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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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汇集而去。陈景不知道,这一刻的他就很像他在秦广王城之中见到的那个画像上的吞吐天地景象。
别人不知道陈景的法咒是什么,但是他自己却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自己的所念的不过是最简单、最诚心的话。就像是在对着一个人说,又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心说。
“泾河啊,你将要被人焚烧至干涸,在世间湮灭,在永恒的历史中沉沦。如果你不愿意在就此消逝的话,那就随我一起,将威胁你生命的一切存在都消灭吧,无论仙佛,无论神魔……”
没有人知道陈景念出的法咒居然是这样的,这是在他神念散于虚空,融于泾河时发自内心的话语。
泾河灵力汇集,自下游而下,周边的山川也有灵力朝神像涌去。灵力从神像身体之中涌入丹田里,漩涡越转越快,最终心一点的灵力越来越浓郁。
泾河灵力不断的压缩,不断凝聚。随着灵力的不断凝聚,原本无形的灵气便慢慢的显化出来,陈景的心中觉得那里可里灵力可能要凝结了,在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那时却怎么也无法凝结,而这次却在陈景生出这种感觉之时,那里便出现了一丝灵露。
这灵露微小,却处于灵力漩涡的最中心,随着灵力涌入,那丝灵露慢慢的变大,最终成为一滴露珠大小蓝色水滴。
这是他对于泾河的契合度的体现,自他成为河神以来,已经近二十年了,现在又冲破了神禁,在霸陵城中受到了一次洗礼,心境已经有了一次升华。
这灵露一出现,陈景心念动间,那灵露已经顺着那隐约被雷霆贯通的背脊朝上升起,最终从嘴里喷出。
才一出现,便有蓝色光华显耀。
这一滴闪耀着蓝光的清水一出现,却让隐在暗黑空中看着这一切的纳兰王大吃一惊,如果说番天印上的三昧真火让他不敢轻举枉动的话,那这一滴从无形到有形的清水滴就则让纳兰王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真灵之水。”
天下间有三味之火,此火及火中之精融合丹火而成的三昧真火,只要火的主人法力足够,天下间将无物不焚。而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着三昧真火,自然就相克的真灵之水。这直灵之水是灵力凝结,最让大的作用便是融万法,可化无数法术。
陈景不知道自己凝聚的是真灵之水,他只是感应泾河的灵力,召唤着泾河的灵力朝自己汇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也不过像之前一样形成浪涛,只是这次泾河灵力汇集后,陈景心中清晰的明白,这灵力太过松散,必须再凝炼一些,要不然的话,一定会被那大印上的火焰燃烧了的。而他又觉得应该凝结在一起,他有这种感觉,心念动时,泾河灵力便快速的凝结着。
这看似简单,做起来也确实简单,但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大道至简,当境界到了的时候,不用人教,不用人说,自然而然地就会知道怎么做,而且做起来格外的容易,若是境界没有到,即使是有人将凝结真灵之水的法诀咒印都说出来也无法做到。
就在这时,一只蝴蝶凭空一闪,消失在水滴之中。紧接着,似有淡淡的剑吟响起,这剑吟声极为淡,淡的就像是雾气,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而就在许多人隐隐听到剑吟声起之时,那一滴出现在神像虚影上的真灵之水已经消失了。
而天空之中突然闪耀出一点白光,这白光如流星划空的光芒,从天空之中朝大地上坠落,所坠落的方向正是泾河的源头番天印所在的位置。
抬头看去,那光芒居然有些令人目眩神迷,但是依然有人看清楚了,那光芒就是一滴水,一滴晶莹的水,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那水滴之中多了一只蝴蝶,蝴蝶很小,被水滴给裹挟封禁在里面,就像是琥珀。
那光芒从九天之上落下,如是流星,越近大地则越亮。同时虚空之中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剑吟声,剑吟刺耳,仿佛那滴下来的不是一滴水,而是刺下的一柄剑,一柄刺破了虚空的剑。
“叮……”
水滴落,穿过虚空之中燃烧的火焰,滴落在如山的大印上顶端,水花四溅,亮光与火光之中能清晰的看到水雾飞散。天空之中掐着法诀的元真道人在水滴落在番天印上时,只觉得有一道无法抵挡的剑气如水渗入土,渗入了番天印中,击在了他种在番天印之中一缕神念,他心间一痛,就像是被刺了一剑,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同时之间,那番天印上的火焰却也应声而灭。
小小的一滴水,相对于那如山的番天印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相对于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来说,也是微弱的不能再微弱,但是就是这么一滴水,滴在番天印上,那番天印火焰瞬间熄灭,灭的毫无征兆,就像是水落在蜡烛上一样。
番天印的顶端一只淡蓝色的蝴蝶立在那里,翅膀微动,就像是立于花瓣之上。
元真道人嘴里喷出的鲜血在空中还没有散去,元真道人手指已经在虚空之中点点划划,而那而本要散去血雾瞬间化为一道血箭,朝番天印上的蝴蝶射去,速度极快,血影突闪。然而,那血箭刺下之时,蝴蝶轻轻地扇了一下翅膀,顿时有剑吟声响起,河浪凭空而生,在血箭射下之时将番天印淹没。
血箭射入其中,消失无踪。
而河浪则是翻涌着将番天印吞噬,只一会儿,那如山一样的番天印便已经消失在了水浪之中,显然已经被陈景以泾河灵力给镇封收取了。原本出现在河面上的神像已经消失在了水中,泾河再次恢复平静,除了河浪滔滔声之外,没有一丝的声响。
那滔滔奔腾的河浪映在黑暗中的众人眼中,就像是一阵阵的刺耳嘲笑。
天空之中元真道人脸色铁青,深深地看了泾河一眼,转身便走,只走几步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周围的山巅或山谷或大树下,升腾起各色的光芒,光芒一闪又消逝。
纳兰王站在那黑暗的山巅,看着泾河,心中叹气。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霸陵城中拼一把,后悔在陈景刚从霸陵城中出来之时没出手,更后悔刚刚陈景真灵之水出手时自己没有出手。
他这一生中后悔的事很多,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谨慎才活到现在,曾有那么多比他法力高强的人都死了,唯有他还活着。
“天下间,又多了一个可封神立神道之人了。”
纳兰王深吸一口,抬头看天空,重整心境,心中想道:“他虽然冲破了神禁,以后将会控制了整条泾河,但是要走的路还很长。当此神道重立之时,我又怎能退缩,怎么也要争一争,争个万世香火不灭。”他想到这里,转身之间便已经消逝无踪。
在那些最终没有出手的人走了的时候,绣春弯之中冲出一座神像,神像仿佛御风而行,周身灵气翻涌,来到神庙的上空落在神台上。
在神像从绣春弯中的河浪之中冲出之时,神庙废墟中的虚灵化为一道黑烟消散在虚空之中。大红虾、贝壳、九阴、夜莺、山猴都抬头仰望着。
神台上之前被他镇压在那里那个道人依然还在,在神像离开这里时,他依然被陈景留下的一缕念力驱动着灵力镇压着。
在神像落下的时候,有水浪自神庙废墟之中凭空而生,裹挟着那些已经坍塌在地上砖瓦随着神像一起飞起,隐隐间,有无数符咒在水浪之中浮现印入神庙中,在神像落下之时,神庙也重新立好。
那些神符不过敕符之中的一种名叫“神邸化灵符”的符法,以前秦土地的土地阴府也是用这种符法而建成的。他的种阴府是纯粹的以信仰愿力建成的,霸陵城中的城隍府也是这样的。而陈景这个则是以灵力、愿力再上原本的砖瓦融合在一起而成。
这种专门用来建神邸的符法施法条件并不需要多高,只要有信仰就可以开神府,但是想要真正变成那种显化出来能收禁妖魔的神府却要很长时间。
只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那神庙有着异样的光彩,定然有真神在。
而几乎同时之间,河前祠堂的门缓缓地打开了,虚灵倚门而站,整个人看上去虚幻了许多,仿佛一阵风都会将她吹散。
第二卷:一朵浊浪映天地
第一章尘世犬马
春暖花开。
古道长亭边,青山相映。
红墨染青屏,白烟凝仙行。
一条山间石道延伸到山顶,在山顶上那一圈山顶并没有树木,而是灰麻大石,山顶正有一座小亭,这小亭极简单,如果下雨时亭子的里面一定会飘进雨来。亭中也极为简单,一张粗糙的石桌,石桌上有着一片残破青叶随风落在桌面上,南北两个方向各有一个石墩子做成的石凳,只有两个,并不是四个。
而山东面居然是临海,朝下看去才会发现这座山的东面竟是如刀切一般陡峭。而亭的一边栏杆几乎与山壁成一线。而在粗糙的栏杆上则坐着一个道装女子。
这道装女子远远地看上去,一只脚垂在崖外海风之中,一头黑发没有一刻停止,一直飞扬不休。但是那飞扬的黑发让她在海风中亭栏更显孤独与冷莫。
走得近了,会发现她虽然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却有一张极为干净的脸,脸色极白,乍看上去就像是剑白,又似雪白。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尖俏的下巴,和那一对不算大却格外锐利的眼睛。那眼神不似叶清雪的那样清静中透着看透一切的深遂,不似虚灵的谨慎与灵动,不似颜落娘的纯真中带着坚毅,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莫与骄傲。
她的这种骄傲与冷莫仿佛是以生俱来的,不带半分装饰。
海天相接之处波浪汹涌映出一片金鳞霞光,突然有十数点灵光飞逝而来,乍看上去还像是从海浪之中钻出来的。十数点灵光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崖壁前,灵光散去化十三个人,个个相貌清奇俊秀,一看就是非凡之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上去是这么大,但是修行无岁月,真正年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其他人则以散成一个半圆,有男有女。
那站在中间的年轻人看着崖上亭边栏杆上坐着的女子,暗暗的施法术查看着她的法力深浅,只是那法术才出,那女了却缓缓的消失,就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画在水中湿透,沉入水中消失。他心中一惊,连忙紧扣手中锁天法环,而就在他收起探查那女子法力深浅的法术时,那女子又在亭子的栏杆上显现出来,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条腿垂在亭外海风这中,黑发飞扬,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就像是不知道有人来,又像是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中间那年轻人眼中瞳孔微缩,缓缓道:“天下剑仙出罗浮,一剑光寒北芦州。风雪连天遥光现,一葫烈焰饮血仇。”
这年轻人说念的这在两句在天地间流传极广,那前两句指的就是罗浮,而后两句指的则是罗浮的离尘,离尘用的是遥光剑,她腰间挂的酒葫芦里面的酒极烈,即使是修行之人喝下去也是如饮烈焰,法力低的甚至可能焚焰而死。所以那酒也就被命名为烈焰酒,而那饮血仇几个字意义颇多。
自离尘那次追杀陈景出山以来,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天地游走,她的游走并不是到处看看,而是去一处则战一处,所过之处必起血光,在她杀人之后,必定仰头喝一口烈焰酒,踏云随风而去,在她仰头喝酒之时,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许多仇恨的眼神。
那年轻人说完这一话后并不停,紧接着的却是一句:“罗浮离尘,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的人只是警惕的看着坐在栏杆上仿佛走神的女子,心中隐怒,他们虽然在九州大地上名声不显,但是在南海这一片是有着散仙之名的。
“南海四散仙不过如此。”
坐在崖上小亭栏杆上的女子侧头回答着,另一手已经去解腰间那个古朴葫芦。
四散仙指的是四个人,而这十三人中只有一个是四散中的人,就是那中间的年轻人,名叫玉京散人。其他的都是他平日里一起谈玄论道的道友,今天来这里是赴离尘的斗法之约而来。
离尘说话间已经将葫芦打开,仰头喝酒,没有血色的嘴唇抿住葫芦嘴,葫芦高高抬起,显然葫芦里的酒不多了。
然而就在她抿住葫芦嘴喝酒的那一刹那,原本远远站着的十三人心有灵犀般的同时化为灵光,消失在虚空之中。玉京散人则扬手而起,一个金色法环出现在掌心,随之在虚空之中一印一按,那法环就如嵌在虚空之中。
离尘仿佛若未觉,只是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却多了一抹霜刃。霜刃的方向只是随意的指着玉京散人,他却大惊,他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杀气直透眉心。心气一提,连忙念动法咒,唇角颤动,法环上金光大盛,将玉京散人笼罩在金光之中,转眼消失,只留一个金环在虚空,随之金色法环凭空一闪,出现在亭子的上空,再虚空颤动,发出一串铃音,那金环便已经扩大,将亭子罩住了。
同时有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起:“哈哈,离尘,你太骄傲了,在我锁天法阵下,看你如何脱身。”
说话间,那化为一圈金光的金环边缘四周浮现十二点灵光,灵光附在金光之中,风云突起,金环之外凭空生云,八面风起,然而,金环之中连风都没有了,离尘原本飞扬的黑发突然落了下来,也就在她头发下落下的一刹那,她玉手挥扬,手指间夹着一抹霜刃飞逝而出。
金环之中白光飞逝,鲜血飞溅,金光顿散,重新化为一个金环掉落。与此同时,玉京散人的显化出来,只是却已经不再是活人,而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其余的十二人惊散而走,在他们惊散亡命而逃之时,亭中的离尘腾身而起,直上天空之中的一朵白云上,她依然仰头喝酒,就像是之前那一口酒仍然没有喝完一样。
风吹起她的黑发,吹起她的法袍,吹动着白云朝远方飘去,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惊散亡命而逃的十二人。更没有看那掉落在亭上的锁天法环。
那十二南海散修道人回头,离尘已经消失无踪。
离尘心中颇为失望,她这些年来在大地上天南地北的游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磨炼道心与剑术,只是这些年来虽去过许多地方,真正能让她倾尽全力一战地越来越少,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她听闻海域多散仙,所以来到这南海边,约战南海四散仙,只是来的却只有一个玉京散人,然而玉京散人却让她失望了,所以对于另外的三个散仙也失去了兴趣。
“回去吧,出来已经许多年了。”离尘心中想着,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已经天下无敌找不到对手了,而是已经脱离了大众层次。一般山中小神已经不能让她有出手的想法了。而各门各派之中的弟子也已经被她拉在了身后,她知道自己如果还想找人斗法的话,只能去找天下名山大川之中的大神了,只是那些盘踞山川或大城中的神祗并不轻易出手。除些之外,也就只有挑战各玄门道派之中长老或掌门了。
她突然生出一种寂寥的感觉,天地寂寥,没有朋友,没有敌人,没有什么期待。
然而就在她想着回山门潜修之时,天边一点灵光飞逝而来,这灵光速度极快,仿佛穿梭于阴阳虚空之中。离尘眉头微皱,在这一皱眉的时间里,那点灵光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在虚空一抓,那点灵已经落入她的掌心,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剑,小剑像是寒冰做成,一落入她的手中就融化了,却有一行金字出现在她的手中。
“速回罗浮。”
这是罗浮独有的飞剑传信,天下间的人只知道罗浮的飞剑传信最为快速,却不知道这飞剑传信也有等级的,而离尘收到的则是最高级别的掌门剑符。
她仰头喝下一口酒,酒葫芦还没有离开唇,人已经消失在了风中,唯有那朵白云随风而散,了无痕迹。
“当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的行为处事有了明确的目的之后,那么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