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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碧空铁血-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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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日,柏林守军宣布投降。
  空军第2集团军的各飞行部队,包括我们飞行师在内,都接到向德累斯顿地区转场的命令。我军继续在那个地区发动进攻。在那里,战争并没有结束。

  三

  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地面部队经过长途跋涉和艰苦的战斗占领了柏林城以后,略微停一停脚,就又继续前进了。坦克从柏林的大街上隆隆驶过,穿城而去。由汽车、辐重车和步兵汇成的一股钢铁巨流,穿过波茨坦和泰尔托,转而向南挺进。地面部队如此紧急调动,表明情势有变。
  有双向平行车道的宽阔的“柏林—德累斯顿”公路,被车辆和人流挤得满满的。我军地面部队要从这条公路通过。被我军解放的政治“罪犯”人山人海,也要从这条公路上挤过去。
  空中不断有大机群掠过。这是空军第2集团军的各飞行部队正在向苏台德山脚下的各个机场转移。我们飞行师的飞机在大海因城郊的机场落了地。师司令部、飞行员、所有军官,全都住进这座整洁城市里的各个漂亮的独宅大院。从阁楼的窗口望去,远处的青翠的大山尽收眼底。
  我们飞行师的任务是,从空中掩护远征布拉格的雷巴尔科坦克集团军和我们这个方面军的其他地面部队。德寇中央集团军群和奥地利集团军群,仍然盘踞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大片国土上。
  我们刚进驻到大海因城郊的机场,各飞行团的无线电员就收到了布拉格爱国者求援的呼吁。5月4日夜,布拉格的爱国者发动了反抗德国法西斯侵略军的起义。苏军坦克部队紧急出动去援救布拉格爱国者。
  我们执行了好几天战斗任务。但是清理敌人丢弃在各个机场上的飞机的任务,反而比空战任务重得多,因为空巾中很少见到德国飞机。苏军地面部队正在向南疾进。他们在占领德累斯顿以后,又继续前进了。
  我们飞行师驻地的小城很快就变成了大后方,到处呈现一派和平景象。这里居民不多,也许他们害怕我们,还不敢露面吧。一切工厂商店,全都关门闭户。在我的住处旁边有一家工厂。精明的厂家在大门上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瑞典财产”。为了慎重起见,我在这家工厂的大门口设了岗哨,命令岗哨不准任何人进出工厂。
  在萨克森地区和捷克境内正在进行着战斗,我们驻扎在易北河边的部队,只好暂时停止庆祝攻克柏林的活动。
  我军部队与盟军部队会师,德军残余部队迅速被围,随之被歼灭。所有这一切,都不能不使人想到,德国马上就会宣布全面投降了。可是,眼下这还没有成为现实。现在,“投降”这个词的含义是世界大战结束,是向全世界宣布:希特勒德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全边界从此将步入新的生活,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升空作战,再也不挨敌人的高射炮弹了。在这一场世界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会欢呼:我们终于活下来了!
  5月8日晚,我的所有战友,差不多全部聚集到我的住处来了。我们开怀畅饮,怀念牺牲的战友。特鲁德在吉他伴奏下,唱起了我们飞行团人人都喜爱的一首歌——《鹞鹰》。我们大家都怀着尚未熄灭的战斗激情,一齐合着他的声音唱起来。尽管我们大家都知道,明天再也不会有任何空战了,可是,我们却仍然愿意满怀战斗豪情,一齐高唱“明天早晨我们又要去战斗”。
  直到半夜,我的战友们才陆续散去。我躺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枪声。我没有起床,但是,我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枪声越来越密,而且离得很近。远处也响起枪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觉得有点不对头,急忙摸黑穿好衣服。难道是突围的小股德军部队撞到我们的防区来了?这不可能吧。也许是因为我禁止放人出入工厂大门,我们的岗哨跟捣乱分子发生了冲突?大概是哪一个股东胆大妄为,强行往外转移财产吧?
  在你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你心里总是不踏实的,你总会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测。我小心翼翼地朝敞开着的窗口看去。不得不小心流弹呀!在眼看着和平即将到来的时候,挨上一颗子弹可真有点不合算。
  这时,飞机上的机枪也响了。随后,机关炮也嘟嘟嘟地响个不住!远处,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连大炮也轰轰轰地猛轰起来!
  是真的,真的又干起来了!……看来,准是敌军的大部队突围,再不就是敌人空投了空降兵部队。唉,投降,这是假投降!我走到电话机跟前。在我刚要拿起话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师长同志,战争结束了!”这是一个年轻人极度兴奋时的喊叫声, “和平啦!近卫上校同志!和平啦!您听见了吗?和平啦!”
  “我听见了。谢谢你!……”我顿觉全身一阵轻松,只觉得漫长战争岁月里一切一直压在我肩上和心头的看不见但却能够感觉得到的重担,一下全卸光了。
  我放下话筒,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们天天都在满怀信心地盼望的那一切,终于降临了。“我们要和平,反对战争”的呼声,毕竟显示出了它的强大作用!
  唉,我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黑屋子里呢?我走到电门跟前,打开电灯,随后就向窗外看去。只见枪弹、炮弹、信号弹,拖着一道道数不清的火光划破夜空。各种武器射击的响声越来越大。我也情不自禁地取过手枪来,从矿口向天空一连打了好多枪。
  电话铃响了。第16飞行团的飞行员们来电话向我祝贺。我听得很清楚,那边的话筒不停地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这是费奥多罗夫的声音,这是特罗菲莫夫,这是苏霍夫,这是别列兹金,这是特鲁德,这是瓦赫年科,这是……我也一一向他们祝贺。紧接着,阿布拉莫维奇、马奇涅夫、博布罗夫、威廉逊,也都纷纷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我好不容易抢了一个机会给乌京将军、克拉索夫斯基将军打通了电话,向他们表示祝贺。
  枪炮声迄无稍许停歇。我走出住处。路上遇见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都极兴奋,彼此握手,互相祝贺。
  过了不久,差不多所有的飞行员、政工人员和司令部工作人员,全都聚集到我的住处来。我们心里都充满着喜悦,个个喜形于色。在这种时候,我们都不由地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要是他们也都能和我们一起活到今天,共字这胜利的喜悦,那该有多好啊。
  这一夜,欢庆胜利的枪炮齐鸣,始终没有停顿过,不知不觉地天就亮了。今天是伟大的胜利日,是彻底战胜法西斯德国的胜利日。
  5月9日这一天,以及后来的几天,我们师的飞行员们还在执行着上级布置的在布拉格上空巡逻的任务。有一天,戈卢别夫正在空中巡逻,发现一架德国道尼尔·217式飞机自西向东飞来。戈卢别夫追上前去开枪警告。但是,这架德国飞机拒不着陆,继续向前飞去。戈卢别夫迫不得己将其击落。敌机坠毁于山中。这是我们飞行师最后一次击落的敌机,也是最后一次出动。
  从那次出动以后,连一发炮弹或机枪子弹都不许留在飞机上,全部登记缴出,这些炮弹和机枪子弹,再也不用于大战了。
  5月中旬,我们飞行师从大海因城郊的机场转移到易北河岸边的里萨城。在这里,我们沉浸在胜利日的喜悦之中。机场上只留下几个飞行员和几个机械师值班。其余的人全都休息,游览柏林、德雷斯顿、布拉格。
  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的人民,象迎接亲人归来那样亲切地接待了我们。在大街上,人群簇拥着我们,姑娘们向我们献花、向我们微笑,各家饭店都用最好的饭菜来招待我们,而且死活不收我们的餐费。在德雷斯顿,我们亲眼看到惨不忍睹的废墟。成千上万的和平居民活活地惨死在这一大片瓦砾堆下。当地人告诉我们说,这座美丽的城市,是在离投降仅仅几天的时候,被盟军的炸弹炸毁的。我们听了很生气: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干呢?
  在柏林,我们游览了市区,参观了国会大厦。也见到了饥饿的德国人在苏军设置的食物发放点排着长队。我们还参观了名胜古迹、遭到破坏的大教堂。也到各个公园去游逛了一番。在城里难于找到适合于坐下来吃点东西的地方,于是,我们就驱车到城外的旷野里去了。
  我们越过波茨坦,来到一片青草地。大家就在如茵的草坪上席地而坐。摆出随身带着的吃食,准备来它—顿别有风味的野餐。就在我们刚刚打开罐头切好面包的时候,只见从灌木丛里探出几个披着淡黄头发的小脑袋。从这些孩子的小脏脸儿和眼神上能够看得出,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绝不是出于好奇心。
  我们当中有的人,把这些孩子称作“小德国鬼子”,嘲笑他们,甚至打算恐吓他们一下。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孩子呢?别人当即制止了这种错误行为:
  “我们不应该在孩子身上发泄对法西斯分子的仇恨哪!”
  “你说得对。”
  “这么一大点的小孩子,是不会拿起武器来跟我们打仗的。战争给孩子们带来的苦难比谁都多,谁也没有他们更理解什么是战争啊!”
  这一群饥饿的孩子限巴巴地看着我们,我们心里都很难过,谁也无法下咽。我们叫他们过来,他们就毫不犹疑地走到我们跟前来。我们把面包和罐头送到他们的手里,放到他们幼小衬衣衣襟上兜着。后来,我们就谈论起这些德国孤儿来,谈论起是谁给这些孩子造成了不幸。我们也联想到,希特勒分子给别国,尤其给我们苏联,造成了多么大的不幸。
  我们都认为,希持勒分子数不尽的滔天罪行是不可宽恕的!永远也不能宽恕他们!当然,这些家伙现在都隐藏起来了,象讨厌的蟑螂一样妄图四散奔逃。但是,他们是逃不脱人民对他们的惩罚的,或早或迟,人民是一定要惩办他们的。
  在一个美好的5月天,当时我们驻在里萨,我在司令部附近看见两个身穿美国军装的人。当我走到近前时,立即认出来其中的—个人止是我童年时代的好友。他是皮利希科夫,乌拉尔人。好友邂逅相缝,谁还管他穿的是哪国军装呢。
  “科斯佳!”
  “噢,萨沙!”皮利希科夫急忙奔过来。
  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同行伙伴,他的伙伴见皮利希科夫找见了寻觅已久的故知,就满意地离去了。
  从他们的衣着上面甚至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上看,我猜想,他们一定都是被俘后陷在目前的美军占领区的。在我同皮利希科夫朝着我住处走去的路上,他讲了他是如何在东普鲁士被击落,又如何被美国人从战俘营里解救出来,美国人如何把他留在莱比锡,如何给他穿上美国军装准备把他诺走,他如何同另一个同志一起摆脱了卫兵的监视而逃走,如何到处找我……我一边听他讲,一边不住地看着他那矮瘦而拨挺的身材,两颊微凹的面庞、头上戴着的美军无檐软帽。他,就是我在军事航空学校学习期间的好友。
  那是13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身上带着共青团委员会的介绍信,来到彼尔姆,准备学习飞行。我也和其他一心想当飞行员的小伙子一样运气不佳:这年秋天,不知什么原因,这个航校的飞行训练班停办了,只剩下一个机械师训练班。这真是哪一道呢?我们本来是来学飞行的,如今却不得不学当机械师了!被录取的小伙子中的多数人默认了眼前的现实,而另一部分人就打起报告来,其中就有皮利希科夫和我。
  航校校长接到我们的报告以后,就找我们谈话。校长向我们说明飞行训练班停办的原因,设法说服我们。在这之后,坚持原来立场的人明显地减少了,到后来,就只剩下不多几个人。这时,校长就以我们闹学为名,各罚每一个人额外多出公差勤务若干次。我们只好听凭处治。
  当时,皮利希科夫曾经表示,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学飞行的。我很佩服他的坚定精神。一致的目标把我们两个人紧紧地连在一起,我们成了好友。在航校学习期间,我和他都是滑翔小组的积极分子。我们几乎每天都要把滑翔机抬到飞行场地去,哪怕是上去飞一会儿工夫也好。用在修理老旧滑翔机上的时间,那就多了。所有的星期天,我们都是在修理车间里度过的。又是刨平,又是固定,又是胶合,又是涂漆,忙得不亦乐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能够驾上这架滑翔机升空。
  我和皮利希科夫从来形影不离。有的时候,在我们两个人当中,不论是谁干错了事或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干错的事或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出的问题。有一次我们干了一件相当可笑的蠢事,这更加深了我们之间这种不可分离的关系。
  在航校学习的第一个冬天,我和皮利希科夫都在滑雪竞赛中出了名,都被吸收进乌拉尔军区代表队,成为这个队里的队员,参加了全军比赛。有一次,在全副武装50公里速滑带步枪射击的比赛以后,我们都累得够呛。洗完澡回到营房,我们脱去军上衣,就开始擦枪。洗澡以后发给我们换穿的衬衣又长又大,很不合体。衣袖也很长,卷上去就掉下来,很碍事。
  连队司务长发给我们的擦枪布太少,而且又都是些有窟窿的破布片。皮利希科夫一边用一小块破布片擦枪机,一边嘴里不住地咒骂这个吝啬鬼。这时,我出了一个歪点子。
  “喂,科斯佳,我有一个主意。你去找一把剪刀来。两个问题咱们一块儿解决它。”
  剪刀找来了,衬衣袖子被剪短,擦枪布也有了。这还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呢。可是,事情干得不秘密,被人看见了。晚人我们刚上床躺下,值班员就把我们叫起来。他说,连队司务长叫我们到他那里去一趟。
  “你们两个都把军上衣给我脱下来!”司务长命令道。
  他的一双眼睛严厉地瞪着我们两个人的被剪短了的衬衣袖子。
  在事实面前我们当然无话可说。于是,他被我们两个人一起关进禁闭室。
  连队里没有谁喜欢这个司务长。他太爱跳剔别人的小毛病,爱在首长面的拍马屁,可是,一到我们面的却又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后来,他被撤职,大家无不拍手称快。
  我与皮利希科夫是在1934年分别的。当时,我们各自带着任职命令,各到各的部队去报到。几年后,我听说他当了飞行员,而且还当上了团长,在前线指挥一个飞行团作战。
  皮利希科夫,我黄金时代的好友,快到我这小房子里来吧,到我这易北河边的小房子里来!也许你会想,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好友了吧,更何况你又穿了这么一身外国军装呢?不,你想错了!快脱下你那一身外国军装吧,肋斯佳,穿上我的军上衣,穿上我的马裤,甚至连肩章上的星也不会少给你半颗的。
  我为我的好友备妥一切他最需要的东西——衣食,安慰……欣逢故友,话也格外多。我们一起回忆了往昔的难忘岁月——那充满坚定的进取心、强烈的求知欲望、豪放的作为、为实现宿愿而进行艰苦努力的令人难忘的岁月。
  皮利希科夫在我这里只住了一天。他急于赶回祖国去,急于与家人团聚。我只得把他送到通火车的城市,他回到祖国以后的命运如何,眼下我是元法知道的。
  皮利希科夫提到他在战俘营里的生活情形,提到他在押送人员的监视下长途跋涉时遭受的苦难。这不禁使我联想到巴巴克,联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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