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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上官鼎沉沙谷-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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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道长继续说:“介儿,一年后的五场大战,将是你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考验,你的胜利将会奠定你的基础和信心。”

  陆介低声道:“那么,师父你呢?”

  老道长凝视着陆介依恋的神态,在他的眼中,陆介仍是十年前徘徊在火场边的那孩子。

  他漫声应着,那声音令人感到悠然:“我,要在这一年中做许许多多的事,譬如说,介儿的身世和仇家,青筝师弟的下落……我要揭开这些谜;那‘沉沙谷’或许会有一些线索……介儿,明天来找你,我走啦。”

  青木道长的轻功虽然只恢复了八成,但是已有超凡入圣的感觉了,一晃眼间,他的身形消失了。

  陆介依着孤松站了起来。

  天黑了,他茫然低呼:“沉沙谷,沉沙谷……”

  初春,北国仍是笼罩在寒冻中。

  陆介脱去了马夫的褴褛衣衫,换上了一袭儒服,他雄壮的体格和宽阔的肩膊,替文秀潇洒的儒服中增加了几分魁梧之美。

  他丢开了萦萦于心的深仇大恨和离奇难解的困惑,而且他说:“我绝不再想姚畹姑娘。”

  他让豪情壮志充满着心扉!

  “现在,我照着师父的话,到江湖上历练。”

  于是悄悄地离开了小村镇,在冰雪寒气中跋涉着。

  他心中在考虑着一个问题:“首先我该干什么?”

  于是他想到他曾在伏波堡中天下英雄面前冒充崆峒派的神龙剑客何摩,那将令华山的凌霜姥姥和武林三英的前两位把满腔怨恨发到何摩的头上。

  “我该去寻何摩本人,就是武林三英,再不然凌霜姥姥也好。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神拳金刚,难道就怕了他们不成?”

  最后的决定,是先上华山。

  他心想:“那天我从伏波堡中逃出,师父跟在我后面,师父的后面还有许多人,结果我和师父把他们摔落了,我想凌霜姥姥必定已忿然回华山去啦。”

  “对,我就上华山去,那凌霜姥姥虽则可厌得很,可是——”

  他倔强地暗道:“我还能怕了她不成?大不了,打一场!”

  他沿着荒凉的小道走着,天空有难得的清明,蔚蓝色的,柔弱的阳光像轻纱一般撒向大地,左面是一个小池子,地面结着薄冰,右面是斜斜的山坡。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斜斜的山坡上竟然是一小片幼嫩的青草。

  他发狂似地跑上去,把身体尽情地躺在小草上,嗅着草苗的芬芳,他仰头望着那不刺目的日光,轻轻地低呼:“春天,春天!”

  轻风吹着,是“池面冰初解”的时节了。

  陆介踏上了上华山的官道。

  他一袭宝蓝色的长衫,在高峻的山岩和宽阔的大平原中,变得像一个小蓝点儿。

  这时候,初融冰雪,轻风中更送来如刀割的寒意。

  蓦然,味亮的喊声划破寂静的空间——

  “螭虎——鹰扬!”

  “螭虎——鹰扬!”

  陆介奇怪地望着发声处,前面交叉横道上已传来轻脆的銮铃声。

  陆介站在一个高石上,只见下面一列车队匆匆而过,约摸共有十一二辆,当先四个青巾劲装的汉子骑着高大的骏马,第一辆大车上横着大红的旗帜,上面斗大的金字:“螭鹰镖局”。

  陆介可不知道“螭鹰镖局”在江湖上的威名,心下暗道:“这镖局好大排场。”

  这时,石下两个瘦长的汉子正骑马而过,看样子大约是押镖的镖师,陆介隐约听到一句:“……武林三英……华山……”

  他连忙凝神倾听,只听得左面的道:“……人家武林三英多威风,昨天咱们镖头还客客气气巴结了半天哩。”

  右面的道:“听说铁笔秀士和追云狒上华山是为了神拳金刚的死哩……”

  左面的道:“嗯,昨天镖头说杀神拳金刚的正点儿神龙剑客上了华山,所以武林三英才……”

  这两人远去,下去就听不清了。

  陆介暗忖:“想不到武林三英和何摩入华山啦,这样也好,三对六面弄个清楚。”

  他等镖队走过,才跳下石来,心想:“那人说镖队昨天碰上武林三英的,只怕此刻人家已快到了华山,我要赶一程。”

  他悄悄施展开轻功提纵术,身形如箭一般在荒凉的道路上掠过。

  陆介顺着官道匆匆而行,一路上逢人便打听那武林三英前两位的行踪,昼夜兼程赶路。

  在大白天总不能施展轻功,只有晚上数个时辰可以加快速度。

  他整整两日两夜不曾睡眠,虽然内力造诣深,但是人也累乏得差不多了,是以饱餐之后,立刻睡了一觉,一早起来。疲劳尽去,显得容光焕发。

  这一带都是平原地势,赶起路来甚是快捷,一路上官道蔓延在麦田之间,老远也瞥不见山丘的影子,真是一望元际,气势宏大已极。

  这日清晨,陆介突然想起以马代步,这样虽然在夜晚不能用轻功赶路,但到底方便的多,他想到便做,用零碎银子买了一匹健马。

  他对买马可是在行,选购的马匹自然强健得很。于是,陆介一人一骑,放驰在官道上。

  越向北走,陆介打听那“武林双英”的行踪距自己越近,但有一点很令他烦恼,那便是照如此行走,“双英”定是准备行往华山去的。

  陆介来追“双英”的本意乃是要解释自己杀“神拳金刚”的原因,至于那“双英”肯否罢手,他倒毫不在意,但倘若“双英”上华山,自己是否也要跟上山去?那凌霜姥姥对自己生像是有三江四海之仇似的,他一想到那老太婆横不讲理的模样,立刻打心底里讨厌着她。

  不过凌霜姥姥的功夫,他也不得不承认高强得很,连他自己也有点惹不起,是以,他决定务须在“双英”未能上得华山之前追上他们,解说一切,然后他们怎么办就走着瞧了。

  心念一定,策马加速,驰骋在大道上。

  此时尚是上午时分,官道上行人尚不见大为拥挤。陆介整整干过三年的马夫生涯,马上功夫可是高强得很,把马儿驱到官道顶偏里面,一直线地沿道疾驰,马路扬处,尘土激起,一人一骑早已驰过。

  这一程直到了正午,请问一位路旁人家,得知“双英”在前方打尖过,不由暗暗心喜,照这样再到明儿这时刻便可追上了。

  看看前有一个市集,陆介本想还赶一程,无奈坐下马匹已疲乏不堪,遍体大汗,而且此去起码也得有好远才有市镇,不得已只好就此打尖。

  这市镇虽则规模甚小,但想是当道中重要地位,倒是热闹非凡。

  陆介驱马上前,只见当面一座店子,用大锦旗绣着酒字挑在店口,于是翻身下马入店。

  陆介没有喝酒的嗜好。这么大闷天,又是正午,只叫了一碗凉拌面吃了下去,稍稍休息一下,便准备出门而去。

  正吃喝间,不由打量打量这小店中,却见顾客寥寥无几,想是天气太冷,只有对坐有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打一盏酒,慢慢自个儿独酌。

  陆介不禁多看了几眼,但觉这老者满面龙钟之态,却不似真像如此,单瞧他那精光闪闪的两目便可知,这龙钟之态分明是装出来的。

  但这也不碍自己的事,江湖上奇异人物太多,于是匆匆自顾吃喝,不再瞧望。

  突然那对桌的老者砰一声放下手中酒壶,仰天嘘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喃喃自吟道:“此去西岳追双英,千里奔波用心明。伏波一夕论豪杰,英雄一言是九鼎。”

  歌声虽然低微已极,但却一字一语清清楚楚传入陆介的耳中,陆介暗哼一声,忖道:“这老儿是冲我来的,不过也奇怪,他怎知那日伏波堡中之事和我此行的目的?那日堡中我并没有看见有这么一号人物。”

  想着想着,不由再细看那老者数眼。

  却见那老者低头重又持起酒壶,斟一杯酒,头都不抬,又自沉声吟道:“步步升高,棍打杖挑,金刃合围,禁作笼鸟。昔者谈笑,宝剑未老,卷土重来,此仇必报。”

  陆介又是一怔,忖道:“步步升高——那不是华山的绝技吗?怎么……怎么这老儿如此说,照他歌中之意,分明是说他自己失过一次手,此来复仇的,但却又似冲我而来,这确实令人难以解释。”

  蓦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之声,陆介一惊,就在这时店门口忽然一人呼道:“店家,店家,有酒沽吗?”

  陆介听声一望,只见进店的乃一个三旬左右的汉子,提着一只酒壶,陆介猛可一惊,飞快忖道:“瞧此人手中拿的壶儿分明是方才——方才那老儿所持之物,怎么……”

  他一念未完,猛听那汉子又道:“算啦!算啦!我自己进店喝,不必沽啦!”

  店家唯唯诺诺,一回首,猛可一呆,“咦”了一声道:“什么?那老儿不在了?”

  陆介也是一惊,跟着一瞧,但见对坐人影空空,哪还有那老者人影?

  陆介哼一声,目光如电,四下一扫,仍是一点不见,这下可猛吃一惊,暗暗忖道:“竟有这等快的身法?”

  一念方动,探目向店外扫去,他是临门而坐,大官道笔直地倘佯在店前,两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若说那老者混出去倒也罢了,但奇就奇在这一刻间,便连影儿也没有一个,这等脚程简直令人骇然。

  店家大怒,一个箭步跑出店门,站到街心,但四下一张望,什么也没有见着。

  陆介哼一声,心中不由惴惴然:“这老儿好快,若是找上我,我也只得甘拜下风。”

  站在门口那三旬汉子端着酒壶怔了一下子,才缓缓步入店中,坐下来等店家招呼。

  那店家主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被人白吃一顿,这回火气可大了,但四处找也找不着,只得气喘端地跑回店中招呼生意。

  陆介边吃边想,暗暗思想对付之法,好一会儿,蓦然店外又有人呼叫店家。

  陆介一怔,醒过神来一瞥左方,那三旬左右的汉子已坐在位上,急忙反身一看,只见光顾者乃是一个少年,英气勃勃,只是头巾扎得太低一些,再加上一低首,脸孔便不大容易瞧清。

  店家慌忙上前招呼他入店,猛一回首,“哇”地大叫一声

  陆介随他回头一看,也是惊得“呼”地站起,原来那座位上的中年汉子又已不见,那桌上坐的却是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化子。

  店小二瞧了瞧左右,又瞧了瞧那老叫化,忽然“砰”一声,他手中一壶酒打在地上,店小二抱头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往店里面跑进去。

  陆介也着实吓了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禁双眼瞪着那老叫化,却见那老叫化独自饮着,嘴角挂着冷笑。

  这时外面那人已进得店来,陆介只听得一声:“好小子,原来在这里!”

  猛觉劲风直袭上来,他本能地举起身旁椅子往后一拦,“喀嚓”一声,一张硬木椅子竟被震得支离破碎。

  他回头一看,猛吃一惊,原来身后站的正是武林二英,“铁笔秀士”程绰和“追云狒”罗迪宇。

  程绰怒目道:“何摩,你还想逃吗?”

  陆介正要道:“两位请听在下一言。”见得程绰这等态度,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双眼一翻,不理不睬。

  罗迪宇大喝道:“你今天还想卖狂吗?”

  这追云狒罗迪宇乃是青海柴达木河的“星海老怪”的嫡传弟子,外家功夫之强,雄称武林,他这一吼,声音响极,也嘈杂之极。

  却听右面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道:“妈的,老子吃东西也不得安宁,这两个臭东西真讨厌。”

  罗迪宇和程绍回头一看,却见那老叫化子正用筷子挥赶着两只苍蝇,当下也不在意。

  程绰沉声道:“那么姓何的,咱们到外面借一步说话。”

  陆介冷笑道:“你们在门外有帮手我也不在乎。”

  罗迪宇怒道:“俺们武林三英一向是——”

  铁笔秀士程绰忽然惊咦一声,向左一指,叫道:“那老儿……”

  陆介回头一看,那老叫化子竟自失去踪迹,他猛可一怔,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不禁恍然大悟,暗呼:“咱们全给耍了,这老化子必是何摩……”

  顾念到此,不暇细想,身形猛然拔起,往外追去。

  忽闻一声怒叱:“想逃吗?”

  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直袭向他小腹,他身形尚在空中,不疾不徐地打了一下转几,伸手拂向对手腕上麻穴。

  “啪”一声,陆介只觉手掌如击石板,身形呼地落了下来。

  回眼一看,拦击之人乃是追云狒罗迪宇。

  他暗忖道:“嗯,这厮比黄方伦高明多了。”

  铁笔秀士程绰开口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陆介听到这八个字,心中一凛,暗忖道:“我杀死黄方伦虽是他逼人太甚,但我亦有失手之过,这两人并非恶人。一旦交上手却必要分出生死方休,我是再不能伤他们的了……”

  罗迪宇怒吼道:“姓何的,怕了吗?”

  陆介冲口道:“在下并非何摩。”

  对面两人却仰天长笑起来,陆介暗道:“我说这些干吗?只有增多麻烦,为今之计,只有暂时一走。”

  程绰沉声道:“何摩名震武林,却不料是个懦夫。”

  陆介道:“我绝不能再伤你们……”

  这句话实在是真心话。

  罗迪宇怒道:“你少罗嗦……”

  陆介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暗道:“陆介啊,今天你争强下去的结果,必然又是两条人命,你就做一次……一次懦夫吧……”

  他口头上却大声道:“我可不怕你们——”

  猛然间,他身形倒着拔起,一翻旋转,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快逾奔马地飘出客店!

  程绰和罗迪宇如一阵风般飘出了店门,却已不见了“何摩”的身形。

  程、罗二人何等威名,何等功力,竟然连人家影子也看不着,不禁相对骇然!

  程绰面带迷惆地道:“二弟,你可记得,伏波堡那夜,青木道长所施的那一招轻功绝学……”

  罗迪宇抢着道:“我知道,我也在奇怪,怎么这何摩的身法竟是那‘凌空步虚’?”

  陆介使出震惊天下的轻功绝技,在两个武林高手虎视眈眈之下从容而退,他解嘲似地自忖道:“看来克制争胜好强之心对于我并不算太难,如果——”

  他的脸色又凝重了:“如果,那一次我忍下了,那么黄方伦就不会死了,唉!”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形慢了下来。

  华山已然在望,陆介呈了一口气,暗道:“遇上凌霜姥姥,说不得有一场好打,我且寻个地方调息一会儿。”

  在他心中,凌霜是个劲敌,而他是头一遭逢强敌,可不得不谨慎万分。

  他在一个林子后寻到一个绝佳的隐蔽处,干是他像是完全忘却了方才那一幕,缓缓坐了下来,合上了眼。

  脑海中出现一连串零碎的影子,他下意识伸手脑前挥了挥,像是要赶走那些幻影。

  然后,他凝神闭气,那天下第一的内功在他体内活跃起来。

  陆介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跃上树,因为他听到一阵扑击之声。

  令他吃一惊的是,林子中拼斗者一个是追云狒罗迪宇,另一个站在一旁的正是铁笔秀士程绰。而和罗迪宇交手的,竟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一身白色的衣裙,身段十分苗条,只是背着陆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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