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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芙蓉-2006年第4期-第34章

小说: 芙蓉-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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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知道,这个人想把什么东西塞进自己嘴里,所以要掰开他的嘴。他下意识把牙齿咬紧。 
  小偷加大了力气。小丁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眼看着就会张开口的。小偷越来越用力,小丁就把牙越咬越紧。 
  僵持中,小丁忽然地想,不对啊,怎么我就这么轻易地让他摆弄呢?他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好不容易想明白,刚才是被偷袭了而已。可是自己是个男人,应当挣扎一下,要不然真他妈不像话。 
  于是他试探着把身子挪一挪。 
  小偷生气了。他说,操你妈,叫你别动。说着,小偷揪起他的头发,提起来几分,再往地上一磕。小丁后脑勺着地。还好是磕在土壤上面。即使这样,小丁翻翻眼睑,看到天空密密麻麻全是星星。 
  小丁理智地发觉,自己确实没有反抗的能力。平时没有锻炼机会,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现在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发现让他悲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心底涌出一阵很黑暗的东西,类似于阴影,一闪而过。耳际还听得见别人活蹦乱跳的声音,他们不断发现了小偷,仿佛这片菜地种满了小偷,就等着他们逐一摘下来。小丁躺在地上,听到或者觉察得到别人在跑动,他有些羡慕那些仍然无忧无虑的人们,进而变得有些嫉妒。一时间他没顾得上去恨这个小偷,而是恨那些人,恨他们全部。 
  百十个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倒霉撞上这个瘟神呢?当初高考,百分之三十的升学率都没有让小丁撞上;而今这百分之一的几率,却撞个正着。一刹那,小丁忽然难过地想,这世界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呵。 
  小偷还是没有掰开小丁的嘴,于是又把小丁翻了个身,拧他手臂。小偷几乎把小丁的左臂撇到了后脑勺上。小丁的手像是要断了。小丁哪忍得住,呻吟几声。小偷又不高兴了,他说,不准叫。 
  小丁就不敢叫了。 
  把口张开。小偷循循善诱地说,不要怕,是红萝卜。小偷说着,手上又加几分力。小丁听见自己骨节有所松动。小丁权衡利弊,张开了口。小偷得以把一个萝卜塞进嘴里。小偷手法纯熟,小丁自我感觉只是微微启开一线牙齿,偌大个萝卜登时就全塞了进来,想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萝卜上全是泥巴,小丁想呕却呕不出来。就在这时,他觉得小偷把自己松开了。 
  小偷站着说话,说,你起来。 
  小丁就起来了。 
  小偷又说,把衣服脱下来,还有裤子。小丁稍一磨蹭,小偷又给了他两下。两人站得很近,小丁发现自己要比小偷略高一些。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小丁赶紧脱下衣服。同时,他无助地朝四下里瞟了一眼。很远的地方有一片火光在晃动,那些人还在。他知道,如果大声喊,他们听得见。 
  天气够热,衣服穿得少,脱了一件T恤和长裤,就剩裤头。小丁没有脱裤头,因为他觉得小偷至少应该留有余地。他没有脱,小偷没有说什么。小偷忙着把衣裤套上,还穿上小丁的凉皮鞋。 
  小偷告诉小丁,鞋子有点挤。 
  小丁规规矩矩地站着。小偷眼神不错,黑灯瞎火里看见了小丁右腕上有手表。他指了指小丁的手腕,说,脱下来。小丁一抹抹了下来,递过去。小偷把手表附在耳边,动作娴熟地听了听,很生气地说,操你妈,石英表。小偷像是上当受了骗,走近小丁身前,飞起一脚朝小丁裆下踢去。小丁叫不出声。现在他鼻子里喷得出土末,就是没法喊叫。他疼得双手抄向自己裆部,一摸,小裤头上很湿,全是水。 
  站好站好,听见没有。小偷不让他蹲下。小丁忍住剧疼,站直。 
  本来,小偷转身都走出去几步,他觉得把这人也折腾够了。小丁趁机想拔出口中的萝卜,拔两下还是没有拔出来。小丁认为这毫无道理呀,既然能塞进去,肯定也能拔出来。 
  小偷转身走回来了。小丁停止了拔萝卜的活。 
  小偷说,把你裤衩也脱掉。 
  小丁心里又是一凉。这家伙到底没放过自己的小裤头。他抖抖索索地往下捋裤头。小偷这时摸见了小丁的烟和打火机。他这半天跑得够辛苦,迫不及待要抽上一根烟。火光一闪,把小丁的眼睛狠狠地晃了一下。 
  小丁把湿漉漉的小裤头递给小偷,这才意识到,心里早已积满了委屈。 
  你濑尿了。小偷捏着小裤头,还用鼻子嗅一嗅,然后恶狠狠笑了起来。他把小裤头扔进水沟,这才扬长而去。 
  小丁好不容易拔出口中的大萝卜。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朝那边有火光的地方叫道,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 
  没有反应。有人听见了小丁的声音,但习惯了。 
  小丁继续朝那边喊。他不断地喊啊喊,直到嗓音里隐隐约约混杂了哭腔。这让小丁感到很没面子。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左边的人拿着手电筒,右边的人拿着那种竹火炬。当手电筒的光射在小丁身上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他们转过身去喊,找到啦,找到啦。两人甚至有点语不成声。 
  小丁说,我不是小偷,我是丁小唐。两人仍然呼叫着别人,没有理会小丁。小丁停了停,再一次告诉他们说,我不是小偷。 
  拿手电筒的人说,狗日的抓的就是你。 
  小丁知道他误会了。小丁还想第三次澄清自己,那人一石头砸了过来,砸在小丁的额头上。 
  而那边有了回音。有人问,别玩了,谁他妈信啊。持火把的人急了,他说,我骗你我就死在你裤裆里。快过来啊。 
  后面的人显然听出这边动静有些不同,就纷纷跟过来。 
  前面的两人冲上来,伸手快抓住小丁的时候,小丁才想到要跑。他身子一矮,认定某一方向,撒开腿跑去。他身体精光,没想到跑起来竟是那样轻盈,泥土也变得柔软。 
  他这才知道刚才又做了一回傻事。很显然,聪明一点的做法,只有像小偷一样躲在草堆后面,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更多的人撵过来,然后看见了小丁的裸体。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追得更紧。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刚才渐趋平静的菜地,一下子达到沸腾。就像一个狂欢之夜,大家好不容易等到姗姗来迟的最高潮。 
  小丁跑得很快。他没想到自己能够跑得这样快。同时,他心底涌起的那片阴影,正蔓延开,就像泼出来的水迅速洇湿一张纸。后面的人老是差那么几步。小丁余光里看见,所有的火炬其实是一条弧线,从身体右侧压了过来。他只有往左边跑。 
  后面那些人一边追,一边还不禁啧啧地赞叹说,这狗日的跑得真快。 
  小丁又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几下。他甚至来不及摸自己被砸中的部位,毫无疑问,那些地方渗出不少的血。小丁觉得整个身体正变得黏湿。电光石火间,小丁问自己,天,会不会,死在这个地方呢? 
  他定了定神。他知道,得抛开一切杂念,没命地跑。背后那些人在扔石头,在嚎叫,一个个心里乐开了花,知道自己今天没有白来。而小丁禁不住自己的眼泪,一边跑,一边毫无顾忌地哭泣起来。 



北方的海
杨 栗 
  1 
   
  1995年,李三改名李连胜,他决定去一趟北京。北京,他是头一回去,与他想像中的差不多,长安街的宽阔平坦以及中国历史博物馆前的高档免费厕所给了他很大震撼。他突发奇想,决定继续坐火车南下,去青岛市,然后再从那里坐船回大连。他对自己这趟旅行计划十分满意。 
  说走就走。为了买到当晚出发去青岛市的火车票,他在闷热的火车站大厅里排了一下午的队,衣服汗湿。干警在周围转来转去,防止那些倒卖车票和制假的贩子们,即使这样,还是相继有三四个人蹭到他的面前,悄悄问,要不要富余票。稳妥起见,李连胜还是老实排队。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前面隔了十几个人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人,白色短裤,米黄色的T恤衫,橙色的背包,裹在神情疲倦、散发着臭气的旅客当中很显眼。 
  他还不知道她就是张红,他会在未来的一天一夜与这个女人一起度过。 
  李连胜拿到火车票之后就直奔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了点儿点心后一直坐在那里喝茶。尽管有电风扇,他仍旧热,脸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油汗。 
  张红拿到车票后去了地铁站入口的阴影下,铺了报纸在地上,旁边就是一撮一撮拉家带口赶火车的外地人。一个小孩不停地哭,还在自家塑料布上撒了一泡尿。这期间,张红坐在铺了报纸的地上,在一个蓝色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李三,也就是李连胜,注意到张红就是因为她在写字。火车在夜色中驶离北京,走走停停,过了良乡,厕所开了,供水的小门也开了锁。李连胜捧着一个塑料纤维的绿色水瓶去打水,瓶底放了一些毫末。他经过两节车厢之间的过道,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铺了报纸,写字。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样子坐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写,他有些好奇她会写什么。他是很发愁写字的事,包括写信。中间,他两次去打水,都经过她,她一直在写字,也不抬头。 
  半夜,过了黄河,火车停靠在一个大站,足足停了十分钟。哐啷哐啷的声音突然停了,寂静中,他醒过来,隔着玻璃窗,看到昏黄冷寂的站台上连一个兜售的小贩也没有,一个铁道值班员站在灯下像根木桩。继而,他看到张红出现在站台上,背着橙色的背包,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她的影子忽而拉长,忽而立定在脚下,瞌睡中,她好像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会儿匍匐在地上黑乎乎地爬行,像黑暗中逡巡的什么动物,一会儿站起来恢复了正常的人形,无所事事地在凄凉的站台上东张西望。 
  站台的灯光也照进了车厢,映出各种疲惫的睡相。 
  等到李三再醒来,平原上灿烂的日光正盈满车厢,灰尘在光线里飞舞。火车正驶向海滨,空气也逐渐变得清爽和透明起来,几扇窗子都抬了上去,风对流,帘子呼呼地飘舞。 
  车厢里变得空荡起来,他的心情也格外地好。他看见,昨夜那个在站台上溜达的女人也坐了过来,坐在隔了他三个座位的靠走廊的位子上,闭着眼睛,脑袋瞌睡地点来点去。 
  忽地,昨夜的梦浮上来,在朦朦胧胧中,站台上的女人上了车,睡在他身边,可是,他的身边并没有空的座位,她紧紧地贴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2 
   
  张红从一个卖电池和胶卷的门脸店走出来,李连胜没有任何目的地不远不近地在后边跟着。她背着那个沉甸甸的橙色背包,像一只小龟一样驼着背,走走停停,照一照相。 
  路口转角出现一个绿色洋葱头的屋顶,在一排房子之间就像硬生生地夹在其中,李连胜走过了,又回过身来,正好与张红打了一个正面。 
  我帮你拍?他脱口而出。 
  张红盯着他左脸颊上的一个明显的黑痦子,这张似乎有些微胖的脸正沁出一层层薄薄的油汗来,她好像看出了如果他身上游浮在外的脂肪全部蒸发后原本体格壮硕的模样。 
  好,你拍这个,我全身。她只是有些意外,愣了几秒钟,就把一个宾得的傻瓜相机递给了他。 
  他汗湿的手在黑色机壳上留下三个清晰的指印,张红拿回相机,悄悄抹掉了那印子。 
  你来干吗? 
  玩,你呢? 
  我?也是玩——昨晚在车上我就看见你了。 
  她看了看他,似乎在搜索印象。 
  我的票是站票。她说。 
  下车的人多,有空位,想叫你来着。这话说得亲密得有些唐突,她只装作没听见。 
  他们不远不近地走着。现在,他们走在一起,在夏日里的青岛大街上显得不那么单调和古怪了,他们是一对屡见不鲜的年轻的游客。 
  青岛一段陡峭的上下坡青石路,公共汽车像是从半空蓝天上掉下来,临街的墙壁上,小卖部也像是挂在上面,需要踏几级歪斜的石阶上去。 
  她买了两瓶汽水请他喝,坐在店门口,在路边的小板凳上。他喝着汽水,看着摩托车和小汽车从空中耸起的脊背上飞速地掉落下来,在眼前忽地过去。香樟树撒下浓密的树阴。一条白色小巴狗在她脚边嗅来嗅去,突然狂吠起来,惊得她从小板凳上弹跳了起来。 
  上了悬在半空中那道街道耸起的脊背,是海洋大学。她进去找人,他便在外等。她进了大门正对着的楼里,半天不见出来。李连胜想,或许她已经找到了朋友,不出来了,刚想离开,张红从日光照耀、爬满绿藤的石头楼走出来。她皱着眉头,好像被外面的强光刺痛,一边走,一边扑簌簌地掉眼泪,低头翻着背包:墨镜呢,我墨镜呢?口中唠叨着,忽然就把背包猛地扔到了地上,坐在路边花坛的沿子上,捧着脑袋,泪吧嗒吧嗒如房檐下的滴水落在沥青地面上,立刻就蒸发了。 
  李连胜远远地看着,及至她肩膀的耸动平和下来,才敢走近。 
  她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脸上又哭又笑地很难看。李三想,如果她是神经病可不好办了。 
  她又往后边斜坡上走,十分陡,又是土路,路边的山路上爬着绿藤,堆着垃圾,在强光下也是白花花的。高处是一座四层的破旧的小楼。她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说:不去了,走吧。 
   
  3 
   
  李连胜生长在一个距离大连市二百五十公里的小县城附近,初中没毕业就经过老乡介绍去了城市里在酒楼里打下手,攒了些钱,就看着报纸上的广告报了一个厨师学校。他颇有些上进心,只想回头掌勺,多挣些钱,至于将来,乡下的母亲,他没想过许多,也很少回老家。 
  他们在安静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地走着,看到了街边的旅游公司。张红站在门口看线路和价格,一个泼辣的中年妇女从一辆中巴车上跳下来招呼: 
  两位走不走?车马上开。 
  去哪里? 
  崂山,一日游。 
  张红交了钱,上了车。 
  李连胜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跟着这个神经兮兮的女的?他也交了钱,往车边走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丧家狗一样,拼命要跟上这第一个遇上的人,而这女的也好像在用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走下去。 
  这趟旅行,好像就是为了尾随这个女的而来,这个城市,好像没了这个女的,就会变成布景。他在北京的那点自信没了,他有点不情愿,一个人走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大街上。 
  车里被烤得足有四十度,他开始喷泉一样冒汗,忙着拉上了布帘子挡着日光。他瞥了一眼那女的,坐在前排,她只把背上的背包抱在了怀里,肩胛间印着一个椭圆形的湿印子。她的几缕头发丝垂下来,黏在脖子上。只这一瞥,他就觉得目光大约也是带着热度的,她的脖子似乎抖动了一下。他连忙看着别处。 
  他大声催促那个中年妇女快些走,并且威胁说,如果她还不开车就下车了。车上其他的客人也热得有些坐立不安,那中年妇女起初嘴硬,后来极不情愿地跑到房子里叫了一个戴着大墨镜的青年出来。 
  车子沿着海滨公路开起来后就很凉快了,中年妇女还把车门打开,让风直接灌进来。李连胜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碧海蓝天,视野也开阔起来。 
   
  4 
   
  溪水像一条窄窄的白练,从四百多米高的两山之间的脊梁上挂下来,在山谷里浅浅地流淌着。这让他想起了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挂在天上街市的红色公共汽车、小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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