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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秋岁月--陈香梅自传 作者:陈香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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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滨。20年间因为中美两国之间的复杂政情,海峡两岸对峙的形势,我和大陆的亲友消息完全断绝。后来间接由香港方面传来讯息,才知道二叔在“文化大革命”时去世,他的第一任夫人先患癌疾去世,他后来与温风鸣女士结婚。二叔去世后温风鸣女士定居南京,并被委任为南京政协委员和南京海峡两岸联谊会理事。我第一次回诅国访问时,有关当局还特别派专员送她由南京到北京和我会面,后来我多次回祖国也有机会和她聚首。地已80高龄,但仍参加很多活动,身体还健康,有一子从商,生活过得不错。我每次到南京得到省市领导招待时,她也经常应邀做陪容。

  三叔陈应凯和家人解放前后曾到香港居住了一个时期,后来还是回到广州。陈家祖居在广州,有一栋三进的大房子,在广州市桃源上街。我于抗战时,在广州未沦陷于日军控制前,曾和母亲一同到过广州看望祖母曾老夫人,她于祖父逝世后即长住广州,那栋房子是地道的南方大户人家宅第。祖父陈庆云是南海世家,年少得志,30出头就掌管了招商局,除了正室曾夫人之外,又讨了两位妾侍(即姨太太),全家大小共住一处。两位如夫人都无所出,而祖母则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祖父去世时年仅38岁,据祖母告诉我,祖父对于当时的香港电车公司有兴趣,认为这可以在广州发展,有利广州市民,于是认购了大量香港电车公司的股票,并规划在广州市发展。可惜当时民风保守,对于新科技更不甚了了,以电车取代坐惯了的轿子和人力车,一般人似乎还不能接受。祖父举债买大量股票,到年终时要还清债务,找了平时认为知己的亲友想借些银钱过年,但都被婉拒。其实当年祖父有房地产做抵押,又有其他物业,但人情冷暖自古已然,祖父大概年轻气盛,一时想不开吧,便从自己的住宅五楼跳楼自杀而死。

  祖母当时说这事来得太突然,因为她是小脚,小跑步到窗口前只拉到祖父的长褂一角,但人己从窗口跳下去了。祖父去世后祖母一人承担了一个大家庭,虽有产业,但孩子们都未成人,只好负起一切责任。祖母为了大儿子的前途,特别安排把年仅13岁的父亲送到英国伦敦上英国的私立学校,接受外国教育。这个安排对父亲的一生有甚大影响。年轻丧父,又被寡母送到异邦求学,这一切我想在一个年轻孤儿的心中一定非常伤痛。父亲到外国留学后从中学到大学都没有机会回家,因为要节省费用并要在暑期工作,直到大学毕业后,外祖父才给了旅费要他回家省母。

  

  






春秋岁月童年






童年

  我们陈家共有6个丫头(北方人称女孩为“丫头”)。我排行老二。大姐比我大4岁。她出生美京华盛顿,我是父母自美国留学回到北京,和外祖父廖凤舒(又名奉舒)同住,生活较安定后才出生的。那时我们住在外交部街,也有一说是住在东总布胡同。我只知道这两个地方都是外祖父的住址,到底住在哪儿,我也搞不清楚。廖家人口虽然众多,但半个世纪的离乱,各散东西,大家对往事都有点模糊,远亲甚多,近戚则寥寥可数,而且多半年事已高,对五六十年前陈家与廖家的往事就无啥记忆了。

  和我较为熟悉的是九姨和十姨,她们是母亲的亲妹妹。

  九姨现定居美国康州,她嫁给广东钱家,丈夫是名律师,叫钱乃文,现已去世。十姨嫁一香港商人,抗战时离异,现居加拿大。七姨是一个神秘人物,很少和家人往来,据说现在住在上海,我已40年没和她见面了。六姨是去年才去世的,她嫁给许崇清,许曾任教育厅长,后来又任广州中山大学校长,很有学问;他们的几个孩子都在科技和学术界颇有成就,到美国留学后就返回中国服务。我的表弟许锡挥现任中国中山大学校刊编辑,正着手写中国对日8年抗战史。希望台湾学者和他合作。我母亲是老二,和三姨感情最好,可惜她们两个都是红颜薄命。三姨患肺病去世,死时只有29岁。我的母亲则死于癌症,享年45岁。三姨嫁给外交家沈觐鼎,沈家是福建望族,但三姨丈和我的父亲当年大概都靠外祖父资助,因为我们两家都和外祖父母住得很近,而且我的父亲和三姨丈也常常要到岳丈大人那儿去求救,这是我印象中比较深刻的一件事,后来求证于我的六姨、九姨、十姨,她们也说当年大家的确都靠外祖父提携。

  母亲名香词,适陈。祖父陈庆云,原籍福建,后来移籍广东。祖父曾任招商局局长,在香港算是大商贾。父亲是长子,踢名应荣。陈家也是一个非常守旧的大家庭,当年与外祖父私交甚殷,两人的妻子都有喜时,便相约若一儿一女则结为亲家,若都是男的或同是女的,则认为义子或结为金兰。后来陈家是男,廖家得女,为此我父母的婚姻是道道地地的指腹为婚。

  母亲去世时只有45岁,因此我们母女的恩情,可以说是很短暂的。但在这短暂的15年中,有四五年我和母亲的感情非常接近。尤其是她去世前的一年,她在病中,缠绵病榻,都是大姐和我陪伴着她。父亲其时已被调到旧金山当领事,据说因在战时向外交部请假未获准,因此一直没有回来看母亲的病,内中情节到底如何不得而知。父亲如今年事已高,往事如烟,我也不愿多追问了。

  外祖母一共生了四男六女,长子不成器,可说是个败家子,为外祖父带来很多苦恼;长女就是母亲;老三是次女,即沈觐鼎大使(曾任驻日本、古巴、巴西等地大使)原配,年29岁即染肺结核,死于北平协和医院;老四是男儿,未成年即夭折;老五廖承鎏也做过外交官,与北平名媛贺小姐成婚。五舅母出身名门望族,仪态大方,我对她印象很不错,后来五舅在联合国做事,另与韩国女人相好,于是这段姻缘也告结束;老六、老七是女儿。许家儿女即我的表姊妹、表兄弟,都在大陆;老八是男的,现在美国;老九、老十都是女的,九姨嫁钱家,即广东名律师钱树芬之子钱乃文,九姨丈己去世,九姨住美国纽约,十姨现住加拿大,子女都非常上进。陈家、廖家都是大族,与我同辈的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我数也数不清楚,更不要说是提名道姓了。

  母亲和她的三妹被送到英国留学,母亲因为喜欢音乐和绘画,因此又到了意大利和奥地利。在英国母亲和一位贵族发生了感情,这在当时是绝对不允许的事。当时外祖父任中华民国驻古巴公使(那时两国还没有大使),便差人到欧洲把廖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接回古巴任所,并择定吉日举行婚礼,就这样完成了母亲的终身大事。母亲本来不肯,后来外祖父与她约法三章,让她婚后再到欧美读书,父亲也是在婚后到英国牛津大学取得法学博士,后又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完成哲学博士学位。之后,父母亲到了华盛顿,大概父亲还想拿一个博士学位,而我的大姐陈静宜就在华盛顿出生。这是陈家和廖家的第一个孙子,虽然不是男孩,但两家都非常兴奋,要父母立即回国,因为担心小夫妻不会照顾孩子。

  父亲因为年少出国,在英美受教育,所以国学根底不深,后来虽然回国在北平做教授,当报纸编辑,又转入外交部做领事等职,但因为中文不能与人较高下,总有点吃亏。先母也是在欧美长大,上洋学堂,所以我上学时读中文只好靠老师,在家里除外祖父外,其余都是半洋人。连我的妹妹在抗战后期也都到美国读中学和大学。我的教育都是在中国学校完成的,后来再到美国苦习英文写作与演讲及公共关系时,我已是两个小孩子的母亲了。这是后话,以后再讲。

  祖母在我的印象中是最典型的旧式中国妇女,她缠了一对三寸金莲的小脚。有几次我在门缝中偷看她洗脚,那真是一门大学问,而且很费时费事:丫头先将一盆热烫的洗脚水端进祖母的睡房,然后协助祖母把那数丈长的白缠脚布一层又一层地解开。祖母坐在圆型的三脚凳上,光是解开缠脚布大的就要10多分钟,整个过程态度非常谨慎。祖母偶尔会叹一口气,那轻微的叹息,正象征着中国旧时代女性的无限哀怨!

  丫头若发现我和姊妹们在偷看“脚员,便向祖母说:”又来了。”祖母就说:“快到外面玩,这儿没啥好看的。”可是我们对这项每日进行一次的活动充满好奇,愈是不难看愈想看,据说当年祖父就非常欣赏祖母那双三寸金莲。可怜的中国女人,为了取悦男人,为了要做正室,只好忍受那刺骨的痛苦。

  据祖母说,她3岁时就被缠足了,当时痛得喊救命,但她母亲为了女儿的“幸福”,只好忍痛把这活罪一代一代地交接下去。祖母又说,半夜里,忍无可忍时常试着把缠脚布解下来,后来被她母亲发现了,干脆将她的双手也绑起来。这种痛苦维持了很久。刚缠脚不仅疼痛,而且无法走路,只好由丫头背着走。两三年后再学走路,一步一声哀嚎,有时痛得晚上想上吊,真是可怜。

  记忆中,祖母长年念佛吃素,每天清晨即起,烧香、拜佛、念经,佛珠很少离手,除了吃饭和吸水烟筒。

  祖母穿的衣服只有3个颜色,夏天白色,冬天是深蓝和黑色,好像终生带孝似的。但她的衣着非常简洁,而且无论是布是绸,总是洗得光亮整洁;头髻是”二妈妈”(祖父的二妾)每天早上替她梳理的,梳好后,用一种“刨花”使头髻发亮,跟我们现在用的发胶差不多。祖母很少出门,没有串门子的习惯,出门不是上寺庙烧香,就是去参加喜事和丧事。她知书识字,因此也读些古书。我小学六年级时开始看张恨水的《啼笑姻缘》和《京华春梦》,我把这两部书给祖母看,我想她一定看过了,因为有一天她说:“北京的戏子比广州的开放。”这可能是读过张恨水的小说后所得的结论。

  祖母30出头丧夫,57岁过世。在这20多年的岁月中,除了主持家务,念佛读经之外,不知她是怎样挨过来的。有些女人喜欢玩牌九、搓麻将,东家长、西家短地说是论非,祖母对此一无所好,我想诗中所谓“心如止水”正是祖母守寡的后半生的写照。

  如今女权抬头了,我们有了公开爱与恨的自由、跟祖母的时代比起来,委实不可同日而语了。更有甚者,在欧美国家同性恋也可以公开宣扬了。近年来同性恋运动的男男女女常常到街上游行,争取社会的同情与政府的支持。最近有几宗同为男性结婚的妙事。1991年初在华府还有一对男子到市政府登记结婚,《华盛顿邮报》除写了新闻,也把两人的合照登在报纸上,堪称一绝。假如祖母还在,看到这种情况不知作何感想。

  清朝男人玩女人、吸鸦片、聚赌……可能是与“父母在,不远游”有些关联。做父母的多半不愿儿子远游离乡,希望他们守在身旁,一方面可以帮助管理田产或生意,一方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儿子照应、继承家业,不致让外人欺侮家中妇孺。因为中国到底是个农业社会,不但要有儿子送终、传宗接代,还得靠子孙扫墓、继承香火。孔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男子可以有借口娶妾。做娘的想儿子守着祖业,不要东奔西跑,便容忍他们卧在烟床上,吞云吐雾,虽无壮志,最低限度不会大有精力去外边闯祸。这是一种多么愚昧的办法,久而久之,抽大烟已不光是有钱人家的专利,贫穷的人也来这一套,清朝的灭亡是注定了的。

  在中国较为高雅的男人玩花鸟、下棋、吟诗、饮酒唱和。

  女人的担子很重,因为她们不但要理财、担家计,还得为丈夫解决许多乡里间的大小事务。中国女人以前真不是弱者,虽在压迫中仍得挣扎求生存。我的祖母可算是那个时代的代表性人物,不过她还算有远见,丧夫后把大儿子送到外国去读书,因为她不想大儿子受旧社会的影响,她已失去了丈夫,不愿儿子步其后尘,这一点我很佩服。

  再说廖家。

  廖家是广东惠阳的客家人。外祖母邱氏是外祖父唯一的夫人,而且两人相守至80多岁。外祖父廖凤舒,又名奉舒,号忏庵,讳思灵,别署珠海梦余生,与廖仲恺先烈是亲兄弟,同是革命党人。民国成立后,在北京政府及南京政府任职,入外交部后先后任古巴公使和日本大使。清末曾被派往美国,而认识了邱家小姐,他们在旧金山结婚,外祖母受的是欧美教育,婚前从未到过中国,是个地道的土生华侨,和陈家祖母刚好是个鲜明的对比。外祖母穿的是法国服装、高跟鞋,祖母有的是三寸金莲;外祖母能用英、法、日、德、西班牙、葡国话与人对话,祖母则专念佛。外祖母养了两只哈巴狗,又坏又淘气,而且宠到极点,这在当年的东方社会并不可多见。

  外祖母弹钢琴、玩桥牌,回到中国又学会了搓麻将,但她最喜欢的是跳舞,而且常穿红缎做的高跟舞鞋,据说那都是在巴黎订做的。外祖母穿洋装、烫头发,喜欢用各种名牌香水,为此她的儿女们都有点洋化。外祖母读过很多英、法名著,也和一些英、法作家通信。早年在北京,外祖父娶了这么一位新潮女郎,使得廖公馆常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外祖父也很自傲有这么一位出众的娇妻。

  外祖父精通外语,他的中文根底也极深,当年和梁寒操、汪精卫、叶公超等文人有诗词往来。抗日战争,廖公退休,避居上海。汪精卫投敌,组伪政府,一再到上海请外祖父出任伪外交部长,但为廖公婉拒。他在上海8年全靠变卖家藏古董名画度日。汪氏送年礼,廖公也不收。

  夫妇两人住在上海静安寺路的一撞三层楼的弄堂房子里,与女儿女婿(上海名律师钱乃文)一同过日子。壮年时代的富贵荣华,以及北京时代外交部街上大宅车水马龙的盛况,都成了过眼云姻,但廖公处之泰然,日以诗文自娱,寄情诗酒,不为利诱不为名谋,更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我上中学时才开始了解母亲,对她生出一份无比的爱心。伦常的关系可以说是最微妙而深刻的,它对于双方经常是一种考验,而在人类所有感情中,父母对子女的爱心该是最无私的,可惜的是,它并不是一条双向线或互惠的。我想小孩对父母的观感,多半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形成了。我们幼时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塑造我们一生的人。

  我对父母的感情很小就已形成。小时候,我和父亲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父女之情,甚至可以说,幼时父亲于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仿佛我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后来自己年岁大了,为妻为母,方体会到我当时许多观念实在幼稚,可能甚伤父心。

  那个时候正值二次大战期间,我虽只髫龄,己饱受战乱之苦,很自然的,我认为我这样受苦他应该负点责任。记得即使在我们生活优裕时,他也经常对我们讲说贫穷的苦恼,教练我们要节省用钱。母亲比他达观豪爽,这也许和她出身名门有关。

  外祖父家里,很少讨论金钱这种小理,父亲则一生坎坷,经常为钱发愁,在这种情形下,很难将两人的观念拉近。父亲和我虽然不是非常亲近,但内心深处,我知道他是很爱我的,只不过表达方式比较特别罢了,也许他之所以不大愿意表露内心情感,为的是怕得不到回报或受拒。母亲和父亲的性格真是南辕北辙,我自小就常怀疑他们在一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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