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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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邀请(粉红票1770加更)
尽管程池这么说,但“周家二小姐是围棋高手,差一点就赢了池四老爷”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九如巷,就连周初瑾都笑着问妹妹:“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围棋了?”
急得周少瑾额头都是汗,不停地解释。
有如周初瑾这样亲近的笑笑也就过去,可也有像识大奶奶郑氏那样的,在路上遇到她笑着拉了她的手道:“二表小姐实在是不必如此谦逊,过几天我准备在家里办场诗会,到时候二表小姐一定要来,申家的七小姐痴棋如命,到时候我把她引荐给你,你们好好地手谈几局。”
识大奶奶郑氏今天不是办个赏花会明天就会办个诗会,总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从前周少瑾觉得识大奶奶夫妻恩爱,又有儿子傍身,深得公婆的喜爱,生活中没有什么忧愁,有精力也有兴致享受玩乐倒也正常。可看到她儿子还没有满月就筹划着什么赏花会,现在想来,未必只是喜欢玩乐那么简单的。
就像她说的这位申小姐,她就从来没听说过。
也就是说,识大奶奶交往的人,并不是程家惯常走动的那些人。
周少瑾勉强地和识大奶奶寒暄了几句,直奔嘉树堂。
关老太太听后面色凝重,喊了沔大太太和周初瑾过来商量怎么办。
沔大太太不以为然,笑道:“到时候不去就是了。”
周初瑾却猜到了关老太太的心思,沉吟道:“只怕是不去不行!都是一个巷子里住着的,少瑾到底会不会下围棋,识表嫂略一问也就清楚了。她这么做,只怕是另有深意。”
周少瑾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项羽舞剑。志在沛公”那句话来,她不由脱口而出:“……难道是想踩舅舅的名声?”
在传言中,周少瑾只是略逊程池,可如果申小姐大败周少瑾……程池做为男子,在别人看来也就不过如此,更有甚者,可以和申小姐下棋。若是赢了申小姐。那程池的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程池两榜进士出身却没有入仕,早已让很多士林之人诟语,下棋也不过如此。那他所谓的“于书画上都颇有造诣”就很值得推敲了,如果更进一步的联想,程家不让程池做官,会不会是因为知道程池的能力不行。不足以为政一方,索性就把他藏在家里。一个能金榜题名的人。再怎么不济,有师爷扶佐,也是能处理简单政务的,难道程池连这也做不到。那他是怎么考中的进士……
周少瑾想想就觉得手心全是汗。
她道:“这样做对二房也没有什么好处啊?大家住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关老太太觉得周少瑾想得太严重了。
大家大族的。几代下来,血脉渐稀。自然也就会分出远近亲疏来,又利益相关,互有罅隙,做出几件龌龊事来也是正常,只要不妨碍大局,就不管是什么大事。程家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对外的体面最要紧,撕破了脸对大家都没好处。
周少瑾却有前世的记忆。
二房对掌管宗族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她陡然有个大胆的设想。
会不会,程家公中的收益非常高,高到足以让能支配公中收益的那一房得到巨大的利益。
周少瑾问外祖母:“九如巷公中的收益是怎样分配的?”
关老太太一愣。
周少瑾赧然地道:“我就是有点奇怪,长房和二房到底有什么恩怨,解都解不开。按道理,长房如今如烈火烹油,既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妻之恨,二房就算是想当家想疯了,也要小心隐忍,徐徐图之才是,怎么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和长房争长短?若是识表哥和语表哥少年得志也就罢了,识表哥现在不过是个秀才,语表哥甚至没有下个场,他们凭什么和长房争?这不合理啊?”
周初瑾听到周少瑾说出“不合理”的话来,忍不住抿了嘴笑。
曾经何时,总讲“我感觉”、“我觉得”的妹妹,也开始注意到事情的合理不合理了?
关老太太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周少瑾的话很有道理。遂道:“我们几房早就分家了,祭田在长房那边,长房看在同宗的份上,每年会分给四房和五房各三百两银子,至于二房和三房是多少银子,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打听得出来。
“我刚当家那会,若是风调雨顺,祭田每年的收益大约在五百两左右,若是遇到灾年,最多也只能收个百八十两银子,有的时候还颗粒无收。所以长房不管年成都分我们三百两银子,我就不好意思再过问祭田的收益了。但我想,长房就算是之后又添置了祭田,田间的收益在那里,怎么也不可能到让人眼红的地步。除非是外强中干,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但前几天二房的老祖宗因郑氏为程家开枝散叶就送了块地给她,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差银子的样子。
“现在把几家连在一起的反而是泰裕票号的收益。
“可泰裕票号是池四叔一手办起来,就算是二房抢了去,谁来打理?秦裕票号可不是我们一家的,蔚字号李家也占着股呢!”
听外祖母这么一说,周少瑾又觉得自己好像想岔了。还好外祖母不仅什么也没有说,还派了人去查祭田和公中的收益,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多长个心眼总归是没错。”还表扬周少瑾“细心”。
周少瑾不由地松了口气。
待出了嘉树堂,她和姐姐商量:“是不是也给池舅舅报个信。池舅舅是男子,未必会注意这些阴私之事。”
周初瑾觉得很应该,道:“若是能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就更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说不定‘你下棋差点就赢了池舅舅’的话就是他们推波助澜越演越烈的。”
周少瑾倒没有这么想,但姐姐的赞同还是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她去了鹂音馆。
程池正坐在庑廊下的醉翁椅上看书。穿堂风不时地吹着他的衣襟,让人看着就平添了些许的凉意。
见周少瑾过来,他笑道:“怎么?来找我下棋的!”
周少瑾不用问就知道他对近日的谣言了如指掌。
她突然有点明白集萤的心情了。
瘫上个“你急他不急”的主子,也难怪集萤私底下要直呼池舅舅的名字了。
不过,自从集萤从沧州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直呼池舅舅的名字了,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周少瑾把事情的经过跟程池说了一遍。
程池却并不上心。笑道:“没事。你只要不应战就行了。”
周少瑾讪然地道:“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如果识表嫂真的有心,她总能找到机会的。再说了,我根本不会下围棋。这风声要是传了出去……多尴尬啊!”
程池不关心二房的意图,却给她出主意:“你不是跟着沈大娘学围棋吗?到时候能和那申小姐下一局不就名至实归了吗?”
“可我现在还看不懂定式,”周少瑾低了头,小声道。“而且这样的唬弄别人,总归是有些不好……我总不会次次都侥幸吧?那日子过得多累啊!”
程池挑了挑眉。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周少瑾点了点头。
她来的目的是告诫程池,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她自己。大不了被人嘲笑一番,她说不定还可以将识大奶奶一军,让好些以为她棋下的好的人从此不再找她。
可让她背着莫虚有的“美名”过日子。她睡觉都会不安生的。
“那您看书吧!”她起身告辞,“我去佛堂抄经书了。”
程池看着她远去的背景。蹙了蹙眉。
是他跟她说,让她不要管这件事,现在却被二房的人吵得人尽皆知,按道理,她就算是不找他理论也应该让他帮着解决这个麻烦才是,她却只是来告诫他……是这个小丫头太单纯了?还是她有办法解决?
程池决定静观其变。
等到识大奶奶让贴身的丫鬟红蕊来给她送贴子的时候,周少瑾直言地拒绝了识大奶奶:“多谢识表嫂的赏识,只是我实在是不会下棋,去了只怕也陪不了申家七小姐。有些话是家里人的玩笑话,偏偏你们家大奶奶也不问问就当了真,怕是让你们家识大奶奶失望了。”
红蕊笑着劝道:“我们家大奶奶也说了,二表小姐在长房帮着郭老夫人抄经书,多半没空参加诗会的。可我们家大奶奶见二表小姐品格出众,实在是想结交一番,这才借着诗会请二表小姐过去的。至于说下棋,那也不过是一说罢了。还请二表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又道,“我们家大奶奶这次请的人都是和二表小姐年纪相仿的,还请了北江楼、梅妍楼两家酒楼的大师傅过来帮着整席面,二表小姐暂且先把诗会啊、下棋什么的放下,就当去尝尝两家酒楼师傅的手艺好了。我们大奶奶做东举办这样的聚会,也不过是想热闹热闹。二表小姐去过一次就知道了。”说着,又从怀里拿出张帖子,道,“您看,这是给大表小姐的。我们家大奶奶说了,大表小姐和二表小姐明珠朝露般,少了哪一个诗会都不精彩了。还请两位表小姐一定赏光,也让我们家大奶奶知道我不是那只吃闲饭不会做事的。”话说到最后,已是笑嘻嘻地开着玩笑了。
☆、第一百八十章不安(粉红票1770加更)
周少瑾却不觉得这是个玩笑话。
她笑着接了请贴,道:“我跟我姐姐说去。”
红蕊满意而去。
周少瑾把给自己的帖子丢在纸篓子里,拿了给周初瑾的帖子去了姐姐那里。
周初瑾拿着帖子看了看,问妹妹:“你准备去吗?”
“不准备。”周少瑾道,“我若是不接下帖子,那红蕊只怕还会唠叨不休,甚至有可能把识大奶奶引来。我到时候不去就是了。”
周初瑾笑道:“那我也不去好了。”
周少瑾道:“我准备躲到寒碧山房去,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用。”周初瑾抿了嘴笑,朝着她眨眼睛,道,“我也有地方去!”
周少瑾讶然。
周初瑾告诉她:“那几天何家的人会过来商量陪嫁的事,我要帮着大舅母招待何家的人。”
江南人家嫁娶,女方要陪嫁家什,男方要置办房产。婚期定下来了,准备抬头嫁女儿的人家就要来男方看房子了,然后按照房子的大小置办全套的家什。
周少瑾笑道:“那我去帮忙好了。”
“你还是躲到寒碧山房去的好。”周初瑾若有所指地道,“识大奶奶主要请的是你,你若是态度暧昧,她肯定还有第二次。”
不错。如果她去给大舅母帮忙,识大奶奶会认为事有巧合。可她如果躲到寒碧山房,就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
周少瑾眼睛一亮,道:“不知道外祖母会怎么说?”
周初瑾提醒她:“如果外祖母怕得罪二房,又怎么会听了你的话之后去查祭田的事呢!”
周少瑾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识大奶奶开诗会的那天,她用过早膳就去了鹂音馆找程池下棋。
程池丢下看了一半的书。问她:“是下五子棋还是下成三棋?”
周少瑾面颊微红,低声道:“能不能下五子棋?”
“行啊!”程池很爽快地答应了,吩咐清风去拿了棋盘过来,就摆在了鹂音馆庑廊下,并道:“我让你两子好了。”
五颗子连成片,让两子……
周少瑾跃跃欲试,欣然应好。
程池笑道:“你倒不客气。”
周少瑾嘻嘻笑:“池舅舅是长辈。在长辈面前。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们下过围棋,池舅舅肯定知道彼此的水平。
程池微微地笑。
第一盘,下到第十手的时候。程池赢了。
周少瑾讪讪然地笑。
第二盘,她小心应对,下到第十七手的时候,程池赢了。
周少瑾大受鼓励。
第三盘。她下得更小心了。
在下到第十二手的时候,清风走了过来。在程池耳边耳语了几句。
程池点了点头,继续和周少瑾下棋。
周少瑾怀疑是识大奶奶那边的人找了过来,可她既然是来避祸的,不要说程池什么也没有说。就算是他语气不明,她也会装作听不懂的赖着不走的。
她继续和程池下棋。
那边郭老夫人得了消息,笑眯眯地道:“两个人就在庑廊下下棋吗?”
“是啊!”碧玉笑道。“说是二表小姐一直输。”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可见二表小姐的棋艺是不错的。不然四郎也不会一直和她下。”又道:“鹂音馆上房的庑廊坐北朝南,东边又是夹道,夏天的时候最凉爽不过了。是个下棋的好地方。”然后吩咐碧玉,“你拿二十两银子给厨房的,让他们备些点心给四老爷和少瑾端过去。”
碧玉脆生生的应了,去翡翠那称了银子拿去厨房。
厨房里哪里敢收,还是碧玉好说歹说,才战战兢兢地收了银了,捡那拿手的点心做了几样端过去,又有小丫鬟端了瓜果在旁边服侍。
程池闲闲地用着点心。
周少瑾下棋入了神,伸手就拿了个李子慢慢地啃着。
两人悠悠地下了十盘。
周少瑾赢了一局。
她顿时眉眼弯弯,士气大振地把棋子拂到了一边,道:“我们再来一局。”
程池却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道:“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得回去用午膳了?”
周少瑾悻悻然地笑,起身道:“我有事要去找集萤。”
程池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周少瑾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多看程池一眼,一溜烟地去了后面的厢房。
集萤正在沐浴,听说她来了,让小丫鬟请了她去内室喝茶。
周少瑾奇道:“大白天的,又不是三伏,你洗什么澡?”
小丫鬟也不知道。
正说着,集茧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含糊地道:“我早上起来动了动,弄得一身是汗。”然后道,“你不是在和四爷下棋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周少瑾把识大奶奶请她去参加诗会的事告诉了集萤。
集萤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放心,你只管在这里呆着,谁来也别想把你带走。”
周少瑾忙向她道谢。
集萤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里做?用了午膳,你在我这里睡个午觉,下午好去抄经书。”
周少瑾连连点头,吩咐春晚:“你去看看识大奶奶那边怎样了?”
春晚转身出了厢房。
南屏听说她来了,过来打了个招呼,听说集萤留了周少瑾用饭,周少瑾也应了,她笑着让厨房里又添了几个菜,就把空间留给了周少瑾和集萤。
两人刚刚坐到桌前,春晚回来了。她道:“识大奶奶那边刚刚开了席,来的都是各家的小姐。早上的时候曾派人到处找过您一回,后来听说您陪着四老爷在下棋,就没再找您了。但给畹香居的丫鬟留了口信。让您回去后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一趟,有几位小姐要引荐您认识。”
周少瑾没有作声。
这本是她希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春晚这么说的时候,心情又十分的复杂。
她想到了程池和她下棋时那略带几分漫不经心的举止。
池舅舅,肯定一早就知道了她去找他下棋的目的。
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然后像陪着个胡闹的孩子似的,不仅很宽容地没有拆穿她。还耐着性子陪着她做戏。不动声色地为她解围。
就像对待集萤似的。
因为知道焦子阳根本不是集萤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计家换人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在焦子阳误会集萤是他的通房的时候也没有辩解一句。以至于集萤一直误会着他。等到集萤闯祸回到了程家,他依旧保持着沉默,什么也没有说地收留了集萤,任计家的人拿他当挡箭牌。还有二房。这样的算计他,他也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前世池舅舅才离开了九如巷呢?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是不顾手足之情;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