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事-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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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80年代发展并不快,是邓小平同志1992年南巡之后才很快赶起来。1992年后解放思想,大步迈进。我在1994年至1997年在厦门大学读博士期间,福建提出了要把自己建成“海洋大省”,全省上下有了必须走向海洋经济、形成自己的海洋社会的胆识。全省面貌为之一新,民气为之一振。当你在和福建人聊天的时候,你会深切地感受到福建人对海洋特有的感情。如果不让福建人参与海洋活动,只是让他们种地,对他们是一件极痛苦的事,他们几乎本能地有一种亲近海洋的冲动。
第一,福建人有海洋活动的传统,海洋观念是他们的主要意识,海洋经济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模式和生存模式,所以说“闽在海中”。
第二,福建人有一个十分丰富的海洋社会网络,福建籍的华侨遍天下,特别是在东南亚。这种情况正是福建人数百年来积极参与海洋活动的结果,因此,海洋社会资本是福建人最雄厚的资本。
第三,发展海洋事业,是福建人发挥优势,进行现代化建设的最佳选择。
因此把福建建成海洋大省,的确是一个明智的、到位的选择,是一种开放性的观念定位、经济定位、发展定位,按照此路发展下去,加上两岸三通的问题能尽快解决,福建一定能成为经济强省,而且在我国东部成为其他城市无法替代的重要地区。
海洋文化中开放的、兼收并蓄的特点,使得福建人不会奉某一种东西为圭臬,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风,他们不一定信,而是看实际,如果今天起风了,我当然不能出海。他们不惟上,不惟书,的确认识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亦少争论,少谋人,多干活,重在看是否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福建人的务实精神来源于海洋文化在血脉里的传承,显然,在风险四起、动荡不安的大海里比在陆地上更需要务实。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们可以在广州听到这样几句流行语:“红灯亮了找路行,黄灯亮了不能停,绿灯亮了飞快行。”这其实也是福建人敢想敢干、善谋能干的真实写照。红灯、黄灯、绿灯是指政策。前不久,我和浙江的同志在一起,也说到如何解放思想的问题。他们说,很多时候,中央的政策怎么理解完全取决于地方官员的胆识。中央的政策往往是一个大原则,但不一定合乎所有的情况,要靠我们去理论联系实际。规定此路不通的时候,可以找别的路子走;中央说可以试着做的事情,可以放开胆子地做;中央说可以放开做的事情,那就要只争朝夕地做,要做得更好。只要是有利于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先进文化的前进,有利于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就应该积极地去试验,去做出来。此种积极的、总是在挑战和探索什么的精神境界,无疑是起源于海洋文化中的冒险精神。没有冒险精神,守株待兔或是四平八稳是搞不成改革的。我们不要总把冒险看成是毒蛇猛兽,冒险并不是冒死,海洋文化中的人们也珍爱自己的生命,由于经常与风浪搏斗,更加热爱生活。但他们知道,如果不去奋发有为,不去搏风斗浪,就无以生存。所以冒险,就是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困难和危险,为了获得自己的生存与发展,要勇敢地扬帆冲浪,冲上前去。内陆地区不是也有一句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讲的就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内陆地区愿和虎斗的人太少,自然条件可以做成“既知山有虎,可向他山行”。内陆地区也常常号召解放思想,人们的观念、作风多少也会有新的变化,但不如沿海地区的人们来得自觉、主动。内陆的人们往往会把解放思想当做运动来做,而沿海的人们却把解放思想作为大海中的灯塔,作为浩瀚大洋中的一片陆地。解放思想就是他们的生存,就是他们的发展,因为解放思想的实践就是要不断地改革开放。对于中国沿海的人们,改革就是摆脱过去的束缚,开放就是面向海洋,走向海洋,这都是他们生存发展的根本。尽管内陆各省和沿海诸省发展经济追求利润的目标是一样的,但方法、途径没有后者大胆、灵活,思想、观念也没有后者鲜活、多元。
第四部 心近海自来赣亦在海中(4)
“三个基地,一个大花园”的定位,跳出了山地农业文明的束缚,跳出了历来总是站在江西看江西,站在山地论江西,最多是站在全国论江西的思维模式,把江西经济与海洋经济结合起来了,同世界的发展结合起来了。
江西近年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实际上也是吸纳海洋文化的结果。我记得有三次与孟建柱同志谈到了海洋经济。第一次是去年他参加“泰豪论坛”第十二期的讨论结束时,他知道我是研究海洋经济的博士,十分高兴地说:我对海洋经济很感兴趣。并希望能看到我已经出版的博士论文;第二次是他收到我的博士论文后不久就打电话来,谢谢我的书,说他已经开始阅读,对我的研究给予了很好的评价;第三次是今年春节他来我们南昌大学看望老教授,见我在一旁陪同,很高兴地对我说:你这位研究海洋经济的博士,我看了你的书,做得很好,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学术问题,也是现实问题,要继续深入地研究下去。孟建柱同志的话虽然不多,但很有意味。我认为这不是一般的学术寒暄,而是一种社会和经济思想的共鸣。孟建柱同志去年为江西经济发展提出的“三个基地,一个大花园”的定位,我认为其战略思想的视野,比历来对江西的定位都要宽广,它跳出了山地农业文明的束缚,跳出了历来总是站在江西看江西,站在山地论江西,最多是站在全国论江西的思维模式,把江西经济与海洋经济结合起来了,同世界的发展结合起来了。海洋经济、海洋文明并不拒绝农业。问题是我们把农业放在什么样的经济链中去考虑。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自给自足就可以心满意足的年代。只有把农业放在整个世界的海洋经济范围中去考虑,才有出路。如果老是把自己定位于农业省,把自己当作整个国民经济棋盘中的农业棋子,那就越走越死。国家都开始实施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你还在计划经济中思考,谈经济,那行吗?比如:江西的农业产品以水稻为主,那么江西的大米就不能停留在人人有饭吃的水平上,而要设法进入国际市场,多思考怎样才能在国际市场上竞争过泰国的大米,质量如何上去,价格如何下来,如何解决运输成本和为消费者服务等问题。有着海洋思维的人,不会让眼睛总盯着本地市场和国内市场,而是放眼世界市场,放眼能赚到更多的钱的市场。最完善的市场经济就是以海洋为纽带的世界市场经济。
今天我们分出东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区域,是就国内的经济地理分析的,但区域之间的经济关系仍然还是一个互相支持、互利互动的关系。上海的腹地就是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江苏和浙江也是上海的支持地区,但这两个地区有自己的海岸线,有更大的主动权。没有腹地的支持,上海也只能是一条腿走路。但是内陆地区如果不愿成为沿海地区的腹地支持,那就是自我封闭。在今天,不管是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要想发展经济,必须走向海洋,这是常识!否则,永远不能与时俱进。海洋是现在世界经济中最大的经济资源和社会资源,不管是在非洲,还是在亚洲,进入近、现代以后,大凡内陆国家都很难发展起来,欧洲也是如此,内陆国家总要设法找到自己的出海口,以建立起自己的生命线,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在非洲,由中国政府支持修建的坦(坦桑尼亚)赞(赞比亚)铁路帮助两国人民建起了交通大动脉,这条大动脉直接帮助内陆国家赞比亚建起了通往印度洋的大通道,解决了赞比亚的主要工业产品铜的出口交通问题。欧洲的多瑙河流经欧洲中部9个国家,不仅沿途景色迷人,而且还是欧洲中部内陆国家惟一的一条通向黑海,进而进入地中海、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水道,对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在如何合作利用多瑙河的问题上,也曾有过利害冲突,最终他们选择的是一道走向海洋。
江西一定要进入海洋经济的体系之中,我再次强烈地提出这个思想。江西人一定要树立海洋经济的观念意识,所以解放思想仍然是我们的一切要务之先。
古人说“心远地自偏”,我们不妨反用一下,心近海自来,要心中有海,心存于海,心系于海,才能成海洋经济之事。
第四部 心近海自来赣亦在海中(5)
江西不仅要有海洋经济战略的视野,而且还要有进入海洋经济体系的战术举措。用海洋经济思维眼光看,在历史上,中国人参与海洋经济活动实际上形成了三个贸易带:中层带是东南沿海地区,包括沿海岛屿;外层带是东南亚地区,印尼、菲律宾等国家,更远一些,还可以划到太平洋沿岸,划到欧洲;内层带是沿京杭大运河,包括赣江一带,江西就属于这个内层地区。内层带主要起着支持中层带的作用,形成腹地支持。以丰富的中国产品向外层推进,通过贸易活动实现经济利益。
江西在历史上的发展,并不仅仅是以农业为主的。人们都说江西在明清时期经济发展态势比较好,只是五口通商特别是修了京广铁路之后,江西的经济开始下滑。如果江西仅仅是以农业为主的话,经济的起伏为什么会这样大幅度地受到交通线的影响?这是因为江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经济模式,那就是“过路经济”。江西不靠海,但离海并不远,有学者称江西为“浅内陆地区”,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也很能说明问题。江西在明清时期,也就是16世纪初至19世纪中叶,是东部沿海各省,特别是广州对外贸易的“第一内腹”,江西对广州的海外贸易有三个支持:人力的支持,景德镇瓷器特产的支持,沟通中原、北京和江苏、浙江的交通支持。正是这种交通支持,使江西的赣江一线出现了以支持交通经济而形成的“过路经济”,九江、景德镇、(永修)吴城、(铅山)河口、南昌、临江、赣州、大余等城镇在16世纪至19世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成为当时的京广(水道)线(含京杭大运河、赣江、北江)上的工商交通城镇明珠,原因就在于它们都处于“过路经济”的要途上,通过参与当时南来北往的经济活动而发展起来。
“过路经济”既是一个地理概念,又是一个产业概念。不论什么范畴的概念,都要关注江西周边的经济关系,关注江西在什么地方、什么条件下可以与海洋经济接通。传统的“过路经济”中,最重要的产业是流通产业——商业,今天我们称之为第三产业。因此,“过路经济”的内涵是中介性的,具有过渡性、递补性、递渡性。根据这种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过路经济”进入今天的产业发展范畴,可以依照第三产业来进行扩充。如加工性、服务性等等。因此,江西虽然不临于海,但我们可以借道出海,借人家的道,借人家的船,因为我们有这个“借”的地理条件。古人说“心远地自偏”,我们不妨反用一下,心近海自来,要心中有海,心存于海,心系于海,才能干海洋经济之事。有了海洋经济的意识,你就会发现海就在身边。何况现在的交通条件和交通时速已经大大改善,相对广州和厦门两个出海口,江西已经处于半径为500公里(借高速公路一天内往返的距离)的海洋经济圈之中;相对上海和宁波这两个出海口,也处于海洋经济圈的边缘。若把“过路经济”的中心点定在南昌,同样以500公里为半径,那么我们周边可利用的资源就相当可观了:北有湖北、安徽,东北是上海、浙江、江苏,东邻福建,西是湖南,西南为广西,南接广东。我们在把这些省市看作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要看作是合作伙伴,更要看作是发展的资源,看作是江西走向海洋的资源。“三个基地,一个大花园”的战略构思,不仅是要江西作为上海和沿海地区的资源,也是将上海和沿海地区作为我们的资源。在现代市场经济中,经济行为的最佳效果是互利互动,是“双赢”,所以谁是谁的资源,就看你怎样去做。在这种分析中,我们更可以看到省委省政府加快“天”字形高速公路的建设的重大意义。一旦“天”字写成,全省的经济棋局就更活了。
江西一定要进入海洋经济的体系之中,我再次着重提出这个思想。江西人一定要树立海洋经济的观念意识,所以解放思想仍然是我们的一切要务之先。我出生于南昌,成长于江西,在没有见到大海之前,对海洋的认识是浪漫的,也是模糊的,更不要谈海洋经济、海洋社会、海洋文化、海洋文明。见到了海,接触了海,在海边生活几年,又研究了海洋社会经济发展史之后,我才开始懂得了海洋对人类的伟大意义。有时,我会把我的学术理性与童年对海的浪漫认识交织在一起:我们江西如果有自己的出海口多好,有自己的国际航空港多好。当京九线建成之时,我看到的是南海的波浪向江西涌来;当我乘车奔驰在赣粤高速公路向南前进时,我已经闻到了大海的气息;江西到厦门的公路修通了,赣州到厦门的铁路开工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曾经拥抱过我的厦门大学的海滩,看到了蔚蓝的东海,看见了浩瀚的太平洋……
海终于唱起了雄浑的主旋律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而在沿海地区站稳了脚跟的海洋文化开始向中国腹地挺进,或者说内陆地区的山地文化得以蜕变,时空布景向海洋文化转换,则发生在21世纪。
中国正处于由一个内陆国家向海洋国家的深刻嬗变之中,昭示着中国将要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海洋国家的雄心与信心。
第四部 心近海自来赣亦在海中(6)
胡平:我们不妨以山、海来构成中国近代以来的两个主体意象。
在这之前,山与海无疑是对峙的,格格不入,犹如乾隆皇帝对英国特使马戛尔尼的不甘下跪龙颜不悦,挥斥而去。在这之后,山总是举起冲天的火把,唱着昂扬的主旋律,海多在瘦月疏星之夜哼起悲凉的咏叹调。只是到了20世纪的80年代,漫长的海岸线才没有被当成一条废弃的草绳,中国的半边肌体感觉到了海浪一阵阵温暖地拍打,她至少有一只耳朵已经海螺般呜呜生响,听到了来自海平线的猎猎呼唤。海终于唱起了雄浑的主旋律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而在沿海地区站稳了脚跟的海洋文化开始向中国腹地挺进,或者说内陆地区的山地文化得以蜕变,时空布景向海洋文化转换,则发生在21世纪。大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饱经改革开放道路上的风雨与坎坷,狂飙式的激情退潮,思想的泡沫亦退去,叩问历史岩层纹理的目光,才平静如秋水,深邃若星空。当人们回首历史时才较客观,而前瞻未来时亦更从容——
不能用壮年的成熟老年的慧智,来对比少年的冲莽青年的肤浅,人的成长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任何文化的演进都是一定时空下社会与自然条件的产物。我们不能鄙薄乃至否定曾经有过的古老文化。但无疑山地文化在中国功德圆满了,早该如指南针、火药一样送进博物馆。我们的民族,尤其是内陆地区,必须毫不犹豫时不我待地走进海洋文化之中。今日之中国多难兴邦,东南西北无不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