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梅.争春园.世无匹-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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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杭州去了。不表。
再说鲍刚惊散了响马,那风小姐被莫上天拐骗到扬州去卖,不知好歹若
何。且说鲍刚找寻风公不着,心想道:“他定到湖广去了。”到天明回店中,
取了行李,奔湖广而来。独自一人,晓行夜宿,渴饮饥餐,逢人问信,都不
得实信。那日午牌时分,到了襄阳城。那六街三市,人烟密集,是个奢华地
方。鲍刚无心观看城中景致,一路问到金鸡巷口,立住了脚,见一五十多岁
男子站在巷口。鲍刚将手一拱,问道:“敢问爷一声,此处可是金鸡巷?”
那人说:“是,爷问他则甚?”鲍刚道:“此巷内有个风二爷,当年开过珠
宝店,可住在此处吗?”那人见问风二爷,就叹口气说道:“好人不得长享
富贵。”鲍刚问道:“风二爷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那人道:“当初风二
爷开了个珠宝店,有十万之富。因他平生无子,肯施方便。用积阴功,诸般
善事,无所不做。有妻吴氏,亡过了,续娶了阮氏,其坏非常,打僧骂道,
不行善事。不上几年,把万贯家资用得精光。如今珠宝店也不开了,独自闲
居在家。此时莫知如何。你进巷第二个门便是。”鲍刚来至门首,用手敲了,
里面小孩子出来问:“是谁?”鲍刚道:“是俺。”小孩子开了门,让鲍刚
进来。
鲍刚进来,道:“晚生是开封府来的。老伯莫非风林?”风林说:“然
也。”见礼已毕,问了姓名。鲍刚问:“风老爷何不出来?”风林道:“家
兄在开封府,不在这里。”鲍刚想还未来。风林问道:“从哪里来?”鲍刚
将来路之事说了一遍。风林听了伤心一番,然后收拾茶饭吃了,留鲍刚住下。
过了几日,都不见风公到,想来必往他方去了,不如明日告辞老伯,上杭州
找寻郝兄去。不一时风林到书房,鲍刚告辞说:“小子叨扰,明日往杭州去。”
风林想:“如今家已如此,久闻杭州货物赚于手内,丢本去做。今日鲍刚要
往,不如将那串珠子作法同去。”因说道:“贤侄去杭,我也要去办货,一
路同行便了。”鲍刚应允。次日天明,用了早饭,风林拿了珠子,这还是吴
氏往日戴的,到珠宝店换四百两银子,摆下酒饭,请鲍刚一同吃了。饭罢,
风林进内与阮氏说:“多则三月,二月有余方回。且家中柴米食用我同王家
店铺说过,所用物件叫人到他店中去取。”又丢下三四两银子给阮氏。阮氏
道:“既然如此,路上小心。”到了次日,二人用了饭,风林吩咐一番,然
后鲍刚提了行李,雇了一得只船,往杭州去了。正是:
去时夫妇恩还好,只恐回来心变淫。
且说阮氏却是个后婚妇人,自嫁于风林续弦。风林乃是个正人君子,书
香后裔,却不在女色上用功。这阮氏却是个生来好淫之人,前夫是个神游子
弟,惯走花街柳巷,又读过嫖经,年少精壮,甚中他意。正是恩爱夫妻不久
长,不久身亡。这阮氏嫁了风林做填房。那风林年纪衰老,又不是个风流之
辈,所以阮氏就不中意,每日长吁短叹,想起前夫的好处,若一时口角,就
呼天叫地哭个不休。今日见丈夫同个大汉到杭州买货去了,他就搽些脂粉,
唇上又搽点鲜滴滴胭脂,点了一个瓜子样的红斑,梳了一个时兴的望郎归高
高挽起的髻,打扮得花枝招展,娇娇滴滴的站在门外,望那金鸡巷口走路的
… 23…
行人。
此巷是个僻静之巷,虽有几家人家,总是从后门出入。平时人稀。也是
合该有事,乃是前生造下的冤孽。只见巷口走进一个人,头戴丝巾,身穿玄
色直裰,腰束丝绦,足登青布靴子,面白无须,手拿一把杭州扇子。你道此
人是谁?乃是兵部大司马曹斌府中的总管,名叫曹成。买办物件,却从此巷
中经过。猛然抬头,往巷内一看,已然看见阮氏,曹成便浑身酥了,立住了
脚,望呆了一般,看着阮氏。阮氏看见白白净净,标标致致,风风流流一个
小伙子,又见他大大的身体,不觉有些动情。便故意就一笑,往内里一闪,
露出半截身子,把那小小的金莲撇在门外,眼梢却斜看曹成,又娇滴滴笑出
声音,叫声“得财”。那曹成本是个行家,知道这妇人不是个正经的。看了
半时,猛然想起,这是金鸡巷风二爷家,不免待我问他一声。便大着胆子,
抖抖衣服,走进巷内,上前朝着阮氏一揖,问道:“动问大娘一声,风二爷
可在家?”阮氏把脸一红,又笑道:“官人,你问他做甚事?”曹成道:“风
二爷与我相识,我出外昨日方回,今特来拜访,求大娘子指点。”阮氏笑道:
“原来是拙夫的相知,奴家失敬了。”曹成才知是风林的妻子,又作一揖道:
“原来是二娘,倒得罪了。”那阮氏若是个正经的,不与人说话就没事了,
他只管与曹成说长道短,言出必笑。曹成见机走进,阮氏也不言语。曹成见
阮氏不语,便右手一把抓住阮氏左手道:“二娘好双嫩手!”阮氏红了脸道:
“青天白日,调戏良家妇女,我喊叫起来,打你半死!”曹成兴动,色胆如
天,把阮氏一把搂住,说道:“二娘不用喊叫,你把我杀了罢。”阮氏心内
依从肯了,现今搂抱住他,他亦不推辞。曹成跪下求道:“二娘,可怜我罢!”
曹成说着,把他抱进房中,干那事去了,却不曾关门。那得财从外面走进堂
屋里叫道:“娘娘往哪里去了?”曹成阮氏听见有人喊叫,吃了一惊。但不
知得财前来撞破有何话说,且看下回分解。
… 24…
第二十回 春香偷情引主奴
话说得财一路叫进来,阮氏叫那人躲过,出来支吾了一回,得财往房内
去了。然后叫那人出来,问他底里,那个人道:“我住西市桥,自幼在曹兵
部府中,家老爷是当朝兵部尚书,我名叫曹成,今年二十五岁,今日奉公子
命取讨房钱,从此经过,遇见二娘,这等天赐缘法。”阮氏道:“你这个说
谎的贼精,就有如此机见。我还长你三岁,是你姐姐。从此以后认为姐弟,
瞒得财耳目,须要夜夜来会我。”曹成道:“我恨不得时刻不离二娘,但不
知风林哪里去了?”阮氏道:“他随个汉子到杭州去了,保佑他不能回来,
我同你夜夜欢娱。”便叫得财道:“舅爷来了,上街办些物事回来。”得财
去了,二人又谈些风流话方分手。且说得财买了鸡鱼肉蛋食物回来,问:“舅
爷哪里去了?”阮氏说:“上街去了。”阮氏将酒菜收拾齐整,曹成来了,
酒席摆上,二人一同坐下吃完,一同进房中卸衣上床,到次日,曹成扬长去
了。自此以后,曹成不避忌邻居,总把钱哄了得财。得财小娃子家晓得什么,
只当作舅爷,不言。
且言曹兵部在京为官,是个奸相,与米相一党,生下儿子若建,专好结
交女色。家中豪奴多人,最得用的有两个家人,一个叫曹成,一个叫曹代。
曹成已娶过妻子,名叫春香,也有几分姿色,却与曹代有首尾,曹成不在就
来他家。一日,春香曹代正干到好处,正觉多着曹成。曹代道:“亲妹妹,
我的意思多了曹成不快活,不如和公子撺掇,将他逐出可好么?”春香道:
“这方为长久之计。”到了天明起来,只见曹公子喊道:“曹成在哪里?”
曹代回道:“他不在家。”曹公子大怒道:“曹代快快寻来!”曹代答应,
出门逢人就问,却问着个人。那人说道:“我昨日看见曹成到金鸡巷内去的。”
曹代听了此言,就奔金鸡巷而去。
且说阮氏送曹成出门,说道:“今晚早些来。”二人说着情话,不期被
曹代看见,笑得眼都细了。曹代也不则声,就抢进巷口叫道:“大哥捉弄小
弟,无处不寻到,原来你在这里做快活事。”阮氏急转身把门关上。曹代又
说道:“也该携带小弟玩玩。”曹成听了,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曹代,
心才定了,说道:“贤弟休要取笑!”曹代道:“你我兄弟却也不论。小弟
今日出了府门,你同我去到那个宝贝家谈谈,小弟同他饮一杯,也不为之过。”
曹成便起吃醋之心,就把脸望下一沉道:“你这匹夫,敢占我的面子吗?”
曹代见他变脸,便笑道:“这是小弟说的玩话,大哥怎么认起真来?但不知
这个赛天仙是何人?”曹成此时见他说了一番热话,就把诸般情由说了一遍。
曹代又道:“公子叫你。”曹成去了,曹代想他老婆之事,正是:
我不淫人妇,谁敢戏我妻。
再说曹代今日怀恨在心,后来勾引公子妒奸杀他,移害风林,皆因今日
种下的祸害。这是后话,不提。且说曹成、曹代二人进了府门,来到书房见
公子。公子骂道:“你这该死的狗才往哪里去了?”曹代在旁瞒道:“在他
表兄家的。”公子也就罢了,又问他店房租钱之话,曹成支吾了一会,出了
书房。曹代想道:“适才受了这口冤气,怎生发得?”便将他和阮氏之事告
诉公子道:“公子,你不晓得,曹成结了天仙。”就将曹成的事添油加醋的
说了。曹若建道:“我大爷难道反不如奴才,今晚我且去受用受用。”曹代
说:“依小人之见,可封几百两银子,打发他去下江买货,小人领大爷到风
林家去,不怕阮氏不依公子。”公子听了说道:“好计,好计,你且进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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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要了几封银子,再去叫他。”曹代答应“晓得”,便走进与太太要银子,
放在书房桌上,又走到曹成门首叫道:“大哥,大爷叫你。”曹成正在睡梦
之中,所得大爷叫他,便起身来,同曹代到书房。只见公子坐在上面,桌上
放着几封银子。曹成说:“大爷叫小的有何使用?”公子说:“六月中旬太
太生日,少了绸缎,我想别人去不得,故叫你去。我便开单子,今日动身,
这是银子收好。”曹成说:“明日去罢?”公子大怒道:“胡说!”曹成不
敢动身迟延,公子又叫押他下船。曹成回房收拾行李,吩咐春香道:“我奉
大爷之命去江下买些绸缎,多则两月少则一月便回。”春香点头答应。又对
曹代说:“我去之后,送信与我心上人。”曹成只得开船去了。曹代赶回城
中,先与春香说些疯话,然后到书房中与公子说知,二人笑得不止。只等黄
昏,公子到金鸡巷与阮氏偷情。不知阮氏肯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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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醉歌园鲍刚逢友
话说曹若建用计打发曹成远去,就与曹代商议说:“你代我做个法儿。”
曹代道:“今晚小的领大爷到阮氏家去,大爷莫说曹成远去,只说曹成告诉
的,不怕那阮氏不从。”公子大喜,等到黄昏时便去。
且说阮氏备了酒菜,又叫得财在门首等候舅爷道:“他来时报与我知道。”
得财道:“晓得。”当日,吃过了晚饭,得财站在门口,等至深黑也不见曹
成来。
再言曹代提了灯笼,领着公子到金鸡巷。得财认是曹成,便进来叫道:
“舅爷来了。”往后去了不提。再说曹代先进了门说道:“来迟,来迟。”
阮氏迎出说:“不迟。”抬头一望,却不是曹成。又见后面跟着一个白面书
生,便吃了一惊,道:“你们是什么人?黑夜来此何事?”曹代放下灯笼,
公子抬头一看,果然阮氏生得俊俏。便向前作揖道:“小生是当朝兵部尚书
之子,特来拜访。”阮氏一听,红了脸说道:“有甚话说,也该日间来说,
哪有黑夜拜望之理?况拙夫不在家中,你们快快回去。”曹代说:“二娘,
不要隐瞒了,此事曹成已对公子说了,如今公子打发他下江去了,两三个月
才回来,如今公子来陪你。”阮氏呆了半会,说道:“我乃良家女子,如何
戏弄?王法何存?”公子怒道:“不识抬举,我公子反不如奴才,明日曹成
回来一同送官,问你个倚奸脱骗的罪名,看你怕不怕。”曹代道:“大爷息
怒,二娘是个知趣的人,且让他想一想。”阮氏虽恨曹成如何对人说,若从
了他,他有势力来往不怕人,若不从他,当真会扳连我,只得说道:“曹相
公抬举,妾身敢不从命,只是可恨曹成。”公子见阮氏有了肯意,说道:“曹
成回来我重重处他,与你出气。”曹代听了阮氏之言,喜从天降,又对阮氏
说:“公子今日交与二娘,我自回去,明日我来接。”公子道:“你回去吧,
明日早来。”曹代答应,自去与春香做事不言。再说阮氏关了门,同公子到
后堂坐下,桌上酒宴摆齐,阮氏请公子上坐,自己对坐。谈笑一会,公子扯
阮氏,阮氏挽了公子进房,一看房内干干净净,摆设齐整。弹了烛花,添了
火炭,然后二人脱衣上床,云雨起来,百遂了性,一夜快乐不表。次日曹代
来接,阮氏说:“请公子早来。”公子回去,送许多物件与阮氏,自此常来
往。不表。
且说风林鲍刚一路行来,那日到了杭州,投在潘家店,买些棉绸等物,
当日已晚。次早,鲍刚出了店门,一路问吴府,因口硬不肯叫人,人都乱指
些瞎路,叫他难找。他足足找寻了大半天,肚中又饥,口内又渴,正走时,
见前面一个人家,门口挂一小牌,上写“醉歌园”三个大字。鲍刚走进园门,
只见许多人在那里观望。鲍刚大步走进园来,只见正面五间大厅,两旁十数
座亭、台、楼、阁,俱是张灯结彩,内中有出色女戏子,在台阁上演戏,正
厅都坐满,厅中间有一席空着。鲍刚端然坐下,小二捧上茶来,鲍刚吃茶已
毕,小二又摆上酒肴,他便狼吞虎咽吃了个醉饱,又见女子们妆扮妖娆。
正看之间,只见一个蓝面大汉,赤着上身,下体穿一条大红绸裤,肩上
搭了钞马,小二拿着夹剪算盘,先在那些席上算帐交银。后来到鲍刚桌上,
那汉问道:“此位该多少银子?”小二算了一会,说:“共该一两六分。”
那汉对鲍刚说:“请爷称了银子罢。”鲍刚道:“咱是上街找朋友,不曾带
银子,写了帐,明日一总还你。”那汉道:“咱们开馆,从无欠帐,哪有闲
人写帐。”鲍刚性急,哪里受的住人的言语。便大叫道:“咱腰内无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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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要命不成!”众人俱说道:“这朋友说得好笑。”那汉子也笑道:“吃酒
还钱,大丈夫说这丑话,难道赊你不成?”鲍刚满面惭愧,心头火起,大喝
一声将桌子掀了,碗筷打得粉碎,起身骂道:“爷不把钱,看你这狗头把我
怎样?”那汉道:“你这瞎眼的死囚,敢惹俺太岁爷!”把钞马丢与小二,
进步打来。鲍刚手快,把他手抹搁在一边,举左手用力一下,那汉跌倒。鲍
刚正要上前踹他,那汉翻起身,复奔鲍刚,二人摆开架式,打个平手,只是
那汉难敌。
正闹之间忽然外面有两个人进来,却是郝鸾、周龙。二人在里面听得喊
叫,便问小二,小二说:“有个黑大汉吃了酒看了戏,却不开银,反同陈爷
相打,陈爷打他不过。”郝鸾听了大惊,便抢入里面,周龙脱了大衣跟了进
来。此时鲍刚把陈雷挤至厅角,陈雷正在难支,见了二人进来,心中大喜,
叫道:“大哥快动手打这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