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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芙蓉-2006年第4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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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胖子包了辆出租,用围巾裹住老板娘的头,匆匆上了车。大春抱着台彩电放进小饭馆的厨房里,说,你自己看春节晚会吧,我不能陪你了。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挂鞭炮递给田韶山,没事放着玩吧,这是我昨晚特意给你买的。 
  田韶山强忍着泪水,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大春想用袖子替他抹一把,田韶山却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大春说,男子汉哭啥,男儿有泪不轻弹。田韶山抽抽鼻子说,没哭,谁哭了。胖子不耐烦地喊了声大春,大春才不情愿地一蹿一跳地跑了过去,上车前还冲田韶山挥挥手。 
  胖子走后,公安来找过田韶山一次,但不是传唤他,而是让他去看守所给赵可为送套被褥。当天下午,田韶山夹着被褥去了看守所,见许多排队送东西的家属都带着大包小裹的日用品和方便面,就也买了一些。是在看守所指定的一家食品店,那里的东西要比其他的食品店贵出许多。田韶山有点心疼。 
  回到小饭馆,田韶山支着下巴坐在门前,脑子里空荡荡的。傍晚,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起初雪花只是一粒粒的,后来下成了片,且越来越密。 
  田韶山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一声,这个春节他不能回家过年了。这是田韶山第一次在外过春节,他还没想好怎样跟父母解释这一切。但他还是机械地站起身,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一步步向公用电话间走去。路过发廊时,乐乐正漫不经心地站在镜子前涂着口红。乐乐转过头时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来。田韶山很想进发廊坐一会儿,与乐乐聊聊天,顺便问一问她,咋不回家过年呢?可田韶山看乐乐的脸色不好,估计是不会欢迎他的。田韶山只在发廊前停留了一下,便知趣地走开了。 
  公用电话间上着锁。田韶山茫然地站在大雪中,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看见乐乐正探出头冲他招手,就快步跑了过去。进屋后,乐乐问,是不是想给家里人打电话?田韶山点点头。乐乐把手机递给他,拿这个打吧。 
  田韶山说,我不会打,你替我打吧。田韶山说出号码后加了句,我给你钱。 
  乐乐没抬头,啥钱不钱的,呆会儿你给我削碗面吧。 


大顺娘辉煌的下午(外一篇)
姜贻斌 
  大顺娘切完了猪草,就把脚盆里的猪草放入鼎锅里,加上水,然后,费力地提起鼎锅架在灶火上煮。火势很大,绿色的火焰绕着鼎锅的底部,有一下没一下地舔了上来,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大顺娘透了一口气,把一丝散乱的头发抠了上去,然后,坐在屋门口歇气呆坐。 
  大顺娘的身体很瘦弱,而且有病,很久就没出工了,只在家里操劳家务,煮饭菜煮猪潲洗衣服,其实也是够忙的了。但是,比起别的妇女来,大顺娘就算是十分轻松的了。别的妇女还要出工,在外面要不停地流汗,到了家里,仍旧还要不停地流汗,一天到晚,简直就像个汗人。所以,那些妇女除了同情和羡慕大顺娘之外,骨子里还有点看不起,相比之下,看不起的成分还要多些。看不起的原因,是因为她只当得半个人,在乡村,这样的妇女算不了狠人,狠人可以家里家外两副担子一肩挑,哪怕就是咬紧牙关也要挑的。大顺娘只挑着家里的一副担子,另外还要吃药,而吃药是要花钱的。所以,闲言碎语就很多,说大顺娘真是个好八字,是个享福的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奖,在羡慕,其实,是含了讽刺的。 
  因此,大顺娘在村里有点抬不起头来,平时也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把脑壳栽着,像断了脖子,眼睛扫着地上,不敢抬头看人,害怕看到人们嘲讽的目光,也害怕听见别人的指指戳戳。大顺娘现在就像过去大户人家的小姐,足不出户,静静地守着闺房。其实,她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只能够呆在家里,搞得有点鬼不像鬼人不像人,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大顺娘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彻底地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不然,老是这样子下去,在村里做不起人,便对大顺说,我要去出工。 
  大顺听罢,微微一怔,他知道娘的心思,也知道别的妇女看不起她,便劝说,那不行娘,你的身体不能跟人家比娘,要是累坏了,还不是更亏了么娘?大顺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意思是,如果累坏了身子更要吃药,吃药是需要钱的呀。他担心刺激了娘,便把这些话埋在了肚子里。同时,他又十分痛恨那些多嘴多舌的妇女,你们一个个身体结实,为什么偏偏要跟我娘比呢?难道这样比你们就感到有味了吗?我娘又不是一个偷懒的女人,实在是身体已经搞垮了,全身疼痛,总是哎哟哎哟的,你们难道没看见她老是吃药吗? 
  大顺娘不吱声了,低着头,望着桌子上的那盏油灯。灯盏里的油不多了,火苗不大,像一粒瘪黄豆似的,也很像她这个行将速朽之人。她的确累不得了,不过,在家里硬撑着搞搞家务还可以,就是出不得工了,尤其是一晒太阳,一流大汗,人就像快要死了,浑身颤抖起来,像打秋摆子,那情形吓死人了。所以,大顺是绝对不敢叫娘去冒这个险的,宁愿让娘在家里呆着,他本来连家务都不准娘动手的,让娘好好地休息。可是,娘哪里会答应呢?娘哪里愿意空着手在家里闲着呢?一屋子的事情,难道还叫大顺回来做吗?她肯定是看不过眼的啊。 
  大顺的父亲去世早,那时大顺还只有五岁,亏了娘含辛茹苦地把他带大,何况,大顺的父亲又没有留下什么家底,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所以,只有靠大顺娘努力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咬着牙拼着命地努力,就慢慢地把身体搞垮了。这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与太阳与土地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居然就害怕累了,害怕太阳了,这真是叫她感到万分羞愧。 
  大顺说,娘,你不要担心,我能够养活你的。 
  大顺娘的脸上却很忧虑,她的心思显然比大顺多了一层,比大顺想得远一些。她说,崽呀,你还要成家呀,我没有出工,还要拖累你,以后你拿什么来成家? 
  大顺却没吱声了,这显然牵动了他的心事。大顺快三十了,还没有成家,这在乡村是少有的事情,除非是那些懒汉,或是缺手少腿的人。看着那些成家了的伙伴,生了崽女,热热闹闹的,大顺就要呆呆地看上半天,既羡慕别人,又替自己暗暗叹息。按照乡村的风俗,像大顺这样的后生,十七八岁就开始相亲了,相中了之后,就订婚,然后就结婚圆房,充满着一片喜气。其实,大顺本人还是不错的,是个好劳力,可是,拖着一个寡母,而且还有病痛,又出不得工,那些妹子就生生地看不上了。另外还有一点,大顺是个独子,无兄弟姐妹,家里就显得势单力薄了,在村里明显地说不起话,往后是要受尽人家欺侮的。 
  那些妇女对大顺娘的不满,当然也包括了这点,你看看吧,一个病怏怏的人,生生地把崽的婚事给耽误了,如果不是她的拖累,说不定大顺早已成家了,哪里还会拖到现在还是一个单身汉呢? 
  鉴于这种种原因,大顺娘便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顺沉重的包袱,这个包袱,压得大顺喘不过气来,虽然大顺嘴上从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更没有发过什么牢骚,而且也不准她出工——这当然是他的孝顺、他的良苦用心——但是,大顺娘心里却十分难过,常常在深夜里悄悄地流泪。 
  她曾经想到过死,倒不如早点走,离开这个世界,跟大顺的父亲一道长眠于山坡上。她而且想过几种死的方式,吃老鼠药,喝农药,或是一根绳子上吊,或是去投塘,这些死法都是轻而易举的,只要硬着心肠把决心一下,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人间了。但是,她最后还是犹豫了,因为这些死法,只能让人感到十分地凄惨,别人会认为这是因为她的懦弱,她的可悲,她的逃避,因此,这样的死并不光彩,死法也并不可取。如果就这样死了,人们除了一声轻轻地叹息之外,还会有什么呢?就像死了一条狗,一头猪,甚至比它们还不如呢,狗呀猪呀死去了,还可以供人们以饱口福呢,可是,她死了呢?简直猪狗不如。 
  大顺娘绞尽脑汁,决心想出一个体面的死法来,要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让人们赞叹不已,死得让村人们都来送葬,而葬礼则是地方上十分罕见和隆重的。但是,大顺娘的脑子也许还不开窍,一直都没有想出这个体面的死法来。试想,一个多病的妇人,一个默默无闻的乡村女人,要想死得轰轰烈烈,简直是太难了,难于上青天。但是,她还是在想,并没有放弃。 
  哪种方式才是她最佳的选择呢? 
  白天她不流泪,担心被大顺撞见,让他伤心,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觉得她可怜兮兮的。白天,她把事情做完了,就坐在屋门口,望着禾坪里发呆,或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双手无力地放在怀里,像两只鸡爪,一双脚弯曲着踩在门槛上。那门槛很高,她俯着的身子几乎压在腿上了。后来,她的目光又从禾坪里转移到了菜地里。 
  那已是下午了,太阳并不厉害,几缕白云在慢慢吞吞地飘荡,像几个游手好闲的人。那一片菜地很开阔,旁边长着几棵直直的棕树,菜地里的菜长势一般,但是,点点绿色仍然十分可爱,让土地有了一点生机。村里的男女都在挖土,锄头七零八落的,像许多的棍子在舞动着,而且有说笑声隐约地从那边传过来。 
  这种场面却很是刺激大顺娘,她心里又涌起了一阵羞愧。别人都在出工呢,都在流汗呢,可是,自己却闲在家里。想当年,大顺娘也曾经是一把好手,样样功夫都不让男人的,而且,她可以说许多的粗痞话,加上她的嗓子很大,总是逗得田土里发出一片哈哈笑声。那种情景,现在离她似乎很遥远了,简直远不可及。可是,她却在想像着自己仍然融合在那些人群之中,于是,便伸长着干瘦的脖子,张大着眼睛,似乎要在那些人群中默默地寻找自己结实的身影。她的目力还算不错,眼睛还不至于浑浊和发花,可是,她把那些静止或活动着的人一个个仔细地扫过,最后也没有找到自己。她伤感与失望极了,以为是自己的眼睛有了毛病,便伸手把眼睛死劲地揉了揉,再仔细看,还是徒劳,还是没有自己。她当然看到了大顺,大顺似乎没有说话,闷头闷脑地挥动着锄头,他虽然也跟着人们在一起劳动,可是,却显得落落寡欢,人们的眼里好像并没有他的存在。大顺娘的心里好像被尖锐的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清楚人们对大顺的冷落,原因是出于自己,是自己拖了大顺的后腿,使他三十岁了还没有成亲,你说,人们又哪里看得起他呢? 
  大顺娘想坐一阵,然后再去择菜,一把白菜堆在柜子下面,虽然现在离散工还很早,但她总是想把事情做在前面,只等到大顺一散工,饭菜就摆在桌子上了,让大顺能够舒舒服服地吃餐饭。她现在不想引起大顺一丝的不愉快,什么事情也不想让他说闲话,她知道,大顺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了。 
  这时,大顺娘刚想起身,看见菜地里的人们突然骚动起来,紧接着,有人在大声地惊叫,牛斗架了—— 
  大顺娘耳朵一愣,马上把目光扫了过去,远远地,只见两头怒气冲天的黑水牛,一边斗架,一边朝菜地这个方向奔跑过来了,气势汹汹,简直不可阻挡,人们尖锐地叫喊着,便惊慌地丢下了锄头,纷纷地向四处散开,害怕被水牛戳伤了。那两头黑水牛从田基上一路冲过来,跑到菜地里,就不再转移战场了,摆开架势,专心致志地格斗起来,也许是它们觉得这块平整的地方,是个决斗的理想之地。只有队长和几个大胆的男人,还站在离水牛斗架不远的地方,束手无策地叫喊着,怒骂着,那些叫骂声极其地混乱和沙哑。不过,这对于正在鏖战的水牛来说,根本形成不了什么威慑力,它们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在愤怒地争斗着。队长他们畏首畏尾地朝前走上几步,然后,又害怕地迅速退缩,极像一个个胆小如鼠的小丑。 
  队里总共只有三头黑水牛,另一条水牛已是年老体衰,已经发挥不了更大的作用了,这两头黑水牛呢,却正值壮年,体魄高大,浑身的力气,正是下力的时候。如果这两头水牛斗伤了怎么办?如果事态发展严重,斗死了又怎么办?水牛可是农民的宝贝。再说,队里很穷,哪里有钱再去买呢? 
  两头黑水牛显然已经斗红了眼睛,汹汹的气势,互不相让,寸土必争,那块菜地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战场,那些蔬菜已经被它们扫荡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尽管队长几个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呵叱,厉骂,企图阻止它们激烈的争斗,可是,两头愤怒的水牛哪里还会听话呢?平时的那些温驯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就是它们的天下了,就是它们大显身手相互格斗的时候了。它们简直旁若无人,咧牙露齿,一脸凶相,不断地将自己头上尖利的武器狠狠地戳向对手,似乎要把对手置于死地而后快,它们各自的身上已经受了伤,有鲜血从头部或是腰部流下来了。 
  两头激烈争斗的黑水牛,虽然离坐在屋门口的大顺娘很远,但是,她也似乎听见了牛角不断撞击的格格声,那种声音,让人们感到格外的焦虑和担忧。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头水牛继续格斗下去,那样后果将会更加严重,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它们的打斗。 
  这时,有人在大喊,快放火烧—— 
  大顺娘的眼睛一亮,她觉得这个人提醒得十分及时,她也知道,这是惟一可以劝牛斗架的最佳手段,因为牛害怕火,看见火来了,牛就会无奈地放弃眼前的争斗,慌乱地掉头跑开,不会再纠缠在一起了,至少可以迅速地停止这场战火。 
  有人这时迅速地拿来了一把稻草,火也噗地点燃了,可是,却没有人敢于把那把草火伸到两头水牛的中间去,只有把草火隔绝它们,它们才会散开。人们看来已经急昏了头,他们原来忘记拿来了长长的扦担,因为扦担可以叼着燃烧的稻草,然后,再把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伸到两头水牛的中间,这样,既可以吓开它们,又不会伤及人。 
  队长急得要死,直跺着脚,扯开嗓门大叫,谁赶开了它们,队里奖他六个工。他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便高高地举着一只两头翘的手指头,可是,尽管是重赏,也没有勇夫站出来前往。 
  谁都害怕两头愤怒的水牛到时候会一齐冲过来伤人。 
  大顺娘呢,就是在这个时候起身的。她突然起了身,像跳高似的跳了起来,迅速地从屋里拿着一根扦担,忽然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然后飞快地朝菜地跑去。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赤着脚,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大地上飞奔。她瘦弱多病的身子,像忽然之间痊愈了,结实了,一股多年来聚集在体内的巨大力量,好像在瞬刻之间爆发了,像沉默千年的火山爆发一样。她稳稳地拿着扦担,像一个勇猛的战士,飞快地向两头仍在斗得你死我活的水牛勇敢地冲了过去。 
  人们于是大声地惊叫起来,他们在情急之中,似乎忘记了这居然是病怏怏的大顺娘,而以为是别的什么人,便大声地提醒大顺娘,快把稻草叼上。那捆燃烧的稻草在菜地上劈啪作响,似乎也在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大顺娘把它叼起来。 
  大顺定睛一看,这个冲向水牛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娘,于是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娘竟然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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