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仙凡-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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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通面沉如水，哪里还有半点笑意，深深地看了随风一眼，沉声道：“什么空手入白刃，施主不要诓老衲。施主慧眼如炬，难道不曾发现？无相小徒虽然结下了风施主那一剑，不过那只手短时间内怕是不能活动自如了。胡闹，真是胡闹！”
圆通说着连连摇头，还有些叹气。
随风却毫不在意，淡淡道：“大师不必介怀，凡是年轻人难免有些冲动。即便是大师乃是其师门长辈，也未必能让他心服口服。随便就让他甘愿认输，他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不如就让他们好好打上一场罢。”
圆通点了点头，不过脸上明显地还有几分灰暗。
随风看着有些好奇。宽慰道：“大师乃是化外之人，难道还看不透这一层么？无相他也不过只是见猎心喜，忍不住和风师弟比试了一番，大师何故如此哀叹之状？”
圆通不答，长长叹了口气，低低宣了数遍佛号，才逐渐平息了下来。话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慨叹，“我并非是因为他逞一时之气而如此，无相得了方丈师伯真传，自小便聆听佛音。师伯一直将其当做是佛子转世。自幼便得佛祖庇护。可不想这么多年的教诲。他却依旧连功名利禄、功名得失都不曾看破。方丈对他所视甚高，俨然将其当做下一任的掌门之人。我见他如此，实在是替师伯寒心。”
圆通这么一说，随风便也明白了其中原委。不禁安慰道：“无相他尚且年幼。少不当事也是正常的。尘心未定。如何成佛？大师不妨多给他一点时间。”
圆通身子一振。眼中一片迷惘，缓缓点了点头。随风随意所说一番话如同刻印一般，生生印入了他的心头。来来回回只剩下了那八个字在其中回响。
尘心未定。如何成佛？
就在随风和圆通相谈之时，那擂台之上的两个人又再度动了起来！
底下观看的人潮之中立时发出一阵惊呼之声，之前两人试探之下过的几招已然让他们大呼过瘾，而刚刚两人全力而为的一下拼斗更是一下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致。
“施主，却不知想刚才那般威猛的剑光你又还能发出几道来？”无相单手竖于胸前，脸上的笑意缓缓凝固，看起来却显得有几分冷冽。
风无一毫不在意，撇了撇嘴角，哼道：“你的左手还没废么，却不知道你又能再接下几剑？”
风无一信心满满，自从修炼了随风所传的碧海潮生之法之后，他丹田之中的真气虽然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可是比之从前来，却不知绵长了多少。之前那气贯长虹的一剑看似威猛无双，但却远不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强一招。不过这么短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所消耗的内息已经恢复了**成之多。
无相也不气恼，淡淡笑笑，“出家人不争强斗狠，不过既然施主质疑小僧实力，小僧也只能全力以赴来为佛家争几分颜面了。”
风无一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低低说了一句，“装模作样。”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很快便淹没在了观看之人的呼声之中。可是无相身为先天境界的高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当即一变，冷声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花久龚并未出家，可是他逝世之后，风无一无依无靠自然而然地便过户到了蓬莱派之中。如今也算是蓬莱派之中的弟子了，蓬莱乃是道派，纵使风无一并未出家为道，但在无相眼中已然被打上了道门弟子的标签。
此时大唐盛世，道强佛弱，风无一饶是并未出家，却也带着几分道门弟子的傲骨。眼看无相有些装腔作势，心底生出的一股鄙夷之色再也忍受不住，自然很是不屑。
可是在无相看来，风无一的一声冷笑，却似乎连他身后的佛祖都包容了进来。饶是他修佛多年，也有些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了。
随风也觉得有趣，佛道两教数百年来相持不下，没想到就连今日擂台之上切磋比试的二人竟也带上了佛道相争的色彩。
而他身旁的圆通看在眼中，一言不发，只低头喃喃念诵心经。
随风瞥了圆通一眼，心中也有些感慨。回想起当年来，当圆通还是欧阳正豪之时，他虽然行事心狠手辣，杀伐果敢，带着浓浓的西域之风，快意恩仇，直来直去。手段未必光明，但也算是一条铮铮好汉。可是自从他拜入了少林之后，虽然一心向善，但比之从前来的确改变了许多。
其音容相貌之中隐隐约约带上了几分虚伪之色，再也不复当年的纵横之气了。
随风想着，竟也有些失落。佛家在劝人向善之时，对人性潜移默化之中也改变了太多了。也许对他人而言，欧阳正豪由一个恶人变成了高僧，乃是善举，可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呢，他内心里想要过的，真的就是青灯古佛的生活么？
那么，这是善是恶，又能说得清么？
剑吟声再次响起，一道道纷繁重叠的剑光连成一片，像是飞湍瀑流从天而降，映得四野一片碧色。
下方观看之人只觉得耳畔似乎隐约间传来了水花飞溅的声响，恍若自己亲临悬崖之下，看着一道白练从头顶上方直冲而下，就落在自己眼前。而这一切，不过只是风无一剑中的剑意罢了。
众人心头沉入了他的剑意之中，自然如同是身临其境。
无相看着面前这道直冲自己而来的剑光，沉静的脸上眉头直跳，心中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之感。刚刚自己拼着左手受了重创，好容易才接下了他那势若雷霆的一剑，怎么短短片刻之间他又发出了如此宏大的剑招？难道他体内的真气真的是无穷无尽的么？
只是现实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这么短短眨眼的功夫，剑光已经到了身前。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森森寒意，自己若是再不出手，怕是真的就要惨败当场了。
无相顿了一顿，喉头一动。众人只听一道沉重如同铜钟一般的轰鸣之声从擂台之上迸发了出来，骤然之间，一道金色的祥光在擂台之上闪耀而起，竟硬生生地从风无一洋溢回荡的如水剑光之中挤了出来。
台下的众人听了这么一道鸣声，如同醍醐灌顶，纷纷浑身一振从风无一的剑意之中清醒了过来。
再看擂台时不禁纷纷大吃一惊，只见那无相的身后现出了一道灿金色的法轮，如同天际炽热的红日闪耀当中。金色的佛光和清色如水的剑光两者在这擂台正中相汇，两者旗鼓相当，平分秋色，谁也没能将谁压下。
只是无相似乎承受着绝强压力一般，站得挺直的身子颤了一颤，脸上的苍白之色似乎也更浓重了几分。
“好一个佛光乍现，再来！”风无一长啸一声，兴致更是高涨。手腕翻动，虚空之中弥漫的水光逐渐消散而去，当中一道闪着清色光晕的长剑现了出来，剑尖之处直指无相。
无相看着悬于半空之中的清色长剑，心头更是一颤，如此一剑，威力定然更是不容小觑。
紧咬着牙关，勉强又提了口气。身子晃了一晃，可是其身后的那道佛光圆轮却更为闪亮了几分。手中印诀掐动，身后的金光法轮像是受到了冥冥之中一道无形之力的作用一般，一下从其身后跃将了起来，一窜到了无相身前。向着身前劈斩而来的长剑迎了过去。
就如同是熊熊燃烧的陨铁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之中，一下便在湖面之上激起了一阵强烈的反应。
之前清冽如水的剑光在这法轮的照耀之下，就像是烧开了的沸水一般，蒸腾缭绕了起来。丝丝缕缕的剑光被驱散，就真像是水汽一般将整座擂台都包裹在了其中。两人立于其中的身形看起来也若隐若现了起来。
“你早已经成了强撸之末，还硬撑什么？你这法轮确实厉害，不过用来对付我，却还是差了一些。”
从身前传来的话语，让无相的脸色蓦地更苍白了几分，看上去原本就很是稀疏的血色更是黯淡了几分。
“哼，大话谁不会说，你若是真能胜得了我，先破了我这大日法轮再说！”无相紧咬着牙关，满脸的坚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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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宵小之徒（中）
“想不到方丈师伯竟然连大日法轮都传给了他。”圆通双目紧盯着擂台之上，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随风看在眼中，大概却也能猜得到这大日法轮定然是什么少林之中了不得的绝技，这圆通和尚这个时候怕是心底又该失望了吧。
果然，就听圆通和尚道：“这大日法轮乃是少林之中绝学，除了方丈外只有各院首座方能习练。便是我，也是不会的。”
他这么一说，随风便明白了。日后想必便是这无相来继承少林方丈的衣钵了，也即是相当于传位之意。只是让随风觉得有些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个所谓大日法轮，怎么看都有些像是当时在道境之中时那姬剑施展出来的转身法轮。难道这两者有着什么关联么？
任凭你剑光凌厉，也定然破不开这大日法轮。只是也不知他习了什么秘法，真气竟然像是无穷无尽般连绵不断。等会等我们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我再主动退让便是。这样也算是没有违背师尊的叮嘱，无相看着身前那傲然挺立的风无一，一想到来此之前师尊便叮嘱过此次一役不要与人好勇斗狠，时机到了便要主动退让，心中不禁一阵波澜起伏。
正当无相暗暗思索的时候，突然听闻一声断喝从身前传来。
那一声喝在他听来如同削金断玉一般，充满刚劲，直震得耳膜震动，心头发颤。匆忙回过神来，抬起了头。眼前那道巨剑毫光大放。若说他身前拦着的大日法轮乃是一轮烈日的话，那柄巨剑上的光芒却比烈日还要来得闪亮。
巨剑边缘分割出无数道剑气来，来回穿梭流转，就像是吞吐着大江大河一般。巨剑边缘的空间在这无数剑气的切割之下，不住地发出一阵阵的吟啸之声，仿佛将整片空间都切割了开来。
无相原本信心满满的心里突然变得空荡了起来，原本一直是他依仗的大日法轮在今日似乎也一下失去了其效用。
远处，圆通一阵摇头长叹，“无相，他败了。”
随风背负着双手。淡淡笑笑。“这大日法轮纵然威力无双，但是少了几分变数，仅仅用来防身还是显得有些单一了。”
圆通默默沉思，也不接话。
“剑断山河！”
一片剑光缭绕之中。风无一大声呼喝。他手中的精铁长剑就像是也明白了他心意一样。竟也跟着吟颤了起来。那阵阵的剑吟之声，就像是宣示着力量与胜利的奏鸣曲，一声一声敲击在了无相心头。
一直以来佛心深贮的无相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脆弱。自己就像是秋季傍晚漫天飘飞的蜉蝣一般，哪怕是一阵凄厉的晚风都能轻易地夺去自己的性命。
不，我乃是佛祖选中的佛子，代表着少林和佛祖的意志，我不能就这样输了！无相脑中轰然一震，无数细碎的回忆涌上心头，其中的大半的回忆都是自己独自一人在夜间伏在大殿的烛光之下，默默地念诵着古往今来的各色佛家经典，向往着书中所描绘的西天极乐世界的模样。
“你在担心？”随风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圆通和尚，低低地问道。
“嗯……”过了许久，才听他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是的，我在担心无相徒儿，他恐怕受不了如此打击。”
“不过只是一次比试罢了，不至于会有多大打击的吧？他诵读了这么多年佛家经书，难道会连区区的一时比拼的胜负都看不开吗？”随风轻笑了一声，平静地问道。
“正是因为他诵读了许许多多的佛家经典，所以也许才会看不开这一次的胜负输赢。”圆通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叹了一声。
随风没有接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这大日法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传授的，相传这一法轮的由来乃是当年创立少林的达摩祖师身躯之上的一道佛光。后来这道佛光被祭炼成了法轮，便由少林寺各代住持传承了下来。”
随风暗暗点头，既然名叫大日法轮，定然与大日如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并不难猜。
圆通接着又道：“关于这大日法轮我少林寺留有祖训，凡是我少林弟子在承袭大日法轮之前，必须要于藏经阁之中诵经三载。这三年之中无论发生何故均不得出阁，除了休息练功之外便是日夜诵读经典，聆听佛祖教诲。年满三载之后还需要斋戒一月，如此方可习练这大日法轮。施主，若是你，你在习练了大日法轮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随风聪明绝顶，一下便猜到了他话中的含义。点头应道：“如果是我，在与人相斗之时若是不用出这一招来还好，若是真的逼到了最后关头将这一招用了出来，一定要战胜对方才可。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用来诵读经书的三载时光？”
圆通双手合十，长叹一声，“善哉，正是此理，老衲所担心的也正是此事。”
随风也轻轻抿了抿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无相的结局。
此时的无相也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信念，明明在那重压之下，身子已然摇摇欲坠了，紧咬着牙关竟然又给生生稳定了下来。手中的印诀掐得极紧，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血肉之中，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甲就流淌了出来。
随着他这么一番举动，悬在他身前的那道金色法轮猛然间一阵跳动，像是一下充满了无尽的活力一般，金光大涨，声势陡然间猛增了几分。刚好此时上方的剑光也落了下来，两者就这样轰然撞到了一起。
“砰”的一声闷响，如同陨星划过苍穹坠落大地，这法轮和剑光的相碰也是如此的浩然广大。
金光、剑气，四下奔流，非但是两人所站的擂台，便是整个山头都随着这一下的撞击而微微摇晃了起来。
四周围观的群雄也是一阵站立不稳，而且在那耀眼炫目的强光之下，许多人都被迫闭上了双眼。肉眼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刺目绚烂的光芒，“咔咔”之声不绝于耳，擂台所在的山头在这强烈的碰撞摇晃之下崩裂了开来。一道道深邃的裂纹出现在了众人所站的青石之上。
饶是站在远处眺望赛场的随风，都不禁轻叹了一声，“这声威确实有些惊人。”
与此同时，突然之间，“叮”的一声轻响从两者相碰的正中传了过来。这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力，一下便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动静。听着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的的确确有着什么碎了，无相呆愣愣地看着头顶上方被震成了一道道细微光点的大日法轮，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随之碎了。他两只眼睛一阵失神，仿佛连将目光聚集起来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
他紧要的牙关也支持不住一下松了开来，与此同时，一起瘫软的还有他很是虚弱的身躯。
“嗡——”剑光飞速落下，可又在他的头顶之上猛然消散开来，化作了四下奔流的剑气。除了凌冽的劲风吹拂着他的头皮有些生疼之外，他竟然再没了其他任何感觉。
“我输了。”
无相的声音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些陌生，匆匆朝着自己身前那个傲然挺立的少年拱了拱手，转身跳下了擂台。
“承让了。”风无一看着面前那个有些狼狈的人影，不知不觉连嘴角也弯了起来。心中有些惊讶，堂堂少林寺的第一天才就这样输了？自己不过才出了七成功力而已，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悄然之间有一道说不清楚的快乐滋味在他心头缭绕了起来。
擂台之下围观的众人一阵沉默，许久，猛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叹的呼声来。远处的大殿之下，李许和凌迟两人并肩而立，齐齐打量着那个站在擂台之上的少年，谁也没有说话。
“明日的比试没有什么看点了，你还要来么？”最后，还是李许打破了僵局。
“要来，为什么不来。明天可是还会出现一个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