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第10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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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道啊!”洗红浪答非所问,或者他根本不想回答,只以嘶吼声回应。
同为接受魔刀之人,同样精修魔刀千年,洗红浪还曾尝试引动刀魂,怎么会看不出来究竟。他很快意识到发生的事情,悲愤嘶嚎,声音透出浓浓不甘。
百里乱界,纵未达到碎空境界,洗红浪自己也没强大到可以与之对抗,不用试他就知道自己要败了,败的那么快,那么惨,那么的无奈与愤怒。事先他认为,横山不二纵然收服天魔刀魂,也没那么容易达到碎空境界,谁曾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嗷!”
绝望时的野兽最最凶狠,洗红浪怒嚎的同时突然将刀锋调转,破体而出。
一个人从他的身体里钻出,一把剑从其刀中释放,人中人,刀中剑,此刻才露最强真容。
“天魔解血,剑狱!”
脱去的那个躯体、被当成剑鞘的那把刀,以及原有刀鞘,刹那之间通通碎裂,以新露出的身体为核心,周围十丈内剑气纵横,无数道剑锋外指。
一股绝不属于本界的气息疯狂释放出来,根本用不着横山、洗红浪指示,风沙之刀与剑狱自动绞杀在一起。
垂死挣扎,同时也是其此生最强一击。
看到这一幕,横山不二的眼睛一下子通红,崩裂,血丝飞溅。
“魔意!你!你居然……你居然自请刀奴!”
孪生血脉,一道同修,再加上知道彼此过往,正如洗红浪无需询问便知道横山那一刀的来历一样,横山不二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喝骂声严厉,更多的是悲凉。
当年洗红浪以劫境修为引动刀魂,其实算得上成功,他把一丝天魔气意留了下来。
然而,那可是真魔气!
沧浪半界因真魔气换根,洗红浪仅仅是一个人,如何挡得了真魔熏染。随后的日子里,他自己也意识到无法征服那道气意,主动与之“协商”,自请为奴。
以自身精血滋养魔意,以此生修炼培养魔胎,以此换来魔念不要过度侵蚀神魂,保留全智。
或为无奈之举,或者因为执念,横山不知道洗红浪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件事,但不能不把事情与自己联系到一起。
“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啊!”
斗狠比杀毫无意义,此刻的横山,满脑子只有兄弟沉沦,以及无法挽回的懊恼。感觉就像时光倒流,几千年前两人刚刚得到魔刀时,一面偷偷隐匿生怕别人知道,一面商量如何修行,甚在无聊时候玩笑,将来某一天,自己会不会变成天魔。
想象变成现实,洗红浪事实上已经死了,脱去一重身躯的他、本质上不再是过去那个豪勇刀客,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胎。
“我做过什么?哈哈!”
魔胎生于冥界,记忆还是洗红浪的记忆,大肆狂笑:“告诉你也好,我杀了十六只头狼,还有一只被狼族保护的大龟……不对,我没有马上杀死它,而是在其体内留下三十八重刀意,再把你的名字留下,必为狼王获知。”
魔刀终究是魔刀,曾经容纳完整魔意,此刻再遇经过滋养的魔气,攻杀之中毫不犹豫开始吞食;自然而然地,剑狱因此随之层层崩塌,破体而出的洗红浪却不像刚才那么慌张,反而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不用说你也知道,这笔账由你我共同享有,如今只有你一个,永世无解!”
声音变得飘忽不定,魔音如丝,渐渐透出蛊惑的意味。
“吸了我,我将变身新刀魂,今生今世都不与你分开,我的好兄长!”
“你……你休想!”
横山不二知道这是真的,事实上,天魔刀现在已不用他来控制,自主而为。
“休想?呵呵,你能阻止得了?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周围几番波动连番传来,洗红浪癫狂的大笑为之一顿,随之听到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
“真的吗?好了不起啊!”
随着这声嘲笑,一连串变话随之而来,一连串身影出现在苏老板身旁,当先青年轻轻挥手,朝横山不二打招呼。
“那边玩去,这里我来。”
第1665章真魔上界,一眼望穿
时间倒退至盏茶前。
狼群未至,苏老板合体五苏未果,与生修绞杀的鬼卒大军因狼群出现而逃,十三郎强聚真力收好狂灵大地,随后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闲人。
六位苏老板都面临危机,毫无疑问他们排在“替横山解困”之前,如此一来合体变成两个阶段,先把散开的几苏合而为一,再根据情形决定是否赶往横山不二那边去,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阿古王等几名强者负责守护,十三郎无事可做。
当然不是真的无事,碎脉艰难、正好可以趁机实施一些此前不方便使用的非常手段。
片刻沉吟,十三郎想到化魔。
“要死吊朝上。谁说的这句话来着?”
“……啊!”阿古王傻呆呆望着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平素文质彬彬、纵爆粗口也有限度的十三郎怎会粗俗到这种程度。
“当我说的。”苏老板大声喝彩,心里觉得这句话真牛逼,十三这会儿特别爷们儿。
天生异体,灵魔转换对十三郎而言犹如家常便饭,但要注意那是以往,如今的他、情况与往常完全不同。
早些时候十三郎体内气息稳定,境界不足,不管是灵还是魔,真上气意都会自我调整,不至于乱起来。后来十三郎铸就骄阳,一下子将平衡打破,导致其身体成为真上气意斗法的战场,然而混乱本身很有意思,正因为大家相互牵制,才导致纷争难以了结。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平衡。
“不对,你想干吗?”虽不知道十三郎具体想干什么,但从其表现意识到危险,阿古王严厉警告:“别胡来!”
重伤频死,战场之内,体内气息纷争不断,个个不好相与;几大真上气意在其体内爆发,等若无主猛兽凭本能行事,猛然间环境由灵改变成魔,力量对比顿时天翻地覆,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简单地说,涅祖留下的气意会因此大大增强,相反几位灵界大能的气意会因为感受到威胁,转而凭本能集中攻伐,可以想象的是,涅祖独木难支结果必败,十三郎化灵为魔成其强援,不可避免会受到连累,甚至被看成敌人。
那样的话,结果只有一个,死定了。
好处有没有?
当然!
首先因为纷争加剧,碎脉进程大大加快,其次关于降服真上气意这件事,不管什么时候进行、都需要决定一下次序……
眼下就是机会。若能成功,意义不问可知。
因此可以肯定的说,现时化魔、对十三郎而言是一场豪赌。
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也不算胡来……”神情慢慢恢复平静,十三郎决定押注:“一团乱麻,挥刀斩之!”
说完这句话,他挥右拳猛击胸口,转气成魔。
“干!”
……
当面临抉择的时候,选择求稳还是冒险因不同人而已,并无对错之分。十三郎的性格决定了,当有机会大幅改善危机的时候,他不能接受事后因“本来有机会”而懊悔,于是便这么做了。
其后的过程需要从两个方面描述,其一是众人看到的,其二是十三郎看到的。
众人看到的比较简单,视线中十三郎突变为“黑人”,脸孔浮现出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纹,然后一下子爆开。
血雾弥漫,魔气纵横,十三郎的头颅炸成粉碎,那一刻,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
“啊……”
惊呼发出尚未来得及落音,血雾当中突爆五彩,猛烈闪烁的光华中,模糊间人们看到七八道丝芒彼此追逐,每道都带有毁天灭地的气息,其中那道黑亮丝芒被视为公敌,狼狈不堪,四处寻常藏身之地。
整颗头颅已经碎掉,遑论经脉?黑丝纵有八万神通也抵挡不住身后追兵,惶惶中发出凄厉哀嚎。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长相秀气的火鸟从十三郎的身体里飞出,像啄虫子一样一口衔住那条黑丝,扬一扬脖儿,吞到肚子里。
与此同时,五彩光华达到极致,如光球一样把周围亿万颗血珠串起来,串啊串啊……串出一颗人头。过程中,那些追逐黑线的丝条略显迷茫,稍一犹豫、随之同被光华束缚,消失在那颗新长出来的头颅内。
然后没了。
平静的周围平静的人,好像刚才一切都假的,是大家想象出来的一样。
“啊啊啊啊……这……”
苏老板一直在狂叫,心内脑海尽皆空白,诸如悲伤、震惊、愤怒等情绪根本来不及分辨;正在乱八七糟的时候,他看到十三郎头颅再现,顿时如溺水之人抓住救星,一下子扑了上去。
“你,是不是十三?”
十三郎没有回答苏老板的话,此刻他还没有意识,或者说他的意识不在这里,而是如当年梦幻天罗中一样、不受任何限制的飞到空中,飞入星空,穿过一个个界面,看到一个个陌生、令其心动神摇的景象。
他在迷失中行走,每次眨眼都会经过万万里距离,周围万千光怪陆离,无法驻足。
第一次停顿的时候,十三郎看到一片辉煌宫殿,宫殿前一名白须老者,上空一座巨大魔莲。
老者面容有些熟悉、神色愤怒,似乎在不停咒骂着什么,本能告知是十三郎这些与自己有关,但他一点都没有追究的意思,目光很快上移,只见九叶转动,围绕着的核心处坐有一名彩衣女子。
她应该坐了很久,也许已经有几百年不动,就像圈在笼中数百年不见天日的孔雀;她的神情有些落寞,眼神依然坚定,但其坚定透出来的不是坚定,而是接近于“为了某个期望而忍耐”,这种味道过于浓了,以至于其神情与身上衣装的欢乐意味出现极大反差,就好像屠夫上了宫殿、凤凰落足鸡巢,一边是别扭,以便让人觉得可怜。
看到那个女子的脸,十三郎心内生出第一缕意识。
“百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就像沉静的池塘被人搅动,翻带出水下厚厚沉封。
他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奇妙的是,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停住气,抬起来,有些期待,有些迷茫。
“是你吗?”
“是我。”十三郎很用力地回应,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又在胡思乱想。”
女子没能找到源头,四周看看之后苦笑两声,慢慢复归于沉寂。
看到这一幕,十三郎的心抽搐起来,意识比刚刚更为清晰。
“是我。我会再来的,一定。”
很认真、也很用力地说出这两句话,十三郎默默等了一会儿。
女子再无任何动作,心绪波动如漂浮在空中的泥土徐徐落地,继续孤独。
十三郎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望着女子的脸,直到确认自己再不会如开头那样“忘记”,才合上眼,再睁开。
身后响起惊呼,那名白须老者闪掠而来,神色无比狰狞。
“是谁抹去本尊烙印,是谁动了我的魔莲,是谁!”
……
睁开已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壮丽无边,远比四大星域更广、更高、更大、更强。
那里有那么多星辰,那么多星河,还有那么多苍茫世界,每一处仿佛无边无际,生活着那么多人、那么多生命;一路之上,十三郎感受到无数极为可怕的气息,见到无数可怕存在,每一道都如天威那样沉重,世界那样深邃,那样威严不可冒犯。
甚至于,有人强大到能够察觉到他。
“哪位道友跨界而来,可否驻足与老夫一叙。”
“跨界之灵?给我留下!”
“咦,原来不是投影,只是一道意识。”
“奇怪,这是什么意识,怎么怪怪的。”
“异界道友请留步,在下云重……”
类似这样的声音,十三郎一路听到无数,让他为之心惊胆跳,急慌慌避之不及。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因为极其特殊的原因才会来到这里,一旦被他们捉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幸好他跑的快,跑的很及时。想跑的时候,十三郎只需要眨眨眼睛,万万里距离瞬息而过,那些强者虽然强大,但对这个毫无停顿、快过光线的意识也无办法,闹出一番风波后,怏怏而回。
这件事情被这里的人记录下来,某年某月某日有异界灵觉降临,惹动三山九月之能者追索,无功而返。
十三郎不知道这些事,他只顾着逃跑,没命地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狂奔猛跑的过程中,他竟然丝毫没有生出“回去”的念头,就像有什么与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等着自己,非见到不可。
他在空中狂奔,在地下穿梭,经过无数星海,迷雾,见过无数奇异事物。
他甚至穿透了时间。
那是一种感觉,比如回顾前尘旧事、展望未来的时候,人们有时会觉得那是真实的,除了身体没有真正抵达,思维事实上超越了时空。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一路不断受到惊吓,十三郎的神识渐入混沌,快要回到初始升空的那种状态,如此下去,终有一时他会彻底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一只鹤。
那是一只雌鹤。
好漂亮的一只鹤。
好骄傲的一只鹤。
好冷漠的一只鹤。
她不强大,但却努力飞到最高;她与苍鹰角逐,争夺高崖上的窝;她在战斗时从不开口,唯胜利时、才会抖落几根被啄乱的翅羽,发出几声骄傲而嘹亮的长鸣。
内心里,十三郎觉得这不太像一只雌鹤,更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十三郎刚好看到她在捕食,如闪电一样刺破空间,掠过湖面,抓其一条硕大的蛇。
因为这个画面,十三郎像被刀子猛挖一次,立即决心留下来;但在随后,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惊呼,看到一名妇人从天而降,一把将那只翻飞的雌鹤捞在手中。
“昂!”
唳声高亢,不甘心的雌鹤奋力挣扎,然而面对仙魔手段,其一切动作都是徒劳。
“吼!”
来不及思索也无需思索,十三郎莫名愤怒起来,疯了一样扑上去,朝那名妇人泼洒道法。
徒劳。
他什么都没有施展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存在,反之那名妇人的修为在十三郎看来不值一提,因而她也察觉不到其存在。
“奇怪啊!”
妇人仔细审视着手中的那只鹤,神情疑惑,呢喃自语。
“好奇怪的轮回图。”
“……百世不修行,滴血跨界,碎心而亡,临终方积百世力,避轮回大律,自返真魔……”
“哪有这种事情,一定是弄错了。”
说着说自己都难以相信,妇人随手想把鹤扔掉,转念又是一顿。
“初悟因果易接漏,漏为时空留下的痕迹,除非修至天魔大成,一人只有一次机会;师尊让我格外留意,难道应在这只鹤的身上?”
“真魔,真魔……”
反复念着这个为无数人向往的称号,她看着那只鹤的神色又有不同,变得谨慎起来、并有一丝贪婪。
“不管是不是漏,都应带回去慢慢验证,若真的……嗯,值得试试。”
雌鹤冷冷望着她,丝毫没有凡物面对仙魔的畏怯。
妇人被雌鹤看的有些恼火,训斥道:“哟呵,性子倒是烈。且不说时空之漏是否存在,如今既然在我手中,还想翻天了不成。”
雌鹤不知有没有听懂这句话,但能看出她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眼里尽是鄙夷与不齿。
与生俱来的本事,她虽然是凡物,却能看懂妇人的心。
“好一头畜生!”
妇人终于怒了,因这头莫名其妙引其心动的雌鹤动怒,翻手准备将其镇压,给她一点教训。
“不管是不是真漏,左右都需要磨杀本意;今日本座付出一点代价,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心魔九狱、百世煎熬……谁!”
神色陡然间剧变,妇人毫不犹豫旋转一周,身体周围浓雾滚滚,魔气翻腾如海。
“何妨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