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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月出天山-第5章

小说: 明月出天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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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道:“胡说!叶七轻易不出十三旗总坛,如今跑到金陵来干什么?定是你看错了!”

那随从道:“属下的确不认得七公子,可他自己说他是叶七。”

未央啊地一声张大了嘴,半晌方道:“真的是他?那,那他是不用吃雄心豹子胆也敢拦的。说不定只是喝了一碗一百两银子的参汤而已。走,看看去!小跟班,你走得动不?要不要跟出去看个热闹?”

萧谏思忖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身上困乏的很,起不来,想看热闹也看不成了。”十三旗是江湖上一个极大的帮派,萧谏的爷爷萧润,曾经和十三旗过从甚密。萧谏经十三旗总门主许可,十四五岁开始就年年去十三旗的青琐印花楼看书,和楼主叶七极为熟悉。如今家里遭逢巨变,十三旗的消息向来最为灵通,想来早已知晓了,也不知人家对自己的态度会转换成何种模样,为免尴尬,还是先避开为好。

未央和林再淳出门而去,萧谏悄悄凑到船舱的门口,扒开竹帘缝隙往外看,见船只不知何时转到了长江之上,不远处就是燕子矶,两岸春风杨柳,十里桃花。迎面不远处水面上五只不大不小的船,一字排开拦住了自己乘坐的这条船。中间船上那人青衣如水,长发微拂,面容清隽,肃然而立,可不正是十三旗青琐印花楼的楼主叶七公子?

十三旗在江湖上恶名昭彰,臭名远扬,兴风作浪,无所不为。但作为二当家的叶七却很少涉足江湖,如今亲自跑了出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林再淳抱拳道:“七公子好。不知七公子拦住在下的船,有何指教?”

叶七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叫你家大堂主出来答话。”

林再淳温文尔雅,慢条斯理地道:“我大哥不在这条船上,在下不知道他在哪里。”

叶七道:“叫他出来!我追了他一路,他如今就在这条船上!”

林再淳微蹙眉,道:“真不在,你相信我,我从来不骗人。”

叶七坚持道:“叫他出来!”

林再淳无奈,他拙于言辞,只得侧头看看未央,未央接口道:“我家大堂主神出鬼没,我们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

叶七道:“你再啰嗦,我就让人上船去搜了!”

未央道:“七公子,那可不成,虽然你们十三旗素来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但也不能就这样欺负到我们二堂主的头上,你想来搜船就来搜船,搜不着了怎么办?再说,我们大堂主怎么你了,你这样气势汹汹地跑来找人?”

叶七冷哼一声,顿住不语,片刻后方道:“他怎么我了,他自己知道!”

萧谏躲在舱中看得奇怪,瞧叶七的脸色,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琥珀色的眼珠已经转成了深褐色,似乎拼命压抑着愤怒。他和叶七认识多年,七公子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再瞧那林再淳温雅秀丽,言语来往间萧谏也终于猜到了他的身份,原来竟是江南五大堂排名第二的惊神堂主。江南五大堂分为内五堂、外十堂,林再淳的地位应是仅在五大堂第一堂肃仙堂主之下。

叶七不再和他们啰嗦,道:“上去!”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人同时从两条船上飞身而起,瞬间抢上了大船,一人执刀,一人拿剑,齐齐向林再淳和未央攻来。林再淳叹气,无奈地迎上去,未央拔剑出鞘,跟着抢上,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

船头上高手交战,你来我往,几个人影嗖一下过来,嗖一下过去,刀光剑影,凶险迭起,萧谏正看得兴奋,忽然身后有人低声问道:“看得这么卖力,好看吗?”

授艺

他惊起,竟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个人,连忙回头去看,一个人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几乎已经快贴着他的后颈了。瞧来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淡褐,双眉斜飞,着一件白色的衣袍,式样宽大随意,隐隐用银线勾勒出了繁复细碎的牡丹花图案。萧谏看得怪异,细看才明白,他身上的衣服竟是一件睡袍,他却大白天穿出来了,还穿得大大方方,自在舒适无比。

萧谏忙后退一步,惊道:“你……你……”那人比划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个叶七还真是阴魂不散,他祖母的!甩了一路也没有甩掉。”

萧谏明亮慧黠的眼睛眨得几眨,也低声笑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大堂主?”

那人道:“是啊,我就是。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萧谏道:“在下萧谏。”

那人一愣,顺手搭上了萧谏的肩膀:“萧谏?你是萧润的孙子?那也算玉马金堂萧家的分支呢!嗯,怪不得!我可是你的本家哥哥。快叫哥哥!”

萧谏试探着问道:“你也是萧家的人?”

那人道:“本堂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萧雄是也!玉马金堂地十七代传人,属于太湖鸣风庄一支的,他们都叫我‘太湖龙王‘。嗯,不过我喜欢我的另外一个绰号,很动听的一个绰号。”

萧谏奇道:“什么动听的绰号?能告诉我吗?”

萧雄半眯着眼,瞧了瞧他大睁的双眸,忽然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你哥哥我另一个外号叫‘武林至尊所向无敌世间无二天下第一……丧门星’,怎么样,很动听吧?”

萧谏拼命忍住笑,连忙附和道:“很动听,果然很动听。不过大堂主你既然天下至尊所向无敌了,作什么还要怕七公子呢?干嘛不出去和他单挑?嘿嘿,让小弟我也看个热闹。”

萧雄道:“谁说我怕他?我才不怕他!本堂主这次只不过是稍微有点心虚而已。”

他不知何时歪倒在了萧谏适才躺的床上,顺手拿起来床头小几上的一盏茶喝了,然后道:“呸!这么难喝,死林子越来越不讲究了。”言罢伸个懒腰,道:“被七公子追了一路,真累!小子,既然咱俩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你出去,替哥哥把七公子打发了!也算你给哥哥的见面礼。”

萧谏笑道:“大堂主,你看起来比我大,应该是你给我见面礼吧?再说十个我也不是七公子的对手,纵然我出去,也挡不住他。而且他认识我,我可不敢见他。”他回身瞄了萧雄一眼,奇道:“我就是好奇,大堂主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把七公子惹成这样?”

萧雄懒洋洋地卧倒,以手支颌,大大咧咧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不过跟无常门门主打赌比喝酒,依据约定,谁输了就单闯十三旗总坛,去把青琐印花楼给烧了。结果我不小心输了而已。叶七他就因为这点小事开始纠缠不休。这厮小气的很,果然小气的很,我觉得他应该叫‘武林至尊所向无敌世间无二天下第一……小气鬼’,你觉得这绰号怎么样?动听吗?”

萧谏“啊”地一声惊呼,下巴差点掉了合不上,半晌方道:“你……你把青琐印花楼烧了?”

萧雄不在意地道:“是啊,是烧了。不过也没烧完,那楼是大理石筑成的,烧不起来,我就把楼里泼了些火油,单单烧了楼中存放的东西而已,楼还给他留着呢!你看我对他多宽容,多客气!和我一比,他叶七就小气得很了!实则本堂主也是被逼无奈,你说我打赌打输了怎么办呢?咱们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信义二字,总不能输了就抵赖吧?”

他信口说来,却见萧谏两道漂亮的剑眉拧到了一起,神色竟是痛惜万分,简直快要痛不欲生了,奇道:“你怎么这般表情?”

萧谏叹道:“我没怎样,就是心口有点疼。大堂主,你……你……七公子这般千里迢迢地追你,果然是有缘由的!我听到了七公子心碎的声音,啪啪响啊!”

叶七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类资料秘籍等,青琐印花楼位于十三旗总坛中。在他十几年的精心经营下,已成为江湖中最大最全的资料存放之地,号称知尽天下事。萧谏因为从前自己爷爷和十三旗素有勾当,被许可每年可以去楼中看一个月的武功秘籍,当真是获益匪浅。没想到这么好的地方,却被萧雄给毁了,而且还是一个很混蛋的理由。虽然萧谏知道自己以后也许不会再有机会去青琐印花楼,但此时听来,却仍是心痛无比。却不知楼主叶七的芳心已经碎成了什么样子。

萧雄哼一声,接着顺口诋毁:“那叶七,他就是那王八咬人,死不松口。唉,人太执着了果然不好。像我,随和通达,多好!”

舱外甲板上依旧在乒乒乓乓地交手,混乱中忽然听到未央一声轻呼,萧谏往外看了一眼,见十三旗那拿剑之人刺伤了未央的右臂,林再淳的两个随从抢上来挡住,看来却依旧不是对手。萧雄道:“这是十三旗的排名第三第四两大护法,芳菲剑休眉和五音杀手夏冰南,小林子也还罢了,未央那娘们儿可不是对手!萧谏,哥哥稍微有点心虚,不大好意思出去。你去帮忙把他们打发走,我给你大大的好处。”

萧谏心中一动,故作为难道:“大堂主,我学的虽然是萧家刀,可都是自学的,实在是拿不出手。人家十三旗的护法一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我哪能是对手呢?咱俩既然是自家人,你这好处大了我也不好意思要,要不你就……给我指点指点刀法?我也勉为其难帮帮你的忙。”

萧雄翻起眼看看他,片刻后道:“我依稀听说你去过岭南,去找萧家的长辈讨教过,貌似没有人搭理你?”萧谏可怜巴巴地道:“是啊,所以小弟我很可怜了。若是打败了,岂不是坠了玉马金堂萧家的威名?”

萧雄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岭南的玉马金堂号称萧家的正支,却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哪还有什么威名让你坠?守着那一成不变的刀法,能有什么长进?他们自己还没有长进,又如何指点你?萧谏,你去,就找那个夏冰南动手,他用的也是刀,让本堂主我先看看你的路数再说!”他忽然想起一事,道:“你说叶七认识你?对了,哥哥也不能让你为难。”伸手冲他勾勾手指,道:“你过来!”

萧谏慌忙颠颠地凑了上去,萧雄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给他戴在了脸上,笑道:“这下子他认不出来了吧,放心去吧!说话的时候压低声音,别让人家听出来就成。”顺手操起身边的一把刀递到他手中。

萧谏道:“好!”提刀义无反顾地冲出了舱门,道:“未央姐姐,我来帮你了!”

未央碰上了五音杀手,已经在生死轮回中转了几圈,林再淳抽空就替他抵挡一下,纵使如此,还是挡不住夏冰南的刀势。萧谏提刀加入战团,未央松了口气,看到戴了人皮面具的萧谏,奇道:“咦?你是谁?”

萧谏向她挤挤眼,做个怪脸,抢上去挥刀劈向夏冰南,去势狂横霸道,气象万千,正是萧家刀的起手式‘云横梅岭’,接着反手三招,‘罗浮烽烟’,‘阳关三叠’,‘雪拥蓝关’,一刀快似一刀,刀刀紧逼,刀光霍霍,刀影幢幢,刹那间和夏冰南斗在了一处。

夏冰南成名已久,出刀雄浑厚重,萧谏适才已观望了半天,知道自己拼内力未必是他对手,因此出刀迅捷快速,想以快取胜,两人在船头上团团急旋,几番纵横来去,数招一过,萧谏果然不是夏冰南的对手,左支右绌呈了败象,激斗中一个疏神,夏冰南的长刀云片般横掠过来,萧谏猛低头,束发的带子竟被他斩断,登时一头长发披散下来。他惊出一身冷汗,不及多想,手中连着劈出几刀,勉强挡开夏冰南的攻势,身子急速后退,身边人影掠过,未央又抢了上去挡住了夏冰南。

萧谏借机溜进船舱,再一次可怜兮兮地道:“大堂主,真的不行,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萧雄为了方便看打斗,已经屈尊迂贵挪到了一张椅子中。见他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倒是喷儿地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这头发一散,瞧起来倒和个姑娘一样。”拔下头上的一根玉簪掷了过去,道:“先把头发挽起来。”萧谏依言挽起了头发。

萧雄慢吞吞地站起来,伸手接过萧谏手中的刀,道:“你的刀法我看了,你果然是自学成才。不过自己能学成这样,天底下却也少见的很!”接着长刀一横,登时气势凛然,接着道:“玉马金堂萧家刀,讲究刀意,刀气,刀随人品,刀人合一,长刀出手,玉马金堂,光风霁月,大方舒展,恣意纵横。你的刀,还没有完全放开。”他边说,一边动手给萧谏比划,口中讲解出招要诀,施展的正是萧谏适才和夏冰南动手时用过的招式。

这位萧大堂主不管往哪里一卧,瞧起来简直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但这长刀在手的一瞬间,却忽然间就意气风发,英姿飒飒起来,竟是生生换了个人,一时间,小小的舱室中随着萧雄游走的刀势亮丽起来,刀光如流光,光华流溢,璀璨夺目。萧谏呆呆地看着,一边听他讲解,许多很长时间不明白的问题,被萧雄几句话给诠释了个透彻。他本性聪慧,在武学上天分极高,萧润倒也请过名师来指点过,只是不合萧家刀的路子,算是走了不少弯路。今日经萧雄一番提点,一时间心中豁然开朗,欣喜万分。

萧雄演示完毕,收刀问道:“怎么样?”

兄弟

萧谏点头,道:“多谢大哥!我再出去试试!”他本来一直称呼萧雄为大堂主,此时忽然改口叫大哥,萧雄听得明白,莞尔一笑,风流俊俏无比,伸手在他秀气的下巴上点了一下,道:“这次冲着那个休眉过去。他出身名门,剑法叫‘十丈软烟罗’,剑势绵密,少有破绽,不过他还没你大,对敌经验也是不足,你拿他好好操练一下,打不过了,就躲到林子身后,把林子推上去!你看林子懒得,比我还懒,简直不想抬手的样子!”

萧谏道:“好!不过大哥,我觉得林堂主不是懒,那是风度的表现!”提刀再一次冲出舱去,这次果然直奔休眉而去。

休眉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年纪虽小,武功却极高,才入十三旗没有多长时间,已经在十大护法中排名第三,很喜欢和人动手打架,紧紧地缠着林再淳不放。林再淳脾气好,很有耐心地应付他,两人缠斗了许久,竟是不相上下。萧谏冲上来接手,和休眉刀剑相交,打在了一处。

叶七一直伫立在自己小船的船头,不出声地观战,见萧谏跑出来一次,再跑出来一次,慢慢拧起了眉头,忽然冷冷地道:“萧雄,你自己不敢出头,叫个孩子出来算怎么回事?”

他清冷的声音在江上传得很远很远,躲在舱中的萧雄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厚着脸皮只做没听见。萧谏正和休眉打斗的兴起,两人都是少年心性,越打越是斗志昂扬。休眉纵使经验不足,也比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萧谏强,一柄剑施展开来,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绵绵密密,如一场无穷无尽的江南烟雨,将萧谏裹在了里面。

百十招一过,萧谏又抵挡不住了,当下留个心眼,且战且退,慢慢靠近林再淳身边,待休眉剑势攻来,他忽然一个旋身,躲到了林再淳的身后,伸手把林再淳一推。林再淳眼见休眉忽然攻到了自己身前,危机中手一抬,袖中无声无息地飞出了一根金针,竟是快得无与伦比,这一下变故仓促,休眉眼前金星一闪,不知什么来头,慌忙侧身闪避,却晚了一步,金针射入他左肩,疼得他立时眼泪汪汪,飞身后退伫立于船舷之上,小脸涨的通红,跳着脚骂道:“你卑鄙!你偷袭!你用暗器!你不要脸!”

林再淳摇摇头,道:“没有毒,不用怕。唉,你真不文雅!小孩子家家的闯什么江湖?受点委屈就口出恶言,这样不好,真的不好,回头一定要改掉。不然就不招人待见。”

他温声细语好言相劝,休眉却听得大怒,伸手拔下了肩上的金针,仗剑飞身再次扑向林再淳,趁着两人纠缠不休,萧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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