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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名剑风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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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灵风冷笑道:“我们可用不着你来欢喜,你走不走,和我全没有半点关系,你也
用不着推在我身上,现在你留下来的目的既已达到了,从此我已不再认识你。”
  高老头默然半晌,长叹道:“不错,我留下来的目的已达到了,我终於已证实姬苦
情还没有死,从此,我又该四处流浪,去追寻他的下落,我若不找着他,亲眼瞧见他死
在我的面前,是永远也不会甘心的。”
  姬灵风冷冷道:“他既已走了,只怕你是永远休想找着他的。”
  高老头道:“不错,他若从此隐姓埋名,我也许永远找不着他,但只要他再做出一
件罪案,我就有法子追出他的下落,而他这种人是绝不会永远甘於寂寞的。”
  他目中又射出了那逼人的锋芒,这伏枥已久的老骥,突然又变成了翱翔万里,择人
而攫的鸷鹰。
  姬灵风终於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高老头微微一笑道:“你既已从此不再认识我,又何必问我是谁呢?”
  姬灵风扭转头去,不再瞧他。
  其实她不用问也早已知道,能令姬苦情畏惧的人,又怎会没有辉煌的过去,惊人的
来历。
                  口口口
  这老人究竟是何来历?姬苦情到那里去了?这些事俞佩玉全未留心,他心里想着的
只有一件事。
  他目光四顾,终於问道:“前辈不知是从那条路走进来的?”
  高老头微笑道:“我听说你已死了,忍不住悄悄溜进姬夫人的屋里去瞧个究竟,却
在无意中发现了那衣柜中竟有条秘道,那衣柜多年来一直紧闭着,不知今日怎会打开了
。”
  原来自从俞佩玉走出去後,姬夫人一直忘了将衣柜关起。
  俞佩玉眼睛一亮,道:“那屋里此刻没有人麽?”
  高老头道:“你想从那里出去?”
  俞佩玉道:“他们既已认为我死了,必定不会再加监视,我正可乘机溜出去。”
  高老头突然厉声道:“你既已死了,怎能活着走出去?”
  俞佩玉怔了怔,道:“前辈的意思是……”
  高老头目光闪动,道:“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懂?”
  他眼角有意无意间向姬苦情那蜡像瞟了一眼。
  俞佩玉恍然道:“不错,姬苦情既能以装死瞒过别人的耳目?我为何不能?世上还
有什麽人能比“死人”更容易躲避别人的追踪,侦查别人的秘密。”
  高老头微笑道:“你终於懂了,你无论与人有什麽冤仇,一死之後,别人必定不再
追究,你若想侦查别人的秘密,一死之後,那人更不会再提防着你。”
  俞佩玉叹道:“难怪姬苦情走入那死屋之前,要说:一个人死了,比活着快乐得多
,原来他这句话里,竟别有深意,只可惜那时没有人听得憧而已。”
  姬灵风冷冷道:“只可惜别人都认得你是俞佩玉。”
  俞佩玉怔了怔,苦笑道:“不错,我虽可装死,但容貌却是瞒不过别人的。”
  高老头也不答话,却悠悠道:“上天造人,虽然贤愚不等,却永远不会造出一个完
美的人,姑且不论人的内心,单以外貌而论,纵是人所公认的美男子,他的面容也还是
免不了有些瑕疵的,从古到今无论男女,绝没有一张脸是十全十美的。”
  他目光凝注着俞佩玉,缓缓接道:“譬如说你,你也可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了,但眉
毛未免稍浓,眼睛未免略小,鼻梁还未能通天,嘴的角也不算太好。”
  俞佩玉也不如他怎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只有苦笑着呐呐道:“晚辈怎能算得上是
美男子。”
  高老头道:“人之内在若有缺陷,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但外貌上的缺陷,却是可以
弥补的,我久已有心想创造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只是要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却也非易
事,你总不能将一个缺嘴歪鼻的人,造成绝世的美男子。”
  他灼灼的目光,又移向俞佩玉脸上,缓缓接道:“你谈吐风度,都已可算得上是合
於十全十美了,面貌的瑕疵,也不难补救?我寻找多年,终於找着了你。”
  俞佩玉大骇道:“前辈难道想将我改造成……成美男子麽?”
  高老头微笑道:“做一个美男子,已有许多好处,能做一个绝世之美男子,好处更
多了,譬如,世间的女子至少已不忍再伤害他,他……”
  俞佩玉大声道:“无论如何,晚辈对此刻的容貌,已很满意。”
  高老头也不理他,微笑着接道:“别的好处我暂且不去说他,那最大的好处就是,
从此之後再也没有人认得你是俞佩玉了。”
  俞佩玉愕了愕,呐呐道:“但……但如此容貌岂非更引人注意?”
  高老头道:“别人震慑於你的容貌,对你其他的事,反而不会留意,这样你言谈举
止中纵有破绽露出,也没什麽关系。”
  俞佩玉默然半晌,长叹道:“既是如此,晚辈只有从命。”俞佩玉抬起头,只见谢
天璧仍在痴痴的瞧着那蜡像,姬灵风面对石壁,对这一切事似乎都不闻不间。
  他叹息一声,终於不再言语。
  黝黯的地道,突然光亮了起来。
  高老头已出去了一趟,取必了食物和水,以及许多根蜡烛,两面铜镜,烛光映在铜
镜上,光亮倍增。
  俞佩玉躺在床上,高老头将一方浸湿了的麻布,盖起了他的脸,他只觉一股药味扑
鼻,知觉立刻麻木。
  晕迷中,只听高老头缓缓道:“你好生睡吧,等你醒来时,便已是空前绝後,独一
无二,第一个十全十美的美男子了。”
                  口口口
  俞佩玉也不知沉睡了多久,醒来时,脸上潮湿缠着麻布,七天後方自解开,高老头
凝注着他的脸,就像是一个画家在瞧着自己的精心杰作似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与得意
,喃喃道:“这张脸……又有谁还能自这张脸上找出丝毫瑕疵?自然单只这张脸也是不
够好,自然,还有别的,而你……”
  他用力拍了拍俞佩玉的肩头,笑道:“你恰巧自童年的家教中学会了温文与儒雅,
又自屡次出生入死的险难中学会了从容与镇定,若非已经历过许多次死亡威胁,已能将
生死置之度外,是再也不会有你这种脱的……”
  姬灵风突然冷冷道:“不错,这一切加在一起,的确已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少女着
迷,我能有这样的属下,何愁大业不成。”
  高老头怔了怔,道:“谁是你的属下?”
  姬灵风悠然道:“俞佩玉,自然还有你。”
  高老头瞧着她,就像是瞧着什麽怪物似的,瞧得呆住了。
  姬灵风冷冷接道:“你们若不肯听命於我,我立刻就可以揭穿你们的秘密,叫你的
心血完全白费,叫俞佩玉死。”
  高老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你快出去对人说吧。”
  这一次姬灵风却不禁怔了怔,道:“你……你要我去向别人揭穿你的秘密?”
  高老头瞧着她,微微笑道:“你不会去说的,是麽?你外表虽然凶恶,其实心地就
比你自己想像中还要善良,我从小瞧你长大,怎会不了解你。”
  姬灵风呆了半晌,突然往外冲出去,但还未行出几步,竟又扑倒在石壁上,放声痛
哭了起来。
  高老头轻抚着她的肩头,叹道:“好孩子,你未免将一切事都看得太简单,要知道
你纵想做恶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做恶人甚至比做好人是要困难得多。”
  俞佩玉站了起来,只觉脸上痒痒的,他刚想伸手去摸,但高老头已一把拉住了他的
手,沉声道:“叁日之内,还摸不得,最好也莫要沾水。”
  俞佩玉道:“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等叁天?”
  高老头笑道:“你若已等不及了,就出去吧,只要小心些也就是了……其实就连我
也等不及想要别人来瞧瞧你,让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这绝世之美男子,终於诞生了。

  旋开了那蒲团,天光照上了俞佩玉的脸。
  高老头又用力一拍他肩头,笑道:“你还不出去?”
  俞佩玉道:“我……我就这样出去麽?”
  高老头笑道:“你为什麽不这样出去?要知道,从此以後,你已不必再怕见任何人
,从此以後已没有人认得出你。”
  俞佩玉瞧了谢天璧一眼,只见谢天璧不住的喃喃道:“死人流汗了……死人不见了
……”
  俞佩玉只觉心里一阵惨然,拉起谢天璧的手,叹道:“前辈你……”
  姬灵风突然扭回头,道:“你不必管他,既然是我将他逼疯的,我自会照管他,在
这“杀人庄”里没有人会过问我的秘密,也没有人会找到他的。”
  俞佩玉道:“姑娘自己难道还要在这“杀人庄”里耽下去?”
  姬灵风冷道:“我为何不能耽下去?”
  俞佩玉道:“但那姬葬花……”
  姬灵风冷笑道:“他若知道我未死,一见我的面,只怕就要远远逃走,就算借给他
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来找我麻烦的了,自然更不敢来问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哭声顿住,顷刻间便已恢复往昔的骄傲,目光也已恢复鸷鹰般锐利,冷冷的瞧着
俞佩玉道:“你为何还不快走?难道要等我改变主意。”
  高老头微笑道:“看来你还是快走的好,女人的主意,的确是很容易改变的。”
                  口口口
  俞佩玉走出了那纸阁,阳光,照在他雪白的衣服上这衣服自然也是高老头为他准备
的。
  他穿着新的衣服,以新的姿态,重又回到了杀人庄,这世界似乎也正以新的面目在
迎接着他。
  初升的阳光普照下,就连这阴森恐怖的“杀人庄”,都充满了花香鸟语再也闻不出
半分血腥气。
  俞佩玉走到小溪旁,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只见溪水中一个风神如玉的美少年也正在
瞧着他,这少年看来彷佛是俞佩玉,又彷佛不是俞佩玉,这少年的眉目虽似俞佩玉的,
但却又不知比俞佩玉的好看多少。
  若说俞佩玉的眉目乃是粗胚,这少年的便已经精制,这少年若是幅名家图画,俞佩
玉便是俗手临摹的赝品。
  俞佩玉也不觉瞧得痴了,喃喃道:“这难道就是我麽……俞佩玉呀,你要记得,这
面目不过是你暂时借来用用的,你切莫忘了自己。”
  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俞佩玉馀悸犹在,仍不自觉地闪身掠到假山後,只见几个人谈谈说说,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笑道:“江湖传言,将这“杀人庄”说得那般神秘,简直好像是魔宫地狱似的
,今日看来倒也普通得很。”
  另一人道:“你不想来杀人,也不会被杀,只不过是来吊丧的,“杀人庄”在你眼
中看来,自然普通得很。”
  第叁人笑道:“其实我来吊丧是假,想来见识见识这“杀人庄”倒是真的,若不乘
这机会来,我走进“杀人庄”,还想活着走出去麽?”
  几个人谈笑而过,俞佩玉心念一动,也跟了过去。
  还未走到正厅前,便已瞧见前面挤着一大群人,俞佩玉被挤在人丛里,简直什麽也
瞧不见。
  只听一人道:“他死的虽不光荣,但丧事倒风光得很。”
  另一人道:“这还不是瞧他爹爹的面子。”
  俞佩玉忍不住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含笑道:“各位吊祭的,却不知是那一路的英雄
?”
  那人皱着眉回过头来,满脸不耐烦的神色,但瞧了俞佩玉一眼後,面上竟立刻露出
了笑容,道:“兄台原来还不知道,咱们此刻吊祭的,正是当今武林盟主之子俞佩玉。

  俞佩玉怔了怔,苦笑道:“原来是他。”
  那人一挑大拇指,赞道:“俞放鹤究竟不愧为武林盟主,他儿子死了,他非但毫不
追究,还说:“这不肖子若是活着,我也要为世人除害,但他既已死了,我念在父子之
情,少不得要来吊祭於他”,他如此仁义,江湖中谁不相敬,是以那俞佩玉活着时虽不
光荣,死後倒风光得很。”
  另一人笑道:“兄台瞧来眼生得很,不知高姓大名?”
  俞佩玉淡淡笑了笑,道:“在下俞佩玉。”
  那人当真吓了一跳,但瞬即失笑道:“江湖中同名同姓的人,可倒真有不少,只是
瞧兄台的人品风采,又比那俞佩玉高明多了。”
  俞佩玉微笑道:“只怕也未必高明多少。”
  说话间,人丛突然两边分开,一个风尘绝代的美妇人,在无数双眼睛的凝注下,神
态自若地走了过来。
  俞佩玉认得她正是那名震天下的海棠夫人。
  只见她手挽着一个少女,身穿黑衣面蒙乌纱,虽然瞧不出她的神色,却可听到一阵
阵轻微啜泣声,自乌纱中传了出来。
  俞佩玉瞧不着她的面目,已知道她是谁了,他心头一紧,全身都似已麻木,竟不觉
瞧得痴了。
  海棠夫人若有意,若无意,含笑瞟了他一眼,那少女却始终低垂着头,独自啜泣,
谁也不瞧。
  海棠夫人这眼波一瞬间虽有风情万种,俞佩玉却也茫然不觉,他眼中除了这少女外
,也再也瞧不见别的。
  只听群雄窃窃私语。
  有人道:“这位姑娘据说就是俞佩玉未过门的妻子,她方才在他灵前,不但哭晕了
叁次,而且还将一头有丝,生生剪了下来。”
  俞佩玉只觉心头一阵刺痛,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告诉她自己还没有死,叫她莫要
伤但是,这时海棠夫人与林黛羽已走过去了,俞佩玉终於也将那满心伤痛,咬牙忍住,
只听又有人叹息道:“俞佩玉有这样的父亲,又有这标致的妻子,若是好自为之,谁不
羡慕?只可惜他自己偏偏不争气……”
  纷纷议论间,突听一人大声道:“俞佩玉是我的朋友,他生前是好是歹,不去管他
,但他死後若有人谈论他的是非,被我听到,却放不过他。”
  喝声中,一人大步走了过来,满面俱是悲愤之色,分开人丛,昂然而去,是那义气
当先的好汉红莲花。
  俞佩玉眼瞧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和生死至交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竟不敢相认这岂非是
世上最令人断肠的时刻,他纵然勉强忍住,也不觉已热泪盈眶。
  幸好这时谁也不会去留意他神色的变化,只因当今天下最受人注意的人物天下武林
盟主俞放鹤已走了过来。
  他虽然也是满脸伤痛之色,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步履也俱都十分沉重,只差没有
流下泪来。
  俞佩玉瞧见此人,但觉心胸俱裂,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无论是悲伤是愤怒,也全都
得忍住。
  人丛渐渐散了,每个人走过时,都忍不住要多瞧他两眼,似乎都在惊异着世上怎会
有这样的美少年。
  俞佩玉茫然木立了许久,突然瞧见了姬葬花的脸,也正在瞧他嘻嘻的笑,这张脸看
来虽是那麽天真而无辜,但此刻俞佩玉却只觉比毒蛇还要可怖,他正想远远走开,谁知
姬葬花竟向他走了过来。
  俞佩玉心头不觉一寒:“难道他已认出了我?”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转身狂奔,只有站在那里等着。
  姬葬花竟笔直走到他面前,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好出众的品貌,在下好生倾慕,
不知兄台可否能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到庄里略用两杯水酒。”
  他言语诚恳,笑容温柔,看来正是盛意拳拳,令人难却,若是换了别人,必定坦然
无疑,随他去了。
  但在俞佩玉眼中,这温柔的容貌,正无异魔鬼的面具,他话说得越动听,居心越不
可测。
  俞佩玉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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