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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霸海风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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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和乱草。  
姑娘羞得青脸上突然泛红,崖底无遮无拦,要她脱衣岂不荒唐?等小家伙抱来枯枝,她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怎么个烤法?你……你……”  
逸云一怔,突然明白过来,淡淡一笑道:“别急,我到左侧崖下回避,火一熄我才回来。”说完,往外一窜,竟自走了。  
姑娘实在熬不过寒冷,只好生火将衣衫逐件烤干。  
逸云往左侧石崖中急窜,他目力奇佳,突见崖前蹲着一个小灰影,心中大喜,闪电似的向灰影扑去。  
他快,灰影似乎更快,突向风雨中疾射。他似乎已看清灰影不像是人,但夜黑如墨,灰影又疾如电闪,他又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双足一点,提气运功,盯紧灰影衔尾急追,紧随不舍。  
灰影今夜似乎不再避他,踏枝越峰保持一二十丈距离,向后山飞射。  
逸云的流光遁影轻功,火候虽未臻于化境,但足可与一流高手争短长,可是却无法迫近灰影了。  
一追一逃,片刻间便越了几座山峰,由风雨的方向推测,已经到了后山了。逸云心中一急,脱口高叫道:“前面那位前辈请留步。”风雨虽急,但他的语音凝实清越,可裂金石,与千里传音相较,逊色并不太多。  
灰影不理他,似乎更快了。他火啦!  
“喂,你再不停,我小四海可要骂你啦!”他师父叫四诲狂客,他竟自称小四海。  
灰影恍如未闻,仍如须星飞坠,向山下直落。他又叫道:“灰孙子,你跑啥?你上天,小四海追你到灵霄殿,非看你不可。”  
后山最下面,是源出剑川州的漾濞河,风狂、雨暴、天黑,下望不见任何事物,逸云追得火起,破口大骂道:“龟孙子,小太爷追上你,要你爬下叫祖宗才放你……”  
“吱”一声尖啼,灰影终于出声了,似在讥笑他自己损自己。  
“呸!你这鬼猴子缺德。”发现是猴子,他不追了。  
他不追,灰猴儿也停止不走了,蹲在枝头上吱吱尖叫。他本想转回,蓦地心中一动;这猴子夜间看是灰影,定然是个白猿。怎么?一个白猿竟然能比自己的“流光遁影”快?飞鸟也不见得跑得了哩!莫不是哪位高人家养的灵兽么?他不走啦,叫道:“猿老兄,你是要引我来么?”  
白猿吱一声尖叫,向他招手。  
“你这家伙真坏,何不早说?那就走。”  
猿类哪能说?废话!他一动,白猴吱一声尖叫,向山下如飞而去。  
距山下不远,一处飞崖下,古木参天而起,白猿一溜入林,向崖下奔去。逸云跟着沉下,直奔壁根。  
壁根全是枯藤,他一到,白猿已经不见踪影。他正惑然不解,枯藤中已传出苍劲的喉音道:“小施主请进来来,老衲已久候多时了。”  
逸云大吃一惊,赶忙诚意正心,向枯藤躬身一礼,说道:“晚辈打搅前辈仙居,多有冒渎。”说毕,掀藤直入。里面是一个古洞,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他略一迟疑,突然前面露出一道微光,片刻突然大放光明。原来是那高有五尺的大白猿,前爪擎着一颗夜光珠,由右侧一条暗道中转出,向他招手。  
逸云胆子一壮,点头笑道:“谢谢你,猿老兄。”  
急行数步,随着白猿向偏洞转入。走约十来丈,又向左一折,他怔住了。  
这是一个石洞,四面全是云纹雄奇的大理石,乃是经过精工凿成的石洞,约有三丈见方。在珠光照耀下,看清洞中石座上,坐着一个白发垂地,银髯掩胸的奇人,脸上干瘦,只一双神光四射的眼睛,证明他是活人而已,浑身只胜一具骨架,并无寸缕,下身没有双腿,齐腿根断掉了。他一双枯骨似的双手,手指甲长有尺余。看了这情景,逸云并不害伯,只觉悲从中来。他想起了师父四海狂客,也是断掉双腿,而至一代英雄,含恨蛰居以度余年,还得时时担心仇家找来,恐怕有损昔日英风,岂不可悲?  
他目现泪光,不由自主向前拜伏在地。老怪物说话了。  
“孩子,你是为我难过么?”  
“晚辈由你老人家,想及晚辈的恩师,同样是断去双足,英雄末路,触景生情,因而悲痛。”  
老怪物发出一阵怪笑,声调十分苍凉,笑罢,徐徐道,“臭皮囊终须入土,有何可悲?娃儿你可知老衲命白猿引你前来的用意么?坐下罢。”  
逸云再拜,就地盘膝坐下,恭谨地说道:“晚辈愚鲁,乞老前辈明示。”  
“近些年来,据白猿告我,此山有人在练绝世轻功,而且功力精进之快,实足惊人,因此触动老袖五十年前的前情往事,想乘此良机一了心愿。孩子,你可知老衲是谁?”  
逸云还是个毛孩子,足迹末出大理,四海狂客虽不时将些武林典故,和江湖见闻告诉了他,未亲身历练,毕竟还算是门外汉。他摇摇头,说道:“晚辈自小足迹末离大理百里之地,实不知老前辈仙讳。”  
“六十余年前,佛道中五大门派,因同源与否之争,在山西太岳山大会群雄,互相攻讦,最后口头上无法解决,终于以武功印证是非。正在不可收拾之际,突然来了两僧一道,只费了一番口舌,露了两手神功,便使僧道双方言归于好,尽欢而散。那两僧一道,你可知道是谁?”  
“这是晚辈曾经听思师言及,两僧是天心大师和龙吟尊者老前辈,一道是太白山太白矮仙老前辈。”他心中一动,刚才听怪物一再自称“老衲”,难道他就是两僧之一么?便道:“老前辈如不是天心大师,即是龙……”  
“老衲正是龙吟尊者。坐下,不用多礼。”他只一招手,一股柔和而潜劲奇大的暗劲,将正欲起身行礼的逸云,禁住动弹不得。他继续往下说:“那时,佛道两家五大门派公议,送我三人各一尊双座金像;右为如来佛祖,左为老君,这表示佛道同源之意。凭这座金雕的佛道同源像,可以随意获得五派弟子的全力支持。”他在身后一探,取出一具掌大的佛道同源像,金光耀目,两像栩栩如生,继续往下说道:“这三个佛道同源像,我三人谁也没用过。五年之后,第一个还像的是天心大师,他亲自送上武林尊为北斗的高山少林;第二个还像的是太白矮仙。本来我早就想北上少林交还此像,可是因追踪南荒八魔逗留怒山和野人山六年,无暇北上壁还此宝。也为了此宝,令我含恨五十年。”  
逸云骇然叫道:“五十年!多漫长的岁月哪!”  
“我有一位师弟,名叫朗月和尚,佛名恒非,小我三十岁。恩师圆寂飞升之后,我将他带在身边,岂知他在恩师末逝之前,已和江湖魔头祁连阴魔攀上了交情,早已沾上了淫盗杀妄,五戒中竟犯了四戒。后来在我身边,他不敢妄为。我不该明知养虎贻害,带他前来追擒南荒八魔。我身怀佛道同源金像他早已风闻,这东西可以指使五大门派门人弟子,他野心勃勃,早打主意盗取我这武林至宝了。”  
老和尚长吁一声,顿了一顿,继续往下说道:“终于,要来的果然来了,在剑川州南面剑湖之畔,我和南荒八魔展开生死拼搏,力毙八魔尸沉濞河,我也力竭倒地昏迷不醒。我那师弟并未动手,在一旁替我压阵;唉!这畜生!他乘我昏倒之时,取下我手中千古神刃龙渊剑,咬牙举剑要置我于死地。天不绝人,恰好这已修有半仙之体的白猿道兄经过,拼死抢扑救我。那畜生一惊之下,剑势略偏,将我双足砍断。我一痛之下,遽然苏醒,给了他一掌,猿道兄也在旁夹攻。那畜生被我一掌震飞,龙渊剑也飞落剑湖,但终被他逃去。猿道兄刚替我止血上药,八魔的徒子徒孙已闻风赶到,众寡悬殊,猿道兄即负我远走,到了这座古洞;一猿一僧,就在此一待五十年。我已无法再离点苍,同时也不忍与猿道兄分手,谁知何时我佛对我慈悲呢?只是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这座佛道同源金像,它必须物归原主,以免五派弟子悬心,和恐防引起武林大劫。猿道兄追随你身畔多年,对你甚是推崇,认为你足可护送此物携返嵩山,故引你来此。须知猿道兄苦修千年,俗骨将化,对你的心性和慧根,明察及微,老衲大为放心,你能成全我这个心愿么?”  
“晚辈足末出大理,江湖险恶,实……”  
“你大可放心,老袖双目不盲,以你的天资和后天的造诣,定可达成老衲心愿。你的恩师贵姓大名?”  
“姜涛,江湖叫他老人家为四海狂客。”  
“姜涛?唔!老衲一甲子未履中原,对武林英杰陌生了。你回去向他禀明,就说龙吟尊者向他致意,让我赠你一些防身功夫,功成之后,可到剑川州剑湖之中,捞回我昔年行道的龙渊剑,一并赠称。你过来。”  
逸云匍匐而前。龙吟尊者伸手将他拖近身边,用那尺余长的指甲,摸遍他全身筋骨,微笑领首道:“好一副难得的练武筋骨,你师父没偷赖。猿道兄,那白玉蜂的九天玉芝明晚就可脱化了么?”  
白猿吱吱数声,不住点头。  
“孩子,从明晚起,我以一年时间,将这一身零碎赠你。今晚,我先替你打通奇经百脉。以便明晚吞服九天玉芝。”  
逸云只觉浑身一软,躺在地上,那十根鸟爪似的指甲,在他全身三百六十五穴中飞点,急如骤雨;他只感到全身气血翻腾,如被火炙,痛苦难当。但他咬紧牙关,哼也末哼一声,虽全身筋骨血肉似在崩散,他也强忍不吭。  
终于他昏了过去,不久,百脉回春,他又悠悠苏醒,一只大手按在他背心之上,探身气血在玄关冲击。  
龙吟尊者须发无风自摇,涌起阵阵薄雾。逸云则浑身发软,大汗淋漓。  
蓦地里,逸云感到耳中“嗡”一声响,似乎觉到宇内万籁俱寂,灵台空明,似乎连自身也不存在了。  
接着,一只瘦掌徐徐按下他的天灵盖,耳听老和尚念:“拴意马、锁心猿、六贼无踪;心正意诚,我佛佑之;虽非我道中人,仍赐汝醍醐灌顶。咄!好自为之。”  
逸云只觉一道暖流自天灵直下丹田,迅抵涌泉,复又向上徐升,全身奇经百脉已豁然而贯,任督交流,目中异采倏隐倏现,耳中但问气血轻啸,片刻重又万籁俱寂。  
良久,气血复归平静,浑身舒泰。老和尚神色甚为萎顿,虚弱地说:“回去吧!明晚二更见了。”  
逸云大拜三拜,朗声说道:“晚辈叩谢大师成全之德,明日禀明恩师,当依时前来,叩请大师慈安,大师珍重。”叩了三个响头,躬身倒退出洞。  
白猿擎明珠送他出洞,裂着大嘴直笑。一出洞口掀开藤萝,逸云向白猿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大仙成全,晚辈告辞。”  
白猿向他吱了一声,毛手一摆,转身而去。  
逸云掩好枯藤,冒着狂风大雨,向来路展开轻功急掠。他吃了一惊。只觉身如轻絮,一核八九丈,去势快逾电闪,功力似乎平空增了一倍有奇。随之心中一喜,倾力飞跃,“流光遁影”轻功,真正名副其实,速度端的骇人听闻。  
远远地,他听到了甘姑娘凄切抖额的呼唤:“云弟……”  
他脚下一加紧,由侧方射到。甘凤正在左侧崖旁四周,身上只穿着紧身内衣,冒着大雨狂风逐石搜寻,一面高声呼唤。  
原来她生火烤衣,好不容易逐件烤完,起初她还怕小鬼,人小鬼大,撞将出来岂不糟糕?直持她穿好紧身小农,胆子一壮,一面将外衣放在火上烤,一面胡思乱想。下裳一干,她大放宽心故意将火放小,用炭烘着外农。火光熄了许久,不见逸云返回,她心中一凛,脱口大叫“云弟!”  
风狂雨暴,那有逸云的身影?她心中大急,抛了外衣,奔入雨中到左棚崖下去找,哪能找得到呢?  
她惊得魂飞天外,奔回抽出长剑,冒雨在附近巨石古林中搜寻,一面狂叫云弟。  
她这一叫,可把大猫叫出来了。  
大猫是土名儿,它不是猫,而是百兽之王,食人的猛虎。在云贵边荒之地,老虎简直和猫一样多,不过点苍山却是甚少见,不想一来就是三条,尤其是狂风暴雨之夜,猛虎出现确是异事。  
三条长有八尺的斑澜猛虎,无声无息地贴地而来。山谷中风向时变,盘旋飞舞本无定向;蓦地,姑娘嗅到令人欲呕的腥风,由身后卷到。她骇然大呼道:“孽畜!我给你拼了!”声出,侧跃三丈,突以“飞雁投林”身法向后飞扑而下。  
两声震天巨吼,三头猛虎扑了个空,倏然回身,向姑娘纵下处扑去。  
“三姐,退回崖洞,我用火烧它。”  
逸云恰好赶到,出声提醒她往崖洞退。他火速抓起钢叉,脱手掷出。  
姑娘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纤足一落,猛虎已到,她叱喝一声,回身就挥出一剑。岂知猛虎共有三头,两头同时扑到,长剑砍入一头猛虎的头侧,另一头已临,巨爪疾扑姑娘腰肋。  
甘凤叫声“我命休矣!”拼命向下一伏,火速暴迟。在虎爪骤落的瞬间,黑彤一闪即至,三股叉端端正正插入猛虎的心窝。猛虎“唉”一声跌在姑娘身侧,立时气绝。  
姑娘惊得冷汗直流,爬起一看,只见逸云手忙脚乱,在地下乱抓石头,一面大喝道:“死猫快滚!快滚!想咬人么?还了得?”一面喝,一面用石子向最后一头猛虎乱扔。怪的是那头猛虎不但不向他扑上,反而咆哮着一步步后退。石子打在猛虎身上,猛虎深如末觉,根本没有力道嘛!但猛虎竟然退了。  
逸云象个天真的娃儿,一面扔石一面叫道:“怎么?不快滚?要小爷捡你回去么?”他一步步欺近,又说:“惊了三姐,得扔你一石头。”  
说扔就扔,“噗”一声扔中猛虎脑袋。猛虎吼了一声,仍徐徐后退。  
姑娘大奇,这小伙子胆子不小哩!不是懦夫嘛!要是别人,吓得跑也跑不及呢。她刚欲举步纵出,纤足触到身边一根硬物,她伸手一摸,天!这不是逸云的托天叉柄么?这头猛虎不是中剑的哪!要不是这一叉,她焉有命在?  
那边逸云走得比猛虎稍快,相距只有一两丈,她心中一急,想拔叉掷出,岂知托天叉没入一尺以上,没拔出来。她双足一点,挺剑向猛虎扑去。  
猛虎大概先已被逸云吓破了虎胆,不敢扑他,这时见另一人扑到,神威大发,大吼一声,腾身猛扑。  
“孽畜该死!打!”逸云吼叫,一颗拳大石子,恰好扔入猛虎咽喉。同时,姑娘向上一升,长剑“流星堕地”刺入猛虎背心,人也落在虎背上,小蛮靴一蹬,猛虎颓然伏倒,喉中有石,它叫不出来了。  
姑娘仓卒间不及拔剑,看逸云抓着两颗石子跑到猛虎之前,傻里傻气说道:“三姐,没伤吧?这头大猫病啦!我捡它回去。”  
姑娘怕猛虎未死,要一举爪,还了得?剑也不要了,飞掠而出,一把抱着逸云,纵出三丈外口不择言地说道:“你这冤家,胆大包天,不怕急死了人,到崖下去。”挽住他向崖下走。  
“三姐,把大猫拖走嘛。”逸云不愿走,仍转头看着大猫。  
“明早再说。”她手一用劲,将他连拖带挽弄回崖下,猛地将他扑倒草中,轻声问道:“你你……你躲到哪儿去了?好教人焦急。”  
逸云上身被她压住,女儿家身上的幽香往鼻中猛钻,软缩编的躯体,令他有异样的感觉。他说道:“我正在打盹,忽然发觉林中有异声,在林中搜了许久,听你呼唤就赶来了。”  
“你那一叉不坏哩。”  
“大猫向你猛扑,我心中一急,拼命扔出,中了么?”  
“要不中,姐姐早就完了。从前,我……我错看了你。”  
“三姐,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你没看错……”  
“不许说!”姑娘用手掩住他的嘴,突然轻声低问道:“云弟,你喜欢姐姐么?”  
“要不喜欢,怎么会和你同来?”  
姑娘猛地将他抱住,埋首在他怀中。  
逸云只感到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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