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尔贝里.芬历险记 [美]马克.吐温 著-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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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有好几家哩。主要是普洛克托斯家。”
“正是这个名字,”我说。“我几乎把这忘了。玛丽。珍妮小姐要我告诉你们,她急急忙忙到哪里去了——有人生病了。”
“谁?”
“我不知道。恐怕是我忘啦,不过我想是——”
“天啊,希望不是汉娜?”
“真对不起,”我说,“正是汉娜。”
“天啊,——上个星期我见她还很健康呢!她病得厉害么?”
“是说不出名字的病。玛丽。珍妮小姐说,整整一个晚上,人家陪着她,还深怕她拖不过多少时间了。”
“到了这种个地步啊!她到底得的什么病呢?”
我一时间想不出一种合理的病,就说:“流行性腮腺炎。”
“流行性腮腺炎,别瞎扯啦!
得了流行性腮腺炎,也没有必要要人整夜守护着啊。“
“不用守着,是么?
你不如打个赌,对这样的流行性腮腺炎,人家是要整夜守着的。玛丽。珍妮小姐说这是新的一种。“
“什么新的一种?”
“因为跟别的病一起发的。”
“什么别的病?”
“嗯,麻疹、百日咳,还有一种非常厉害的皮肤病,还有痨病、黄疸病、脑膜炎等等,还有另外一些,连我也说不准。”
“天啊!还把这个叫做什么流行性腮腺炎!”
“玛丽。珍妮小姐就是这么叫的。”
“啊,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个叫做流行性腮腺炎呢?”
“为什么?因为,这病开头就从流行性腮腺炎开始的。”
“哈,这就没有道理了。一个人也可能最早先碰痛了大拇脚趾,随后吃了毒药,又掉进了井里,扭坏了脖子,摔坏了脑子,有人出来问起此人怎么死的,可是一个蠢家伙却说‘啊,他碰伤了大拇脚趾。’难道这样的说法有什么道理么?
不,毫无道理。这是传染病么?“
“扎人?
看你说的。如果有一张耙——在黑地里——会扎人么?你不给这个耙齿扎住,就会给别的耙齿扎住,你说这对不对?
你要想挣脱掉这张耙齿,就非得把整张的耙都拉开,不是么?
这流行性腮腺炎就不妨说如同一张耙一样,——可不是平常的一张耙,让它扎上了就下不来啦。“
“我看啊,这太吓人,”豁嘴说,“我要到哈维叔叔那里去——”
“哦,是啊,”我说,“我要是你的话,当然我得去。我要一刻也不耽误。”
“嗯,一刻也不耽误,为什么?”
“你只要稍稍想一想,你就会明白的。你的叔叔们不是得尽快回英国老家去么?你难道以为他们会那么卑鄙,自己说走就走,而让你们单独走这样远的路程么?你们知道他们准会等你们一起走的。到此为止,一切还顺当。你叔叔哈维不是一位传教师吗?既然是这样,一个传教师会欺骗一艘轮船上的伙计么?他会欺骗一只船上的伙计么?——就为了让他们同意玛丽。珍妮小姐上船?现在你明白了,他是不会这样做的。那么,他又会怎么干呢?啊,他会说,这实在没有办法。教堂的事只好让它去了,因为我的侄女接触了那可怕的综合流行性腮腺炎,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留在这么,等四个月,看看她有没有得这个病。不过不用担心,要是你认为最好是告诉哈维叔叔的话——”。
“别胡说了。放下我们能在英国过快活日子,却要耽在这儿鬼混,光为了看看玛丽。珍妮是不是染上了这个病?你在说傻话么?”
“无论怎么说,也许你最好还是跟你们邻居中哪一位先说一说。”
“你听我说吧。你可以说是生来就比任何什么人都要笨。你真的不明白,他们就会去告诉其他人?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根本谁也不告诉。”
“啊,也许你是对的——是啊,我认为我是对的。”
“不过依我看,我们应该最起码告诉一下哈维叔叔,说她要离开一会儿,好叫他不必为她担心。”
“是啊,玛丽。珍妮小姐要你这么办。她说,‘对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向哈维叔叔和威廉叔叔问候,说我到对面河去看——你们的彼得大伯经常念叨着的那一户有钱人家叫什么来着——我是说那一家——我突然忘记了名字。“
“哦,你一定是指阿贝索贝斯,是不是?”
“当然是的,真是烦死人,他们这种姓名啊,让人家怎么也记不住,多半记不住。是的,她说她要过去求阿贝索贝斯家务必到拍卖的现场来,而且买下这座房子,因为她认定,彼得大伯宁愿由他们家而不是别的人家把这座房子买下来。她准备缠着他们不放,直到他们答应为止。如果能说通,并且她还没有累倒,她就会回家来。假如那样的话,她会回家来的。如果这样,至少她在早上会回家来的,她还说,别说关于普洛克托斯家任何事,只提阿贝索贝斯家便可以了——这是完全实实在在的话,因为她去那里是为了讲她们买下房子的事。这我清楚,因为是她亲口对我这样说的。”
“好吧。”她们说。她们马上就去找她们的叔叔,向他们问候,给他们传口信。现在一切顺利。姑娘们不会说什么,因为她们想去英国。至于国王和公爵呢,他们宁愿玛丽。珍妮出面为拍卖出一把力,而不愿意她们就在身边,让罗宾逊医生一找就能找到。我呢,也感觉良好,感觉自己干得挺漂亮——依我看,就是汤姆。莎耶吧,也不一定能干得更漂亮些。当然喽,他会搞得更有气派些。我因为从小缺少这方面的锻炼,便不能那么得心应手。啊!他们在公共广场上一直到傍晚地进行着拍卖。拍卖拖啊,拖啊,一直在拖下去。那个老头儿亲自到场,站在台上主持拍卖的人旁边,看起来十分虔诚,不时插进去引一小段《圣经》上的话,或是几句假仁假义的话。公爵呢,也在旁边咕咕咕地乱叫,想方设法引起人家对他同情,并且借这个机会,好让自己出人头地。事情终于拖到了最后,一切都拍卖光了。除了墓地上的一些小玩意儿,什么都拍卖掉了。他们还要不遗余力把这些都拍卖掉——国王那种决心把一切的一切都吞下去的贪财神情,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啊,这一切正在进行着的时候,一只轮船靠岸啦。在这以后不过两分钟,就有一群人来了,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大声喊叫,闹着玩地叫道:“现在来了你们的对头啦!
老彼得。威尔克斯家,如今有了两套继承的人马啦——你们只要掏出钱来,至于押哪一家,随便你们挑!“
第二十九章
那伙人带来了一位老先生,挺体面的。还有另一位挺体面的年轻一点的人,只是右胳膊用绷带吊着。天啊,大伙儿吼啊,笑啊,没完没了。可我看这可不是笑笑的事。我还料想,公爵和国王如果看出了什么,一定会神情紧张起来。我猜想他们的脸一定会吓白了。可是我错了,他们的脸才没有变色呢。公爵丝毫没有流露出他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而是继续在谷——谷——谷地到处叫唤,显得又得意,又高兴,好象一把咕嘟嘟倒出牛奶来的奶壶。至于国王呢,他只是可怜地地两眼朝下望,望着那两个刚来的人,好象在心里哀叹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骗子和流氓,把他肚子都气痛了。哦,他这种表演,可算精彩极了。国王的身边围着,不少有身分的人,为了让他知道他们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位刚来的老先生仿佛给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开了口。我立即觉得,他象一个英国人那么样发音,和国王可大不一样,如果国王能模仿成那样,也算挺不错的了。我就不会说老先生说的那些话,并且要学也学不来。他转过身来,朝着大伙儿,说了下面这些话:“目前的情况真让我大吃一惊,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坦白地说,我承认我还没有作好准备该怎样对待这样的事。因为我的兄弟和我刚遭到了无妄之灾。他的胳膊摔坏了,我们的行李因为昨晚上天黑给错放在这儿上游一个镇上。我是彼得。威尔克斯的兄弟哈维,这位是他的兄弟威廉,他又聋又哑,连做手势也做不了,现在又只有一只手好使了。至于我们是否是象我们自己所说的那样的人,等两三天后,行李一到,我就能够拿出证据。但是,在这以前,我不准备说什么了,只准备上旅馆里去等着。”
这样,他和新来的聋哑人就走了。国王呢,他大笑了一声,就又胡话连篇了:“摔坏了胳膊——很可能,不是么——说起来方便得很嘛。一个骗子就必须打手势不可,可是又没有学到手。丢了行李!这有多巧啊——这个主意妙极啦——特别在目前的情况下!”
说着,他又大笑了起来,旁人也一个个笑了起来,只除了三四个人,也许六七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医生,另外一个是一位目光锐利,手里提着一只用毛毡做的老式手提包的先生。他刚从轮船上下来,正和医生在低声说话,时不时用眼睛瞟一眼国王,还点点他们的脑袋——此人就是勒维。贝尔,去了上游的路易斯维尔刚到。另外还有一个粗壮的汉子的人,又高又大。他走过来,听完了老先生的话,现在正听着国王在说话。国王的话刚说完,这位粗壮大汉就挺直了身子说道:“喂,听我说,假如你是哈维。威尔克斯,那你到这个镇上来的是什么时候?”
“在殡葬的前一天,朋友。”国王说。“在那一天的什么时候?”
“黄昏时分——过了两三个钟点,太阳就落山了。”
“那你怎么来的呢?”
“我搭了从辛辛那提开来的萨珊。鲍威尔号轮船来的。”
“那好啊,那么为什么你会在那天早晨——坐了一条划子——在滩嘴子的呢?”
“我早晨没有去滩嘴子。”
“你在撒谎。”
有几个人向他跳将过来,求他别以这样的态度对一位老人和传教师说话。“去他妈的传教师,他是个撒谎的家伙,是个骗子,那天早晨,他就到了滩嘴子了。我本来就在那里,不是么?
啊,我正在那里,他也在那里。我看到他在那里。他坐着一只小划子来的,还有丁。柯灵斯,和一个孩子。“
医生就站出来,开始说话了。“那个孩子,你要是看到了,能认出来么,哈纳斯?”
“我看我能,不过我说不准。啊,那边那个不就是他么?
我一清二楚地看见他。“
他指着的正好是我。医生说:“众乡亲,我不知道新来的一对是不是骗子,不过,如果这两个不是骗子,那么我就是个白痴了,就是这么一句话。我认为,我有这个责任不让他们从这儿逃跑,一直到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为止。来吧。哈纳斯,大伙儿都来吧。我们带这些人到酒店里去,去和另外那一对人对质。据我估计,不用我们盘问到底,就可以发现些什么了。”
尽管国王的朋友们不一定这样想,大伙儿这下子可来了劲啦。于是我们都去了。这是在日落前后。医生呢,他手牵着我,态度还是挺和气的,可就是从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们全都集中在旅馆一间大房间里,点起了蜡烛,还把新来的一对人也带了进来。由医生首先说话:“我不想太难为这两个人,不过我认为他们是骗子,他们还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同伙。要是有的话,那些同伙会不会携带彼得。威尔克斯留下的那袋现金潜逃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假如这些人并不是骗子,那他们就同意去把钱取来,由我们保管,直到他们能证明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为止——是不是这样?”
大伙儿一个个都表示赞成。所以我猜想,我们这帮人一开头就被大伙儿弄得无处逃生了。不过国王呢,只是显得伤感而已。他说:“先生们,我也但愿钱还在那里,因为我一点也不想阻碍大伙儿对这件不幸的事进行一次调查,公正、公开、彻底的调查。可不幸的事,钱不在那儿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不妨去查看。”
“那么,钱在哪里?”
“啊,你侄女儿把钱给我,让我替她保管好以后,我就收下了,藏在我床上的草垫子里。我想可以不必往银行里去存放了,因为我们在这里呆不了几天;还认为放在床下是放到了一个好地方,靠得往。我们对黑奴又不熟悉,以为她们是老老实实的,就好象在英国的佣人一个样。可是在第二天早上,我们下楼以后,黑奴就偷走了钱。我把她们卖掉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钱已经不见了,所以她们就全数带走了钱。这里有我的仆人可以把情况告诉诸位先生。”
医生和别的几个人“嘘”了一声。我想啊,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有一个人问我有没有看见黑奴偷那袋钱。我说,没有。但是我看见她们轻手轻脚从卧室走出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她们怕吵醒了我的主人,在他跟她们生气以前就溜掉。他们问我的就只有这一些。随后,医生猛然一转身,对着我说:“难道你也是英国人么?”
我说是的。他和其他几个人就笑了起来说,“狗屁!”
好,接下来他们开始详细的调查。我们就被他们翻来覆去问个没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谁也没有提过吃晚饭的事,连想也没有谁想到这一点——他们就这样追问来,追问去,追问的是从未有过的一笔糊涂账。他们要国王讲自己的经历。他们又要老先生讲自己的经历。除了一些怀有成见的傻瓜以外,谁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老先生讲的是实话,而另外两个是在撒谎。然后他们要我把我所知道的讲出来。国王偷偷地给我递眼色暗示我,所以我便懂得了该怎样说才是对的。我开始讲到谢菲尔德,讲到我们在那儿是怎样生活的,还讲到在英国的威尔克斯一家所有一切,如此等等。但是我还没有说多少,医生便大笑了起来,勒维。贝尔律师就说:“坐下来吧,我的孩子。如果我是你,才不费这么些力气呢。依我看,你也不像撒谎的人,说起谎来还不怎么顺口。你需要的是多练。你现在还搞得别别扭扭的嘛。”
对这样的恭维话我倒并不在意。但是我高兴的是他们到底放过了我。医生开始在说些什么了。他转过身来说:“勒维。贝尔,如果你起先在镇上的话——”
这时候国王插了进来,伸出手去,说:“啊,是我可怜的哥哥信上常常提起的老朋友吧?”
律师和他握了手。律师微微一笑,样子好像挺高兴,他们两人便谈了一会儿,然后转到一旁去,低声说起话来。最后,律师开腔说:“就这样定夺吧。我接受委托,把你们的状子递上去,这样,他们就知道一切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搞来了几张纸,一支笔,国王坐了下来,脑袋歪到一边,咬了咬舌头,潦潦草草涂了几行字。他们随后把笔递给了公爵——公爵第一次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但是他还是接过了笔,写了字。于是律师转过身来对刚来的老先生说:“请你和你的兄弟在这下边写上几行字,而且签一下你们的名字。”
老绅士就写了,只是写的字没有人能认得清。律师显得很吃一惊的样子,并且说:“啊,这下子可把我难倒了”——一边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叠子的旧信件来,并且仔细地看,随后仔细地看了老头的笔迹,然后又细细看了旧信,接着开了腔:“这些旧信是哈维。威尔克斯寄来的。这里还有那三个人的笔迹,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信可不是他们写的。(我对你们说,国王和公爵露出了这样的神色:我们上当了,被他们捉弄了,知道是律师对他们设下了圈套。)还有,这儿是这位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