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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芙蓉-2006年第4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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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顺定睛一看,这个冲向水牛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娘,于是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娘竟然有这么勇敢,速度有这么快,根本不像已经病痛了多年的人,于是,便焦急地招着手,大喊,娘,你不要过去—— 
  大顺迅速地跑了过去,想冲过去夺过娘手中的扦担,替代娘去驱赶仍在奋力打架的水牛,可是,大顺娘好像没有听见人们的呼喊,没有听到大顺的劝阻,也没有把那捆燃烧的稻草叼起来。她没有等到大顺及时地赶过来,便咬着牙关,飞快地向两头水牛冲了过去。她挥动着手中的扦担,企图把两头水牛打开,可是,水牛们根本不害怕,扦担落在身上的力量,对于它们来说已是无足轻重,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仅仅只是一阵子,两头水牛就开始为有人严重地干扰它们的决斗感到愤怒了,它们于是放弃了相互的争斗,齐心协力,将血红的眼睛一齐对准了大顺娘,然后低着头,把尖利的双角猛烈地朝大顺娘戳来。 
  人们惊慌地大叫,大顺娘,快逃啊—— 
  可是,大顺娘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丝毫想逃跑的意思,反而勇敢地迎了上去,她挥动着扦担一顿乱舞,可是,打在水牛身上的响声,却显得那样地微弱。这样,三团黑色在激烈地混战着,脚下是一片绿色的菜地,这就像三个失和的幽灵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人兽之间,进,退,挑,打,刺,腾,挪,真是令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大顺娘则像个勇敢无比的斗士,丝毫也不怯场,好像不把两头水牛打得彻底服气,或是把它们打散,她就不准备撤下。 
  别的人都不敢上前去把大顺娘拖下来,谁也不敢,队长不敢,那些男人也不敢,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混战完完全全地吓坏了。唯有大顺敢,他毕竟是娘的崽,大顺哪里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娘在与水牛争斗,于是,他愤怒地挥起了一把锄头,发疯似的呀呀乱叫,一路朝水牛冲去,他担心娘受伤,他决心要把娘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可是,他还没冲出几步,就立即被队长几个人紧紧地抱住了,大顺你不能再去了,不能去。人们疯狂地大叫着,是想让大顺能够迅速地冷静下来。人们仗着人多,毫不犹豫地就夺下了大顺手中的锄头。此时的大顺,已经被人们紧紧地箍住了,他急得直跺脚,泪水乱溅,狂喊着,你们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两头水牛早已化敌为友,协同作战,它们两边夹击,一并勇猛而愤怒地向大顺娘猛烈地进攻,它们不相信,以它们强悍的势力,却不能战胜这个瘦弱的老妇人。大顺娘呢,却毫无畏惧之心,更没有企图逃跑的意思,好像今天的激战,就是等着她来参加的,她似乎已经等了它许多年了,她必定要在这场激烈的鏖战中做出惊天动地的举动。她时时地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够退缩半步,一定要坚持到底。而且,她现在已经失去了主动,因为两头水牛一齐冲她而来了,她只能够被动地挥动着长长的扦担左右招架。这时,从左边向她发起进攻的那头黑水牛,突然趁机冲到了她面前,尖利的犄角猛烈地一戳,就戳进了大顺娘的胸部。大顺娘尖锐地叫喊了一声,然后松掉了手中的扦担,噗地倒在了地上。 
  两头水牛自知闯了大祸,呆了呆,然后撒开蹄子迅速地逃跑了。 
  人们惊呼起来,纷纷跑上前去,只见大顺娘的胸部戳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伤口咕咕嘟嘟地冒着血泡子,泉涌一般,流在黑色的衣服上,因此那血也是黑的了。太阳安静地洒落在她的脸上,汗水闪闪,大顺娘的脸上却似乎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一丝疲惫,神色相当平静,就好像是无疾而终。那散乱的头发,则像枯叶一般飘落在菜地里。 
  大顺疯狂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伏在地,紧紧地抱着娘的身子大哭起来,娘啊娘,你为什么要来啊?你为什么要来啊? 
  队长赶紧叫人去喊赤脚医生,可是,还没有等到医生赶到,大顺娘就落了气。人们在深深地叹息之余,不明白常年病痛的大顺娘,为什么突然出其不意地爆发了这种惊人的力量?这种罕见的勇气和力量,是跟她那个瘦弱的身体完全不相吻合的,甚至大相径庭。 
  大顺娘就这样死了。 
  无疑的,大顺娘的葬礼是最为隆重的,而且一切开支由队里负责。包括棺材,豆腐,鞭炮,等等等等。还扎了灵堂,请了锣鼓班子,呜哩哇啦地响了整整三天。还请了三支三眼铳,铳声轰轰,震天动地。 
  那三天,队长没有再安排人们出工了,全村的人,都围绕着大顺娘的丧事忙碌。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在村里受气听闲话的妇女,一个被病痛折磨着的妇女,居然死得是这么地壮烈、勇敢、辉煌,这让人既敬佩又叹息。队长说,大顺娘死得光荣嘞,挽救了两头水牛的命嘞,队长说着说着,竟然也哽咽起来,甚至好几次中断了说话。 
  到了上山那天,全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来送葬了,人们泪水盈盈。大顺披麻戴孝,眼泪淋漓,他在慢慢地行走之中,在那些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在那些响彻云霄的锣鼓唢呐声中,他一直还没有想明白,娘为什么要舍身赶牛呢?为什么突然就有了那股可怕的爆发力了呢?他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隆重地办完了大顺娘的丧事之后,人们还在津津有味地回味着,她那冲锋陷阵驱赶水牛的种种细节,甚至还为对方的记忆失真争吵起来。队长没有心思去参加这种无聊的争论,但他也没有失言,心里还牢牢地记着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给死去的大顺娘记了六个工,想了想,还觉得少了,又让记工员加到十个工。十个工就意味着是一百分,它需要一个男劳动力整整做上十天。 
  这是大顺娘以前都不曾有过的记录,也是任何人也望尘莫及的。 
   
  让历妹快乐 
   
  历妹极不快乐,这是村子里人人皆知的。 
  历妹为什么不快乐呢? 
  因为历妹二十五岁了,却还没有出嫁,甚至连对象也没有找到,这就是她不快乐的真正原因。 
  于是,此妹子的脸色十分难看,随着年岁的增长,脸色就越来越没有看相了,阴沉沉的,整天沉默寡言,似乎十分仇视这个世界,仇视所有的人。她出工不说话,她回到家里也不说话,她总是独自坐在阴暗的屋子里,郁郁闷闷的,伴着那盏孤独的油灯,默默地坐到深夜,她简直像个打坐的尼姑,只差跟前没摆着一只光光滑滑的木鱼了。 
  当然,最焦急的是历妹的父母,历妹的父母没办法不焦急,急得双脚直跳,急得快要变成神经病了。他们不愿意养个大龄女儿放在家里,惹人家看笑话,更重要的是,担心历妹老是像这样郁闷下去,说不定哪天发了神经,打着光胯,四处乱跑。如果历妹发癫了,又如何是好呢?那这一辈子就被她绊住了——绊住的意思,就是有大麻烦了。于是,历妹的父母便到处对人郑重发誓,说如果有人能够给历妹找个对象,哪怕这个对象不怎么亮筛也行——亮筛的意思,就是很不错——那他们家不但要千恩万谢,礼品也要比别人的多出两倍以上。 
  历妹的父母这般焦虑是有道理的,因为乡下的妹子,一般都在十六七或十七八岁,就早早地放人了——放人的意思,就是已经找到对象了,或是说找到婆家了。可是,历妹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没有放人,她又怎么能够快乐起来呢?按乡下的话说,像这样年纪的妹子,早已经起霉了——起霉的意思,就是大大地超过年纪了,已经不是嫩嫩的新鲜货了。 
  平心而论,历妹长得虽然不是那样乖巧,那样出众,但还是勉强过得去的,至少是不怎么很丑嘛,五官和身材至少还是一般般嘛。可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的妹子却也放不了人呢?村子里,那些比历妹长得还要差的妹子,不是也照样放了人么?就说那个七妹子吧,脸上不但有麻子,眼睛里还有翳子,额头上还有一个大疤子,不是照样也放了人么?每逢过年过节的,村里那些放了人的妹子,不是对象提着厚重的礼物过来,就是袅袅地去对象的家,人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像是涂了淡淡的胭脂。 
  村里的后生们喜欢在背地里议论历妹,说历妹肯定脑子有毛病,不然,怎么又放不了人呢?我当然也是议论者之一,我本来是不想议论历妹的,因为我觉得她已经很可怜了,如果还去多嘴多舌地议论她,也显得太不厚道了。可是,那些后生们,偏偏要把我拉进议论者的队伍,他们觉得如果我不在场,就没有多大的咸味了——咸味的意思就是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在场,就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我仔细分析说,据我的观察,历妹的脑子,肯定是没有毛病的。我说,很有可能是历妹这个人的脾气太夹了——太夹的意思就是太犟了,甚至不讲道理,你说去东边吧她说到西边。 
  但是,后生们又纷纷否定了我的分析,他们甚至还举出了种种强有力的例子,以此来说明历妹是个性格并不夹的人。 
  于是,我无奈地说,那我也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历妹现在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可以说是极其地古怪,尤其是她的眼睛,要么呢,就根本不看你,旁若无人的,或是目空一切的,眼光死死地盯在地上,好像地上静静地睡着她未来的对象,让她轻而易举地捡起来。要么呢,竟然死死地盯着你,那两道犀利的目光,好像一眼就看透了你黑暗的心脏,让人感到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连村里的人看见都有点害怕,躲避不及,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但是,我并不害怕,我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婚事一直得不到解决,心里便十分的痛苦或郁闷罢了。 
  有许多的媒人,曾经给历妹做过媒,但是都罅掉了——罅掉的意思,就是没有成功。所以,后来那些媒人就不再来光顾她的家了,她们是十分功利的,不会老是为着一个没有希望的婚姻把腿脚跑断,不会为此浪费更多的宝贵时间,所以,历妹的家就显得非常地冷落了,像一座没有香火的庵堂,而历妹则像是孤守庵堂的尼姑。 
  村里的后生们毕竟还是有良心的,不忍心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历妹就这样郁闷下去,便说,如果谁能够让历妹快乐起来,那就是功德无量啊。 
  我说,那只有一条路,就是给她找到对象。 
  后生们又说,如果在没有给她找到对象之前,就能够让她快活,那真是更加功德无量了。 
  后生们说这些话,虽然没有什么报酬和奖励,仅仅属于口头上的赞扬,但是,这个说法的确在无意之间忽然提醒了我,我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这不是救命,却也算是挽救一个人于痛苦的泥淖之中吧。我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大龄的乡下妹子,如此地痛苦下去,消沉下去。于是,我便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却是万万不能够示于外人的,只能够让你们知道。所以,当这个想法忽然出现在我头脑里时,我甚至马上觉得这个办法是绝对有把握的,是切实可行的,只不过有点残酷而已,或者换言之,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欺骗。 
  因为不如此,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历妹的问题了。 
  所以,我回到县城看父母时,一进屋,就痴痴地看着墙壁,其实,墙壁上又有什么可看的呢?只不过挂着几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像框而已,里面只不过是嵌着许多的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像片而已,那些像片中的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其中有我父母的同事和朋友,也有我哥哥的同事和朋友,当然,也有我的朋友。于是,我便打起精神,认真地扫视着他们,好像在独自参观一个摄影展览。当我沉静的目光扫到第三个像框时,我把眼光久久地停留在一张单人像片上——这是一张一寸的像片。这个人我认识,是我哥哥的朋友,叫李宣明。现在煤矿当工人,是顶他父亲的职去的。人长得不错,大眼睛很有神,像两盏矿灯把黑暗的巷道唰唰地照亮了,他微笑着,笑得十分憨厚。总而言之,人还是很洒的——很洒的意思,就是很牛皮,或者说是很帅。他以前经常来我家玩耍,自从他当上矿工之后,我就很少看见他来了,或是他回家了,我却没有回家,或是我回家了,他却没有回家。 
  阴差阳错吧。 
  我趁父母和哥哥不在家,便悄悄地把那个像框从墙壁上取了下来,然后,揭开后面的木板,把李宣明的像片拿了出来,像片还是崭新的,放着熠熠光泽,肯定是他当上矿工之后照的吧。因为从他那高兴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出来。我把像片小心翼翼地用一张纸包起来,然后放进口袋里。当我顺利地完成了这一切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完成了一项伟大而善良的计划。 
  真的,我的确有这种感觉。 
  在家里只住了两天,我就迫不及待地要回村里去了,父母都感到十分奇怪,因为我以前是一定要住上五天的。不过,父母也并不强留,见我执意要走,也便听随了我。那天回到村子,趁无人看见,我便去了历妹的家里,历妹正坐在板凳上做菩萨状,见我来了,她不由得一怔,并不说话。我便神秘地笑着说,历妹,到我屋里去吧。她开始不愿意来,甚至用怀疑的目光阴沉地盯着我,好像我会打她的什么主意。可是,我难道会打她的什么主意吗?我很想说我是来救你于痛苦之中了,但我不会这样说的,于是,我和颜悦色地说,历妹,快跟我来,我在给你找对象呀。她一听,又怔了怔,然后,犹豫了一下,就一声不响地站起来,跟着我走了。不过,走到我屋里,她仍然还是不相信似的,居然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眼睛仍然疑惑地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我姜某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和善心。 
  于是,我轻松地说,历妹,我给你做个媒好不? 
  历妹似乎并不抱什么希望,冷冷的淡淡一笑,说,哼,没这个好事吧? 
  我便故作神秘地把李宣明的像片拿了出来,慎重地递给了她,说,你看看吧,这人怎么样? 
  历妹迟疑地接过像片看了起来,她看得十分仔细,然后,目光又锐利了起来,说,你莫不是逗我耍的吧? 
  我听罢,差一点就要跳了起来,我激动地说,我难道会逗你耍吗历妹?我这个人再怎么乱弹琴,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缺德的事来吧历妹? 
  历妹这时似乎相信我了,于是,把满眼的疑虑通通地收了起来,说,那这个男的是哪里的?叫什么? 
  我便一五一十地介绍,说他叫李宣明,说他在煤矿当矿工,说他年龄二十七,说他还没有找对象,说他的父母住在县城。 
  历妹犀利地扫了我一眼,怀疑的目光又涌了出来,她还是不相信,说,你这不是逗我耍的吗?像这个男的,有那样好的条件,怎么会要我这个乡下妹子呢? 
  我便搜肠刮肚地说,那你是有所不知啊历妹,这样的事是要讲究缘分的,如果缘分来了,还讲什么城里的乡里的呢?我实话对你说了吧历妹,其实,就是他本人求我给他在乡下找个对象的,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你说我不给他努力行吗?当然,他以前曾经找了一个城里的妹子,可是,那个妹子竟然欺骗了他纯洁的感情,两人谈了半年,突然就跟他挂筒了——挂筒的意思,就是吹了。说他是个挖煤的,看他不起,一脚就踢了他,于是,他伤心得很,发誓要找个乡下的,说乡下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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