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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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神医松了劲,举马蹄印闲看,道:“与你说正经事。你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懂?”沧海道:“你药庐周围有个和庸医一样可怕的人可以随意出入。”
“那又怎么样?”吊着凤眸俯视沧海。“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我小心些就是了。”忽又蜷成一小坨头抵沧海肩窝,腻声道:“我乖不乖?”
沧海脸撇得更向后。“恶心死了。”
神医幸福一笑,“那庸医呢?”
沧海道:“你走开,我告诉你。”
神医道:“那你别告诉我了。”
沧海猛然急喘几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呼吸都颤抖。半晌,松了拳头,轻声道:“庸医虽然脑残,但不至于这么久找不到你,他之所以现在不与你对手,是因为他也在找回天丸。说完了,你给我滚。”
神医颤抖双肩,咯咯笑了起来。再出言逗弄,沧海无论如何也不开口。神医失落大叹:“白又不和我说话了……”
好容易摆脱神医,沧海躲到瑾汀房中。独自闲坐,只一会儿,黎歌便端了冰糖燕窝找来。按照常理,公子爷只要一吃甜食,心情便会回复,有时还会一路飙升。
然而沧海今日却是大口大口的吃,大声大声的叹。
黎歌不由柔声笑问道:“忘情你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方外楼好难(五)
沧海又大大声叹了一回,才低道:“我被楼主骂了。”
“什么?”黎歌笑蹙眉心,“楼主写信给你了?”
“嗯。”沧海应了一声,便不说话。塞了一大勺燕窝粥默默咀嚼。
黎歌笑盈盈望了他一会儿,忽见那对琥珀眸子唰一下盯着自己,又忽的轻轻眯起。轻轻打量。
黎歌双颊红了一红,琥珀眸子脸红得更红更快,垂下目光。
黎歌娇羞微微牵起沧海衣角,柔声道:“你又怎么了?”
沧海摇头。半晌,望天道:“……忽然想起容成澈了。”
黎歌含笑愣了一愣,忽的不悦放了手。“看见我怎会想起他?你又要说我和他有什么么?亏我看你中午没怎么吃饭,特意送粥来呢。”
沧海眼眸闭了一闭,低道:“黎歌啊,你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若还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黎歌眼圈红了一红,沉默半晌,方柔声道:“你不嫌弃我,为什么很久……很久不……”娇靥绯红,说不下去。
沧海忽然笑了一笑,垂眸轻道:“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别人听见了会怎么想?”
黎歌眉心颦了颦,忽将沧海轻打一下,羞道:“你真讨厌!和容成大哥呆久了也这么没正经!”
“唔,”沧海笑道:“你提他就行,为什么我提他就不行?我只是忽然想到那个人整天拿我打趣,说也要像黎歌一样温柔体贴天天跟着我。”
黎歌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没听见似的望向一边,沧海又道:“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还有那个家伙天天来捣乱,哪有咱们说话的时间,何况,咱们不是还天天见面呢么?”
黎歌不由羞道:“‘咱们’、‘咱们’,谁跟你是咱们了?”
我们?谁和你是我们?
沧海望着她,忽然愣了一愣。
黎歌道:“你又要说看着我想起容成大哥了?”
沧海苦笑道:“被你猜中了。”
黎歌娇嗔了一声,将手帕塞在他手里,不悦道:“你心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沧海握着手帕拭口,猛然一僵。
黎歌见他面色不好,忙岔口道:“对了,楼主因为什么特意写信来啊?你不是没干什么么?蝠安客栈的事没这么快传过去吧?”
沧海摇了摇头,“不是蝠安客栈。唉,是鹞子街分部的事。”
黎歌眸子转了一转,笑了。“原来是那件事,因为没有成功么?”
沧海又摇了摇头,以手加额,叹道:“因为砸坏了人家东西。”
“因为砸坏了人家东西?!”杨副站主腾的站了起来。
兰老板吓了一跳,不得不仰头望了望他,才颔首道:“不错,公子爷的信上就是这么说的。”
齐站主愣道:“可是……不是公子爷说的去‘挑衅’、引他们来的么?”手中端着满满一杯茶,未来得及喝。
兰老板漠不关心的耸了耸肩膀。在桌下忽将齐站主腿脚一勾,齐站主身一歪,满满一杯茶泼在方块卫站主衣襟。
第一百八十七章方外楼好难(六)
卫站主眼睛都瞪方了。
终是没有说话,伸手掸掉未渗入布料的浮水。
齐站主连忙道歉,又极疑惑望向毫不关心的兰老板。
兰老板道:“卫站主你生不生气?”
“生。”卫站主道。“但我……”
兰老板道:“生气就行了。”耸了耸肩膀。“不一定非要弄坏东西才叫‘挑衅’。像这样,损失了什么?”不是很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方块卫站主望着她不由得移不开目光,方脸转红。
杨副站主神色转喜,从新落座。
齐站主举着手中空掉的杯子:“浪费了一杯好茶。”
卫站主拎起自己淋湿的衣衫:“还有一件新衣裳。”
兰老板毫不关心耸了耸肩膀。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忽然笑了一笑,将她美目一般闪亮的小银块放在卫站主面前木桌子上。笑道:“我赔给你啊。”
卫站主猛然一愣。突然窜了起来,大笑道:“好计谋!”
兰老板愣了一愣。“怎么好计谋?”
卫站主大笑道:“因为我比方才更加生气!”
卫站主生气生得如此开心,世间实在少有。但这世上还有一人,不仅生气生得生不出来气,反赔上许多担心惊心无奈同无语。
但这人与卫站主有一个共同处,那便是一切都因为公子爷。
云千载下榻永平府云家别院已将一月。
这日正于偏厅饮酒听曲,怀中斜抱琵琶一女生得娇媚婀娜,满身绫罗,头戴金簪,额间花钿美艳如刻,右眼尾却生着一颗小小泪痣,真是怜煞人也。
一曲终了。云千载只端着酒杯眼望庭中白雪,痴痴发呆。
别样媚眼将他静静望了一会儿,只有檐下雪水空滴。别样不由垂目微微一笑,将琵琶当心一拨便住。
半晌,又是一拨。
果然,云千载停了一停,轻声笑道:“我在听。”抬起小臂,贴酒杯沾唇。琵琶却猛的一响,弹出“十面埋伏”第一拍。
云千载笑了。手腕一扬。
别样嗔叫道:“相公!别喝!”将琵琶哐的一声撂在几上,急起身,垫在膝头承琵琶的湖蓝丝绒帕跌落。
别样上前,一把夺过云千载手中酒杯,酒液漾个漩涡,泼在别样粉一样手背。
云千载颇讶。
“云相公!”别样柳眉一颦,气道:“还说你在听,我看呀,你的心不知道飞到谁的身上去了!你看这酒端在手里那么久,天又这么冷,早都凉透了!你还要喝,还想那病再犯了不成?”
云千载笑将她手一握,嘘道:“别嚷,除了你,还没别人知道呢。”
别样立着俯望了他一眼,柳眉依然颦着,庭外雪光同日光晃着她的眸子像蓄满了春水。面容倒看不清晰。云千载半仰着头,忽觉她这样子像极了那个人。
别样让他拉着那只手,用另一手从温酒器内提出白瓷酒壶,倒了一杯热酒递到他口边。
云千载就着她的柔胰啜了一口。
忽觉她这样子和那人一点也不一样。
别样轻声道:“云相公……”
第一百八十八章尊严最肮脏(一)
云千载道:“别叫云相公,叫相公。”
别样幽幽瞅了他一眼,低声接道:“你就是对她们好。怕二姑娘知道了担心也罢了,你心里又爱着慕容姑娘,谁知道外头还有多少个,偏只累我一个。”说着,眼内果真盈眶。却望着房檐眨了眨泪光,垂眸笑道:“对不起,我不该过问相公的事。你不要气我。”
云千载笑了笑,拉她坐在腿上,两臂环住,笑道:“你管我还管少了么?方才还不让我喝酒呢。”不让她说话,低首在香腮亲了一口,笑道:“我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么,哪有什么外面多少个?你还不知道你相公是什么样人?”
别样也不由笑了一笑,道:“别样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不能登堂入室,不过若不是云相公,卖到什么王相公、李相公家,还不是一样,兴许还碰到个薄情鬼,色衰爱弛呢。”回手圈着云千载颈子,柔情一笑,“我知道云相公有情有义,以后就算主母看不过我,一口饭云相公还是会给的,死了也有个葬身之地,不致做孤魂野鬼,也就罢了。”
云千载搂紧她,柔声道:“娶妻娶贤,云家娶媳妇自然要门当户对的女子,她若连个人都容不下,哪有资格做云家的主母?以为天下的男人都是软骨头么?连家也管不好,还谈什么事业?何况我知道慕容不是那样人,你也不是那样人。”
别样娇靥笑得蜜一样甜,笑道:“相公好不要脸,人家慕容姑娘还没有说要嫁给你呢。”咯咯笑了几声,又叹道:“别样这一生居然遇到相公这么懂我的人……唉。”
“一个女子同人家争什么呢,挣到死也还是个女人,成不了个男人。我知道他们验尸的仵作,光是看骨头都能分男女,那生前争夺不休的女人到烂没了也还是个女人。”
云千载笑道:“那烧成了灰不就看不出来了?”
别样道:“那也是个女鬼啊。”
云千载大笑。又道:“现在的男人三妻四妾,有情有义的多,薄情寡义的少,女子贤良淑德的多,不孝善妒的少,若是将来男的薄情寡义,女的争强善妒,就是一夫一妻也得不了安宁,你说是也不是?”
别样笑叹,不得不点了点头。
云千载又道:“人各有命,你到了我家就是你的命,再胡思乱想什么也改变不了,再说了,以后主母有了孩子,继承了云家,不也要尊你一声姨娘么?”
别样道:“话虽这么说,可这妾总归是仆,他就算叫我做姨娘,也是我的小主人。”
“哦……”云千载带笑想了一想,道:“原来在担心这个。朝廷有君有臣,家里有主有仆,只是分工不同导致地位有差,但是只要每个人互相尊重,各司其职,尊严上又有什么不同呢?”
“尊严是最肮脏的东西。”别样忽然容颜肃穆,“谈尊严的人,尊严都是讨来的,是别人施舍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尊严最肮脏(二)
云千载很是稀奇。“这话怎么说?”
别样道:“你若要别人尊重你,不就是向别人讨尊严么?”
云千载笑望她半晌,不由颇是惊讶,问道:“那依你,人不该有尊严么?”
别样道:“应该有,必须有,一定要有。不过却不叫做尊严了。”
“那叫做什么?”
“骨气。”
别样美眸一转,笑道:“这个东西却是自己的,就算你问别人要别人也给不了你。因为骨气就是别人都不尊重你的时候你也要尊重自己。”
云千载忽然笑起来。笑得他怀中的别样都感到他胸腔震动。
别样也笑道:“你想不到?”
云千载笑道:“想不到什么?”
别样道:“想不到一个歌妓也会讲骨气。”
云千载只好点了点头,笑道:“的确没有想到。”
“那歌妓的骨气是怎么样的?”
别样道:“虽然身份低贱,但是心不肮脏。不争不抢,不妒不忌,不贪恋美色,不攀附权贵,不争强好胜,不追求名利;要安分守己,百折不挠,心怀正气,还有……”望着云千载眯眸笑了一笑,“不向他人讨要尊严。”
云千载愣了一愣。
又愣了一愣。
别样柔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云千载摇了摇头,忽然一下一下拍起了巴掌。
别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千载长叹一声,道:“女人果然是天生尤物,不分贵贱。只不过,那些天天喜欢争斗的女人,却连妓女都不如了。”
别样嗔笑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强装气愤道:“你这是连天下的女人都骂了。”
“我哪有?”云千载端起别样为他满上的酒杯,饮干佳酿道:“我骂的是喜欢争斗的女人,那哪还有女人样子呢?既然没有淑女的样子,还叫什么女人?骂了又怎样?”
别样笑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只不过,这也并非是我自己知道的,也是别人告诉给我听的。”
云千载笑道:“所以呢?”
别样微笑起身,“所以就遇到了你。”从新抱起琵琶。
云千载笑道:“真是个完美结局的故事。”拍拍自己的腿,“你还坐在这里唱罢。贵妃也为李白脱靴,今日就让我也表达一下对你的崇敬与爱慕吧?”
“贵妃哪里是自愿的呢。”别样将方才坐的锦墩拖近了些,右眼尾的泪痣正在阳光之下。将湖蓝色的丝绒帕拾起,垫在膝头,抱好了琵琶,笑道:“相公方才在想什么?”
云千载笑道:“你既然这么冰雪聪明,不如你猜?”
别样柔情一笑,调好琴弦,忽的弯下腰去,握住右脚腕,颦眉哀道:“我方才劝相公别饮冷酒,起得猛了,现下脚痛得很。”
“哈哈,”云千载也将锦墩移近了些,望着她裹得周正的三寸金莲笑了一会儿,才道:“那没有办法了,我只得帮你揉揉了。”
一个缓提香软,风情万种,一个慢接绣底,万种风流。眉目传情,绛色樱桃暂破。
第一百八十八章尊严最肮脏(三)
婉转笑歌道:“簪玉折,菱花缺,旧恨新愁乱山叠。思君凝望临台榭。鱼雁无,音信绝,何处也。”
弦音不绝,云千载大笑道:“‘思君’二字唱得绝妙,小乖乖在想谁?”
曲调忽转“清江引”,别样笑弹道:“我在说你。”
“哦?”云千载笑道:“我在想谁?”
别样笑而不答,启口唱道:“破花颜粉窝儿深更小。助喜洽添容貌。生成脸上娇,点出腮边俏。休着翠钿遮罩了。”
云千载又大笑,却抿嘴摇头道:“美却美了,可他没有酒窝。”
别样弦不停,就着转调调笑道:“美却美了,可惜不是我,不是慕容姑娘,还说外面没有人?”
却听庭外冷声唤了一声:“主子。”
冷傲少年立在阶前雪中,低垂着眼皮忽听厅内琵琶声断,静了一静,又忽的放声大笑。
女子娇声笑道:“外面果然有人。”起身抱了琵琶,拈了丝绒帕。
又听云千载笑道:“想不到我居然带了个乌鸦嘴回家。”
观寒一直低着头,直到云千载笑道:“进来。”
他便走了进来。低着眼皮却见内堂门边闪过玫红裙角一片。
云千载望见观寒身后跟进的白发老者,不由愣了一愣,指着问道:“这位是什么人?”
观寒道:“您一会儿便会知道。但是我先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云千载一听,猛然手脚轻抖,抓着心口衣襟颤声道:“不是又有皇甫熙的消息了吧?”
冷傲少年抬头将他望了一望,面色寒冷,眼珠轻眯。半晌才道:“主子不是天天在想着他吗?”
云千载痛苦道:“可最近他的消息总和云家的生意联系在一起啊!”
观寒道:“有一句话不知观寒当讲不当讲。”
云千载颇为不耐道:“唉,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吧。”
“不急。”观寒忽然转向身后老者。老者递给他一个小方盒子。
云千载望望老者,望望小方盒子,望望观寒。眨了眨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
“好吃的东西。”观寒说着,在云千载眼前打开盒盖,里面盛着一颗小指指甲大小的白色糖丸。
云千载拈起,按观寒的示意含入口中,咂摸一阵,侧首道:“不难吃。”望着观寒,“可以说了?”
于是观寒回望老者。
老者道:“再等等。”
于是观寒又等了等。
云千载极端疑惑中,老者终于点了点头:“现在可以了。”
于是观寒开口便道:“您大前天又花了三千两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