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绣春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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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徐青苦笑,“我就知道你还记着我,不曾忘了我……”
“是,这些年来,妾身确实不曾忘了将军。”锦毓抬起眼,直直地望向徐青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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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疏有别
她话音刚落,徐青的眸子中亮光一闪而过,如同冬日的火苗,炽热而又灼烈。
“妾身与将军幼年相识,虽然将军日后举家南迁,犹不敢忘。又何来忘记一说?”锦毓后退一步,身子紧紧倚靠着树干,目光在徐青脸上游离片刻便转而望向阴沉沉的天空。
“仅仅只是这样吗?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让你记着我?”徐青上前一步,眸子中的火花愈烧愈烈。
“将军认为呢?”锦毓垂下眼眸,声音缥缈,却又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小树林中。
徐青眼中的火苗熄灭了。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双目隐隐发赤,内中不时有流光闪动。
锦毓被他盯得身影一僵,直觉告诉她不能在此久留。
“徐将军,妾身该走了……想必将军已知妾身的身份,还望将军看在你我曾是旧识的份上,替妾身保守好这个秘密,妾身感激不尽。”说罢,锦毓匆匆转身就想往林子外头跑去。
只是还没迈脚,早有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但也只是仅仅须臾,那只手便规规矩矩地收回,随机一个人影挡在了锦毓面前。
“你就这般舍不得他?就连他出征也要随之而行!”失望痛心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出,“锦毓,自古男儿出征最忌携带女眷,你这般做,究竟是为何?不要命了吗!”他凑近她的耳畔,低低地咬牙切齿般,说不尽的苍凉。
“其实将军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是他的夫人,因为我在乎他,故而情愿一路追随他……将军,你明白吗?”锦毓抬起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我呢?我算什么?难道你忘了……”徐青双眼赤红,几乎是从嗓子眼中吼出来。
“将军何出此言?妾身一直认为将军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怎么今儿竟如此糊涂?将军之于我,是儿时故人,今偶然相遇,喜不自禁,沈将军之于我,是妾身夫君,是要举案齐眉日共度一生之人。此间关系,谁亲谁疏,将军难道不明白吗?”锦毓打断徐青的低吼,淡淡地说道,看似平淡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般直戳进徐青的心扉。
“妾身知道将军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妾身希望将军永远都不要说出口。妾身与将军相识于幼时,有过许多难忘的情谊。只是人生各有命,姻缘随天,纵使妾身曾对将军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事到如今,也早已是一笑泯之,妾身与将军,是再无可能的了。
这些道理想必将军都明白,只是将军太执迷于过去的回忆不愿抽身自拔。将军年纪轻轻,乃我大宋股肱之人,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日后未尝不会寻到可心之人。”她瞧着徐青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终是不忍再说下去,心中愧疚,感伤纠结成一团,勒得她喘不过气。
“该说的话,妾身今儿都与将军说明白了,将军也许今天想不明白,日后也总会想明白。军营中人多口杂,妾身怕伤了将军名誉,先告退了。”说罢,她再一次决然地转身,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身后之人的挽留阻拦声。
“锦毓,你可想好了,出了这座林子,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风传来身后喃喃的低吟,颤抖的声音传入锦毓耳中,逼着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抬头望天硬生生地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天还是一样的蓝,白云也和那时无异。只是他却不是曾今的他了,她也不是。
错过的,永远错过了。那年花下的女孩子,终究是离他远去了。
锦毓脸庞上犹挂有未曾干去的泪痕,提起脚,消失在树林的远方。
踏出林子之时,正巧遇见等候在外的沈睿之。他二人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好像驱散了锦毓心中的阴霾。
两人回到营帐,沈睿之像往常一般,竟是一句话也没问。倒是锦毓先忍不住了,不禁开口试探道,“将军,你就不想知道妾身与徐将军在林子中说了些什么吗?”
沈睿之朝她一笑,“为夫当然想知道,只是你不说,我便不会去问,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
锦毓很是感动,“将军说的这是哪里话,夫妻之间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妾身现在就告诉将军。”
当下再无隐瞒,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告诉了沈睿之。
沈睿之听罢,沉吟不决。一方面感慨于徐青用情至深,一方面又对锦毓的回应很是欣喜。
“阿毓,你既如此为难,为夫倒是有个万全之策。赶明儿便将你悄悄送往西北驿馆,你在那儿好生住下。按我军如此势如破竹的作战速度,西夏国城破指日可待,待到凯旋之时,便是你我夫妻团圆之时。”沈睿之犹豫半晌,还是说出心中积藏已久的话语。他原是不想出此主意,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锦毓一愣,知道夫君心中为难,虽心中悲伤,亦不愿使他为难,勉强笑道,“妾身觉得此计甚好,就依夫君这般做吧……”
“如此,只好委屈你了……”到了这个时候,好像再说什么都已无益,勉强吐出的话语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将军不用说了,妾身省得。将军安心,驿馆虽冷情,却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妾身不怕。”锦毓上前拉住沈睿之的衣袖,好言安慰道。
真真是相聚欢,离别苦,敌不过塞外黄沙满天。
这天深夜,沈睿之亲自驾马带领四大护卫,将锦毓一路秘密送往西北驿站。
***
大宋军士一路北上,进入夷夏境地。那夷夏本是边境蛮夷之地,不识礼教食古不化,每日只知烧杀抢掠以蛮力侵略大宋边境居民。
如今大宋军士来此,此地百姓喜出望外,自是夹道欢迎捧粮送水。沈睿之吩咐军士一律不准接受,百姓见军纪严明战士们爱民敬民,此举更得民心,更是赞叹有加。
大宋军士得民心拥戴,更兼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因此所向披靡,一路上不知收复了多少城池故土,还攻克了夷夏大大小小城池几十余座,一时间军心大振。
就这般春去秋又来,送走了塞北的冬天,又迎来了姣姣的春日,转眼间已是旬月有余。战士们一路北上,终于到达夷夏国都城下。
夷夏国王骨咄禄昏庸无道不理朝事,终日在后宫中与嫔妃美人厮混一通,醉心于声色犬马中,徜徉与温香软玉内,对前方战况根本不屑一顾,总认为自己身处西北荒蛮之地,更有绵延不绝的沙漠作为天堑,大宋军士定会知难而返,必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是以当听见沈睿之率领的大宋军士已兵临城下,即将攻陷国都之时,惊得他猛地摔碎了酒杯,几近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可该如何是好?如今兵临城下,你们倒是给朕想些办法!如若不然,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他烦躁地在大殿中走来走去,对着下首低头不语的臣子大发雷霆。
“陛下不必担心,大宋军士千里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想必粮草也应所剩无几,在此情况下,军心不稳,退缩之意必起。而我军以逸待劳,粮草充沛,根本不需与他们交手,只需闭门不出。
臣担保,不出一月,彼军自乱,到时我军再乘胜追击,定杀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如此,此战可胜,夷夏可保。”寂静的大殿上突然响起响亮的话语。
众人皆回头望去,原来是夷夏国师塔木叶。
“不错,不错,国师所说甚是有理。我们就闭门不出任他怎样搦战也不迎敌。夷夏气候多变,更兼黄沙漫天,鲜少有水源。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妙计!妙计啊!”骨咄禄长吁一口气,喜笑颜开,心上忧愁一扫而光。
至此,夷夏军士整日闭门不出,任大宋军士如何叫骂就是缩在都城内不愿迎敌。
这般过去了几天,大宋军士身心俱疲,军营中隐隐有些骚动。
沈睿之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命令军士们只在军营中待命无需再出营叫阵。他自己却召集了所有副将们在主将大帐中商议军情。
大帐中一片肃穆,气氛很是沉寂,沈睿之坐于上首,抬眼环顾众将,半晌发问道,“诸位将军,夷夏军士闭门不出,任我军如何叫阵他们就是坚守不出,这般下去,军心涣散,粮草入不敷出,我军危矣……诸位可有什么好的良策?”
众将军交头接耳,却是谁也想不出好的计谋。
“徐将军,你怎么看?”沈睿之颇有些失望,转眼瞧见一旁沉思不语的徐青。
徐青蹙眉,转而说道,“大将军,夷夏此举是在逼我们退兵。他料定我们远道而来,必定人困马乏粮草所剩不多,便想着将我们困于此地直至走投无路,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只是他们等的起,我军无论如何却也耗不起。势必要主动出击攻占夷夏都城,晚了,情况不妙啊!”
这徐青自从上次与锦毓树林一别后,终日恍恍惚惚,神不守舍。沈睿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又不好与他挑明。
好在经过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有些清醒,他原本就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谁公谁私还是分得很清楚。更兼锦毓早已不在军营中,眼不见心不烦,故而在此危难之时,自是将一切小情小爱都抛之脑后,专心思考破敌对策。
“是这个理,那么依你看,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破敌呢?”沈睿之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道。
“大将军,依小弟看,夷夏都城只宜智取不宜强攻。将军可佯装退兵,小弟令人散布谣言,骨咄禄听闻消息必兴举国之兵前来追赶。
将军可预先派一支轻骑绕至追兵之后,待大军将夷夏追兵诱至邙山山谷之时,便可回马厮杀,与随后赶到的轻骑前后夹攻,形成合围之势,将夷夏之军全部剿灭于邙山山谷中。军士既亡,夷夏国都再无防御,又何愁城不灭呢?”
沈睿之抚掌大笑道,“此计甚妙,阿青不愧是世间难得的文武全才!如此,便依你而行,速速下去准备,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美丽的小天使们,新的一章奉上!水月知道这次更新的太晚了,深感抱歉。
首先很感谢小天使们日复一日的支持与等待,还有对水月的期望与容忍,对于偶然间取消了收藏的小天使,水月也很理解,也很感谢你们曾经的支持,希望日后看文愉快。
这篇文不日就可以结束了,我会尽量加快速度将它完结。希望你们一直都在,
☆、被劫
且说徐青出帐后一面着人安排退军事宜,一面寻思着如何才将风声透露出去。
是夜,一名士兵头子因不满于退兵安排,发了几句牢骚。传到徐青耳朵里,顿时勃然大怒,将那士兵头子抓来二话不说就要斩首示众。众将纷纷劝阻,值此正是用人之际,杀了他难免导致军心不稳,军士不服。
众人劝了好久,徐青方才勉强收回命令,但仍旧不解气,命令拖出去通打一百军棍。众将又是一番求饶,好说歹说最终才降到五十军棍。直将那军士打得皮开肉绽声嘶力竭。
徐青出帐狠厉斥责道,“你给本将军记住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今西夏闭门不出,城墙坚实无法攻破,我军粮草入不敷出,将士们饥渴难忍,这种形式下根本不敌西夏军士,唯有退兵为上上策!你若是再不服从军纪一味逞强好胜,本将军就让你死在这荒漠之地!滚!”
那军士回到帐中,越想越觉得窝囊委屈,心中恨意一点点蔓延。乘着夜半无人时,他召集手下心腹密谈道,“我们一心为大宋着想,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这荒蛮之地,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吗!
而今那徐青竟如此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丝毫不留情面,似这等无情无义草菅人命之徒,我宁愿投降西夏也不愿跟随他!男子汉大丈夫与其畏畏缩缩做个逃兵,不如做出一番事业!”
两个心腹面面相觑,面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你们不愿意!”那军士头子见半晌无人响应,面上顿时露出凶狠的神情,一双眸子似刀子般剜着着地下低头不语的两个军士,一双手已暗暗握紧腰间的短刀。
那两人见情况不对,慌忙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匆匆回应道,“大人多虑了!那徐青骄横跋扈,我二人早有此意,苦于没有计谋脱身。今既然大人言说此事自是惊喜万分,只是不知大人有何良策?”他话音刚落,另外一人也不甘示弱地和道。
那军士这才放下心,面上很是满意。将那二人召唤前来细细耳语一番,又叮嘱他们速速准备不可泄露机密。
那二人心神不定地出了帐子,寻了个乌漆嘛黑的犄角旮旯之地商议道,“我俩本是碌碌无为之人,不愿险中求富贵,只想平平稳稳有惊无险过完这一生,今何故要作此冒险之举,白白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不如将此事告知大将军和徐将军,指不定日后能飞黄腾达呢?”
两人一拍即合,径直就前往主帅大帐说有顶顶要紧事要通传。
巧的是沈睿之与徐青碰巧都在商议军情。听见二军士如此说,不觉面上隐隐都有喜色。
徐青暗自思忖片刻,召军士上前,告诉他们如何如何做,又向他们保证事成之后定会向圣上请旨封他们为万户侯,子孙后代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二人大喜,领命而去再不迟疑。
大宋军营这边忙的火热,西夏国君骨咄禄却是全然不知,犹自左拥右抱徜徉于醉生梦死间。一切朝政军务大都交给国师塔木叶处理。
第二日,国师匆匆赶来,向骨咄禄禀报说是守城军士抓住了两个大宋军士。骨咄禄一听来了兴趣,忙推开缠在身上的美人,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塔木叶淡淡答道,“那二人自称是徐青身边的军士,因不满于徐青骄横跋扈对他二人痛下杀手,因此特来投降。还带来了众多机密。”
骨咄禄大喜,张口就问,“有何机密?”
“陛下别急,容臣慢慢说来。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两个军士说,大宋军队因粮草短缺又苦于久攻不下,因此只得退兵,时间就定在今夜。”塔木叶丝毫没有一点喜色,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真真是天助我也!国师,我们还犹豫什么?速速调集全国兵马,就等着今夜与大宋大战一场,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骨咄禄眉飞色舞,哈哈大笑,喜得唇上的八字胡都要飞起来了。
“陛下,臣以为不可。仅凭那二人片面之词就兴举国之兵实在不妥,万一是诈降计,我军危矣,而今只宜按兵不动坐观情势如何,切不可草率出兵。” 塔木叶听骨咄禄这般说,慌忙奏谏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朕要一辈子都缩在城中吗!国师,你可别忘了,这般紧闭城门连只苍蝇都不放出去,城中粮草很快就将所剩无几,到时候,就算沈睿之退兵,朕也早就饿死了!”
骨咄禄怒道,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琉璃大花瓶,惊天动地的响声宣泄着他心中的愤怒。
“陛下……”
“什么都别说了!国师,朕命令你出兵,收复夷夏国失地,你若是胆敢违抗圣旨,朕第一个先杀了你!”骨咄禄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塔木叶无奈,跪在地上无计可施,好半晌才说道,“陛下的话,臣不敢不听,陛下息怒,臣即刻派军马前去追赶。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国中军队得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国都内保护陛下的安全。此外,臣还探听到一则消息……”
“臣听闻大宋军士统帅沈睿之的夫人也随军而来,此刻正住在离着不足百里的西北驿站之中……”
骨咄禄气极反笑,“国师,朕瞧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