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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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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佯作快复原的样子支撑起来,但是我竟连半步都不能移动,于是
我颓然流泪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医生以我痊愈的结
论来安慰我。但是最后他说我至少需要八个月完全的休养,方才可
以出院。于是我的心死了,安静地听凭时间的消逝。

    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我已经被允许每天可以同人作二个半钟点
谈话。就在那个时期,有一个阳光满窗的早晨,是第一天被允许吃
一点易消化的闲食的早晨。我精神非常饱满地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看护捧着一束鲜花同一匣糖果进来。                              

    送我鲜花的人天天都有,但是看护从未告诉我过,我因为入睡
的时候很多,所以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因为这些人情与恩爱我知道
已由我家里为我领受与记忆。那么索兴等我完全好的时候再知道吧。
可是这一次看护似乎要同我说话似的过来了,她说:

    “徐先生,这个每天送你鲜花的先生,今天还送你一匣糖果。”

    “糖果,他怎么知道我可以吃了呢?”

    “这是他每天在我这里探听的,自从你进医院起,他天天都来
探问,天天都带着花来。不瞒你说,他还送我许多东西,……”

    “这位先生姓什么?”

    “他没有告诉过我,叫我也不必告诉你他来看你。”

    “那末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

    “是不是比我稍微矮一点?”                              

    “是的。”

    “是不是有一个非常漂亮曲面孔与身材?”

    “是的。”

    “是不是有一个挺直的鼻子?”

    “是的。”

    “是不是有一副有光的美眼?是不是一个纯白少血的面庞?”

    “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叫他来看我?”

    “他说不必。他还叫我不必告诉你……”

    “但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了?”

    “因为我感到他有点神秘。”看护说话的时候,眼睛充满了好
奇与惊慌的神情。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那位特别请来看护我的私人看护的容貌,
她有一个适度的女子身材,大圆的眼睛带着深浓的睫毛,鼻子很玲
珑,嘴唇很薄,不够庄严,但十分活泼可爱。我望着她微喟一声就
沉默了。

    “徐先生,那末是我报告错了?”

    “没有。”我在沉思之中邈然回答了她,但是接着我说:

    “你明天不要同他说告诉过我,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招呼他。”            

    她点点头,这时候我忽然想知道她一点什么似的,同她谈起话
来。

    她姓周,今年十八岁,是看护学校刚刚出来的学生,所以薪金
不很高,做事自然欠老练;但还活泼,并且有一个无论什么事容易
令人原谅她的笑容。

    从这一天以后,我同这看护谈话逐渐多了起来,但是谈谈终又
归到这个天天送我花的古怪的青年,她对此似乎也很有兴趣,这在
无形之中是比什么都好的安慰了我病中的寂寞。

    日子悄悄的过去,我每天用特别的感情接受,而且时时期望那
一束鲜花,周小姐捧进来的时候也特别露着笑容,并且还告诉我这
位古怪的青年今天同她说些什么,或者送她一点什么,表示对她诚
心看护我的谢意。而且三天两头有糖果,或者是头两天医生允许我
可进的补品与食物送来。而这些都是他从周小姐口中探听去的。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我很平安。那天是医生允许我吸烟的第一
天,当我盥洗完毕,早餐用过后,坐在安乐椅上,正想购买一点什
么烟来吸时,我忽然想起 Era,同时自然想到了“鬼”。窗路是迷
蒙的细雨,我怅惘地望着。这时周小姐带着笑声来了,手里捧着一
束鲜花同两匣 Era,我一望就知道又是这位古怪的青年送来的。             

    周小姐给我一个意会的笑容,她安插好鲜花,把花瓶同 Era,
一同送在我面前的圆桌上,于是从她内袋里拿出一封信给我,她说:

    “这是他叫我秘密地交给你的。”

    “……”我没有说什么,把信塞在自己的怀里。

    “这封信连我都不能看么?”周小姐似乎在等待我拆开它,看
我塞进怀里的时候,她这样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但是等我看过再说吧。”

    周小姐走开了,我正想拆信的时候,有别人来看我,这样一直
延搁到夜里,我的心负担了一天的不安。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人:听见你病倒,我知道那都是我闯的祸。我把远行计划延
迟下来,为你祝福。现在你终算快复原了,那末请允许我离开你吧。
 Era两匣,这是我们都爱吸的纸烟,我们从它会面,再从它分手吧。
还有我虽然走了,花铺会将我要送你的鲜花每天送你的。另外是千          
元支票一张,因为我知道你家里为你医药费有点不乐,所以我留给
你。你千万不要为这点介意,我的就是你的。记住:要得医生允许
后方才离院。再会,祝你:好好做人。

                                                   鬼”

    我读了竟呜咽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那是爱还是感激,我一直惆
怅到夜半,服了两片安眠药方才睡去。醒来已是不早,周小姐站在
我的桌前,看我醒来了她说:

    “他信里怎么说?今天他的花是别人送来的。”

    “别人送来,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那是同样的花,还附着一封信给我。”她指指桌上的花说。

    “怎么说呢?”

    “他说非常感谢我对你的厚意,说是他要远行了,每天花铺会
照常把花送来,托我亲自转给你。”

    “唔,……”我点点头。                                       

    “那么他给你的信呢?”

    “也是这样说。”

    “那么他告诉你他的地址么?”周小姐密切地问我。

    “没有,他是向来不告诉别人行踪的。”

    “那末,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坐下了。

    “这是一个神秘的孩子!”我惆怅地又滴下泪来,为掩饰这泪,
我翻身朝里床去了。等我恢复这份情感的时候,我看周小姐还楞在
椅上。

    我很感激周小姐对我的同情,但是我竟忽略了她内心的感情。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时时问我这位神秘青年的音讯。起初
我回答她:“没有。”后来我同她说:“他是不会再给我音讯的。”

    在这些日子中,我眈于遐想,说话非常之少,而这位活泼多笑
的周小姐也变成缄默而沉闷了。我当时觉得这一定是她小孩的脾气
的作怪,是我的态度影响了这整个的空气。                     

    “这是一个神秘的孩子!”我惆怅地又滴下泪来,为掩饰这泪,
我翻身朝里床去了。等我恢复这份情感的时候,我看周小姐还楞在
椅上。

    我很感激周小姐对我的同情,但是我竟忽略了她内心的感情。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时时问我这位神秘青年的音讯。起初
我回答她:“没有。”后来我同她说:“他是不会再给我音讯的。”

    在这些日子中,我眈于遐想,说话非常之少,而这位活泼多笑
的周小姐也变成缄默而沉闷了。我当时觉得这一定是她小孩的脾气
    怪,是我的态度影响了这整个的空气。
    ……                                                 

    最后,我出院的期限终于到了。周小姐自然也不再聘用。临别
的时候她要我的地址,说是她一定要来看我,我因为还没有固定的
寓所,所以告诉她一个我预备先去暂住的亲戚家的地址。

    我出院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鬼”家去,我那时终在怀疑那
三四年的人生是一场春梦。可是什么都同我记忆中一样的存在,青
的天,绿的田野,碎石砌成的小路,灰色的房子……我怕敲门时又
要遇到什么麻烦了。但幸亏应门的倒是上次交我信的女仆,她很客
气,但只告诉我她没有回来。                 

    一个月以后我又去看她,还是没有回来。那末到底什么时候可
以回来呢,女仆告诉我没有一定,至少要两个月以后吧。

    于是又隔了两月,但是她还没有回来。我想会会上次遇到过的
老先生,但女仆告诉我:老先生老太太都病在那里,不能见客。

    “那末你们有没有写信去通知小姐?”

    “没有,因为没有地址。”女仆诚恳地说:“我们是从来不写
信去的。”

    “她难道也没有来信?”我怅惘地问。

    “有的。”女仆也感到怅惘了:“听说她也许要到秋天才来呢。”

    但是秋天到了,她还是没有回来。

    ……

    最后一次是四年前的冬天,我到她家时天正下微雪,我几乎不
认识她的家门,因为门上新漆了朱红的新漆,应门的是一位壮年农
夫,这更使我愕然了。他对我也觉得奇怪,等我问到老夫妇同一位     
小姐时,他才明白,他说:

    “老夫妇先后去世了,小姐葬好了他们,就把房子什么都卖掉,
她自已带了四箱子书就去了。”

    “那末……”

    “现在这主人姓王,我是他的佣人。”

    “我可以求你通报一声,让我见见你们王先生好么?你说我是
前房主的亲戚好了。”

    他进去不久,王先生就出来,王先生也是位老年人了,他说的
同他佣人所说的一样。我们这才坐下来。我说:

    “王先生,我没有别种用意,只是想打听那位小姐就是,因为
我是她们的亲属。我说那卖房子是先生同那位小姐亲自接头的么?”

    “是的,有人介绍,后来她亲自同我接头的。”

    那么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啊,很奇怪,几次都是穿黑色的。”

    “她是不是还抽着叫做 Era的纸烟?”

    “是的,她抽烟,但不知道她抽的是什么牌子。”他说:“先
生,你为什么打听这么详细?”

    “不瞒你说,我这里是再熟不过的,所以我非常关心。那坐西
朝东的楼房,是不是有八个窗?窗上是不是都有三层窗帘?左面是
间书房,右面是间套间,是不是?家俱都是红木的,靠书房面前有
沙发,近套间门前有一架钢琴是不是……?”

    “那是她们小姐的房间,你怎么……”

    “我们是至亲的亲属,我从小就寄养在这里,后来我出门了好
几年,回到上海后,也常常来,这些家俱还是我布置的,现在我出
门刚回来,那里晓是伯父母都过世了,所以很想打听那位小姐的下
落。王先生,你知道她上哪里去吗?”

    “这可不晓得了,可是你……”

    “王先生,请问你现在把那间房作什么用呢?”       

    “现在是空着,我的孩子也在外面做事情,大概明年要回来结
婚的;这就可以做新房。”

    “现在那房里的家俱是不是都没有改动过?”

    “是的,先生,我想要改动也等明年了。”

    “王先生,我有一件特别的事情求你,实在说,我同这房子有
特别的感情,还有巧的是我伯父在世的时候,也曾提起,这见间楼
层给我做新房用的。所以我想求你同意,把这几间房间租给我一年,
让我住到明年秋天,你们什么时候要用,我就什么时候搬出去好了。”

    “不过……”

    “在王先生方面讲,反正房子空着,我一个人来住,也不会太
扰王先生的,万一王先生不相信,我打一个铺保也可以的。”

    “你一个人来往?”

    “王先生,是的,没有别的,完全是我对这房子有特别感情,
现在房子属于先生,想来住一回就是,正如一个人要会老朋友一样。”        

    这样总算得他允许了,三十元一月的房租,我就搬了进来。所
有的家俱我都没有移动。第一天晚饭后我坐在过去常坐的沙发上,
开亮那后面黄色的电灯,抽起她送我的 Era,我沉入在回忆了。突
然有风吹动窗帘,一丝沙沙的声音提醒我夜的寂寞,环境的空虚以
及月光的凄凉,我有点寒冷与害怕。就在这时候,一种迟缓的沉重
的脚步声突然惊破这宇宙的死静,我惊奇地站起,这不是怕,是一
种期待,我的心跳着,静待那脚步声一声声的从楼梯近来。

    但是上来的是王家的女佣,她说:

    “有一位小姐来看你。”

    “是穿黑衣服么?”

    “是的。”

    “那么你快请她上来吧。”                       

    女佣下去了,我的心跳着,是快乐,感慨,是一种说不出的甜
蜜悲哀与热望。我不能安坐,也不能静站,我不知怎么安排我的心,
我的五官与我的四肢。

    最后楼梯又响了,我屏息着等待,于是一个黑衣服女子出现了。
但是——是周小姐!她虽也曾到我亲戚家来看过我,但是怎么会来
这里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问。

    “我从你亲戚家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晚来看我?”

    “我必需来看你。”她脸上是冷冰冰的严肃。

    “为什么呢?”我看她有点可怜,拉她冰冷的手让她坐下。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请你答应我你不告诉别人。”她想哭了。

    “自然,我决不告诉第二个人。”

    “我要知道那个神秘青年的下落。”

    “你爱上了他?”

    “我不知道。”她大圆的眼睛含着泪水:“但是我为他失眠为
他苦。”                                                          

    “唉……!”我也有点泫然,把头低下了,想措一句适当的话
同他说,但竟寻不出一个字。最后我抬起头来说:

    “他说过爱你么?”

    “没有。”她浓黑的睫毛挂着泪珠:“但是我竟被他的视线与
声音迷惑了。”

    “但是,”我非常坚决而冷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是什么?”

    “你不许告诉第二个人。”我严肃地说。

    “决不。请你相信我。”她满脸是纯洁。

    “真的?”

    “我可以发誓。”她眼也不眨地说。于是我用死板而迟缓的口
吻告诉她:

    “他是一个女子。”                                         

    “女子?”她惊奇了:“徐先生,你一定骗我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

    “为安慰我凄苦的心境。”

    “……”我沉默了,想再找一句可以使她相信的话给她,但是
竟会没有。

    “女子,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这个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
会见他,永远同他在一起,陪伴着他,看护着他。”她纯洁而认真
地说。

    “但是她不知去向了。”

    “你难道一直不知道么?”

    “我比你还想知道她的下落。”

    “你?”                           

    “自然,她是女子,我为她才有这场大病的。”

    “那末我们永不能会见他了。”这时她好像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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