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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恶犬天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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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本是富家少爷出身,对于时下各种休闲玩乐之道俱是精通,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收不住嘴,他还经常拿来各种各样的玩意儿,从瑶琴洞箫到古董字画,从精绣的香囊到斗胜的蛐蛐,另有玩鸟斗犬等等,不一而足。

世间象华不石这般不教徒弟武功,却专门教人玩耍娱乐的师父,只怕是绝无仅有。

只可惜俞千里一心修剑,对于华不石拿来的那些玩意儿毫无兴趣,两人之间经常话不投机,驴唇不对马嘴,根本谈不到一处,比起先前反倒有些疏远。

今夜华不石一来,就主动说起了剑法,却是令俞千里颇感意外。

他也深知华不石对武学的见解不凡,既已说起了剑法,正可借机请教,便道:“师父说的极是,我这一式‘滴水穿石’的第九剑,乃是将前八剑的力道叠加汇聚,威势太盛,千里功力有限,无力操控,还请师父指点。”

华不石道:“若是如此,解决之法也很简单,一是勤加修习,使功力更加精纯,自是能够圆转如意,收发自如,只不过要做到却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就能达成,可能需要数载的苦练。第二种方法嘛,就是使用一柄坚硬无比的宝剑,能够承受这一剑之威,自然就不怕损毁。”

他将倒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好似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了一柄长剑。

“你用这柄剑再试演一次刚才的招式,让我瞧瞧其中的奥妙。”华不石说道,将长剑递到了俞千里身前。

这是一柄外表看来极为普通的剑,长为三尺,剑柄和剑鞘均是白橡木制成,逞浅灰颜色,上面并无任何装饰之物,笔直而坚挺。俞千里接到手中,只觉得除了比一般的长剑略重了一点外,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他并不知道,这柄剑是华不石从“千花坊”购来的价值数万两银子的珍稀材料,在舞阳城的铸剑大家欧师手中,经过了七天七夜的锻打,才铸造而出。直到今日黄昏,这柄剑才刚刚运到长沙,送到了华不石的手中。

仅从铸剑所耗的成本来说,这柄剑比起厉虎的软剑“蛇翼”和杨绛衣的巨剑“赤雪”都高。

俞千里手腕一抖,剑锋已出鞘,他也终于看出了这柄剑的特别之处。

刃长二尺六寸,宽一寸七分,本是十分普通。但是,这柄剑前刃的一侧,居然缺了一块,向内微微凹进,使得整柄剑变成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弧形。

如果是弯刀,弧形并不稀奇,可是这件兵器的剑身,剑尖,剑锷与普通的长剑没有区别,仅仅是在一侧的刃边少了一块,使得这件兵器极是不伦不类,似剑非剑,若非说它是剑,也只能算是一柄残剑。

俞千里凝望着这柄剑,若有所思,却听得华不石道:“据欧师信上所言,他将‘玄阳钢母’溶入精铁之中,制出的剑模一经成形,就是这个模样,无论怎样敲打,也不能改变分毫,只能铸成了这般形状的一把剑。欧师想将此剑命名为‘残月’,却又觉得此名有些不祥。”

俞千里道:“剑是凶器,本就是不祥之物,名字又何须祥和,千里以为‘残月’二字,正合此剑之名。”

华不石道:“我也觉得‘残月’之名不错。有诗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在我看来,明月虽有残缺的时候,但是也有圆满之日,眼前虽是残月,终有一日能变为圆满,既是希望所在,亦是天象轮转之道,因此‘残月’也并非是不祥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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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论剑

华不石道:“我也觉得‘残月’之名不错。有诗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在我看来,明月虽有残缺的时候,但是也有圆满之日,眼前虽是残月,终有一日能变为圆满,既是希望所在,亦是天象轮转之道,因此‘残月’也并非是不祥之名。”

他微一停顿,又道:“千里,这柄‘残月’宝剑,我便赠送于你,你可先试上一试。”

俞千里抱剑于胸,深施一礼,道:“多谢师父赠剑,徒儿以新创的剑法试剑,恳请师父指点。”

华不石点了点头,退后了几步来到墙边,睁大眼睛,看着俞千里练剑。

只见俞千里亮了一个起手架势,手腕一翻,掌中的长剑已疾刺而出,正是“滴水穿石”的第一剑。

任何一名剑客,都有自己习惯使用的剑,只因为手中的剑若是重量,形状,长短有所变化,必然会影响到招式的威力,速度,而对剑客来说,在临敌之时这两点就足以决定生死。因此剑客要使用一柄新剑,就必然有一个试剑的过程,对其熟悉了解,方能使用。

俞千里惯用的剑,便是标准的三尺青锋。这柄“残月”剑虽然也是三尺,却比标准的剑略重,而且剑刃呈现弧形,用这柄剑使出的剑式,与寻常的青钢剑相比自会不同。按寻常之理,定然会因为分量较重的原因,而稍慢一些。

不过,俞千里用此剑刺出的招式,却并不比他惯用的长剑慢。只因为“孤星剑法”的每一剑刺出,走的便是弧形的线路,这柄“残月”剑虽有重量之碍,但是略有曲度的剑刃,却奇妙地减少了风阻,又增加了些许速度。

俞千里刺出前五剑之时,甚至没有感觉到这柄剑与寻常所用长剑的不同。

直到刺到第六剑之时,他才略感迟滞,因为此时剑上的威势已达到了极高的程度,手中之剑的第一点重量,所产生的势能都已非同小可,毕竟重量比风阻的影响更大一些!

到了第九剑刺出,速度和力道都已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俞千里只觉得手中的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而在剑刃残缺的那一侧,仿佛出现了数个空气漩流,竟然推动着整柄剑飞刺而出!

只听得“嗡”地一声,俞千里终于顿住了剑势,“残月”剑雪亮如银,剑刃完好无损,而俞千里身前的青砖地面上,已赫然出现了一道丈许长的裂缝,竟是被适才那一剑的剑气所划开!

而俞千里站在当地,身上的衣衫都已湿透,额头也满是汗珠,仿佛刚才的一剑,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收回长剑,道:“第九剑的力道太强,千里差一点就不能控制,实是不应该。”

站在一旁的华不石却是满脸的喜色,仿佛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大元宝,口中连连说道:“不要紧,不要紧!这柄‘残月’剑比你原先所用的剑重,因此你的每一剑所用的力量都大了一些,到了第九剑上威势叠加,就比先前更强了许多,自然难以控制,不足为怪。”

俞千里道:“剑势难以控制,临敌之时就不能运用自如,看来还是徒儿这一式剑法火候不足之故。”

华不石道:“火候不够也无须着急,自有改善之法,你所创的这一式剑法,确是让我十分惊喜,来,我们到屋中说话。”

他不由分说,伸手拉起俞千里就朝屋中走去,几乎失态。看见华不石一脸眉开眼笑的欢喜模样,俞千里不由得有些愕然,在他的记忆之中师父如此高兴的时候似乎并不多。

二人走进屋中,华不石拉着俞千里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坐在椅上,这大少爷依然乐得合不拢嘴,过了良久,才略为收敛起笑容,忽然问道:“千里,我收了巧云姑娘为徒,把她遣去了舞阳城,你可会怪我么?”

俞千里本以为华不石会说剑法之事,岂料他却提起了孙巧云,不禁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巧云姑娘本就是师父派来的,如今将她带走也是理所应当,千里怎么会怪师父。”

华不石望着俞千里的脸,道:“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难道不喜欢巧云姑娘?”

俞千里道:“千里早就立过誓言,此生以追求至强剑道为目标,对于男女私情,早已不放在心上。”

达成至强武道,乃是古往今来,无数习武者的心中的理想,与其说是一种愿望,不如说是一种精神,这便是“尚武”之道。

所谓“尚武”,所包含的不仅是对绝世武功的学习领悟,更有面对强敌无所畏惧的勇气,为取胜发奋图强的渴求,失败时百折不回的意志,甚至在拼杀中百变求存的智慧。

古往今来,有众多“尚武者”将一生都献予武道,为了达到武学的极限不惜付出一切,“剑邪”轩辕霸,便是其中之一。也许在凡人眼中,这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但是在真正的武者眼中,他们乃是站在世间巅峰的强者,值得尊敬,乃至仰慕。

华不石深明此理,当然也知道俞千里所说的追求是什么。

但是此时,他却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对。我先前也以为自己可以专心一意,但求实现理想而不顾情感,哪里知道最后仍是逃不过情爱之困,你想必也和我一样。”

俞千里低垂双目,却不言语。

华不石又道:“习剑者,最为重要的便是对剑至诚,你内心之中,是否只有剑道,还是存有其它的杂念,就算能骗过别人,甚至骗过自己,亦是骗不过你的心剑。当日你能创出那一式剑法,用以逼退强敌,但这十几日以来却不仅毫无寸进,就连当日的火候也达不到,是何道理,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觉察?”

俞千里脸色苍白,忽然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道:“弟子内心确是喜欢巧云姑娘,故此才不能专心修剑,请师父责罚!”

华不石连忙俯身,把俞千里扶起来,道:“我们虽名为师徒,和朋友也没有分别,你切莫要如此,何况巧云姑娘本就是我送到你身边的,她是一个极好的姑娘,你喜欢她也没有什么过错。”

他把俞千里扶到椅子上坐下,又道:“你可知道,我刚才那么高兴,是为了什么?”

俞千里道:“弟子不知。”

华不石道:“一直以来,我都不能确定当日将‘孤星剑法’传你到底是对是错。那确是一门极为适合你修习的剑法,但在二十年前,创立此剑法的轩辕前辈,虽拥有举世无双的剑法,却是孤苦一生,最终难逃被杀身亡之厄。你个性本就孤傲,我生怕你会步轩辕前辈后尘,尤其你为了求胜自残一臂,使得我担心犹甚。”

“这几个月来,我总是拿一些休闲玩乐的物事给你,就是想要你修养心性,增添一些兴趣,不要一味沉迷在剑道之上,而是多体味一些凡尘俗世的欢喜怡情。要知这世间虽有悲苦无奈,却也有不少令人快乐之事,能够出世固然难得,但若是全然逆世而行,离经叛道,也不足为取。只不过你习剑的意志极是坚定,这些小道实在难以让你动心,我倒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俞千里道:“原来师父一直以来都对千里抱有如此苦心,千里非但未能体会,有时还错怪师父,真是惭愧。”

华不石道:“你不用惭愧,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多此一举。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先前那些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你的剑法根本就不是‘剑邪’轩辕霸前辈的剑法!”

俞千里愕然道:“不是么,难道那张羊皮卷上所载的不是正宗的‘孤星剑法’么?”

华不石道:“那羊皮卷的剑法是‘孤星剑法’真本无疑,但你所习练的‘孤星剑法’,却和轩辕霸前辈的‘孤星剑法’不同,只因为你是俞千里,而不是轩辕霸。”

俞千里若有所思,道:“千里听不明白,请师父指教。”

华不石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说的便是‘一切皆流,无物常住’的道理。你虽然修习的轩辕前辈的剑法,但你的际遇心性,与轩辕前辈不同,对剑意参悟也自是相异,因此,你的‘孤星剑法’就不是当年轩辕前辈的‘孤星剑法’。”

西方有哲人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只因为当人第二次进入这条河时,河里的水流已不是原先的水流了。世间一切不断地变化,不断地产生和消灭,同是一门“孤星剑法”,在俞千里手中,与当年在“剑邪”轩辕霸手中却又不一样。

轩辕霸个性坚忍无情,才会为了修剑而杀死妻儿,俞千里虽然孤傲,但本性却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华不石意识到这一点,才知道他先前的担心其实都是白费,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俞千里似有所悟,却依然不甚明了,道:“师父是如何知晓,我的剑法与昔年轩辕前辈的剑法不同?”

华不石道:“我自是刚才看你练剑才知晓的,轩辕前辈当年的十三式‘孤星剑法’中,根本就没有你创出的那一式。”

俞千里迥然动容,呆立了半晌,才道:“真的么,可是那张羊皮卷上只记载了四式,师父怎么会知道我那一式‘穿石剑’不在另外的九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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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救世之剑

俞千里迥然动容,呆立了半晌,才道:“真的么,可是那张羊皮卷上只记载了四式,师父怎么会知道我那一式‘穿石剑’不在另外的九式之中?”

华不石道:“‘孤星剑法’残谱上只有四式剑法不假,但当年‘剑邪’轩辕霸前辈与中原武林中十大剑客比剑的战例,我却均有搜集,而且仔细研究过,轩辕前辈的十一式剑法,每一式出手的方位,特点,和剑法的威能我都知晓,断然没有你适才所使的那一式。”

俞千里呐呐道:“是么?”

华不石道:“当然千真万确。我两年前便着手搜集这十场战例的一切细节信息,本是想以它们为依据,与你一同研究,看看能否补足残谱中的剑式,只是后来担心你习练‘孤星剑法’,会步轩辕前辈的后尘,才未曾拿给你看。如今我已知道先前的想法都是杞人忧天,这十场战例也无须再藏,等过些时日回到舞阳城时,我就拿来给你。”

他微微一笑,又道:“其实轩辕前辈的剑法,如今看来,对你的修剑之路也只是借鉴之用。你既能创出与‘孤星剑法’全然不同的剑式,机巧威能都不在原本的剑式之下,便说明你的剑法可以别具一格,无须受到固有陈招所限。与其因循守旧,不如自行其道,创出你自己的‘孤星剑法’,或许会更好。”

自创武功,乃是每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事。

自创武功要说容易也很容易,即使是只练过几天粗浅功夫的人,也能胡乱捏造出几套拳法剑法。可是越是武功达到一定境界高手,越会明白要想创出一门武学的难处,只因为以他们的眼光,已能够轻易地判别出来一门武功的强弱深浅。

从古至今,前人已创立出了成百上千种各类武功,其中有许多都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如果自创的武功殊无特点,威力尚不及江湖上的三流功夫,这种垃圾武功又何须去创,就算创出来了又有谁会去练?

而即使是江湖上的三流武功,也大多是百十年前的武林中的宗师大家所创,又经过了许多代传人的修正改进,要想创造一门胜过它们的功夫,就殊为不易,更不要说研创出一流的绝学。

听到华不石说起自创剑法,俞千里初时心中一阵激动,随即一转念,便已想到自创剑法的艰难,纵是那些武功绝顶的名家高手,也未必能做得到,何况是他这么一个武功未及化境的人,即便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创出的一式剑法,还因为火候不足难以运用自如,又哪能谈得上自行其道,开创一派之先。

华不石见俞千里低头不语,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天下武功,皆是人创,既有前辈高手,创造出了种种上乘武学,为我等所学所用,我辈之人,又为何不能自出机抒,创出更强的功夫?千里,你既决心投身武道,又何须枉自菲薄,认定自己就不能创出强于轩辕前辈的‘孤星剑法’?”

俞千里道:“如若真能创出能与‘孤星剑法’媲美的剑法,千里就已不枉此生。只是弟子头脑愚钝,对于剑道之理始终参悟不深,如今又心有旁焉,不能专心修剑,实在汗颜。”

华不石道:“你说得不错,心若不专,就不能修剑。那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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