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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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亡命的奔逃。偶尔能躲开,打坐静神一段时间,又会被人追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逃了多久,只觉得九华州泾河绣春弯是那样的遥远,仿佛用一辈子的时间加上生命都回不去了。
第六九章千罗弟子
千罗山中的千罗门早已经在数年前毁于一场大火,三千多的弟子活下来的有叶清雪和陈景,至于还有谁叶清雪并不知道。一场大火不但烧了千罗门,还烧了数座山。叶清雪回到山上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她亲手将那片废墟清除,重新建了一座木屋。在山前重新立了一座碑,却没有刻下字。
自她回到千罗山后,并没有什么任何人来过千罗山,然而今天却有一人来了,应该说是一条虾来了。这虾断了一只钳臂,身上有些地方漆黑,如火烧过。
它自当年陈景掉入河中的地方钻出,竞直朝千罗门爬去。对于它这种河中灵物来说,只要是有水里的地方一般都能去,只要不生事河神便不会为难。好在这千罗山中并没有什么成精成怪的妖类,它连爬云之术都没有学会,只得在山林之中爬行,虎豹见他不敢近身,狼、熊见了也绕路走。
一路威风凛凛的穿行在山行之中,钳中夹着一幽黑的狼牙棒,嘴里还碎碎叨叨的念道:“原来这山里的人都良善,河神爷回来,俺求河神爷一定要封俺一个山神当当……”
当它来到当年千罗门所在的山下时,还没有上山便已经大喊道:“神姑,神姑,不好了,河神爷的神像不知被哪个天杀的敲碎……神姑,神……”那个‘姑’字还没有喊出,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白衣如雪,眼眸清澈,看在红虾的眼中却如电芒扎进了自己心中。
她也不问,只是那样看着,大红虾立即有些结巴紧张的说道:“河……河神爷的神像……神像碎了……”
它的话才说完,眼中雷不一闪,人已经消失。
它连忙回对头,将头抬的老高,什么也看不到了,却大声地喊道:“神姑,带俺老虾一程啊……”说完却朝原路返回去,钻进树林子里去,嘴里念道:“神姑人好是好,就是不如河神爷那么照顾俺老虾。”它要一路又朝回路走,心中想到:“要是神姑开口的话,俺老虾一定会来这千罗山中当守山灵兽的……”
神庙之中香火依然旺盛,可是叶清雪的面前的河神像却已经残缺,神台之上,一地的碎石。一条腿碎裂成了碎头,一条手臂已经断在地上。神像的脸上长满了青苔,其中又有红色的夹杂在其中。
她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神庙门外水雾升起,一只青色贝壳自水雾之中现出身形。贝壳如乘水雾而来,进入河神庙中。
叶清雪头也不回,问道:“神像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
“大概是三个月前神像脸上就开始长出红苔,后来慢慢的转化为青色。”贝壳中传出来的声音依然如童音般的稚嫩,并没有挨着地,而是如飘浮在水雾之中。
叶清雪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贝壳,贝壳说道:“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后来恶龙峡中那老乌龟说这是河神爷回到了人间,这河神像才会出现这些的。”
“怎么说?”叶清雪回头问道。
“前年城隍借大寿之名将祝寿的神祇带着阴间,河神爷陷入其中没得回来。一年来神像并没有任何变化,而现在神像变化是受到了河神爷的影响。那老乌龟说,神祇享香火,香火旺,神庙不朽,神像如生。而现在神庙香火很好,可是神像却出问题,说明河神爷出事了。”
“你是说神爷碎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臂是因为我师弟真身碎了腿断一臂!”叶清雪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听上去依然和平常一样的平静中带着恬淡。
“嗯,刚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是这样,以为是有人施了法,所以就和大红虾日夜守着,可河神爷神像还会掉落石块,这才让大红虾去请神姑来。我就去恶龙峡中寻那老乌龟问了,这才知道是河神爷出了事情。”
在贝壳眼中,叶清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淡然,第一次见她时,是陈景在绣春弯中将她救下之时,那时她法力枯涸,已经是将死之身,可是脸色和现在一样,恬淡平静,视生死如等闲。后来陈景与枫林渡河神生死激战后,贝壳深深的担心着别人的从中渔利,但是最终没任何一人出现,这让她奇怪,在过了几天之后,才看到河域边上一座山巅站着的一个白衣女子,她记得是河神爷的师姐,从那时起,她心中就深深的记下了,或者说是叶清雪那静站山巅风雨之中守护的形象烙在了她的心中。在她的心中,这才是正真的人间仙道风范。
八面不动,视死生大事如闲云,淡定从容,内心却执着有坚持。
然而,在陈景深陷入阴间秦广城中时,贝壳才发现叶清雪不只永远恬淡,而有着让人心悸的一面。这不光是贝壳的感觉,也是许多人的感觉。
叶清雪不说话,贝壳却说道:“神像缺腿断臂,河神爷也一定是缺腿断臂了。看这神像身上一层层剥落,河神爷的肉身一定受了极大的伤害。”
叶清雪突然说道:“师弟既已回人间,那这三月来人间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叶清雪一直在千罗山中清修,不履红尘。
贝壳却也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又说道:“听说神祇之间有一套通传天地的法门,翠屏山神法力高深莫测,她那里或许会有河神爷的消息。”
叶清雪却摇了摇头,说道:“此人法力虽高,却是个落井下石之人,而且来历神秘。当年我师弟几乎魂灭之时去求她借法,她尚且还要我师弟许下一条诺言,我若再去找她,她即使没有条件,我也不想欠她人情。若是师弟回来,一定要他尽早还了那个承诺,留待以后,一定要出事的。”
贝壳没想到叶清雪对于翠屏山神竟是这样的看法,心中对于叶清雪的印象又有了一些改变。
“可是,河神爷成神祇时间短,他没有什么朋友,有的都是敌人。”贝壳说道。
“没有朋友吗?呵呵,我是什么,我是他师姐,他是我千罗门弟子。”叶清雪转身一步跨出河神庙,电花一闪,叶清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清雪并没有走远,而是出现在了霸陵城中,大白天的,一丝缕电花并不明显,在霸陵城中一座拱石桥边的枊树下,银丝般的电花一闪,柳树下就多了一个人,白衣胜雪,风清云淡。街对面的行人并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柳树下有一个算命老道,一缕稀疏的胡须,有些焦黄,微闭着眼睛,旁边竖着一杆白幡旗,旗上写着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仰观天上神,俯察幽冥魂,欲问人间事,只需三两银。”
叶清雪看着他,还没有开口,那老道已经捊了捊那一缕稀疏而又有些焦黄的胡须,悠悠然的说道:“仙不入神域,叶掌门真是好胆色。”
“我不是仙,不过是慕仙求道之人。”叶清雪转过身来说道。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化神便称仙,叶掌门的境界在化神之上,怎么不是仙了。”算命老道并不看叶清雪,神情如一切都在指掌之中。
“化神便称仙?我听说只有元神显化,返照虚空之后才可称之为入了仙道,什么时候这区区化神境便可称仙了。”叶清雪声音清淡却清晰好听,街让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许多年轻的花花公子驻足窥视,想要看清楚繁密的绿丝柳条后面的叶清雪来。
“叶掌门好大的口气,区区化神,天地间又有多少化神境的修士,有道是天下尽炼精,练气方入门,化神何其难,返虚未曾闻。”老道士说完,便又说道:“看来传言是真的了,要不然,叶掌门是不敢来这霸陵城的。”
叶清雪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上:“今天我来是请帮我老先生算一卦的。”
老道士再次拂了拂那一缕山羊须,道:“叶掌门请讲。”
“我师弟有难,想请老先生算算他现在在何处。”叶清雪静静的问道。
“但凡测算之事,一定要有牵引,灵犀一点,自可千里寻踪。你要算神祇之事尤其难,能不能寻到,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哦,怎么说?”
“天地之事,无论多么隐晦,都会有迹可寻,所以,先得叶掌门显露微迹,方可寻迹而寻你心中所想之事。”道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叶清雪自柳树后走出,来到道人卦桌前,坐下,问道:“怎么显迹。”
“问卦等若问天地,文字是天地之形语,你可静心依心中所想写下一个字,我便能寻着那冥冥之中的天意而寻找到你心中所想要的答案。”
这时街上那些花花大少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挺直胸膛,尽量将手中的折扇摇的更潇洒,当叶清雪坐下之时,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其中有一个看上颇为英俊的青年轻摇着手中的荷花扇,说道:“这位姑娘若要算卦,在下府上有一位伏羲传人,专精八卦,可测天下事。霸陵城虽太平,却也有不少坑蒙拐骗之人。”
老道士端坐不动,毫不在意他说自己坑蒙拐骗。
叶清雪头不回,只是淡淡道:“是吗?”她随口说着,却将老道士桌上的黑毫笔拿了起来,素手执笔,动作轻盈不沾尘。那公子眼都直了,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再次说道:“姑娘想必是寻人,在下府上卦师犹擅寻人,姑娘且稍待,在下这就命人去请卦师前来为姑娘算一卦。”
他说完便朝身边一人一努嘴,那人立即快步跑开,显然是去请那个什么伏羲传人的卦师了。
第七十章卦算
“多谢!”叶清雪仍是头也不回,安静的让人觉得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在雪白纸上画下一竖。当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写下去,看她要写一个什么字时,她却将笔放下了。
所有人都疑惑了,尤其是那老道人,然而当他看仔细地看清那一竖时,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连那一直悠然的拂着一缕黄须的手都停止,在叶清雪将笔放回去后,他才缓缓说道:“好重的杀气。”
“嗤……”站在叶清雪身后的那些花花公子,一个个笑出声来,只听为首的那位年青公子轻摇荷花扇,笑道:“果然是坑蒙拐骗的,这位姑娘身如弱柳拂风,指若玉葱,仪态静宛,即使天上仙子也不过如此,你这老道士竟说有杀气。我看那一划除了透着一股沉静清宛之外,便只有姑娘的指尖余香未散,何来杀气。”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旁边的人也跟着大笑,他们虽然看到叶清雪的眼神炙热,却根本就不敢跟那年轻公子抢风头。
老道士并不是理会公子,只是看着叶清雪,说道:“这一竖似闪电自九天而落,杀气凝结。习雷法之人一般性情爆烈,久而久之,必难控制自己的心性,雷法也难有寸进,这也就是为什么天下习雷法者多不胜数,而有大成者没有一个的原因。而你看上去温宛如水,难怪世间传言你雷法入微,已到了法显真形的境界。”
叶清雪不说话,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后面公子听了老道的话,怎么还会不知道叶清雪是什么人,一个个脸色微变,不过看起来他们也不是一般的凡人,家中非富则贵,自然也见过修练有法术的人,并不是很害怕,仍然是围在那里,只是也不轻易的插话了。
“这一竖干净利落,可以看出你动笔时的坚定。从字型看,字似剑,剑乃杀伐之器,主凶。叶掌门所问之人处境九死一生。”
“这些你不用告诉我,我只想知道我要问的人现在在哪里。”叶清雪声音依然清淡,却如她的衣服一样,给人一种雪白的感觉。
老道士笑了笑,也不再说话,拿起笔在叶清雪刚才画了一竖的那折纸上再次画动起来,手腕环转,笔不抬,也不沾墨,一气哈成。当他抬起笔时那白纸上便出现了一幅复杂的图纹。
叶清雪心中诧异,她自小由上任千罗门主养大,从小学习着各种符文,长大之后看各种道藏,少有不认的文字,可是这个老道士画出的符文古怪玄奥,浑如天成,与在她之前画的那一竖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只见到他落笔,待他提起笔来时,已经不知他第一笔落于何处了。
老道士画完之后用手捏着一角拿起,突然顺风一抖,那符纸便燃烧起来了。同时之间只见他嘴唇极速颤动,偏偏不闻声音,叶清雪却感受到了虚空泛起阵阵的涟漪。而老道人手中的符纸上燃起的烟本是笔直的朝天空中升起,这时突然转向,朝西飘去,方向极为明确。
叶清雪闭上眼睛,世间仿佛已经扭曲,在她的眼前呈现出另一个空间的景象,这景象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转眼之间,老道人手中的符纸已经燃完,他看了看仍然静坐不动声色的叶清雪,说道:“老道还以为叶掌门已经到了心清神明,不滞于物的境界,想不到竟也有所在意的人,而且如是如此的强烈。”
叶清雪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说道:“他是我千罗山弟子,是我唯一的师弟,是我在雪夜从血水之中拉起背上山的,他的命属于我,又岂是别人所能拿走的,若要拿走,得先问问九天之上的雷霆可会答应。”
她说完将头上的紫木簪拔了下来,说道:“我身无长物,唯这柴木簪在身,就以此做卦金吧。”说完便朝城外走去,那围在后面的青年公子连忙喊道:“仙子,仙子……”
叶清雪根本就不理,他伸手要拉,手才触到衣角,一缕电花闪出,他顿时倒地抽动起来,一条手臂焦黑。旁边的人顿时大惊,再看叶清雪,早已经不知何时消失无踪了。
老道皱眉看着叶清雪消失的方向,在叶清雪消失的刹那,连忙自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将紫木簪包住塞入袖中,原本那那道德真修的模样早已消失无踪。他拔起竖在旁边幡旗,起身横穿过玉白石桥,转过几条大街,自城东而出,大走而行,身形如没有重量一样在贴地飘行着。
然而在他走没多远,身后突然有一个中年道人骑马追来,追得近来一看才知道,他骑的哪里是什么马,分明是纸马。他坐在纸马上朝那老道士说道:“师兄如此匆匆离去,却是为何?”
老道士并不停,也不看他,只是说道:“我观此地已有凶煞之气,非修行之地,自然要离去。”
“我听说师兄刚为叶清雪算了一卦,收了她的柴木簪为卦金,不会是怕她反悔夺回去,这才匆匆离去吧。”那中年道是紧紧的问着。
“柴木簪,这是他给的卦金,我怎么怕她夺回去。”
“师兄,你就不要装了,天下谁不知道叶清雪手上的紫木簪便是千罗门的掌门剑器清心镇魔剑。”
“知道又怎么样!”老道人一缕黄羊须在风中飘扬。
自霸陵城城头看去,一个骑着纸马的道人,身上衣袍整洁锦绣,头发根根整齐,骑在纸马身上,如纸片一样朝远处飘去。而他的旁边则是一个手持一杆白底黑衣幡旗,身上衣服和气色都显得有些落魄的老道人,脚也不沾尘的与骑纸马的道人一起向远山飘扬而去。
骑纸马的道人说道:“师兄,不要怪当师弟的没有提醒你,现今天下传言,叶清雪之所以能有如此惊人的雷术,就是因为有这紫木簪清心明神,免受心魔侵扰。这紫木簪在叶清雪手上没事,可在你手上就是祸事。这清心镇魔剑你不应该收啊。”
“呵呵,当年师父曾为我算过一回,卦上说我今生虽有灾劫,却能得善终。”老道人说头也不回的说着。
“师兄,师父虽然说过这话,可是师父还说过‘祸福无门,惟人自招’。”骑纸马的中年道人说道。
“区区木簪,哪来祸端,我只离开这里,便是遁入大千世界,无迹可遁。”老道人突然加速,身如幻影飘忽,转眼消逝不见。而这个骑纸马的道人也不再追了,停了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