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铁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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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我被分配到驻扎在库班的一个飞行团当中队机械师,负责维护几架飞机。三年前,为了要当飞行员,我离开了故土新西伯利亚市,离开了我就业的那个新建工厂。可是,命运却为我做了另外的安排:我只能为别的和我一样的年轻小伙子准备飞机而让他们飞上天去。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们的理想实现了,而我的目的却没有达到。我考进航空学校以后,刚巧赶上这个航校的飞行训练处“搬家”——分到别处去了,所有新入校的学员,统归机务训练处管理,全都改学机务。我打过几次报告,全都毫无结果。
我不得不放弃学飞行的理想,而拿起了维护飞机用的扳手之类。就这样,我带着以扳手为勤务标志的领章而不是以飞机翅膀为标志的领章,来到了这个飞行团。我的工作就是整天围着飞机忙碌。那有什么办法呢?无可奈何,只好如此了。即使我的理想不至于彻底破灭,那也必须暂时放弃一段时间。
我们这个飞行团,整个夏天都是在飞行训练营地度过的。飞行员们在那里进行飞行训练。整个机场,从早到晚,没有一会儿工夫是平静的。我常常望着天空发呆。战友们不止一次地扯我的衣袖促我“清醒”。我想,哪怕让我上飞机去当个“压座的”也好啊。于是,我请求调我到跳伞组去。这样,我就能有机会坐飞机上天,再从空中跳伞下来。尽管这不能算是真正的飞行员生活,但是,终归跟飞行员生活沾点边。
深秋,飞行团返回冬季营房以后,我第一次拿到疗养证。指定我去的疗养院在霍斯特,离索契不远。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大海。那时,海水已经很凉了,但我每天早晨都到岸边去做体操,到海水里去游泳。我也时常划船出海。海浪越是汹涌,我就越是喜欢划船出海。我很喜欢滑雪,可是,在汹涌的浪涛里拼搏,对我却具有更大的吸引力。汹涌的波涛,清爽的海风,船头溅起的有咸味儿的水花……你一个人在这深不见底的大海上,手握双桨随波起伏,那可真象是长了翅膀在空中飞翔一样。当你紧握双桨感觉到自己精力充沛信心十足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你是无所畏惧的。
有一次,当我从大浪威胁下顺着光滑的石头往岸上拖拉小船的时候,一个高高身材长得标致的飞行员朝我走过来。他兴冲冲地看着我这个被海水打得活象一只落汤鸡的“水人儿”。
“你是单独一个人出海的?”他一边帮助我往岸上拖船,帮助我把船固定在系留桩上,一边问道。
“一个人。”
“咱们两个人一起划船不好吗?”
我一看面貌,就认出来他是谁了。他就是苏普伦。每一个从事航空工作的人都熟悉他。他几乎与奇卡洛夫、格罗莫夫、科基纳基齐名。他试飞过很多种新式飞机,以技术高超、作风泼辣闻名。苏普论也是到这里来疗养的。我在疗养楼里和在食堂里,都见过这位胸前佩带着金星勋章的飞行员。金星勋章,这在当时是军人至高无上荣誉的标志。据说,苏普伦是由于试飞功绩突出和在全军空中射击竞赛中获得第一名而荣获金星勋章的。同这样一位著名人物一起划船出海,那我可太荣幸了。
“您的意思是明天,而不是现在就出海吧?”我问道。
‘现在也行。不过,如果你太累了,那就……”
“可不是吗。那就下一次奉陪吧,不知您的意下如何7”
第二天,我们两个人一起把小船推下水去,海浪立即把我们送出十几米远。苏普伦握桨———他是一位划船能手。这时,我见他的一条腿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伤疤。当他用力的时候, 看得出,他那条腿大概是很痛的。我想跟他换一换位置。
“别急,我再来一会儿。”
我们划出去很远。浪蜂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看不见岸边。直到我们都感到十分疲倦的时候,才让双臂休息一会儿。我们谈起了体育运动,也谈航空。
“你是飞哪一种飞机的?”他突然问道。
“哪一种我也不会飞。”我答道。
“得了吧,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是飞机机械师。”
“我不信。从性格上看,你准是飞行员。”
后来,我们两个人每天都一起在海边散步。不过,涉及我的专业问题的谈话,却只有一次。我对他说了我是不得已才当飞机机械师的,同时也告诉他:我是做梦里也想着当飞行员呢。苏普伦听了很高兴。
“你看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嘛,你想当飞行员都想疯了。事实证明,我是猜得不错的。我这一副带小飞机翅膀的领章,也是来之不易呀……你可以往莫斯科给我写信,也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帮助你改学飞行。不过,最要紧的是,你可不能放弃这个理想。只要坚持下去,你就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我答应一定给他写信,从此以后,每当他同我谈心的时候,他总是把我当作老飞行员看待。我体会到了这一层美意,深感宽慰。
“我们的飞行员队伍一定会越来越壮大的。你要记住,未来的飞行员,只有奋不顾身的勇敢精神是不够的。他必须懂得很多东西才行。你当飞机机械师所具备的知识,对于学习飞行是大有用处的。目前,国内国外已经研制成好几十种航空发动机了。在战争中,飞行员可能会先后驾驶不同类型的飞机去作站。你是容易掌握任何一种类型的飞机的”
他的思想,他对待航空事业的严肃态度,我感佩至深。他给我留下的临别蹭言,我全都铭刻在心。大海,岸边,沙摊上的脚印,今天在海边上漫步,这一切使我想起了霍斯特,想起了苏普伦。
我向卢卡舍维奇讲述了我和苏普伦的这一段幸遇。卢卡舍维奇从报刊上看到过关于苏普伦事迹的报道,而且他好象听卡恰航校来的人说过,苏晋伦现在正在明斯克附近指挥一个歼击机飞行团与敌人作战。
“那就是说,他也上前线了?”我问道。
“对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费吉切夫怎么还一直往前走呢?”
“他想入非非了。一见钟情嘛!”
我们回到汽车跟前。在尼古拉耶夫城的上空,探照灯的光柱慌乱地扫来扫去,高射炮弹爆炸形成的红光在探照灯的光柱里一闪即逝。地平线上不断闪现不知是大炮射击时的闪光呢,还是炸弹爆炸的闪光。我们停住了脚步,侧耳静听。可是,什么也听不见。
“高射炮兵干得真不错,”费吉切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要是在国境线上也干得这样漂亮,那就太好了。”
“要是在别利齐干得这么起劲儿,那不更好吗?”卢卡舍维奇接着话茬儿说道。
“是啊。要是连世界上还有图兹雷这么一块宁静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那才好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回去睡—觉要紧。”费吉切夫的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的精神正足着呢。
在返回的路上,不知为什么,汽车却拐到团司令部的地下掩蔽部跟前停了一下。还没等汽车停稳,费吉切夫就从驾驶室里蹦出来了。站在车厢上的飞行员们发出一陈友善的哄笑声。
“喂,你可别沉不住气呀!”第二飞行大队大队长对费吉切夫开着玩笑说。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绪不住。也调是因为地平线上出现了如同我在科托夫斯克城见到过的那种闪光吧。
三
在战事频繁的那些日子里,有一天, 3架从未见过的飞机在我们机场降落。从外形上看,很象歼击机,但体积却有轰炸机那样大。所有飞行员都跑来围观这几架飞机。一时之间,话匣子都打开了。
“这是‘伊尔—2’!”
“当然是‘伊尔—2’了。”
“多好的强击机呀!”
“简直是飞行坦克!”
“这种飞机什么都不怕。下面有防弹刚板保护着,两侧也有防护钢饭,前风挡还是防弹玻璃做的呢。”
“驾着这种飞机去打仗,也是一大享受呢。”
“等亲自试飞以后,再夸奖它也不迟嘛。”费吉切夫插话说。
“那你就去试—试吧。送来这几架飞机,就是要让我们试评的。”团长说。
“我现在就想试一试。”费吉切夫的兴致颇高。
“那你就准备吧。”
团长也建议我改飞强击机。
“那得等我试飞过以后再决定。”我说。
“那就是说,你非要亲手试一试,才能决定改与不改,是吗?”
“不但要亲手试一试,还要‘亲脚’去试一试呢,团长同志。”
“那当然了。只有飞上天去,才能真正摸准好坏。”团长赞许地说道。
送来伊尔—2型强击机的那几位飞行员当上了我们的飞行教员。我坐进座舱以后,立刻感觉到座舱里边很宽绰,就象坐在马车上那样自在。这座舱可真舒适!我熟悉一下各种仪表的布局,试了试操纵系统,就启动了发动机。
我自认为是一个刻苦好学的歼击机飞行员,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改飞其他机种的飞机的。不过,我很喜欢伊尔—2型强击机,因为它的速度大,发动机马力也大,还有机关炮、机枪、火箭弹。用这种飞机进行空中格斗,我想一定能行。
飞机起飞时我是“半个”强击机飞行员,落了地我依旧是歼击机飞行员。
“这种飞机怎么样?”团长问道。
“好极了!不过,我不想改飞别种飞机。”
“费吉切夫可愿意了呢。”
“那是他的事。软玉温香,玲戏剔透,安稳又保险嘛……”
团长没有听出来我说的是开玩笑的双关语。(译注:原文的“依尔,防弹玻璃、防弹钢板”,都是双关语,暗喻“软玉温香,玲珑剔透,安稳又保险”,含取笑费吉切夫之意。)
“明天,你的任务就是掩护‘伊尔—2”。到那时,你就能亲眼看见这种飞机该有多么厉害了。它哪里是什么飞机呢,那简直就是威震敌胆的晴空霹雳!”
“设计师们大概正在为改进歼击机动着脑筋呢,我们会得到比‘米格’更好的飞机的。”
“看来,你是认定要当一辈子歼击机飞行员了。这很好。有志者事竟成嘛。”团长微笑着说。
我朝着停机坪走去。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一群容克式敌机正从海上向我们下了锚的浮动船坞方向飞来。我没有等待命令就跳进飞机座舱,接着就起飞升空了。
岸上的高射炮对敌轰炸机开了火。我也对敌机发动了攻击。我打出去的机枪子弹恰与高别炮弹的炸点溶合在一起。一架敌机起火,机上人员纷纷跳伞逃命。其余敌机慌乱地丢下炸弹,掉头就跑。
敌机降低高度,紧贴水面飞行,使我很难于向它们发动攻击。我向敌机逼近,俯冲,射击。离海面太近了。飞在最后边的那架敌机掉队了,冒烟了。我真想把它彻底送回“老家”去。可是,我的枪弹打光了。
我环顾四周,已经看不见海岸线。该返航了。可惜的是,我没有把第二架敌机揍下去。不过,返航时我是高兴的,因为我没有离开我的伙伴——米格飞机,去改学别的机种。我驾驶的依旧是和我脾胃相投的歼击机。
落地以后我才知道,我们昨天才离开的那个位于别廖佐夫卡城郊的村子,今天早晨就被德国鬼子占领了。一位汽车司机好不容易才逃脱德国摩托自动枪手的追击。他亲眼看见德国鬼子如何枪杀从食堂里逃出来的女服务员。
站在我身边的谢利维奥尔斯托夫低下了头,若有所思地说:“可怜的姑娘们啊,太可怜了!……库房也怪可惜了的。如今我只好把这件短了下摆的上衣,一直穿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了。”
“要是你能穿着这件烤焦了的上衣活到胜利的那一天,那人家可就要把它送进历史博物馆里去做历史的见证了。”
“那倒不错。”
别廖佐夫卡离图兹雷这个地方可不算很远。
我们飞行团在图兹雷没住上几天,就飞越布格河,转场到赫尔松去了。
四
我们的机场座落在尼古拉耶夫城以东。我们从这里起飞多是朝着敖德萨力向飞行。只要我们升空,就都想看尼古拉耶夫城一眼。我们感兴趣的与其说是这座城市的规模、成荫的绿树、众多的工厂,莫如说是它那宁静的生活气息。你看,工厂的烟筒正在慢条斯理地冒着烟;河湾上和造船厂里停放着正在建造中的船舶;电焊的火花,犹如闪电一般,时隐时现;来往行人那色彩绚丽的衣着点缀着大街小巷。我们继续向西飞去,我在想:那河湾宽阔的南布格河,也许会成为对敌人发动决定性反击的地段吧。可是,我们只不过飞行了15—20分钟,情绪就发生了突变。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突然向我猛烈袭来,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极其沉重的物体压在我的心头。
现在,这令人痛彻心肺的景象就摆在眼前。你看,那不是吗,大路上尘土飞扬,草原上腾起了无数烟柱,敌军正从北边向着海边蠕动,向着沿海城市和乡村推进呢!德国造的宽额头载重汽车,短得几乎成了方块儿的德军坦克全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了。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德军的企图是切断敖德萨的后路,包围敖德萨。我们每一次出动去侦察,都特别注意仔细观察沿海一带的每一条大路,无论如何也要看清楚大路上是否还有从敖德萨后撤的人流在移动,我军是否守住了这些向东撤退必经的走廊。上级就根据我们的侦察报告,下达强击任务,派出歼击机到这个区域去打击敌军集群。
看来,敌人的梅塞施米特式歼击机和容克式轰炸机,郁已经进驻到我们原来驻扎过的各个机场了。我们每一次出动几乎都必定与敌机遭遇。敌人企图独霸我们的神圣领空,迫使我们完全丧失活动余地。在战争之初的几周里,我们是绝不允许他们如此放肆地在我们的领土上空任意胡作非为的。可是,现在呢?唉!当时,最大的危险来自敌军地面部队,我们的歼击机,全都用在强击敌军地面部队上了,既没有工夫也腾不出飞机来去对村敌人的梅塞施米特式歼击机。
我们飞行团剩下的飞机实在不多了,只有开战前的—半,而且无从补充。我们只能自我安慰地想,我军正在什么地方构筑不可逾越的防御线呢,也许是在第聂伯河一线吧;大后方正在组建预备队呢,正在大量生产着飞机、大炮、坦克呢。如果没有这种信念的支持,如果不是看见了尼古拉耶夫城里的大烟筒还在慢条斯里地冒着烟,那我们简直是无法活下去的。
我和卢卡舍维奇又被叫到指挥所去,命令我们出动去执行侦察任务:查明德军向敖德萨推进的路线。
我们从尼古拉耶夫城向正北方向飞去,打算随后向西转弯,到德军占领区去。这时,迎面飞来一架毫无掩护的汉舍尔式敌机。敌人实在欺人太甚了,竟敢在别人的领空如此大摇大摆地飞行。那好吧,我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让你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我逼近敌机,狠狠地射出一长串子弹。敌机翻了个跟头,就栽下去了。
还没有等到我把这架敌机彻底送回老家去,我就发现四周突然闪现出无数条高射炮弹的弹迹。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离尼古拉耶夫城还不到50公里远呀。这里怎么会有德军呢?尼古拉耶夫城不是还在过着平静的日常生活吗?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德军坦克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顺着因古尔河向尼古拉耶夫城迅速推进。必须立即把这个新发现的情况报告上去!
我突然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