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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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的真近,他的气息都拂在她脸上,黑亮的眼睛,有棱角的眉峰,抿起的唇线,挺直的鼻……
要命了,脑子里开始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了,季棠棠嘴唇有点发干,她突然发现她对岳峰还真有那么点邪念……
“棠棠你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季棠棠吓的一哆嗦,像被人捉了奸一样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回了句:“我……我在想土豆是炒肉还是青……青椒……”
外头传来毛哥的声音,喊岳峰出去帮忙挪桌子。
岳峰松开季棠棠,把她身子摆正了推向砧板台子:“自己流氓别赖土豆,你还真打量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
季棠棠傻了,岳峰都到门口了她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欲盖弥彰:“我怎么了?我就想想怎么炒菜我怎么了?”
她还真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想炒菜,岳峰噗的笑喷了,兜里手机震了一下,有短信进来,岳峰顺手掏出来看,看到一半时笑意就隐去了,过了会迟疑地回头看季棠棠。
季棠棠直觉短信是跟自己有关的:“谁啊?”
石嘉信发的。
“路铃拿到了,去哪找你?”
151番外…第⑥章
石嘉信到达古城,是三天后的事情。
这三天里;季棠棠一直拉着岳峰问同一个问题:路铃是放在八万大山的溶洞里的;外人不能进洞,石嘉信是怎么拿到路铃的呢?
经历过那么多事;岳峰对石嘉信,已经谈不上讨厌憎恨;但也绝没什么好感,甚至连好奇心都懒得生一个: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为了思思;他总有办法的。
既然另一方不热衷这个人和这件事;季棠棠也就只好一个人坐着闷想;岳峰也出奇地很少陪她,有时间就去和毛哥商量事情,头挨着头表情严肃的,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怎么就有那么多可聊的。
季棠棠明确对岳峰表示了一次自己的不满,岳峰斜着眼睛看她:“乖媳妇儿,你要吃香的喝辣的上档次么,要买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么,要买护肤品化妆品奢侈品么?这些不要钱吗?我跟毛子谈什么,当然是谈后面再投什么生意怎么赚钱,你又不要养老婆,你当然不知道男人的压力!”
听起来非常合理,季棠棠马上诚恳地承认错误,还虚伪地向岳峰检讨说自己真是太狭隘了。
行动上也有实际表示,有一次看到岳峰又跟毛哥聊事情,很狗腿地马上帮他沏了杯茶,奉在酒吧的托盘上端端正正捧过来:“爷喝茶。”
岳峰接了过去,掀了茶盖子吹凉,季棠棠赶紧抢过来:“我来我来,爷小心烫。”
岳峰也不吭声,端看她出什么幺蛾子,她鼓着腮帮子拼命吹了几口,又笑嘻嘻端过来:“爷喝吧。”
毛哥说:“棠棠,也给我泡一杯呗。”
季棠棠这脸变的啊,前一秒还是李莲英伺候西太后后一秒就成了教习嬷嬷训斥小宫女了:“你喝什么喝啊,你又不养我,自个儿泡去!”
岳峰噗一声茶都喷了,毛哥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棠棠抱着托盘扬长而去,末了气的跳脚:“棠棠你个小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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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岳峰没空陪她,当然只能自己找乐,闲着没事把神棍那半沓子手稿翻了个遍,那么多传闻故事,虚真虚假,看过便算,只有一篇,让她心里咯噔一声,慢慢从窝着的椅子里坐正身子。
神棍记了一则故事,发生在青海,谈到解放前的一个独庄子,后来被辖青海的军阀马步芳部军给灭了的。
里头提到的以形补形,季棠棠直觉跟她在尕奈发生的那件事是有关系的。
持路铃化解怨气以来,不管是在古城还是敦煌,发生的事情她至少了解些前因后果,唯有尕奈那一次,只知道对方行凶,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以形补形,相同的出生年月,版图的缺失部分,似乎可以严丝合缝了,季棠棠去找神棍,想问清楚多一些的细节。
怪了,这厮关着门,下面的窗也合上了,耳朵贴门缝上听听,里头是有声音的,间或咳嗽一声,明显的人在。
季棠棠坏心眼儿上来,拖了张小板凳踩上去,透过高一点的窗缝往里看。
这是……干嘛呢?
神棍端正笔挺地站在穿衣镜前头,脸上带着那种慈祥的、温暖的、平和的、欣慰的……微笑。
总之是找不到词儿形容也绝对不该在神棍脸上出现的那种笑,季棠棠腿一软,险些把凳子踩翻了,捂着心口定定神,眯着眼睛再看。
他嘴巴一开一合的,像是演讲,又没声音,还配着手势,左一挥右一挥,过了会抽纸巾,装模作样拭眼角,拭完了又微笑,还团团鞠躬,跟周围有大批人欢欣鼓舞地鼓掌似的。
鞠完躬还走猫步,这头到那头,一边走一边伸脑袋看镜子里自己的身姿是否完美,时不时挺个胸收个腹什么的。
下头有人拽她,低头一看是岳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眼神像是凶她,但似乎也知道她在做坏事,没出声,只是用口型问她干什么。
季棠棠赶紧下来,把岳峰给撺掇到小板凳上去,两分钟之后又把他拽下来,拖到边上去问:“你看他像不像鬼附身啊?”
岳峰很严肃的点头:“我看像。”
完了没下文,直接凶她:“你一个大姑娘,别没事去偷窥人家单身男人行么,万一神棍在换衣服呢,把你当流氓打!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说的挺在理,季棠棠悻悻的,又有点垂头丧气地蔫巴,岳峰属于典型地拍一板砖就给个甜枣的,伸手摸了摸她脑袋,非常亲切地加了一句:“不过偷窥我是可以的媳妇儿,随时欢迎,想怎么窥怎么窥,我晚上门和窗都不锁,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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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嘉信当天傍晚的时候到的,岳峰没说自己在哪,把城外老宅的大致方向告诉他,让他先去等着。
这头他也郑重吩咐季棠棠,让她带上毛哥的手机,到时候她不能先露面,自己会先和石嘉信聊,确认安全妥当之后,再发短信让她过去。
季棠棠直觉石嘉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笑他小题大做,岳峰瞪她:“老子历经千辛万苦,跟升级打怪似的,好不容易熬到结婚生子,临门一脚,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可不能让这孙子给毁了。”
季棠棠咯咯笑,推着岳峰往外走:“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走到客栈大门口,淘宝有快递送到,半人高一个大箱子,毛哥签收,神棍围着乐颠颠左看右看,季棠棠随口问了句:“买的什么呀?”
想必是客栈用的家什,季棠棠原也没什么好奇心的,但是奇就奇在神棍的反应。
他那叫一个大惊失色如临大敌,嗷的一嗓子整个人扑箱子上头了,两胳膊两条腿扒住箱子的四个角,斩钉截铁视死如归地说了句:“没什么!”
亲爹啊,你这反应叫没什么?毛哥捧着签收单的手都在簌簌发抖了。
太侮辱人智商了,季棠棠犟脾气上来了:“你给我下来,我看看。”
神棍誓死不从,胳膊和腿扒的更紧了:“真没什么!”
岳峰抚额叹息,季棠棠也狠,上来就拽箱子,把个大箱子拖的在地上蹭蹭地磨,神棍跟长箱子上似的,身子随着箱子一抖一颠的,说死了不下来。
季棠棠骂他:“小样儿的,真没良心,还好意思说是人家好朋友,我那么大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连买个东西都不让我看!”
什么大秘密?
岳峰纳闷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拉姆是假身份,她的确就是季棠棠”这回事,深感季棠棠脸皮之厚,的确厚过鞋底。
朋友义气对神棍来说属于绝招,他还真接不住,哭丧着脸说了句:“你别拉扯,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季棠棠收了手,笑眯眯地跟狼外婆似的:“说呗。”
神棍可怜巴巴的抬头,季棠棠身后的岳峰正狠狠瞪他,眼睛里都能飞刀子了,又看毛哥,毛哥装着咳嗽,拿快递单子掩着脸,但那斜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敢!
季棠棠又催他:“说啊。”
神棍耷拉着脑袋:“我买的……情趣内衣……那个……千姿百态内衣坊买的。”
岳峰松了口气,毛哥干站着都活生生一个趔趄。
“你还穿情趣内衣?”季棠棠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一个整天拖着麻袋破衣烂衫往深山老林里钻的男人,不穿内衣才叫正常,你还穿情趣内衣?
“你打量我傻吧,”她看看箱子又看看神棍,“你要穿一箱子的情趣内衣?”
豁出去了,再往自己节操上砍一刀吧。
“还有一个充气娃娃。”
季棠棠愣了足有五秒钟,反应过来之后“噫”的一声,往后嫌弃似的连退两步,岳峰赶紧过来拽着她往外走:“臭丫头怎么总喜欢跟人较劲呢,谁还没有点秘密啊,走走走。”
出门时趁季棠棠不注意,暗暗转身给神棍翘了个大拇指。
神棍骄傲地通体舒泰,吭哧吭哧从箱子上爬下来,想了想问毛哥:“充气娃娃是什么东西?”
毛哥看鬼一样看他:“你不知道?”
“有一次看到一个女的,拿把扫帚撵着她男人骂了半条街,旁边人说是买了个充气娃娃,那种语气还有眼神,啧啧,尤其是女的,提起来就吐唾沫……”神棍下结论,“我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毛哥泪流满面,心说棍啊你真该找个媳妇儿了,连棠棠都知道充气娃娃是嘛玩意儿,你丢不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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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在远处等了很久,天色从微暗到黑的透彻,那幢老宅子蹲伏在那里,黑魆魆的,视线适应黑暗之后,能看到宅子檐角上蓬蓬野草的轮廓,随着风低来拂去。
为了打造所谓的精品旅游胜地,古城已经渐渐往外围规划拓展了,总有一天,这个老宅子也会被辄辄的铲土机一铲子铲平,挖地基,建高楼,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阳光照的刺眼热烈,没有人会知道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这是这个世界承载世事的方式。
手机响了,岳峰的短信进来了。
“棠棠,你过来吧。”
152番外…第⑦章
石嘉信抱着头蹲在台阶上,岳峰没有跟他提过会有别人来;听到脚步声时;他狐疑地先看岳峰,又朝来者的方向看了过去。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绷断了;他颤抖着站起来,嘴唇不受控地翕动着。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见到的人。
他记得跟她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天的阳光很刺眼,飞机的银色羽翼划过头顶;带起巨大的轰鸣。
石嘉信居然流泪了。
“小夏;你还活着。”
季棠棠也哭了。
尽管岳峰之前跟她提过;她还是没想到石嘉信会老的这么厉害;他的背已经习惯性的佝偻;眼眶深深凹下去,看人时会像老人一样眯起眼睛,凌乱的头发里掺出丝丝的白。
只是一年的时间,仅仅一年而已,时间何至于对他如此苛刻,气血、精神、元气、希冀,摧枯拉朽,墙倒众人推,通通离他而去。
她想起离开八万大山的那个早上,身后传来突突突的发动机声,一束前光打过来,石嘉信跨坐在摩托车上对她说:“小夏,你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莫论前事,这个人于她,到底是有相助之义,同路之谊。
岳峰抽纸巾出来给季棠棠擦眼泪,顺便递了一张给石嘉信,石嘉信没接,看着季棠棠说了句:“小夏,你还活着,真太好了。”
“盛家去杀秦上桑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小夏能熬到这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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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老太爷秦上桑,享年八十三岁,外人都以为是喜丧,只有秦政等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秦上桑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那个他们都以为平静的晚上,有人潜入秦上桑的二楼卧房,砍下了他的左右手,以断腕做笔,在墙上画了两幅铃图。
一为化尸铃,一为路铃。
秦上桑的血,染红了整张床。
石嘉信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分外平静,尤思死后,盛家、石家还有秦家,于他而言,形同百家姓上任一家。
“盛锦如中风之后,其它几路铃的掌铃人都在争主事者的位子,虽然不至于你死我活,到底是拖了很久各不相让,最终新的主事人上位,立威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而谈到立威,没有什么比报这一代的铃仇更合适的了。盛家上下都知道,她们在秦家人手里折了两个人,化尸铃的盛影,还有被秦家人诱骗的盛清屏,听说盛夏被炸死之后,一并把这个也算在秦家人头上。”
“原本盛家不问外事,根本不可能知道秦家人在哪的,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秦上桑的?”
季棠棠和岳峰都没吭声,石嘉信笑起来,声音沙哑的很,疲倦中透着丝丝恶毒和自嘲绝望。
“你们都不知道,那个秦守业,当初来八万大山要岳峰的时候,恐吓压制盛家,在桌子上拍了一张名片。”
“他想让人知道他们秦家多厉害,混的多么开,得意忘形,把自己的底也掀在盛家人眼前,盛家人就此知道他们秦家在哪个城市,知道他秦守业坐的什么位置,顺着这根藤去查,找到那个跟他有关联的老家伙。”
“盛家已经变天了,新的主事不愿意再像盛锦如那样躲起来,年轻些的人在外面受教育,对盛锦如的那一套早就有微词,物极必反,迟早的事。”
季棠棠轻声问了句:“两家会打起来吗?”
石嘉信点头:“应该……会吧,盛家如果怕惹事,就不会追上门去杀秦家的老太爷,既然做了,也就有了应对下一步的准备。”
季棠棠没有再说话了,倒是岳峰追问:“这件事会连累棠棠吗?”
石嘉信想了想,缓缓摇头:“盛夏对两家人来说,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主动出现,没人会注意到你。”
“小夏,你应该庆幸,自始至终,你没有被卷入过家族间的争斗,秦家针对你妈妈的阴谋,只是支线小部分人的计划——你不知道吧,秦守业这一伙,也只是秦家人的一支。秦家人不像盛家人抱团而居,他们各支分散。”
岳峰奇怪:“为什么他们不抱团?如果聚在一起,秦家的力量会很大。”
为什么他们不抱团?
因为秦家和盛家不同,秦家争利,各自为营,分这杯羹的人越少越好。
季棠棠叹气:“我还是不希望打起来,真是搞不懂了,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搞得你死我活的。秦上桑被杀,不知道秦家人会不会反扑,好在盛家有八万大山的溶洞,安安稳稳待着不出来,也不至于出事。”
石嘉信嘿嘿笑起来:“不至于出事?以前是这样,现在……未必了。”
他低下头,从自己的行李包中取出一串铃,路铃。
和自己留在八万大山的那串很像,但又有点不对,铃身上有铜绿,凹深处有剔不出的泥,接铃的时候季棠棠碰到他的手,手指很粗糙,指腹指甲处破了几处,翻着红。
季棠棠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挖的镇山铃!”
石嘉信不可能进入到溶洞里,但盛锦如提过,盛家的九种铃,依八卦方位埋在八万大山不同的山穴里……
他居然挖出了镇山铃!
迎着季棠棠震惊的目光,石嘉信笑起来,他笑得那么欢畅,以至于笑出了眼泪。
他说:“是啊,从此以后,盛家不会再是铁板一块了,那个溶洞,也挡不了秦家人了。这个秘密,现在只有你、我还有他知道。”
他指季棠棠,再指自己,最后指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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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到岳峰的电话,岳峰给他讲了一个梦,关于尤思的那个梦,他没有只字片语提到季棠棠,只含糊的说是自己梦到的,需要路铃,需要化解,具体的,见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