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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大唐双龙传-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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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

清秀弹出一段筝音,每个音符迅快的跳跃,就似在最深黑的荒原燃起一枝接一枝的火把,在奇诡难明的寂寞中隐见潺潺流动的生机和希望。

筝音倏止。

清秀幽幽叹道:“这是希白谱的筝曲,离开成都这么久啦!回来后总不来见人家,告诉他,清秀挂得他很苦哩!”

言罢黯然离开。

徐子陵在她掩上房门后,心头仍像被块重石压著。清秀对侯希白的憧憬最终只会变为失望,不过有梦想和追求总比没有好。

以前在扬州一切都简单得多,就只是如何脱离言老大的魔爪去追求一种能为自己作主的生活方式。现在表面似乎得到了,但肩上的担子却只有增加没有减少。“过去”本身已是最沉重的包袱。想起师妃暄,又想起石青漩,她们同样令他感到困惑。

忍不住举杯一饮而尽。

足音再起,房门“砰”一声打开,一团彩云挟著香风卷进房来,现出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徐子陵定睛一看,立感大大不妙。

寇仲从脚开始,仰首望往崔纪秀再无半点生机的脸容,脊椎间寒浸浸的。

崔纪秀的长剑断作两截,弃在草地上,人却给挂在树丫处,像先前的手下般,浑身不见伤痕。

寇仲虽不清楚崔纪秀有多高明,但他的身法该可臻高手之列,否则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逃到这里来,且至少比手下挡格得对方一招。

寇仲目睹眼前的事实,才深切体会甚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此人下手的时间更似含深意,就是在他即将追上敌人的一刻,先一步把四散的敌人逐一干掉,其狠辣迅速,寇仲自问办不到。

崔纪秀的佩剑是被这可怕的高手以利器硬生劈断,利器虽及体而止,但发出的无形气劲却宜侵敌体,震断崔纪秀的心脉。如此武功,确是骇人听闻。

寇仲摇摇头,暗呼厉害,这才离去。

来人正是川帮大当家范卓的美丽女儿范采琪,身上的彩服劲装益发衬得她像开屏的孔雀,脚踏小蛮靴,那晚的腰鼓被马刀代替,来到头皮发麻的徐子陵前方,一手叉腰,青春焕发的俏脸却是笑容可掬,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道:“原来是前晚丧父,今晚便来散花楼鬼混的姓弓家伙,侯希白那言而无信的骗徒滚到那里去了?”

徐子陵才记起侯希白当晚为脱身计,许下到川帮总坛拜会她的诺言。不用说是老侯爽约。得不到另半截《不死卷》,侯希白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忘掉,那有闲情去敷衍这刁蛮女。

至此他深切体会到处处留情的烦恼,在侯希白或会甘之如饴,不过现在却要由他来承受。只好苦笑道:“小弟也在找他,范小姐请见谅。”

范采琪娇哼道:“你不是约他来这里风流吗?到此刻仍要说谎。”

徐子陵心悬郑石如那边的情况,只是苦无跋锋寒一心二用之术,叹道:“上趟小弟不是说谎,而是圆谎,范大小姐请明察。”

范采琪竟“噗哧”娇笑,退后几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起香腮,笑意盈盈的道:“你这人外貌虽吓人,但声音和说话都很好听,人家便将就点把你暂收为俘虏。除非侯小子自动现身,又或你把他交出来,否则不准你到任何地方去。”

趁她说话之际,徐子陵的注意力集中到郑石如那边去,刚好一曲唱罢,郑石如似要离开。徐子陵忙长身而起,尚未开口说话,范采琪掣出弯圆的马刀,割颈而来,威势十足,灵巧狠辣。

徐子陵一眼瞧出她刀法高明,自己在不能伤她的大前题下,想把她甩掉将大费周章。总不能边打边去追踪郑石如,此时甚至不能传出任何打斗的声音。忙举手表示投降,坐回椅里。

范采琪的刀锋在他鼻尖前寸许处示威的划过,始退坐回先前的椅子里,得意洋洋道:“原来你的手脚这么差劲,乖乖的给我坐著。否则我就在你另一边的粗脸弄出另一道的疤痕来,奴家可不是说笑的。”

听著郑石如的足音逐渐远去,徐子陵只好大叹倒霉,原先还以为青楼运转,现在才知青楼霉运依然故我。

为今之计,只有待郑石如远去后,设法脱身,再作打算。

无奈的呆瞪著她。

范采琪忽又秀眉轻蹙,颠道:“瞪著人家干吗?我是生出来给你横看竖看的吗?”

徐子陵长身而起,油然道:“大小姐请恕弓某失陪。”

范采琪瞪大美目,正要动手,有人在门外嚷道:“侯公子信到。”

范采琪听得侯公子之名,立把徐子陵忘得一乾二净,雀跃道:“信在那里。.*徐子陵暗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那么和送信来的文姑擦身而过,扬长去也。

寇仲来到被烧成颓垣败瓦的村庄,战事早成过去,泊岸的三艘“贼船”亦已远遁,欧阳倩的俚僚武土正在收拾残局。

他为免应酬,绕路回到小村,找到那间小茅屋,迳自爬上土坑躺下来。

避难的俚族村民仍未回来,他乐得一个人清清静静,但心中却思潮起伏。

究竟是谁杀死崔纪秀那批人?这没有露面的高手,手底之硬实可与祝玉妍比拟,最奇怪他似乎在向寇仲示威似的,抢先一步干掉崔纪秀等人,对寇仲则像不含敌意。

真想不到会在这种荒僻的地方遇上如此怪异的事。

在南方,“天刀”宋缺之外谁人高明若此。

想著想著,寇仲酣然入睡。

刚踏出散花楼的外院,横里有人闪出来,一把扯著徐子陵笑道:“子陵兄你好!”

徐子陵苦笑道:“拜侯兄所赐,并不太好。你见到郑石如吗?”

侯希白歉然道:“他像怕被人跟踪似的,走得非常匆忙。来!这处太碍眼,若给那刁蛮女缠上,将更不妙。”

徐子陵随地往南转进一道小巷,再跃上瓦顶,逢屋过屋,片刻后来到一宏伟建筑物的瓦脊处,在明月斜照下,四周院墙内的林木均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徐子陵奇道:“这不像一般人家,乌灯黑火的。”

侯希白露出古怪的神色,低声道:“连我都不知为何会带子陵兄到这里来。这是李家祠,自少我便爱在晚上到此处想事情,从没带任何人来过,或者是因我把你当作员正的朋友吧!”

徐子陵早把郑石如的事抛开,笑道:“你不用研究那半截的“干死印卷”吗?为何摸往散花楼去?”

侯希白坐到瓦脊处,又招呼徐子陵坐下,环目一扫李家祠外延伸往四面八方至城墙而止的点点灯火,苦笑道:“我正因差点想破脑袋,才到散花楼去嗅嗅女儿家的香气,希望得到些灵思。唉,小弟现在头痛得要命,所有句子只得下半截,似通非通,似明非明,但那确是石师的手笔。”

徐子陵沉吟道:“照残卷来看,令师的不死印法,是否以佛门的无上功法,把补天和花间两种极端的心法统一起来呢?”

侯希白佩服道:“子陵兄非常高明,这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假若补天和花间的心法是两个轮子,那佛门的心法就是把轮子连起的轮轴,如此车子才能移动。”

徐子陵皱眉道:“你不是说过花间和补天两派武功各走极端吗?以轮子作比喻似乎不太妥当,因为轮子无论在结构和性能上都没有任何分别。”

侯希白肃容道:“这是石师在卷内打的比喻,轮子本同,但因位置有异,可变成截然相反的东西。像生和死表面虽似相反,其实都由生命而来,只因一为始,一为终,才变成相反的事物。花间派专论生机,补天派则讲死气。但若能死中藏生,生中含死,两派便可统一,而关键处正是石师从佛家参详出来的法印。”

徐子陵听得头都大起来,开始有点明白碧秀心为何看得缩减寿元。抛开这问题不理道:“看来小弟都帮不上忙,侯兄也不可太勉强自己,我尚有事去办”侯希白断然道:“当然该和郑石如有关。我是难辞责任,若子陵兄不让我帮手,我的心会很不舒服。”

徐子陵忙道:“侯兄有这心意已足够啦!侯兄还是…”侯希白截断他含笑道:“子陵兄如果推辞,就太不够朋友。徐子陵可以义无反顾的助侯希白夺取印卷,侯希白难道见你有事也袖手旁观吗?”

徐子陵苦笑道:“我想除掉“天君”席应,侯兄是否认为有可能呢?”

侯希白失声道:“甚么?”

第二十五卷 第八章 与虎谋皮

徐子陵续道:“这事极可能有阴癸派的人参与,所以我绝不会与席应正面交锋,侯兄可以放心。”

侯希白苦笑道:“我怎会放心,席应一向排名在安隆之上,这次重返中原,摆明魔功大成,不惧宋缺,赶走大石寺的和尚更等若向宋缺公开溺战。

子陵你虽然非常高明,但坦白说比之安隆仍差一两筹,更不用说是去硬碰“天君”席应。”

徐子陵微笑道:“多谢侯兄关心,我自有分寸。侯兄若能比杨虚彦更快领悟出不死印法,便是帮我一个大忙。”

侯希白像听不到地说的话般,沉吟道:“席应和祝玉妍的关系一直非常疏远,为何阴癸派敢冒开罪宋缺之险,站在席应的一方?子陵是否弄错呢?”

徐子陵从没想过这问题,只觉魔门中人自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此时得侯希白提醒,心中一动道:“我们先来一个假设:如果林土宏是阴癸派的人,林士宏在现今的局势下,最高明的战略会是怎样?”

侯希白一震道:“当然是平定南方,攻占大江南北的城市,那时就算北方被其他势力统一,也可望形成南北对峙,各占半壁江山之局。”

徐子陵叹道:“现在我敢十有九成的肯定林士宏是阴癸派的人,若能透过席应诱杀宋缺,林土宏将可把魔爪伸往岭南,夺得宋家的财富资源后,更可迅速扩展,趁人人只顾北上之际,在南方巩固势力。这正是阴癸派和席应合作的原因。否则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派四大长老到这里来?”

侯希白点头道:“子陵的分析很有说服力。如若四大长老中有边不负在,说不定我们可找安隆帮手。”

徐子陵失声道:“安隆?”

侯希白道:“他两人因多年宿怨而势不两立,边不负创的“魔心连环”,名字正是针对安隆的“天心莲环”而改。若安隆不是顾忌祝玉妍,早就宰掉边不负。所以只要是对付边不负,安隆会忘掉其他一切事。哈!我只是顺口说说,子陵不要认真。”徐子陵道:“我不想找任何人帮手。”

侯希白正容再次截断他道:“就算席应自动送上门来,子陵怕亦没本事杀死他,所以我今次是义不容辞。子陵先告诉我,有甚么奇谋妙计可诱他现身呢?”

徐子陵心中犹豫,岳山的身份乃他的秘密,这样透露给侯希白知晓似乎不太妥当。但看他盛意拳拳的热心样子,又有点不忍断然拒绝,只好道:“我本想从郑石如身上追查阴癸派长老的行踪,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一,不如我们约个时间明天碰头,交换消息,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如何?”

侯希白皱眉道:“郑石如和阴癸派是甚么关系?”

徐子陵低声道:“郑石如和阴癸派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详情请恕我不便说出来。”

侯希白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不再追问。说出见面时间地点后,疑惑的道:“子陵像要赶往某处的模样,是否有约会?”

徐子陵想起一事,不答反问道:“有没有尤鸟倦的消息。”

侯希白道:“这问题除我之外,恐怕没那个人能给你答案。他比你早些入城,前后该不超过两个时辰。本来我也不知是他,但因我一直在监视安隆,才猜到是他“倒行逆施”尤鸟倦。”

徐子陵心中恍然,难怪侯希白对安隆方面的事了如指掌,原来他一直在监视安隆的动静,幸好如此才救回曹应龙一命。问道:“尤乌倦会在甚么地方?”心中同时想到若尤鸟倦不是内伤未愈,又站在安隆、杨虚彦的一方,侯希白怕未必能分到半截《不死印卷》。

侯希白道:“尤鸟倦藏身之处,包保连安隆都不晓得。不过他和安隆定会再碰头,子陵说不定可从安隆处找到他。”

顿了顿笑道:“是否须小弟引路?”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怎敢劳烦侯兄?只要侯兄告诉我何处可寻到安隆,我已不胜感激。”

侯希白苦笑道:“我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拒绝我的帮忙?安隆刻下该躲在城北金马坊的别院静养,这是安隆的秘巢之一,我是因跟踪朱媚,始知有此处所。”

接著详细说出别院的位置地点。

徐子陵这才去了。

徐子陵穿上长袍,戴上岳山的面具,肯定没有破绽后,从瓦顶跃下,昂首阔步的朝安隆那幢四合院的外门走去,扣响门环。

这长袍是石青漩给他的岳山遗物。既可掩蔽他和岳山身型的差异处,又因此乃岳山的招牌装束,更易使像安隆这类认识岳山的人入信。

从岳山的遗卷中,曾论述邪道八大高手的交往,除与祝玉妍和席应有特别深刻的恩怨外,其他人顶多只是数面之绿,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多少句。

这情况对他假冒岳山当然有利无害。事实上岳山生前是个非常孤独寂寞的人,不爱说话。

“咿唉”!

院门拉开少许,一名老态龙钟的瘦矮老苍头咪眼讶道:“大爷找谁?”

徐子陵冷哼一声,探掌朝他脸门推去。

老头立时双目猛睁,骇然退后时,徐子陵跨过门槛,还顺手掩门,低喝道:“老夫岳山,安隆躲在甚么地方。”

矮老头闻岳山之名色变,尚未有机会开腔说话时,安隆的声音从东厢的方向传来道:“果然是老岳,有请!”

矮老头垂手退往一旁,徐子陵眼尾都不瞧他的昂然朝柬厢跨步走去,笑道:“安胖子是否奇怪岳某人能寻到这里来呢?”

安隆不温不火的声音在东厢内应道:“这有甚么好奇怪的,假设你没死掉,当然会到成都来趁热闹;而到得成都来怎会不找我安胖子,这裹尚有你的一位老朋友,他刚告诉我,你曾助石青漩对付他哩!”

徐子陵心叫好险,在岳山的遗卷上,提到安隆时都称他为安胖子,但他仍不敢肯定昔日岳山是否以这名称唤安隆,现在则知敲对了。

东厢漆黑一片,当徐子陵进入厢厅,两对锐利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脸上。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这么巧!是甚么风把尤兄也吹到这里来呢?*”暗黑的厅堂内,除安隆外另一人赫然是“倒行逆施”尤鸟倦。

尤鸟倦怪笑道:“岳刀霸的声音为甚么变得这般沙哑难听,是否练“换日大法”时出了岔子,你的霸刀又到甚么地方去哩?那天我还不信是你,若非安胖子说你一直暗恋碧秀心,我怎都不会明白。”

徐子陵从容不迫的在两人对面靠窗的椅子大马金刀般坐下,冷然道:“老尤你是否对当日岳某人令你负伤一事仍念念不忘?照看你却没有甚么长进。还是祝妖妇高明,那天在洛阳只一眼便瞧出我弃刀不用,是因练成“换日大法”,至於我的声线为何改变,这问题最好由宋缺回答。”

安隆和尤鸟倦感同愕然。

前者皱眉道:“得老岳你亲口证实,我才敢相信传言,可是祝后她怎肯放过你呢?”

徐子陵仰天长笑道:“她没把握杀我,当然要放过我。难道她突发善心吗?终有一天我要教她深深后悔。”

徐子陵巧妙地借祝玉妍来证实岳山的身份。假若祝玉妍也认为他是岳山,外人有甚么好怀疑的。

尤鸟倦乃阴癸派死敌,闻言后神态大见缓和,点头不语。

安隆道:“我这几天一直恭候大驾,自闻知岳兄重现江湖,便知岳兄会因席应而赶来巴蜀,故早在各处城门留下暗记,现终盼到岳兄哩!”

徐子陵心叫好险,他本想好一大套说辞,以解释他为何能寻到这里来,幸好没说出来,照这么看,真岳山和安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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