推:“你带着他走,这娃太小了,你照顾好了。”

霍时英挤开她师傅,翻身上马,愤愤的想,什么王府郡主,王府郡主住的是锦绣小楼,穿的是绫罗绸缎,走个路要三丫头扶着,出个门要八辆马车跟着,她是郡主?她就是边关一个从五品的破都尉,屁的郡主。

在马上,霍时英冲着要跟着卫放跑的秦爷喊了一嗓子:“秦川,你别乱跑,赶紧找匹马跟我一起走。”

秦爷苦着脸转过身:“都尉诶,这哪还有马啊,骑兵营都走了,马棚里只剩马毛了。”

霍时英一抬马鞭指着身后几个红巾护卫:“你去跟这几位军爷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谁愿意带你吧。”

秦爷苦哈哈的皱着脸说:“不了吧,我跟他们跑一样的,五十里就一个时辰的事。”

霍时英瞥了他一眼,一夹马腹冲了出去,扔给他一句话:“快点,你敢跑一个试试?”

秦爷凄凄哀哀的挪到那几个护卫中间,其中一个大汉伸手就把他提到马上,横着往马鞍前一甩,几匹马瞬间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片火光冲天卢龙寨。

燕朝景德三年,八月初八,羌族大军攻陷西北边关第一防线卢龙寨,至此被后世称为“景德国难”的一场燃烧了半个中原的抵抗异族侵掠战争正式拉开了大幕。

五十里外巍峨的矗立着的嘉定关,城头无兵把守,城门紧闭,方圆不见人烟,如一座空城,对着卢龙寨的那方天空,火光冲天,空气中有风吹过来的淡淡的烟尘味。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日光炽烈,快到正午时分,嘉定关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忽然冒起一阵滚滚烟尘,一群爷们在大道上挥汗如雨的奔跑而来,远远的就听见他们在嘶吼:“快给爷爷们开门,爷爷们是卢龙寨的守军!”

城头上,嘉定关的城守,捏着胡子笑骂了一句:“这帮混蛋兵痞。”转身吩咐身边的护卫:“把城门开了,放他们进来吧。”

一个个丢了兵器,没了军服,一路跑的灰头土脸的兵痞,就像一帮难民,冲进城门就找个地方一摊,歇气了。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城门口挤不开了,先来的就挪到后面去,最后一条对着城门的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挤满了这帮难民,这些人秩序混乱东倒西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乱跑,也没有一个人进入空无人烟的民居。

霍时英带着六个她爹的亲卫军压在最后冲进城门,这一路上她像赶鸭子一样赶了这帮兵痞一路。

嘉定关的城守站在城门口迎霍时英,霍时英定住马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抬手向城守行了一礼道:“王大人,情况怎么?”

城守姓王,年过花甲,身体微微有些发福,行动间右腿微跛,他迎着霍时英还了一礼道:“十日前大军已经开拔,嘉定关商户和百姓这几日也撤离的差不多了,现在城里除了自愿跟我留下来的几十个老兵外,已经基本没人了。”

霍时英看看街上空荡荡的房屋,心下了然,她又问:“大将军走时可有给我留话?”

老城守望着站了长长一条街人群,为难的对霍时英说:“大将军走时给都尉留了两百匹军马,托老夫带话给都尉,可一路向南,去追大军。可实在没想到都尉竟然据守卢龙寨三日还能带回这么多人。”老城守望着街心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满脸的焦虑。

霍时英微微抬手道:“王城守无需担心,我自有安排。”

霍时英把卫放,卢齐和冯峥招到身边吩咐了一番,霍时英从卢龙寨带出来的两千人在城门口被被分成四队,卢齐,卫放,冯峥各带一对,每对六百人,士兵各自随身携带干粮,从现在起开始急行军,霍时英带两百人,骑马断后。嘉定关通往甘宁道有一百多里官道是沿山而行的山路,是通往凉州府的必经之路,只要出了这一百里的官道,就是一马平川的甘宁道,到时候三队兵打散混进逃难的百姓中间性命就算是保住一半了。

两千兵勇随着一连串的命令,动作迅捷的分成几队,霍时英身边的一个人若无其事的要越过她走入那些要提前开拔的队伍中。

霍时英眼望着前方忽然伸手就搭在他肩上,一把把他拖了回来:“干什么去?”

秦爷一脸豁出去的转过身:“我要跟他们走。”

霍时英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不行,你要跟着我走,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秦爷脸上露出哀求之色:“我家在罗城的余湾镇,离凉州就二十里的路。”

霍时英冷冷的望着他:“那又怎样?”

秦爷扭头望望正要开拔的队伍,小声的哀求:“我家就我一个独儿,一个妹妹十几年前就嫁人了,家里就剩一个老娘了。”

霍时英冰冷的道:“你要做逃兵吗?你是军籍,你们乡里户籍记录在案,等到天下太平了,你想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吗?”

秦爷都要给霍时英跪下了:“我就一个老娘,我当了十八年的兵了,没孝敬过她一天,我不逃,真的,安顿好我老娘,我就去找大将军的队伍。”

两人的眼神直达对方的眼底,最终霍时英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秦爷抬头望天,绝望的闭上眼睛,眼角落下泪来:“霍时英,老子是欠你的吗?我是你爹啊?你就这么离不得我?”

霍时英的语气依然冰冷:“十二岁,我第一次出关巡逻就遇到羌人,全队二百人几乎全死光了,没死的也全跑了,你半夜回来从死人堆里把我扒了出来。十六岁,我们出关去做斥候,回来的时候我掉进了狼窝里,摔断了腿,几头狼围着要吃我,本来你可以跑,可你跑了却又冲了回来,杀了头狼,自己也差点死了,马被狼咬死了,你背着我走了整整七天还剩下一口气拖着我回了卢龙寨。十七岁,我们被围在卢龙寨外七十里的斩马坡,我身负重伤,援军迟迟不到,我们没水没粮,被围十七天,到最后我高烧昏迷,每每饥渴难耐之际总有温水送到嘴边,你跟我说是马血,我装不知道,心里却清楚马肉的吃完了哪里还有马血,那是你的血,我靠着喝你的血活了下来。这些事我爹从来没为我干过。”

秦爷扭曲着一张脸听完,吼道:“你既然还记着老子救过你那么多次,为啥就不能放了我一回?”

霍时英拍拍他肩,冷漠的说:“算是我徇一回私,后面的仗不知会有多艰苦,放你走了我怕你死于乱局之中,不放你在身边我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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