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梅.争春园.世无匹-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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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不敢负心。”口内说,将手揭起半边被来,伏上身去,把他脚分开,哪
管好歹,去奸二姑。二姑无可奈何,忍着疼痛,被武志破了身子。二姑一来
是他马上风流可爱,即有俯就之意,只得将脸面遮起,随他轻薄一番,心内
惊惊喜喜,又谁知错认了冤家。武志也不去掀他的被,恐怕认出真假,故连
话也不敢说,将计就计,半推半就尽力弄了一番,弄得那二姑疼痛难熬,将
手一推,始终不曾败露。武志恐怕天明看出破绽,起身穿衣说道:“小生恐
怕天明有人知觉,令尊知道不便,我去也。”即提宝剑依旧从窗内跳出,带
好了窗子,依寻旧路回家睡了。
居二姑娘次早起来,洗净了床上的红斑,只得忍在心头,又不敢告诉父
母。等了一天,不见李家有人来说亲,心内猜疑,莫非是他父母不肯?到晚
睡了,胡思乱想。到了初更人静,武志依旧又跳过墙来,仍从窗内进房,到
床前揭起帐子,二姑已知是那人来了,便将面向里道:“你昨日说今日着人
来说亲,怎么不见来?”武志道:“小生父亲碰巧出门去了,我到家时恐你
忧心,故来回复。”此夜竟放大胆子,连弄了四五次,直到更尽,武志又过
墙寻旧路回家去了。自此以后,两日来一次,三日来一次。二姑自得了甜头,
尝着滋味,心中到有些恋恋之意,将及半月有余。那日武志借了亲戚几两银
子,往封邱做买卖去了,竟隔了有二十多天。
① 夤(y ín,音银)夜——深夜。
② 鼎甲——科举制度对中状元、榜眼、探花的总称。因一鼎有三足,一甲共三名,故由此而称。
… 53…
那一日居老儿六十大寿,多少亲戚并同衙门人等齐来拜寿。长女大姑同
了大女婿金辉也来贺寿。演戏一日,至晚戏毕,众客散去,只有大女婿在城
外住,路途遥远未曾归家,又多吃了几杯酒,醉得昏沉,不知南北,信步寻
床要睡。哪晓得一撞撞进二姑房内,连衣就倒在床上,呼声如雷,竟自睡了。
那居老儿忙碌了一天,身体困倦,也进他自己房里安寝。二姑收拾厨房物件,
偶来房内取东西,忽听鼻息如雷,吃了一惊。近前掌灯一观,见是姐夫在床
睡着,连忙出来告诉大姑。大姑道:“想是他醉了,等我去叫他起来,到前
头爹爹房里去睡。”恰遇着一个老妇人多嘴,道:“大姑娘,你不要惊动姑
爷,让他睡去罢,我和二姑娘在房中睡罢。”大姑道:“怎好叫妹妹同你睡
呀。”老妇人道:“这何妨呢。”又笑道:“老爷又没相公,你姑娘就同姑
爷一处睡也不妨事。”大姑笑了一笑,道:“也罢,妹妹权与老婆婆睡一夜,
也省得又去费事。”如此收拾完了,二姑到自己房中取了被褥,同老妇人厢
房内去安宿去了。那大姑娘生得人物风流肥胖,却是个最好色的,夜夜不能
离汉子的人。今晚又吃了些酒,老妇人又提醒了这句话,大姑不觉骚兴顿发,
走到床前,将他男人推了一推,说道:“你少吃一杯也好,怎么就吃得这般
烂醉,就在妹妹床上睡着,倘若老爹爹知道成何事体?”金辉被大姑摇醒,
见大姑赤条条站立床边,即与他上床行事不表。
再说武志出门回家,这一日毛氏在家心疼病发睡了,武志自己收拾了贷
物,做酒饭吃了,想起离居二姑好几日,未曾去看他,又想道:“我只冒李
奉名字,终无了局,不如今日把剑带去,告以真言,一向已经到手,不怕他
不依。”算计已定,带剑越墙而来,一迳到二姑房门窗前,见灯未灭,不敢
进去。忽听房中有人说话,侧耳一听,仿佛一男一女交合声息,一会方才安
寝。武志在窗外听了这般事情,分明是二姑勾搭别人。一时气上心来,想道:
“他二人如此亲密,如何还有我在心上,不如把小贱人杀了。”起了一个凶
念,便大步进房,又有残灯未灭,抢到床前,只见二人一头沉沉睡着。武志
掣剑在手,举起来,一剑一个。此乃马俊的宝剑,杀人不费力气,早已割下
两个头来,提起来却看不甚明白,那男人也不认得,武志收剑道:“杀得爽
快,这才出我胸中之气。恐人知觉,不如走了。”猛又想:“前日卖饼的七
麻子兄弟二人,为财钱打我一顿,不如将这头送与他,叫他吃无头人命官司。”
主意已定,将两个人头结在一处,拿衣服包了,摸出门爬梯上墙,那宝剑皮
条断了,“扑通”一声掉在地下,却惊醒了老妈咳嗽起来。武志想道:“不
要宝剑,且去干正事要紧。”下了墙到自己家里,重又开门出去,幸喜不远,
走到七麻子家门首,却无处放,一想:“不如放在他饼锅堂内,放了悄悄回
家,关门睡了,神不知,鬼不觉,想这奸夫不知是谁,只是可惜一口剑不曾
捡起来,倘马俊来问我要如何回他?他若不肯,买口剑还他;若要原物,我
便出首他杀官劫狱的大罪,不怕他狠上天去。”未知第二日居家起来如何,
且看下回分解。
… 54…
第三十三回 狠上狠杀人灭口
话说开封府北门外,有一个人家姓赵名永正,生了一子名赵大,娶媳何
氏,时常口角。赵永正乃忠厚之人,怕事便分居了。赵大时常送些柴米供养。
这赵大因进城挑灰粪,遂起早,挑了箩担扒子到城门口,等开城门进了城,
要挑灰粪,却有祸事。单单郎七家离城门不远,赵大走到了城门口,那郎七
家饼锅砌在门里,灶门却在外面,每日赵大扒惯了,那一日竟扒不动,捣着
锅底,惊动了郎七,骂将起来道:“你打破了我的锅,还赔不起呢。你这小
碎乌龟,清早就来想什么东西呀。”赵大说:“往日这灰好打,今日有甚么
塞住了,我老人家难扒。”那郎七听见,即便起来开门要打他。赵大将扒子
用力一下,不知甚么东西往外一滚,赵大一看,唬得乱叫道:“不好了,杀
了两个人头。”郎七来看,也唬了一跳,再仔细看,头发结在一处,灰迷了
看不出男女。赵大是乡里人,唬得呆了。郎七是个光棍,便心生一计,叫将
人头放在锅堂内,郎七将赵大扯进店来,道:“赵大哥,我兄弟与你相交不
薄,况这两个人头不知甚人拿来移害我的,如今只要赵大哥包涵,我自重重
谢你。”赵大此时唬得无主,说道:“屡承你的厚情,但如今人命关天,叫
我如何处治?”郎七说:“赵大哥,你如今不过要我们多谢你几两银子,你
与我把这人头带去埋了。”赵大听说欢喜道:“你每日再请我吃几个饼罢。”
郎七依允。赵大说:“虽是如此,只是两个人头,怎么出得城去?”郎七道:
“这个不难。将头发解开,一头粪箕内放一个,用灰盖了,你挑出城挖坑埋
了,回来还请你吃酒。”赵大说:“此计甚妙,但我一人还好,须要你同我
去,还带把锄头好挖坑的。”郎七道:“也好。”即取出二两银子付与赵大,
接了收在兜内。郎七将人头放在箕子内,盖上灰又洒些水,恐怕风吹开。郎
①
七拿锄头,赵大担子挑了,二人一同出城。到了义冢地上,歇下担子,说道:
“埋在哪里好?”只见旁边有一个现成坑,赵大道:“省得挖,就埋在这里
罢。”郎七道:“只是浅了,不要被人看见,还要挖两下。”于是郎七挖了
两下,赵大扒土。那郎儿猛然想道:“我郎七兄弟两个在开封府从无人敢欺
负,这如今现有个刀把在赵大手里,每日要吃我十个饼,倘有一言半语终为
后患,我如今不免除去了他,免了后患。”主意已定,凶心顿起,看赵大低
头扒土,便提起锄来照头一下,头已两半,倒在坑中,两脚一伸,死于非命。
郎七此时跳下坑,把他身上二两银子摸出,将家伙一齐填在坑内,两个人头
一个尸首,都用土盖好了。此时神不知鬼不觉,独自一个回进城来不提。
且说居老儿清早起来,开了门,又到后边天井来,见地下有几点血,便
惊叫道:“呀!”又见梯子下有把宝剑,居老儿忙叫:“二姑快起来,想是
昨夜未曾照得门户,躲进贼来了。”见房内不答应,越发慌了,连叫几声。
只听得厨房后答应出来。居老着急:“你何不在房里睡,却在厨下?”二姑
说:“我姐姐姐夫在内。”走到房前叫了句:“大姑。”不见做声,居老儿
拾起剑来,拔出一看,血淋淋的,人又不答应。忙推门进房,来到床前一看,
只见赤条条雪白两人挺在床前,就象没头水坞一般,满床鲜血,把居老儿唬
的半晌不出声,好一会才喊道:“不好了,杀人了!”惊得二姑与老妇人忙
来房前,好不害怕。老妈妈听见,跌跌跄跄跑进房来,一看,大哭起来,一
家哭个不止。二姑哭着想道:“怎的好好他二人睡在我房中就被人杀了,连
① 义冢 (zhǒng,音肿)——旧时收埋无主尸骸的墓地。
… 55…
头也不见,好不蹊跷。”又想道:“难道昨日李奉来的,看姐姐姐夫睡在一
处,他认我与别人睡了,所以杀了,不料此人这般凶恶,起初时来吓我,手
中拿的就是这剑,这必是他无疑,只怕要连累我身来呢。”想到此间越发伤
心起来了。
且表那居老儿慌忙写了贼子杀人命状子,又知会了保甲与四邻,又着人
到金家送信。那样符县新官未到,还是雷太爷代理,正坐早堂。见投呈有盗
杀人命,吃了一惊,想道:“前日马俊杀了米斌仪尚未结案,今日又是黑夜
杀人,首级又不见,真是无头事情。”又见金家告居家谋杀子媳人命状子,
太爷只得传唤仵作行人打道来至居家相验。仵作验明:二人睡在一处,身上
并无伤痕,实系杀伤无头。居老儿又将那剑呈上,禀道:“恩主大老爷,不
知何人杀死小的女婿女儿,将头偷去,却把这凶器丢下来,求太爷作主。”
那金老儿跪下禀道:大老爷不可听他一面之词,这居奉玉久已嫌小的儿子丑
陋,故此杀死,绝了我的后代,求大老爷追究抵命正法。”太爷道:“不必
多言。”便起身来看验尸首形踪,又内外细看了一会,前后门又不曾开。这
禁城内杀死两个人,头又不见,这是难明之事。只得叫衙役押带居金二人与
四邻、保甲人等回衙听审,将尸首买棺木装了,一并书役人等跟随太爷回衙
内。这位太爷是个清正官府,吃了早膳,即便升堂,书役两旁侍候,将人犯
跪在仪门,太爷点名。先叫金进章上来,问道:“你家儿子讨这居氏,还是
他亲生的女儿?还是螟蛉的?几岁上娶到你家来的?到你家几年了?”金进
章道:“小的年六十五岁,只生一子,媳妇是居家生的,周岁结亲,十六岁
娶来的,已经有五年了。”太爷道:“今可曾生下男女?”金老儿说:“生
了几胎都不存。昨日因是居奉玉生日,办了礼物,打发儿媳两个去拜寿,不
知因何把儿子杀死,绝我后代。求太爷作主,追出头来正法。”太爷道:“你
且下去。”叫居奉玉上来,问道:“你既作刑房掌案,岂不知人命事情,可
从实说来。”居老儿道:“小的知道,这金辉自幼结亲,多年相好,以后嫁
娶过门,夫妻恩爱。昨日因小人生日,他来拜寿,与亲友们饮酒,吃醉了,
不能回家,所以就与他两个儿睡了。今日早上看时,不知被那个贼强盗连我
女儿,一齐杀死,连头都不知去向,求太爷高台明镜,拿缉凶人,审理小人
的冤枉。”太爷听了想道:“你已出嫁之女,因何留他二人一处同宿呢?”
居老禀道:“太老爷,小人年已六十,只生二女,并无子侄,大女出嫁金家,
二女未许人家,所以将女婿当儿一般,不避嫌疑忌讳,皆因爱女之故。”雷
太爷想道:“他两下的话全无更变。”又问道:“你二女儿多大了?”居老
说:“十八岁了。”雷太爷说:“你前后门不开,单单到你二女房中杀了外
人,其中必有原故。且将你自己次女拘来一看,本府便知。”即命差役去拿
居奉玉次女二姑,当堂回话。差役领命,飞将居二姑拿到。未知雷太爷如何
审问,且看下回分解。
… 56…
第三十四回 误中误认假为真
话说雷太爷差皂快去拿二姑,去不多时,已拿到堂,跪下禀道:“居奉
玉次女拿到。”太爷道:“带上来。”只听一声吆喝,居二姑吓得魂胆皆酥,
低头跪下。太爷道:“你可是居奉玉亲生次女么?”二姑道:“正是。”太
爷道:“你抬起头来。”二姑唬得满面通红,浑身是汗。太爷一看,道:“你
且起来,走几步与本府看看。”二姑无奈,只得起来,低了头走了几步,又
来跪下。雷太爷把二姑面容行动一看,笑道:“你的小名叫做二姑么?”二
姑道:“正是。”雷公低低说道:“唤你非为别事,只为杀人凶手要你交出,
你可从实招来。”即把惊堂一拍,喝道:“你免受刑法。”二姑娘吓得魂飞
天外,魄散九霄,半晌回言说道:“小女子身居闺中,怎知杀人凶手?求青
天大老爷开恩。”雷太爷道:“非是本府冤枉你,我看你神疏步懒,眉散乳
高,非是真处女,近日与谁有奸,从实招来。”叫左右:“看拶子侍候。”
二姑一听,唬得哑口无言,羞得满面通红,哭道:“爷爷呀,冤枉难招。”
太爷道:“我看你小小年纪,还要强口,两边与我拶起来。”左右皂役如狼
似虎,答应一声,就将二姑夹起,绳收足,痛得二姑死去还生。那时居老见
二姑自幼娇生惯养,心甚疼痛,求太爷饶他。太爷怒道:“与我打下去!”
又问二姑道:“你招也不招!”那时二姑痛得十指连心,哭个不止,叫道:
“小女子愿招。”二姑那时无奈,只得含羞忍耻,说道:“自从前月,小女
子偶在门口闲看,见一个骑马郎君,少年可爱,在马上偶然一绊,小女子便
失声一笑。不想那日三更时分,骑马的人从窗外跳进,手提利剑道: ‘小女
子日间对我一笑是约我来的’。小女子正欲叫喊,那人拿剑在手要杀我。小
女子是个弱女子,敌不过他,被他奸了。”太爷说:“他叫甚么名字?”二
姑道:“他说是南门外李员外之子,名叫花马李三官李奉。”太爷道:“他
来过几次了?”二姑道:“五次了。”雷太爷一想,心中顿然明白,必定李
奉昨日又来奸他,见他大女夫妻少年酒后睡在一起,疑他另有奸夫,因生嫉
妒行凶杀了,将头带去又移害别人无疑。且将李奉拿来,自有分晓。即掣签
票道:“速拿李奉当堂回话。”仍差经手原差,火速飞奔南门外去。太爷又
问二姑道:“李奉到你家来是甚时候?”二姑道:“俱是夜深黑地里来的。”
又问:“甚么时候去?”二姑说:“五更便去。”太爷又叫居奉玉问道:“你
既为书吏,竟不知女大随娘么?”居老儿道:“小的家无人照应,所以疏于
防范,哪晓得天上掉下这狗娘养的,来杀了人去。”两边看的人无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