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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碧空铁血-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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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一

  飞行,战斗,学习,司令部里的繁琐事务……这就是我们通常的前线生活。我的故乡新西伯利亚如今离我太遥远了。那里有我的亲人,我在那里度过了少年时代。老家来的每一封信,都使我想起座落在卡缅卡河岸边的那座小房。老家来的信不多。我总是从字里行间去想象大后方的生活情形。在大后方,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愉快地生活。为了前线的胜利,人们都在从事着繁重的劳动,生活是艰苦的。至于人们为整天都处在战火之中的亲人日夜担惊受怕,那就更不必说了。
  我知道,我的母亲现在太痛苦了。家里只剩下她和我的正在上学的小弟弟。尽管我把全部薪金都寄回家去,他们也还是只能半饥半饱地过日子。去年冬天祖母去世。直到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才懂得她是一位多么好的老人。她总是那样心平气和,坚强,治家严谨。我们这些晚辈人都尊敬地,听她的话。我的祖母——一个非常好的俄罗斯农妇的形象,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我在最近这一段时间给母亲写的信里,再也不提起我那“失踪”的弟弟彼得了。关于他的情况,我比家里的人知道得更详尽。
  那还是在克拉斯诺达尔的时候听说的呢。当时,派我去列席旁听对祖国叛徒的审判。
  在法庭旁边的休息室里,一位素不相识的中士走到我跟前,问道:“您是波克雷什金吧?”
  “是的。”
  “您有过一位名叫彼得的弟弟吧?”
  他在问话里为什么要用“有过”这个词呢?这不明明是话里有“话吗?这里边显然包含着不祥的因素。
  这位中士讲的情况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和我的弟弟彼得同在干部部门工作。战争使他们两个人又在苏芬国境线上相遇了。后来呢?
  “法西斯匪徒切断了我们的退路,继而向拉多加湖推进。我们的弹药全都灯光了。在撤退之前,不得不把大炮沉入湖底。我们动手做了一批木筏子,打算趁着黑夜,渡过波涛汹涌的大湖。在夜幕的掩护下,尚可指望避开敌机的空袭,划到自己人那边去。彼得挑选了一些人,编成一个战斗小分队留下来掩护我们撤退。在分别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们手头还有一点手榴弹和子弹,准备从树林里突围’。我们出发以后,枪声和爆炸声在我们背后响了很长时间。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彼得。您听到点关于他的消息没有呢?”
  “没有。”
  “那就是说,他,彼得.波克雷什金,在那个地方牺牲了。您太象他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在我听到有人提起‘苏联英雄波克雷什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彼得·波克雷什金呢。彼得的个性我了解。他这种人是宁死也不肯当俘虏的。他准是举着手榴弹冲入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我告别了中士,就进入审判庭就座。听了被告的供词,我断定,这些祖国叛徒的主要特点是,在敌人面前和在微不足道的危险面前,胆小如鼠。正是这种卑鄙的恐惧,促使他们探出了叛变投敌的毒蛇头。他们正象从森林青草地上突然窜出来的蝮蛇一样狠毒。这一群为了活命而出卖灵魂的小丑,是多么难得的反面教员哪!与此相反,那些对德国法西斯匪徒怀有刻骨仇恨的苏联人,又使我们感到多么自豪!他们多么勇敢,多么忠实于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祖国!
  ……还在库班的时候,我就想要把那位素不相识的中士谈的情况,写信告诉远在新西伯利亚市的亲人。可是,我至今犹豫不决。母亲等待“失踪”儿子的消息时,心情是沉重的,但总比知道儿子已经牺牲强些吧。我在想,如果我有机会回老家,那时再合盘托出也不迟。
  每当我想到回新西伯利亚老家的时候,我就很自然地想到我那两坟金星勋章。说实话,尽管我们这些前线战士彼此之间极少谈及奖赏之类,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各级勋章的意义。谁不希望自己的功绩能够得到公正的评价呢?
  我国政府先后援予我两枚金星勋章。第二枚是1943年8月底授予的。这不能不使我回忆过去,不能不使我反复思索人生的意义。当我接受第二校金星勋章时,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就想到了著名飞行员斯捷潘·苏普伦,想到了战前我和他在霍斯特的幸遇,想到了当时他对我说过的话。他深信我的目标一定能够达到。那时他就看出我是一块当歼击机飞行员的材料。
  一个人,当他实现了梦寐以求的理想的时候,他总会感到心情舒畅。在我成为王牌飞行员的时候,在我成为全国第十个两次荣获苏联英雄称号的人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感受。我在人生道路上最困难时期的往事,也就是说,我在选择到底走哪一条道路这个最重要问题的关键时期的往事,又在我的头脑里活跃起来。当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是:是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呢,还是半途而废?
  为祖国尽义务,这一直是我的最主要的最神圣的理想。我没有在因难面前退缩过,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良心,也没有在同志面前耍过滑头。在战斗中,我竭尽全力争取圆满完成任务,给敌人造成尽可能大的损失。
  我能够获得如此崇高的荣誉,多亏本飞行团战友们的帮助。如果在战斗中没有他们的可靠支援,那我是连一半战绩也不可能取得的。当然,在与敌机格斗中,我是不顾一切的。但是,如果没有我的僚机飞行员和其他飞行员的密切配合,那我的勇猛果敢精神也就无从发挥。
  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我承认,有时我不太照顾个别上级同志的情面。但是,他们也往往昧着良心来评价我的见解和我的所作所为。我与科拉耶夫团长之间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后来,他不能不承认我的战功,因而他也不得不改变对我的态度。从那以后,我们谁也不再提起以往的冲突,都只当作没有那么一回事。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未能全面和解。这也许是因为我们各自的做人准则不同吧。这当然都是后话。
  渴望着能够回到老家去住上几天同想念玛丽亚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她在别的方面军里工作。她在信里总是用各种暗号把他们部队的驻地告诉我。所以,我们偶尔也能会面。
  这种偶然的短暂的会面,似乎不可能有什么有损姑娘名声的地方。但是,人多嘴杂。有的人偏爱凭空臆断,无事生非。各种各样低级庸俗的暗示飘忽而来,结我们之间的纯洁感情蒙上了一层阴影。玛丽亚尤其受不了这种无端的屈辱。于是,我们俩商定,遇到第一个大城市,就去登记结婚。但是,这座大城市在什么地方呢?我俩何时才能在同一座大城市里会合呢?战争迫使她和我都不得不各走各的路线。战火会不会切断其中的一条路线而使我俩永远无法会合呢?
  玛丽亚越来越为我的命运担忧。尽管从感情上说她需要我把她带在身边,但是,她却始终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我们都渴望着在一起生活。我们之间的爱情,都已经向双方的父母说知了。但是,我们怕的是,似乎有人站在一边说长道短。在他们看来,我们的青春似乎不是被战争耗掉的。
  对祖国承担的义务,要求我俩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战斗的需要。个人的幸福,那只能是第二位的事情。
  到10月底,我军地面部队已经消除了塔夫里业地区的敌人,正向克里木挺进。11月初,一直由我们提供空中掩护的基里琴科骑兵军,在其他地面部队的配合下,已经前出到彼列科普。德军发动几次反突击,使这个骑兵军的进攻行动暂时受挫。但是,克赖泽尔将军率领的部队粉碎了德军的抵抗,强渡了锡瓦什湖,占领了克里木北部的大片登陆场。
  骑兵部队和步兵部队所经过的道路,正是国内战争时期的英雄们所走过的光荣而艰苦的道路。他们也象祖父辈和父辈们从前那样,勇敢坚定地前进。他们扛着炮弹箱,在齐胸深的结了冰渣儿的咸水湖中,不顾一切地奋勇前进,攻击敌人的筑垒防御地带。敌人妄图用大炮消灭他们。敌人的容克式轰炸机也载着重磅炸弹飞临他们的头顶。
  我们飞行团从顿巴斯赶到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作战地点附近的新阿斯卡尼亚。我们到达新驻地不久,空军集团军司令、苏联英雄赫留金将军就来到我们飞行团。我去迎接了这位著名飞行员,请他同全团人员见面。他向大家讲了这一带前线的形势,随后就给我们下达任务:掩护强渡锡瓦什湖的地面部队。他说:
  “绝本能让敌人的哪怕一枚炸弹落在我们步兵战友的头顶上。你们可以想象他们的处境该有多么艰难。冰冷的湖水、枪弹、炮弹,都在跟他们作对。我们不能眼看造自己的战友再受到炸弹的威胁。要做到这一点,现在,我们既有足够的力量,也具备各方面的条件,需要的只是充分发挥我们的作战智慧。”
  我作为一个指挥员,同时又是一个飞行员,首先要明确的是完成任务的途径和方式。用空中巡逻的方式去完成这项任务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必须动用好JL个歼击机飞行团才行,一个飞行团是办不到的。我心里另有一套方案。我仅仅请求空军集团军司令拔给我一部雷达和一部大功率无线电台。赫留金将军答应明天就送到我们机场上来。
  在所有主要问题全部解决以后,我请赫留金将军看一看飞行员们穿的靴子。所有飞行员脚上的靴子,全都破烂不堪,看着挺可怜的。
  “你们为什么不要求换发新的呢?”赫留金将军问道。
  “他们不给,说是‘穿用期限未满’。”
  “穿用期限?”他觉得这可真是怪事,“这个地方整月泥泞不堪,飞行员们整天在泥里 来 去。难道飞行员们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拼命完成任务是错的吗?”
  “我们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可是,我们的话,他们根本不予理睬。”
  “靴子马上就给你们发来!”
  ……掩护强渡锡瓦什湖的步兵战友,绝不让敌人的哪怕是一枚炸弹落到他们的头顶上。这是我们飞行团受领的第一顶特殊战斗任务。我必须周密思考如何才能圆满完成这项任务,找出最可靠的掩护办法来。
  我决定把一个飞行大队派驻在离锡瓦什湖最近的德鲁热柳博夫卡去,并且在那里建立值班制度。只要敌轰炸机刚一露面,值班中队就立即起飞。这是一个“见了兔子才撒鹰”的办法。
  我们在主机场上用雷达搜索天空。在敌机尚未飞临前线上空以前,雷达老早就能发现它们。
  只要标图员向我报告说发现敌机,我就发射信号弹,主机场上的值班飞行大队就立即起飞,在规定时间飞抵锡瓦什湖上空。派驻在德鲁热柳博夫卡的飞行大队,除值班中队外,其余飞机全都由我用电话直接调度。如果我本人未出动,那我就根据雷达的指示来判断情况,并通过无线电指挥战斗。
  派驻在锡瓦什湖边的飞行大队由老飞行员费奥多罗夫率领。从主机场起飞的各个机群,分别由列奇卡洛夫、克卢博夫和叶廖明率领出战。这几个人都是久经考验的指挥员,都是经过战火锻炼的空中战士。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从天明到天黑没完没了地去巡逻了,在需要的时候,我们的强大机群就会及时出现在锡瓦什湖上空,给敢于来犯之敌以强有力的回击。派驻在锡瓦什湖边的飞行员,甚至在黄昏时分也出动去截击敌轰炸机。
  敌人的炸弹始终无法投到我军渡湖部队的头顶上,相反,被我们击中起火的敌轰炸机倒是连连坠毁于湖中。
  如果遇上坏天气,锡瓦什湖上空平静无事,我就和戈卢别夫一起出动,到海面上空去搞游猎活动。
  遇上低云天气,飞机就无法在前线上空活动。但是,低云天气却不能阻碍德国飞机沟通克里木与敖德萨之间的空中联系,也无法阻止我和戈卢别夫出去猎获它们。我喜欢秋季的阴雨天,因为只有遇上这样的坏天气,我才能暂时摆脱团里的繁琐事务。我想,这时候敌机一定会在海面上空无忧无虑地飞来飞去。我的和戈卢别人的飞机都带着副油箱,我们能够飞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去搜寻敌机。
  湿透了的土灰色大地,被雨水泡得发胀的草原上的大路,死气沉沉的村落。恰普林久卡伦恰克,斯卡多夫斯克,还有坚德罗夫斯卡亚沙咀的白沙滩。眼前,永无静息的咆哮的大海,直朝着我们的机翼下面冲过来。浪脊上溅起的白色泡沫晶莹可见。大海,它的颜色也象悬在我们头顶上的乌云一样,一片铅灰。
  我们已经离开陆地上空。现在,我们耍“紧贴着”海面超低空飞行一段时间。只有飞到大海上空去,我们才能碰上敌机。可是,这要飞行很长时间哪!既相信飞机,也要相信自己才行。我们一心只想着搜寻到敌机。只要能遇上一架敌机,在那条航线上就准能搜寻到随后跟进的几十架敌机。在萨基与敖德萨之间一定有一条航线,因为敌人的陆路联系已被我军切断。
  我在库班地区作战时,就已经习惯于海上飞行了。后来,又在塔甘罗格、奥西片科、马里乌波尔等地区飞行过。但是,现在,当我向大海望去的时候,就不由地想到它是那样深,而海岸离我们又那样远,万一……那海岸是救不了我们的。能使我镇定下来的,只有均匀的发动机响声和全都处于稳定指示状态的仪表指针。我说我已经“习惯于”海上飞行,这未免有些绝对化了。其实呢,每当我朝飞机外面看的时候,—见那幽深的狂暴的大海,耳朵就突然听不见飞机发动机那震耳的响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这可怕的自然力,先全控制了我。只是靠着坚强的意志,才使我摆脱这块“大磁铁”的控制,重新回到飞机座舱这个安全可靠的小天地里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仪表指针。可是,现在,刚一离开陆地上空,我就觉得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和平时不—样,仪表的指针似乎也都跑到临界位置去了……要过一会儿我才能恢复正常感觉,才能感觉到飞机的飞行姿态完全正常。我和我的僚机飞行员通了话。他的回话使我清醒过来,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我们的飞行是正常的。
  海岸离我们很远了。为了找到敌机的航线,我们开始在海面上空搜索,有时要改变航向。
  突然,在我们的左侧,在略高于我们的地方,一架敌机正紧贴着云底飞行。这是—架三台发动机的容克—52式大型轰炸机。
  我下降到离海面很近的地方,偷偷地逼近敌机。很近了,可是敌机仍然毫无反应。看来,敌人可能没有料到,在这样坏的天气里我们的歼击机会飞到大海上来。
  第一次连射迫使敌机向海面下降。再次连射,敌机被击中起火,向大海坠落,随即爆炸。水面上升起大火。
  几分钟后,又飞来一架“容克式”。我刚想转弯向它发动攻击,只见地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批敌机。
  怎么办?
  我们的燃料所剩无几,而且我们只能一架一架地去“吃”掉它们。不行,现在不能去惊动敌人的大机群。对付这一大群敌机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我们的燃料不够,又何况这会暴露自己而使敌人知道我们的歼击机到这条航线上来过呢。被我揍下海去的敌机当然不可能去报告说,在这条航线上出现了苏联的游猎飞机。但是,如果打大机群,那些侥幸逃生的飞行员却会向他们的上级报告。这一来,就会惊动这条航线上的所有敌机。
  我向那架刚刚飞到的“公文式”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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