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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维迪亚爵士的影子-第4章

小说: 维迪亚爵士的影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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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政治智能了。
  我说:“他该烦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奈波尔咀嚼着他的小黄瓜三明治,正视着我,仿佛在质疑我,要我跟他妥善说明,找个好理由,为什么卡霸卡无暇回复通知他V。 S。 奈波尔大驾光临坎帕拉的短笺。
  我说:“他们想杀了他。”这个坎帕拉茶馆高朋满座,我还得压低声音说话,“欧布特想要推翻他。”
  这层考量,奈波尔听来,有如新闻,在我感觉中,他误将布干达之王跟一群他在印度碰到的,强弩末势的大君与苏丹凑在一堆了──他们虎落平阳,满腹委屈,家产充公,只要有人倾听,莫不感激万端。卡霸卡虽然古怪,仍然极端重要,而且,他还领有一支御前侍卫,以及整个军火库的武装兵器。
  我说:“在这里谈他,实在是时地不宜。”
  “好极了。我本来就不打算再讲他了。我对他的兴趣早就倒光了。”
  离开茶馆的时候,我们碰到琵帕·博德赫斯特,历史系的讲师,霍尔史密斯的欢迎会上,她也到场了。琵帕身为女性主义者,痛恨婚姻禁锢,狱卒丈夫,无期徒刑,整日像只母鸡一样咯咯喊叫:“我也是个人哪!”琵帕在坦桑尼亚境内,恩格龙格鲁火山口,烟雾弥漫的凹地中,发现了一个亲切友善的马亚它(村落),短暂地欢爱过一个马赛族的持矛“莫伦”(战士),该族同样嗜饮牛血──恰如杜德尼的卡拉摩仲老婆。恋情结晶就是芙萝拉,棕肤长腿的女儿,琵帕所到之处,一定都会带着她。战士则留守在荆棘围栏里的马赛家园。
  “嗨,维迪亚,”琵帕说道,“恭喜啊。我听说布瓦郭先生已经帮你找了个房子。”
  “那房子挺烂的。”
  琵帕回道:“一般人都是住这样的房子。”顺便还亲了一下芙萝拉。
  维迪亚说:“我可不是一般人。”
  


心仪的作家和作品(1)


  那房子,十二栋一模一样的房子盖在一起,新近完工,外观却粗制滥造,坐落在一处炎热、地表焦褐的碎石坡上,坡下正是一个佣仆群居,倾圮破败的砖砌大杂院。下午的太阳西照,烘烤着房子,散发出尘埃浮升的臭气。山坡下方的狭小的砖造建筑物,椽檐紧接,先来后到的住户与亲友多人同锅共炊,我可以听到音乐与闲聊的声音,从炊烟袅袅的地方传来。煮饭的炊烟与笑声:那就是户外生活,人家正在吃喝与烹调与漱洗。我伸手叩向前门时,水桶撞击水槽的声响,以及水花四溢的声音都还不绝于耳。
  “进来。”奈波尔喊着,语音恼怒不善。
  我看得出,他不喜欢这个房子。既新又丑,屋内弥漫着混凝土与灰尘的气味,屋里还缺窗帘。
  “保罗,”他哀求一般地说道,“请坐。”
  帕特说:“维迪亚,请你继续。”
  “你听听那些贱货的声音!”
  “维迪亚。”她又说,企图安抚他。
  他继续在我刚刚进门之前所做的事情,就着一张张缮打紧密的稿子,高声朗读一段在伦敦某个圣诞告别宴会的场景,互赠礼物与相互举杯祝福的一餐。我臆想,那应该是他的小说稿子,他带到乌干达来完成的那一本。他继续朗读,文稿中叙述泪眼相对的一顿饭,以及情绪,人家啼泣的情绪。
  他朗诵完毕,帕特双唇紧抿,停顿半晌才开口说话。上一次,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我车子的后座,她毫不掩饰地啜泣,挣扎着说话(“不要再哼哼唧唧了,帕芝”),她的容颜扭曲,发式纠结,泪湿脸颊嘴唇,丰满的胸部随着悲伤颤抖。
  不过,今天,她却镇定而平静。她像个极为严峻的英国女教师一般说道:“眼泪太多了。”
  我挨着一张小桌坐下,桌面一张稿纸上,小字打印着一段经过仔细修改的文字,无意间,我也瞥眼带过一览。开头几个字,粗体铅字写着:奈波尔,维迪亚德哈尔·苏拉吉普拉萨德。那是他的“文坛名人录”入场式,除了校对者一丝不苟地沾着黑色墨水注记在页缘上,还有维迪亚工整的笔迹,删掉一个分号,另加一个新近获颁的文学奖项以及获奖日期。
  他只有在我进门的时候,短暂地中断朗读他的小说。我意识到,他要我听听他的小说,好叫我迷惑不解,兼以铭感五内。我确实相当感佩。他接纳我参与这个朗读仪式。他相信我。
  他转身对我说道:“你听到那些贱货跟他们的邦戈鼓声了吗?”
  没有邦戈鼓,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我们可以好好地抽他们一顿鞭子吗?”他自己知道,这种提议委实骇人听闻,不过,他就是想蠡测我的反应。只要见到他人畏缩,他心中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无害的快感。
  我们走近窗边,向下探望圮朽的石绵屋顶,屋瓦因潮湿而霉腐。我们看向袅袅炊烟以及芭蕉树丛,看到家犬吠叫,孩童哭号。乌干达城市里的贫穷元素,一应俱全。
  “他们就欠那个,好好地吃一顿鞭子。”
  帕特说道:“维迪亚,你说够了没有。”再度强势,不见前些时日的眼泪与啜泣。
  既然,他高声朗读小说原稿,又以毫无羞赧的坦率邀我倾听,促发我再度请教他所心仪的作家。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他讨厌欧威尔,以及他以阅读圣经与马提雅尔自娱。我带了一本纳博科夫的《苍白火焰》(Pale Flame),就顺便跟他说,我有多么喜欢这本书。
  “我看过《普宁》(Pnin)。写得很没意思。里面什么也没讲。人家究竟喜欢他哪一点啊?”
  “或许是风格吧。”
  “他有什么风格?都是骗人的,就是要人更加注意他而已。美国人就是喜欢来这套。那些句子都写得漂漂亮亮的。写来干嘛?”
  他的兴趣,他的热情,全然专注在他自己的作品上面。他认为自己的作品前无古人。之前他从来没有任何类似的作品出版过。想要替他的写作寻找文风影响来源,只会白费心力,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作家影响过他;不论跟任何其他作品相比,他的书都不遑多让;其他人的作品他连模仿都学不像的。我琢磨了好一阵子,才能理解他丝毫不曾怀疑自己自负太甚过,可是,我开窍的那一天,并且确认他的作品独一无二,他确实是个创新大家,就是我俩友谊开展的第一天。
  有些人误将他文句中明显的贫乏,视为想像力的停顿,或是缺乏擘创风格的企图,或只不过是单调乏味而已。不过,他说,他下笔非常谨慎细腻,每个效果都经过悉心计算,刻意为之的质朴无华。以他的观点言之,他就像在用最简单的素材,重建一座城市模型,好比说,火柴棒搭建的罗马城,城里的桥梁还经得起真人行走于上,赶着推车过桥。他强烈嫌恶文格里的虚矫,痛斥写作时的造作姿态。他说,他从来不给自己的见闻与感受涂粉,同时间,“涂粉”,我从来没听说过的讲法,跟“哼哼唧唧”一样,都增加了我的词汇。


心仪的作家和作品(2)


  “现实就是一塌糊涂。一点不好看。写作一定要反映出这一点。艺术一定要说明真相。”
  不过,早先时日,我也曾经对他追索不休,一定要他开出他所师法的作家名单。他耸耸肩膀。“当然,普普通通啦,”他说,“吉米·乔哀斯。汤米 ·曼。”
  哪些书呢?我还纳闷着,又是什么缘故?
  “别再看纳布可夫了。读读《魂断威尼斯》吧。仔细注意书里思想的累积。观察每个句子是怎么架构的,又怎么加上去的。”
  那么,美国作家又如何呢?他总也会有几个看得上眼的吧。
  “你知道史蒂芬·奎恩的短篇故事《蓝色旅馆》开头第一句话吗?讲蓝色这种颜色的?”他问道,“我很喜欢。”
  他自己的作品比较能够引为范例,说明散文小说当可以如何复杂与透明。完全原创,不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出自清新的想像。其杰出之处并不张扬耀眼──他没有真的用上“杰出”二字,不过,他对自己的作品百分之百的满意,毫无惶惑,书中绝无虚张与矫饰的成分。
  “《米奎尔街》的表相是靠不住的,”他说,“你再细读一次,就会明白,我是怎么运用我的写作材料的。你读读那些句子,看起来很简单。不过,那本书差点儿写死我了,老兄。”
  马龙·白兰度读过《米奎尔街》,而且还很喜欢,奈波尔是听两人都认识的一位朋友,小说家爱德娜·欧布莱恩告诉他的这段轶闻的,欧布莱恩还四处广播说,白兰度同样着迷于乳头黯黑的女人。奈波尔很乐见白兰度赞佩这本书,这条小道八卦,令他对那位演员更感友善。他说,他喜欢《8月茶室》这部电影。最近,他电影看得不多,不过,从1942年到1950年间,千里达输入上映的每一部电影,他都不曾错过,直到他离家负笈牛津求学为止。
  “你知道白兰度怎么说演员的吗?”
  我说我不知道。
  “演员就是那种你要不是在讲他的话,他就不知道你在讲什么的家伙。”奈波尔爆出他低沉而深有同感的大笑声,接着又将整句话重复了一次。
  我回到家的时候,悠默已经上床了。
  “比比,共吉哇, ”管家丫头低声地招呼我。听起来,她先前应该是挨过骂了,“你的女人病了。”
  悠默语音暗弱地说,她觉得很不舒服,真想吃些可乐果。我沏了杯茶给她,转身搜寻我的书架,找到一本美国短篇小说选集,里面凑巧收录了《蓝色旅馆》。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隆坡堡的皇宫旅馆外墙漆做浅蓝,色调恰如某种苍鹭鸟腿上的颜色,那鸟被迫要站在各种背景前面,表明立场。皇宫旅馆总是呼喊喧哗不断,相形之下,内布拉斯加冬季耀眼的景致,不过沦为一潭灰暗沉寂的沼泽死水。”
  然后,悠默站在书房门口,床单裹在身上,像件宽外袍,眼睛畏光地眨着,说道:“请你念书给我听,好吗?”
  


悠默怀孕了(1)


  奈波尔满怀赤忱地抱怨着他的房子,我就跟他讲起我家楼上的邻居──某个中年男人跟一个年纪要轻得多的女孩,新婚燕尔──两人整天咯咯傻笑,整间屋子里相互追逐。他们在浴缸里泼水嬉戏,吃饭的时候,碗盘刀叉铿锵嘎响,夫妻隔着房间,大呼小叫的:“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可是,不管他们讲什么,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有时候,他们好像故意闹给我们听似的,拿我们当证人,仿佛要证明些什么。他们做爱的时候,喧嚣无度──她高潮一到就鬼吼鬼叫;尖叫声频率既高,音量又大,就像人家拼命工作,给轮胎充气,或是拿着锯子伐木一样。有时候又像是严刑拷问,人犯口供都是这般折磨强索出来的。
  奈波尔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哪?”
  “新搬来的。从加拿大来的。”
  “劣货,”他说,“那样不会让你讨厌所有的加拿大人吗?”
  我说,不会,帕特也笑了。
  “嗯,我倒是会因此而讨厌他们,”奈波尔说,“你跟他们讲话吗?”
  “有时。”
  “你应该跟他们‘切’的。”
  “你的意思是不跟他们讲话吗?”
  “我是说,眼睛里没有他们。你就算走过他们身边,也不理会他们。你跟他们‘切’。他们根本不存在。连影子都没有。”
  甚至连G。 雷赛·迈尔的处理态度──昂首阔步不回头,也谈不上。
  楼上在床上骑马打仗,摇晃得吱嘎作响,问题是,声音刚刚钻进我耳朵的时候,还只是毫无韵律的呢喃低语,结结巴巴与断续交谈,半推半就,都不过是前戏而已,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随即,床铺就开始左右摇摆,像有只长脚秧鸡在号叫一般,那个女人迫不及待地激将男人夜半犁田。接着,几乎在违逆我的自由意志之下,我给撩得欲火难耐,只有摇醒悠默,然后,我们就做起爱来。
  不过,在某个这样肉欲横流的夜晚,悠默拒绝了我的需求,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说自己真的病得不轻。
  “你可能怀孕了,”我说,“你应该要去看医生。”
  “我不要医生。我不需要他。”
  “他挺高明的。他一定得给你检查身体。”
  “印度医生,”她说,“该死的狗屎。”
  巴络特医生,籍贯为印度的古吉拉特省,乌干达出生,在印度城市布罗其(Broach)接受医学训练,过去曾经治疗过我的淋病与疟疾。我问他可以看看悠默吗?他说,当然没问题,因为他同时也是一位产科医生,要紧的是,让他早些诊断悠默。
  悠默睡眼惺忪,不情不愿,隐隐不悦地,最后还是同意了。每次要出门之前,她总是特费周章地穿着配饰,不过,这次情非小可,不可等闲。她披上锦织彩带,她昂贵的斗篷,以及她最好的头巾。我总爱看她盛装打扮,只要她穿戴上高贵优雅的行头,她就会变得高傲而无礼。
  2月天已经闷热得叫人发昏了。车子里,悠默说:“你不晓得。黑人要比白人容易热。那是我们皮肤的问题。”我诧异,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假的。
  巴络特医生招呼她,将她带进诊疗室。我听到她卸下外袍的声音,硬挺的多彩衣料滑落,听见她将衣物折妥。要是,她真怀了孩子,我会很开心的。我并不曾如此预计,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计划。制定人生计划的观念本身就有问题,再怎么说,我总是半信半疑,我的人生在前世就已经规划好了──或许吧,就像人家说的一样,就像写在我的掌纹走势里一样。我随遇而安的人生,已经够惬意了,每一件好事都是无意间凑巧碰上的。我就放开自己,凭恃着我的运气。Mektoub──早就已经写好了。
  我坐着等她,心里什么也没认真多想。诊疗室的门再度开启时,我不禁微笑,这下才想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诊断怎么样?”
  巴络特医生说:“怀孕四个月。”
  悠默羞答答地望着我,还在我们一起看着巴络特医生在拍纸簿上开账单时,偷偷地溜到我身边。他一边写着,一边说,悠默健康良好,现在起,她应该定期产检,他好追踪监测她的血压。
  车子里,我坐在滚烫的坐垫上,说道:“你怎么会怀孕四个月呢?你到这里不过才三个月啊。”
  当时,我只是被这些月份、数字搞糊涂了,我不是要怪她,只是想理清我的疑惑而已。
  悠默说:“在我来到这里跟你会合之前,我在尼日利亚有个朋友。”
  现在,车子就变得更难开了。路障遍布,车里更热得无法解脱。


悠默怀孕了(2)


  我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沉默不语。可是,我看得出她心伤无奈,更因为她身上华丽的装扮而益显悲哀。
  我问道:“你想,你该回去见见你的朋友吗?”
  她什么也没说。她一直没哭,等到当天晚上,当她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在椅子上,所有浆挺的布料都收进一个深深的衣柜里,她窝在床上,掩住她的脸,啜泣。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嘴边讲不出话来。我爱她,不过,我也刚刚发现自己不了解她。这个朋友是谁啊?这桩蒙骗又是怎么回事?她显然知道,在她一到乌干达没多久,她就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她说:“我想回家。”说话的声音叫我心碎,此时再听到楼上的加拿大人蠢动叫春,更让人难堪。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她说:“不是。”接着又继续哭泣。
  一个星期过后,悠默是恩德培开往拉各斯(尼日利亚经济、文化中心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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