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离愁-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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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一惊跃起,冲到二楼苏柳的房间,却见人去房空,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从来没人住过,在床边平摊着一件男式中衣,正是苏柳平时一直帮白鹏刺绣的“柳下鸳鸯戏水图”,雄鸳鸯头上的“鹏”字还在,雌鸳鸯的“柳”字已经没有了。由于苏柳平日百无聊赖,还给中衣下摆绣了许多精美的花边。
白鹏到屋中寻找,发现桌上有一封信,信上文字很简单:“相公,柳儿陪你时候虽短,已历尽世上极乐与至悲,此生无憾,就此永诀。珍重!”
“永诀”二字就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白鹏胸口,让他气息滞涩,心脏仿佛也一时停止了跳动。继而额头一片冰凉,随后是脸,最后向身子一路凉下去,眼前发黑,手脚麻木,真气紊乱,听自己说话声也像从天外传来的一样虚无缥缈:“柳儿……回来……”接着两腿一软,瘫倒下去,头在桌沿重重一撞,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由于情绪过分激动而晕倒,这在白鹏还是第一次。上次看到孟月的“休书”,他只是骂了句脏话,生了一会闷气,随后就将心思转到处理小果的后事上了。这次反应强烈,是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一方面“永诀”二字的冲击太强,这意味着苏柳是要去寻死,甚至可能已经死了,这让他痛彻心扉。另一方面则是白鹏向自己的离梦神功中糅合了新魔衣碎玉功,两者虽出同源,毕竟还是不同的功法,而他的境界仍不够高,只仗着功力深厚硬生生地调和两种不同路数的内息,此刻心一乱,两种功法跟着秩序大乱,在经脉中走岔了冲突起来,才令他全身脱力,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白鹏感觉到又一股极强的内力在自己身子里加入角逐,对抗着失控的两种真气,在自己经络穴位四处转战。新来的比自己体内原有的两方都弱一些,但是它战术巧妙,在硬抗不成之后,又夹在两者之间借力,顺势而为,循循善诱,经过漫长抗争,终于将他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两种内力导入正轨,泛滥的洪水回归江河,重新驯服流动起来。
白鹏睁眼时,看到床边聚集许多人,见他清醒过来,都面露喜色。其中除了几名丫鬟,还有司徒静,居然也有“幻鹰”姚谦。他立刻就明白,刚才助自己压制真气暴动的,必是姚谦。这应该是司徒静所能找到的内功第一高手了。姚谦单论功力之强,还比不过他三弟“血虎”岑天风,但那手“幻羽刃”的功夫足以证明他对内力的控运之术已经妙到毫巅,不但是塞北四侠中的老大,也远超白鹏。
司徒静在白鹏手上拍了拍:“帮主,你终于没事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哪样?”白鹏还有些茫然。
“被一点儿女私情弄得走火入魔,若不是我及时找来姚先生,可就太凶险了!”
姚谦已经累得满脸都是汗,闻言点点头:“帮主这内功古怪得紧,以后可要小心。”
“嗯,多谢姚先生。”白鹏将自己的手从司徒静手中抽出来,抓住姚谦手臂晃了晃,“我没事了,姚先生赶快回去休息吧,等我养好精神,再请你们四兄弟吃饭。”
姚谦应了,叮嘱帮主注意运功调理就告辞而去。白鹏又看看小桃、小凤等丫鬟,千代听说白鹏出事,也派来了丫鬟小薇。几人当中只有小桃一个满脸泪痕,胭脂花粉被冲得东一条西一道。
白鹏有些感动,向小桃微笑点点头:“你们几个先去休息吧,我跟司徒香主有话说。”
等丫鬟们退出门去,司徒静伏到了白鹏胸口,捏着他鼻尖揪了揪,微笑道:“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
白鹏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看到司徒静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心里忽然产生一些很可怕的想法:“如今我一个老婆也没有了,静儿,你终于大功告成了。”
司徒静似乎没听出弦外之音,依然笑得灿烂:“讨厌!这怎么算我的大功告成?又不是我赶走了她们。”她放开白鹏的鼻子,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帮主,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帮里的事情我尽量帮你照管着,你先游山玩水散散心,过几天好起来了,又没有带回新的小狐狸,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好啊。”白鹏面无表情地答道,“不过,有个前提。”
司徒静这才发现白鹏冷淡,愣了一愣:“什么前提?”
“感谢你那包药,让我失去了苏柳。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帮我把她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神通广大,不会找不到。如果她活着什么都好说,如果她死了,我绝不会再娶妻了,特别是你。”
司徒静离开白鹏胸口,坐直了身体,冷冷看着他:“你竟然把责任都推给我?谁做事,谁承担。你骗她吃药的时候就该想好了后果再做。还有苏柳,她和那些男人乱搞,弄到说不清肚里孩子是谁的,这也是她自己该承担的后果。而且她最会装可怜博同情,跟你哭闹寻死不是第一次了吧?所谓‘永诀’,只是吓唬人,她才舍不得死!恐怕此刻正在什么地方好吃好喝等你去求她回家呢。就算你不去找她,过不多久,她自己也会回来!”
白鹏默默起身披衣穿鞋。
“你要去哪?”
“去找柳儿,你不帮忙,我自己去。”
“你知道她在哪?”
白鹏不吭声,将苏柳刺绣的那件“柳下鸳鸯戏水”中衣贴身穿了,再套好外衣外裤,默默出门。
就是那家小客栈!如果柳儿告别人世前想要重温往日美好,只会去那里!白鹏对那一晚也永生难忘,那是第一次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女人,第一次体会到男女缠绵之乐,那一晚两人动手动刀,又哭又笑,最后又一起攀上快乐高峰,从此须臾不离。
在两人最初恩爱时,白鹏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迷恋她的身体,也喜爱她的相貌和个性,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与她黏在一起。即便不久后听说了她那些不堪的往事,白鹏心痛之余,仍然不敢想象自己失去苏柳会是怎样,除了原谅和接受她,别无选择。
就算到后来白鹏被美女环绕,渐渐冷落了模样普通的苏柳,许多天都不见得与她亲热一回,还是从没想过与她分开。到她房中与她说说话,一起吃饭,看她绣花,一样温暖轻松。到此时两人无需身体相连,生命就已熔在一起,就像亲人一般。
“柳儿,你可一定要在小客栈,一定要让我找到你!”白鹏用衣袖狠狠擦去泪水,出门上马,狠狠鞭打,一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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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柳躺在小客栈的床上,将棉被卷成一团权充白鹏,搂住了流泪,又对棉被说话:“相公,你那么狠心,杀了咱们的骨肉,我真是恨死你了。”说着在棉被上狠狠咬了一口,随后又苦笑起来,伸手抚摸,“你只有我一个的时候,我打你骂你咬你,你都笑呵呵。可惜后来你女人多了,我越来越乖,你却越来越冷淡,直到今天,我才敢再咬你这一口。”
苏柳长叹一声望着门口:“如果你这时候来了,我就不死了,原谅你做的事,回到你身边……”发了许久的呆,那门终究没有动静,便将脸贴在被子上轻声哭泣:“那天晚上,在这个小客栈,我是来用美人计勾引你,杀你,想过要赔上自己的命,却没想到,赔上的是心。结果,比死还痛!”
苏柳想象着自己死后,客栈老板报官闹起来,血手帮眼线无所不在,白鹏立刻就会知道,等他赶来了见到自己的尸首,定会抱尸痛哭,捶胸顿足地后悔。想到这里,苏柳就哭得越发伤心。
忽然,门外响起清晰的脚步声,从楼梯缓缓而来,到门口停住。
苏柳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客官要不要下楼用些晚餐?本店有新鲜山货,美味可口,价钱也公道!”原来是客栈掌柜。
苏柳凄然一笑:“我终究是痴心妄想。如果他真的想找我,自会想起这家客栈,早上看到信,中午就能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随后放开声音回答掌柜:“我倦了,要睡,别打扰。”
等掌柜的脚步声离开,苏柳轻叹:“相公,天天都等不来你,今日我不等了,先睡了。柳儿现在心痛如绞,多清醒一会,就要多痛一会。”伸手从身边拿起一支羽箭,用力折断,留下半尺长一截,带着锋利的箭头,“‘穿云箭’苏柳,今日就用箭矢来医治自己的心痛吧。”
说完,苏柳将断箭的箭头抵在自己胸口,随后发觉胸骨太硬,没有把握穿透,若从肋骨之间进去,怕刺不到心脏死得太慢太苦,更怕损坏了丰硕完美的胸,那是自己身上最得相公喜爱的东西了,便将箭头又挪到咽喉,伸手搂了棉被,隔着被子按住箭杆另一端:“相公,我现在不恨你了,只恨我自己,如果我以前守身如玉,就不会有今日之痛。”
苏柳吸了吸鼻子,拭去泪水,笑着在被子上一亲:“相公,你有好多毛病,而且和一大堆女人不清不楚,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死心塌地……”她闭上了眼睛,轻声低语,“抱紧我!相公,抱紧我……”双手一用力,将被子狠狠抱紧,将那半截羽箭也压入喉咙,直到红艳艳的箭头从后颈冒出,鲜血喷射着溅满床褥和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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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鹏风尘仆仆冲进小客栈,正看到掌柜从楼梯上下来。
“掌柜,请问今日有没有一个女客人住进来?”
“有啊,是不是很年轻,身段……那个……很特别?”
“胸很大!腰很细!对不对?”
“呵呵,是啊,就在二楼,客官你找她?我刚刚上楼去叫她吃饭,她说倦了,要睡。”
白鹏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狂喜大喊:“多谢老板!”具体哪个房间就不用问了,定是当初两人第一次缠绵的那一间。
“柳儿!柳儿!”白鹏高声大喊着,冲上楼去。
第157章 只影向谁去
白鹏冲到房间门口,高喊“柳儿”,又连连敲门,房中却没有半点反应。伸手一推,里面闩得很牢固。
客栈老板跟了过来,诧异道:“我刚刚问她吃不吃饭,她还回话说不吃,不会这么快就睡熟了吧?”
白鹏心里生出些不祥预感,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老板:“赔你的门。”随后不由分说一脚将门踹开。
老板只“啊”了一声,就望着屋里的情景目瞪口呆。
白鹏冲了进去,却是四顾无人,也没有行囊包裹或者衣物。来到床边,只见被子堆成一团,旁边的褥子上有两支断箭,伸手摸摸,褥子还有些温热。
“柳儿!柳儿!”白鹏高声大喊。
“她……她还没给房钱……”掌柜在门口念叨。
白鹏回头怒视:“差多少,有我,你少啰嗦!”
“是,是。”掌柜的看多留无益,转身走了。
白鹏走到窗边,推开窗向外看,也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对着昏暗的天空大喊:“柳儿!你听得到吗?柳儿!”就在这时,白鹏身后突然传来苏柳的声音:“相公……”
白鹏身子一震,连忙回头,却见整个世界骤然黑暗下来,四周茫茫然一片混沌,只余视野正中那一张床仍处于光亮中。
床上,苏柳正抱着棉被,在棉被和咽喉之间抵着半支断箭:“相公,我现在不恨你了,只恨我自己,如果我以前守身如玉,就不会有今日之痛。”
白鹏顾不得思索苏柳怎么突然出现的,惶急地冲到床边抢夺断箭:“柳儿!你别这样!”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到苏柳时,身子忽然不能再动弹。
而苏柳似乎看不到白鹏,仍然痴痴望着棉被,含泪而笑,吸了吸鼻子,拭去泪水:“相公,你有好多毛病,而且和一大堆女人不清不楚,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死心塌地……”这一刻,在神秘的亮光中,苏柳的脸庞比什么时候都白,也比什么时候都美,脸上笑容虽然凄切,但眼中的情意浓得快要凝结成蜜流淌出来。
白鹏正盯着苏柳的双眼看得发呆时,苏柳闭上了眼睛,轻声低语,“抱紧我!相公,抱紧我……”随着她搂棉被的双手向回猛收,那断箭“噗”地一声戳进咽喉,从后颈冒出一截鲜红箭头。
“柳儿!”白鹏身子仍然不能动弹,只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苏柳双眼又微微睁开了些,脸上表情痛苦,喉中发出一些嘶声呻吟,血色泡沫从嘴里飞舞而出,脖颈前后的伤口也喷出大量鲜血,溅得被褥罗帐上到处都是。
白鹏嚎啕痛哭:“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柳儿!”朦胧泪眼中看苏柳口唇蠕动,隐约像是提到“来世”什么的,随后她双眼再度合拢,手脚抽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白鹏哭得几乎昏厥,有心扑上去,或者跪下来,但身子好象被什么无形之力固定在空中。
忽然间,屋中白光大盛,床上的血迹迅速消失,苏柳的身子也渐渐虚无,最后化为一团光影,又炸成无数亮点,花瓣一般,在空中飘荡着聚拢到一起,缓缓暗下去,最后凝为一只可爱的小鸟。细看那形貌,恰是一只雌鸳鸯。
雌鸳鸯用喙理了理羽毛,振动几下翅膀,东张西望,随后发现了白鹏。侧头盯着白鹏看了一阵,忽然鸣叫一声,飞了起来,扑入白鹏怀中。到最后一刻,雌鸳鸯再度化为光影,没入他的衣裳不见了。
白鹏身体剧烈一震,清醒了过来,手脚也能行动了。他连忙解开外衣,只见中衣左侧下摆上,“柳下鸳鸯戏水图”仿佛活了一般,柳枝微微摇动,雌鸳鸯贴着雄鸳鸯的身体亲昵厮磨,又用喙去梳理雄鸳鸯的羽毛。惟有那头上顶着一个“鹏”字的雄鸳鸯仍然死气沉沉,目视前方,完全不理会雌鸳鸯的亲热。
白鹏伸手向雌鸳鸯抚摸过去,颤声哭泣:“柳儿,这就是你吗?”大颗泪水滴在鸳鸯身畔的水面,溅起道道涟漪,雄鸳鸯随之惊醒,缓缓回头,与雌鸳鸯贴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白鹏手指触碰到雌鸳鸯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色彩,两只鸳鸯再度静止不动。只有床上那团棉被和两支断箭表明这里曾有故事发生。
白鹏缓缓坐到床边,将仍有些温热的棉被捧到面前,细细嗅去,果然是苏柳的气息。她身上体味很淡,但白鹏对之已经再熟悉不过。
“柳儿,刚才那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你真的死了,化作鸳鸯了吗?”白鹏用棉被捂着脸,身子无力地向前一跌,伏在床上,发出悠长的呜咽声。
屋中一个淡淡的人影注视着白鹏,虚无的脸庞上也隐约有泪水滑下。随后一阵波动,人影消失了。
半里地以外的山坡密林中,一个女声响起:“好了,你想看的,都看到了,可以走了。”
“我不走!”苏柳的声音在哭喊,“他现在的样子太可怜了!他是真心喜欢我,我要回去陪他,一生一世!”
“开什么玩笑?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我明明没死!”
“我是导演,喊咔的时候到了,你该领便当退场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我回去!放开我!”苏柳的身体与刚才的白鹏一样,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难道断箭入喉不痛?难道窒息的感觉很爽?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是很痛,痛得我后悔不该轻生!可是随后我就醒了,发现箭头还没刺进来,我还活着!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你就是死了。只不过我看你可怜,将时间向回倒退了十分钟。然后将你死亡的真实场景投影给你自己,让你记得那个感觉,以后别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顺便也叫白鹏瞧瞧,看他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不管什么时间倒退!我还活着,我就要去找他!”
“你这个傻丫头!小果死的时候他也悲痛,如果司徒静挂了,他可能会伤心到发疯。你以为你在他心上第一重要?”
“不管排第七第八还是第一百,有他今天这一哭,我知足了,我不管他喜欢我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