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梅.争春园.世无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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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念你年老,打你几个板子。”叫衙役赶他下去。那赵正跪下禀道:“何氏
的奸夫都是狠毒的,求太爷抓起他来便知奸夫名姓。”太爷道:“你这老奴
才,越发胡说,本府且问你,你同儿子曾拿个奸夫么?”赵正道:“实在不
曾拿过。”太爷叫左右掌嘴。正欲动手,见皂役禀道:“武志带到。”太爷
道:“带上来。”又叫赵正:“你且站过一边,等审过这案,再来责罚你这
老奴才。”太爷道:“把居二姑带上来。”居二姑跪下,太爷笑问道:“那
李奉果然强奸你的?”二姑想道:“今日问得蹊跷,难道晓得李奉是假的不
成?”回答:“真正是的。”太爷笑道:“你且下去,本府还你个真的。”
二姑只得下去。太爷道:“带上武志来。”众衙役喝堂。武志心惊胆战,走
… 62…
①
到丹墀跪下。太爷看了几眼,真与李奉不同,却是鬼头鬼脑,一脸凶气,必
是此人。马俊之言不谬。便问道:“武志,你可知罪么?”武志道:“小的
开张下处,从不犯法,小的不知罪。”太爷道:“本府只问你怎么样充李奉
的名字,强奸居二姑,又杀了金辉夫妇,你从实招来,免受刑罚。”武志听
了此言,犹天打的一般,便呆了半晌,回道:“不曾不曾。”太爷道:“不
夹,哪里肯招。左右,夹棍夹起武志来。”两边执刑衙役,把武志掼在地下,
脱去鞋袜,套上夹棍,收了一绳,武志喊了一声,死过去。半晌苏醒,乱喊
说道:“是居姑娘看上李奉,对面笑的,小人当晚带剑强奸也是有的。”太
爷道:“你为何杀那金家夫妇?”武志道:“小人那日又过去,听见房内有
人行奸,小人认是他又结上新奸夫,小人故此杀了。”太爷道:“头在哪里?”
武志说:“因郎七与小的同党同谋,头在他家。”太爷又差皂役急拿郎七,
当堂回话。
差人去了,吩咐松了刑具,书了口供,又叫居二姑上来,李奉也上来,
太爷对李奉道:“果然与你无干。”又对居二姑道:“你这小小年纪,专会
强口,你且看看那个李奉。”居二姑看了武志一眼便道:“此人是真的,果
然冤枉了李奉。只因他冒名强奸小女子,该死了。”太爷道:“且等郎七拿
来,有了人头,本府自有话说。”只见差人把个郎七拿到,丹墀跪下。太爷
问道:“你叫郎七?”郎七道:“小的叫郎七,并无罪过。太爷唤小的有何
吩咐?”太爷问道:“那武志杀了金辉夫妇,移害你的,你如今将两个人头
埋在哪里?本府差人挖来与你无罪,并不连累你。”郎七道:“实在小的无
干。那日早上起来,开门见锅堂内两个人头,是小的埋了,待小的一人挖来
献上太爷。”太爷道:“你一人去不得,恐有人讹诈。”随即差皂头协同捕
快四名同郎七去挖人头。那郎七想赵大之事,不肯同人去挖,捕快人等哪得
能让他一人独自挖去,暂且不提。
雷公见审出真情,心中畅快,叫把何氏与赵正带上来。先问何氏:“你
公公告你杀了亲夫,可是真的?”何氏哭道:“小妇人从不与男人交言。小
妇人之夫自二十二日不回家,小妇人带着孩儿在家,柴米全无,今早来问公
公说: ‘丈夫两日不曾回家,可在公公那里?’公公就把小妇人拉到太爷这
里来,说小妇人结交奸夫,谋死丈夫,只求大老爷作主。”太爷道:“你丈
夫平日可到别处去过宿么?”何氏道:“不曾。”太爷道:“你家远近可有
亲眷么?”何氏回道:“没有。”太爷正在不决之时,叫衙役且押下去。又
见皂役锁了郎七,跪在丹墀,差人有禀道:“小的同郎七挖取人头,只见坑
内有一人尸,天灵盖都打破,不知为何,小的不敢隐瞒,禀明太爷作主。”
那捕皂将金辉夫妇首级来验。太爷叫金老儿认明,领回入棺。太爷道:“叫
郎七上来。”问道:“这坑中尸首从何而来?”郎七回道:“小的不知。”
太爷又问差人道:“那个尸首可有什么掩埋?”差人道:“并无寸板,只有
个锄头,上有血迹,还有扁担,粪箕两宗。”太爷听得正是明白,便问:“郎
七,你把真情说出,免得本府动刑。”郎七道:“小的实在不知。”太爷道:
“挖是你挖的,埋是你埋的,岂有不知之理?”叫左右把郎七夹起来,下面
即将郎七夹起。郎七熬刑不住,只得说道:“扒灰的赵大替我挑人头,要我
的银子,小的一时愚见,一锄打死了是实。”太爷道:“赵大乃是赵正之子。”
且叫武志李奉站在一旁,又叫赵正公媳同到郊外,随太爷去检验死尸以便识
① 丹墀 (chí,音迟)——台阶。这里指台阶上面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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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太爷上轿,一道来到郊外野地。先是何氏认丈夫面目,赵正认了儿了,
二人一见大哭。太爷叫郎七买棺木,又用封条封了,太爷回衙。赵正换了人
命状子,领媳妇回去。郎七画供同武志下监。居奉玉李员外同亲友写领字,
当堂保领儿子女儿回去。
太爷又道:“有了凶手,是武志冒名强奸,放回此女是本府开恩。但这
女子,人人知道谁肯娶他?本府知道你的儿子聘朱门之女未娶。本府作媒将
二姑与他作妾,也是托名之故,不知你意下如何?”李员外道:“太爷作主,
小的怎敢违拗太爷?”又问李奉、居奉玉同二姑,都点头依允。太爷道:“你
们回去择日过门,不可迟缓。”
太爷退堂,深感马俊之德。若不是他说明,这两案人命真是无头之案,
本府今已审明此案,岂有不还他剑之理,便叫家丁取了一口剑暗暗的开了库
门,换出马俊的宝剑。晚间好交还马俊,一面做审语详文报详上司。太爷是
日晚上,在书房等候马俊交还原剑。不知怎样见法,且听下回分解。
… 64…
第三十七回 因贪财横死奸党
话说雷太爷审明两案人命,叫人开库换出宝剑,仍回书房。初更时分,
马俊前来,太爷道:“壮士果是信人。”马俊道:“小弟怎敢失信。”两下
分宾主而坐。马俊道:“太爷可曾拿着武志?”太爷道:“深感侠士指教,
方能审出实情,已把武志定成死罪。”马俊道:“不知宝剑可曾换出?”太
爷道:“侠士仗义,本府岂有失信之理?”便在书架上将剑取下,双手递与
马俊。马俊接来掣出一看,毫无差错,就佩在腰间,说:“小人有了此剑,
就要告别而回,另日再谢。”太爷道:“侠士少坐,还有小酌奉酬。”马俊
恐有擒拿之意,便起道:“已承赐剑,感之不尽,岂有贪杯之理?只还有一
件,小人讨得情面,那牢内罗辉庵实是无辜,求太爷释放了他,马俊日后当
重报。”言毕上屋去了。太爷想了半会,他要我放了罗辉庵,我明日自有道
理。
再说莫上天父子因在扬州同张三、李四、妈儿,复接风小姐来至半路,
便将风小姐卖与个乡官人家去了。张、李、莫三人同商议道:“我们虽是将
风小姐拐卖,价银不多,有妈儿一份,越发少了,不若将妈儿丢下河去,丧
了性命,不但可少分一份,还得他些银钱衣服。”所以半途将妈儿淹死,妈
儿带来的衣服物件,卖小姐的银子等全归三人所有。前日莫上天将银用了些,
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今招亲在此处,那张三李四都要到他家来住下,
要分赃银衣服。莫上天同张三在房内,李四在天井里想主意。张三开口说道:
“今日事已完全,前日曾许下愿来该还。今日我们买牲礼还愿,再请吃酒分
赃,各人回去。”李四道:“这个甚是。”莫上天就扯张三到僻静处,低低
说道:“我与你为这件事情费了多少心机方能到得手,那李四看着一些不管,
今日要分银子。我想这宗银子若三份子分你我就少了,你买牲礼回来,叫李
四先拜神圣,待我取块石头把他这狗头打死,岂不是你我两人均分了,也做
得着本钱。”张三道:“好计策。”李四又想道:“这两个狗头神鬼不知是
些甚么,我想身在异乡,又无人知道,待张三上街,我暗自买些砒霜放在锅
内,连莫老儿一齐毒死,我只推腹内疼,不去。等他毒死,我得了银子衣服,
连夜走去岂不是妙?”主意已定,张三叫莫上天拿出银子来,叫李四一同上
街到镇市热闹处。正走之间,李四忽然叫“哎哟!肚内疼,你二人先去买罢,
我要去出恭。”张三道:“你可就回来。”
莫上天同张三买了牲礼回来,且说李四一人腰内取出三四钱的一块银子
来,走到药店门首,见柜台上没有大人,只有个十三四岁孩子,李四就把银
子递与小孩子,道:“我家里有些老鼠儿,恶得狠,把我衣服都咬碎了,今
到宝店买些砒霜,去毒老鼠。”孩子见了一块银子,管他甚么好歹,到后面
包了一包砒霜,递与李四。
李四拿到家中,张三埋怨道:“你去出恭就不来了,此时三牲到好了,
你才来家。”李四道:“肚疼得紧,所以来迟。”莫上天在堂屋内收拾,李
四假意走到厨房,只见锅内骨碌的滚着。莫上天的新妇在灶下烧火。李四就
掀开锅来看看,道:“敬神之物,不可过烂。”那新妇怕羞,只是低头不语。
李四掀开锅盖,将砒霜倒下去,将锅依就盖好,说道:“嫂嫂不用添火。”
言罢,到前面料理打点。
不一时,捧上三牲。张三假意道:“莫兄先拜。”莫上天道:“年兄先
拜。”张三道:“如此说李四兄先拜。”李四果然先拜跪下,暗暗说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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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拐了风小姐,害官妈,今日还愿。今又许下新愿,弟子买毒药在内,但愿
毒死他们,另日备三牲还愿谢神圣。”言毕低头便拜。
张三向莫老头把嘴一歪,莫上天便捧起大石头,照定李四脑门尽力一下,
打得李四遍地花红,真个不得活了。张三道:“做得好!真爽快受用。”二
人也跪下叩头烧纸,便将尸首收拾,叫老婆把牲礼捧到厨下,放在锅里滚一
滚。张三、莫上天父子三人,把李四尸首抬到后面,挖个坑,两人换着挖,
把张三下坑里。莫上天在上面想道:“李四已死,还有张三要分这宗银子。
想他也是个异乡人,若不犯狠心肠,把张三打死,埋在一处,我领父亲妻子
回本庄住,岂不妙哉?这些银子总是我的了。”拿定主意。
张三正在下面低头挖坑土,那莫上天举起锄头认定张三头顶打去,一下
张三倒在坑内,几滚呜乎哀哉。那莫老儿在旁唬杀了,望屋里便跑,那莫上
天也不叫他回来,就把李四尸首抱下坑去,拿锄头慢慢的将土掩上。
且说莫老儿跑到厨房,把张三的话告诉媳归:“这些银子,俱是我们得
了。”妇人道:“好胆气,这些钱财俱是我们的了。”那莫老儿闻得锅内肉
香,忙忙去到前面拿了一把扫帚、冷水,将地下血迹洗洗干净,复奔厨下道:
“娘子,我年纪大了,忙了一会,心中有些饿了,且盛碗饭我吃。”那妇人
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递上老儿。这莫老儿闻见肉香,自己掀开锅盖,
拿了一个木瓢盛了一瓢汤泡饭,拿块肉来动手撕撕,放些作料,好似饿鬼得
食,吃了半碗。口中觉得麻口胀舌,便问娘子道:“你把作料放多了,此胡
椒辣人。”妇人道:“不曾放胡椒。”老儿道:“姜汁多了,怎么麻口。”
说道:“省着吃,方才吃完觉得肚内有些疼。”媳妇道:“想是饭冷汤热,
吃下去有些不受用。”
那莫老儿放下碗来,摸着肚子,走到自己房内,啊了声,跌倒在地滚了
滚,就七孔流血,魂灵已归阴,追张、李二人去了。
那媳妇见公公才吃了一点荤汤,没福受用,吃了下去,肚里就疼起来了,
真乃穷鬼的命,才吃得碗把汤,就到房中出恭去了,可笑可笑!就自己掀开
盖,拈起些好的,足足有一碗肉,又放了些作料,又斟了一大碗酒,捧到自
己房里饮酒吃肉,好不受用。一时自己舌头也有些胀,也有些麻木了,勉强
又吃了些,就想上马桶,便丢了酒饭,掀起马桶盖扯下小衣,坐在上面。心
中也便疼痛起来,滚在地下,一同随着公公走路去了。
那莫上天足足弄到日西,方才完了,走到厨房一人不见。寻父亲妻子,
又不料李四张三魂多拦住,不肯让他进去,单将肉味之香,浇他鼻内。莫上
天一是肚里饿了,力又用尽,闻得肉香,咽口唾沫,想道:“敢他二人吃了
酒饭去睡了么?不成!待我也吃些快活快活。”便坐在灶边,拿冷酒热肉鸭
子就在锅边狼吞虎食,吃了一饱。自己吃的快活,口里道:“好麻嘴。”骂
道:“死人!手里弄的胡椒放多了,这样麻嘴。”又吃了些肉。原来,这砒
霜在锅内滚了十几滚,药性慢了,故此吃下去,不能暴跳了,先媳妇公公吃
得少些,莫上天吃得多,便大叫道:“肚内好疼。”肉碗掷于地下,半空乱
跳,跌于地下,滚了几滚,便爬起来,道:“罢了,罢了!”站起身来,开
大门跳河。只是朝下一跳,伏于地下,两手分开,也是七孔流血,这五个鬼
同到阴司判断,不提。
且说马俊得了宝剑,飞奔临轩镇而来。方才午牌时候,在酒市内吃了一
顿酒饭,又到林内睡去,只到更深方出林。来到莫家问信,敲门敲了数十下,
无人答应,他便纵上屋去,望见神前一对烛亮的紧,猛然见前面房内正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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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人,七孔流血。马俊吃一惊,便回身抽出了宝剑,叫了两声,又无人
答应,走进来,又见莫老儿亦死于地,到房内又见一妇人坐在马桶上,也是
服毒而死。走到厨房,见牲礼,在锅内许多鱼肉,便把宝剑放在锅内,那宝
剑见毒,登时火起腾腾,剑黑了半截。马俊想道:“他一家三口,如何俱毒
死?又有牲礼,必是敬神,其中定有蹊跷,待我自回林内,明日再来看是何
故。”今日马俊回林,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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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为施恩放走家丁
话说马俊要等到天明看个明白不提。且说镇上有一光棍叫做王老虎。父
子六人,行凶撒泼,在镇上的人,无不怕他。只到日色正明,这王老虎只因
昨日不见了一只狗,所以今日起早到四处寻狗。走到莫家门首,见洞内伏着
一只黄犬,王老虎认得是自家的狗,便唤了几声,不应,他伸手在内拖出,
却是死的了。王老虎见狗死了,便骂道:“我把你莫家奶奶肏死了,因何把
爷爷的狗毒死了?”即便用手打门,又不开。遂转身回家,叫儿子出来,说
道:“莫上天这野种把我家黄狗毒死了,我去寻这狗头。”这五个儿子整衣
携棍,各执兵器,一路骂到莫家门首。那些人劝的劝,拦的拦,这五个儿子
如凶神一般,将莫上天大门打下,往里一顿乱跑。见莫上天死于地下,便往
外要走,被人拦住道:“哪里走?你们打死莫上天,还想往哪里走?”王老
虎是个停当光棍,便上前扯住了众人说道:“你们且到隔壁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