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奥校班与画室的故事 作者:vidi-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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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移时,他已在一张纸上涂满了紫色。老人看着他泄愤似的孩子气举动,不由得要开口规劝,这时,他无意中再回头看画架上先前杨雷所作那幅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水上寒雾生,弥漫与天永。折苇动有声,遥山淡无影……
……
那潮湿的,熟悉的幻境。
老人的第一感觉是不能呼吸,为那突然出现的色彩的魔法;然后他开始贪婪地呼吸,那久违的奇异的亲切感觉……
************** “那幅画……真有那么漂亮?”我问,“甚至在入松之上?”
“或者可以这么说,入松的画是用光表现物体,就好像你为了看清房间里所有的物体而放置一盏omin light(泛光灯);杨雷却从一开头就为了描绘光,一切的物体都是为了表现光而设的。”
“光?表现光?”
“也许可以这样表述吧?总之,外公说,那样的一种光的感觉,之所以奇异,是因为它含有情感在里面,是一种有感情的光感……”
“很难理解……”我试着理解了一下,然后说。
“是的,我也理解不了。”浣晴有些遗憾地说,“我也没有亲眼看见那幅画是什么样子。”
“……?”
“他画完之后当场把画撕掉,并且丢到脚下的江水里。”
“他为什么要撕掉一幅画得很好的画?他不是想赢过入松吗?”
**************江风中,无数的犹未干透的碎片向着江面的波光坠落,也有几星不舍得飞走的,在脚下盘旋了几圈,又倚着风飞上山崖,落在青石板上,浅草丛里。
杨雷回过头,看着惊诧万分甚至来不及抢下被他毁坏的那幅画的老人,淡淡地说:“我想要他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狂妄。”
他迎风而立,瞳孔里映着江水与云天的影子,还有吊脚楼边影影绰绰的鸽影,他似乎很满意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
*************** “他不想与入松一较高下?”
“也许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浣晴说,“外公说当时他还说了一句话,说他认为人生是围棋而不是桥牌。当时没反应过来,他就回来问我。”
“他是指,叫是没有意义的?”
“哈哈,和我理解的答案一样。”
****************和浣晴讲这样的故事是很有趣的,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很多时候只能在网上遇到,小讲几句,但她的聪明总是让我很开心。她能毫无障碍地跟我交流关于物理和美术的东西,而且,她也比别人更理解我与眷眷之间的关系。
说到物理和美术,我想要再说几句。如果要我选择喜欢物理和美术哪一个多一些。我想大概会是物理,尽管我身边有一个杰出的解说者(姑浣晴)和一个杰出的演示者(冯入松),不过我想美术对我来说更多是一个娱乐,而物理则是我人生的哲学来源。
在我中学的时代我没有看很多哲学书,那个时候的孩子都不太看哲学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深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所浸染的人,然而身在此山中却反而不去思考哲学为何物。直到现在我仍然对哲学这个东西很不了解,虽然已不像那时,看到在图书馆里研读哲学的原霞小朋友会惊讶如目击UFO,但是,始终觉得正而八经的哲学书往往给不出我心中想要的答案。哲学家们都看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可是大多数我看不懂。看不懂的话,就算再有价值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后来我无奈之中只能转向我所能理解的物理,去研究一些最简易最基本的人生哲学。可能有人会问我如何用如此奇怪的方式悟道的。我就不讲什么量子力学了,那些最后推出唯心主义的问题让我觉得比较可怕。如果举个简单例子就可以的话,我很乐意举一次我做家教时的例子。
那次我在一个小孩家里跟他讲电学,不知怎么兴致来了,就向他总结普通电学题的解法。
基尔霍夫定律是基本的,分开看各个回路,列出大堆方程。它可以应用的范围广,但解的过程繁琐。
叠加法略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因素,目的很明确。然后迂回作战,最后汇总,大功告成(韦小宝喜欢讲的一句话——“大功告成”)
等效电压源定理(戴维宁定理)并非处处可用,但一旦使用就大大简化解答。它的特点是化零为整,变繁为简。
我启发他:“你从这几种解法中悟出了什么?”
小孩当然不知。
我于是侃侃而谈。
这三种方法告诉我们三个道理:1 To be patient。 When we learn something we should begin
with ABC。2 If it isn’t necessary, drop it immediately。3 Unition can be
powerful—When we join something together, we may find a simple way to work
out some problems。
像我这种水平的物理家教,把个孩子带上半个月他就基本上能独立解题了。问题是他一出师我就失业了,那段时间刚好另外个活没接下来,所以我就对他讲了这么一大段人生哲学,把他彻底听晕了过去,一切回到了起点。
第二十八章
我第二次和江训吃饭的时候,就问起那次以画决斗的原委。
“请我吃饭就是为了打听这个?”她边搅着冰块边闲闲地说。
我笑。
“可是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你们冯入松?你不相信他的说法吗?——好吧,由我再来讲一次。我可不保证你能听回票价。”
餐厅顶上假的绿色藤蔓垂下来,她百无聊赖地抬头,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叶子。
“一切都是因为坐了那趟回宁镇的顺风车啊,”她说,“我知道杨雷很不领这个情,他对于原霞的离开——当然更多的是对你们A中的做法,是不太以为然的。是我的错。我对他说我会坐那辆车他才上车的。”
“然后,然后当然我因为一点私人的事情,比较情绪激动,当时哭了一下。我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我哭的过程中抬起头来问杨雷要纸巾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跑到车前面的位子上跟冯入松吵,当然那时他很生气,就骂了一些话,包括骂你们A中是些用卑鄙手段取胜的饭桶之类的话。我当时脸都吓白了。一车子的人,其他学校的也有一些,但很大部分还都是你们的人。依杨雷那种一激动就扑上去的个性,他一惹起事来就糟了。我说杨雷你别跟人吵架。但是也没法子,我在这里劝,冯入松在那边骂。结果他就看都不看我还是跟冯入松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冯入松那个人又是斯文之至,说话从容得每一句都要气得你吐血……”
她停了一停,垂下睫毛啜了口水,然后说,
“他不听我的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前面一堆人跟冯入松在一起的都看着这边,那神色都怪吓人。杨雷那个白痴还是要和冯入松斗。我气极了,我冲过去拽着他,狠狠两拳给他揍在脸上,他没提防,车又刚好一拐弯,他就摔地板上去了。我就骂他,我说你别惹事了,你他妈少给我惹事,你让我安安稳稳一路到家行不行……”
她好像陷在沉思里,在回忆当时情景。
“旁边的人都笑啊。我那时,真的手太重了,一下子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禹林林那次打他都没伤成那样,而且他还摔在地上。冯入松当时就居高临下走过来站在他跟前,伸出手指比着他说:‘我是不是饭桶,不比就不知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水平。——和我试试看,若你的画可以比我更好,想来才可以有资格给我下定评语……’我恨他当时说话的神态,我们已经尽力退让了啊。”
“那个可笑的画的决斗,就是这样被他逼出来的。”江训最后说,“我不认为在这中间杨雷应该负太多责任。”
“我同样不认为入松是对的。”我平静地回答。
她愣了一愣,看着我。
我对着她笑。
她把那杯饮料一点一点喝掉,然后继续新的叙述。
“到了约比画画的第二天,天不亮杨雷就打电话到我家,那么早,扰人清梦,我差点被家人骂死。我到楼下,杨雷说我找小冯比试去了,去之前就想跟你打个招呼。那天早上也是有雾,而且又早,路灯昏黄昏黄湿乎乎地亮着,气氛感觉特阴沉。我就觉得不对劲,我看了他半天我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我说你们不是比画画嘛?你怎么连画具都没带?你也没拿笔,也没拿调色盒,也没背画板。而且你不该和他比什么画画的,你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画笔了,你进物理奥校班之后姜抱石早把你除名了,你怎么是他的对手?”
“杨雷就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血液哗地一下就冲到我脑子里面。我说杨雷你不是想和他比画画,你就是想找借口把他单独约到一边揍他一顿对不对?你几岁了还这么白痴?你为什么要我看你这么白痴的行为?——他也不辩解也不说别的什么,我骂急了他干脆转身就走。那么大的黑沉沉的雾,他走几步影子就变恍惚了……我仍然记得他当时低头的样子,半边脸是肿的,被我打成的那个样子,也不说话,也不分辩。”
“你应该追上去的。”我说。
“据说人太聪明会折寿的。”她说,“是的,我当然不会这么放他走,我追到他,拽着他我就哭了,我说这个世界够险恶的了,什么都是坏的,都骗我们,只有我们几个人互相还可以信任,现在原霞也走了,我不能让你再有什么意外了你懂不懂啊?”
“是你那场痛哭使这次决斗以文明的方式进行?”我说。
“我?我根本不想他们之前愚蠢透顶的斗什么斗。”她摊摊手说,“我当时边哭边在他身上摸,把什么改锥啊弹簧刀啊全给他没收了才放他走了,他反正不那么容易行凶了。至于他后来真去画了幅画,那很出乎我意料。他什么工具都没带啊。”
“入松把画具借给他的。”我说。
她皱了皱眉:“还真够费厄泼赖精神。”
“那么你也不知道结果?”我问。
“不关心。”她说。
“假如我说杨雷赢了你会惊讶吗?”
她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好像是由于一次性讲话太多的缘故,送她回寝室的一路又无话可讲了。我再次领着一只乖乖的京巴狗穿过校园,然后道晚安。
回到寝室打开电脑,开始查阅最新科技成果。在附近的医学院有不少符合条件的项目,其中有个胃镜方面的小仪器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给医学校的邮箱试探着发了封信索要更详细的资料和合作意向,另外把现有的手头的资料汇总向每个哥们的邮箱塞了一份。
忙完这些我才想起一个问题。
很显然的,江训不喜欢A中(如果我是她,在经历当时那些事情之后我绝对不能想象自己还可以喜欢),而且当时,虽然我已尽全力,但总归是有一百个让她仇恨的理由,那她为什么现在这么奇怪,和我吃饭谈心?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江训在饭菜里下毒。
想出这个理由后我就舒舒服服地往我的床上一倒,微笑着闭上眼睛,看明天早上是否会被人发现长眠不醒。
在梦里我总听见江训的哭声。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晚上我开邮箱,很郁闷地发现没有回复,据说很多机构的邮箱都是官僚之至一年之内开两次就算不错的。我想可能还要多发些函件碰碰运气。本校的教授更是要尽可能多直接联系。
然后私人的邮件倒是有两封,真凑巧,一个是姐姐秦眷眷,一个是弟弟秦平乐。
我想也没想,不用打开,先直接把眷眷那封信删了,然后看平乐的信。
很简短,一句话: “你为何不给我表姐回信?”
和前几次信一模一样,我怀疑他是用的定时发信功能。
我想了一想,因为接下来有半小时空闲,所以就开了很久没开的QQ,入松刚好在线上。
我毫不客气问道:“你还没把眷眷搞定?”
他立即回答:“君子不夺人之爱。”
我说:“我拜托你对她下手吧。”
入松大义凛然地道:“虽然我爱她,但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我要尊重她的选择。——另外,你能付我多少好处费?”
接下来入松就开始开导我,要我不可歧视残疾人士。虽然他的女神有一点小小的生理缺陷,但是又温柔又绝色,知书达礼而且还有家庭背景,他是流着口水把这个千载难逢七十六年不出现一次的机会让给兄长我的,他的心在流血流泪……
说到后来他又质问我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还有他认为我连上QQ都隐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眷眷是作为男人的耻辱。
我说:“我不想她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当然这句话也是白说了,反正入松不会信。
然后我就向他打听科技成果的事,入松劝我改做服务,实在不行做电子商务,现在这个流行。不过他也答应去问问他们导师,“我们学院可能没有合适的,不过软件、电子信息之类应该有很多,还有材料学院……”
说到这里他又打了个“P。S。”过来: “你是否记得从前住过我们寝室的一个看色情漫画的男生,杨雷?”
我说记得。
“我不知是否该抱怨。张衡鉴老师某次对我说不要骄傲,杨雷的画技远在我之上。——而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你认为可能吗?”
他没等我回答又打了一行字过来: “如果他的画技真在我之上,为何他入大学后选择的专业却与美术完全无关?”
“……你怎么突然想到他?”
“因为说到材料学院。我偶然得知,他的专业是高分子材料。”
“……”
“很遗憾的,唯一一次他在我面前作画,我未等看见成品便故意走开,好教他知道我的轻蔑。”
“……”
“但,就我所见,他的画技很拙劣啊,至少说是全无章法啊。”
“……”
“我最尊重的张衡鉴老师,为何却单单推崇他?为何却在我面前推许他啊?”
第三十章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 一个秋天就在无声的湖光塔影里暗暗消度。
基本是在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让我已无法装作忽略它的存在时,我的成绩单上的数值也如气温一般,偶尔上升,更多时候,是缓缓地,微笑着下降。说不定我已懂了当年的原霞。一年以前,他们说他是因为出国放弃了高考。他完全不在乎他的试卷,经常在试卷上写错名字。他泡在图书馆,沉浸于一种完全无用的他所认为的美丽。
也许他放弃的不只是高考,他的目的也不是大家所公认的出国。
我的成绩,若是当年同学看到苏慕则在考场上有如此表现,表情应是十分有趣吧。
我的时间花在与专业完全无关的东西上。这个时候我已读了若干本经济方面的书。我要承认,并没全懂。我已尽了最大努力,却难窥其门径。
像当年那个在图书馆中埋首于奇怪书籍的少年人那样,我每天出入各学馆,广泛而读以求触类旁通。
在课程中比较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