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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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烈侯垂着头沉默半晌,还是点头说道,“那就换我的血吧!”
他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和肉团子血脉最近的人,当属他和廖夫人以及二郎,可廖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身子向来也有些病蔫蔫的,经受不起这样的换血,而二郎本来就瘦成了排骨,若是再换了身上一半的血恐怕也活不成。
唯独他,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也还算得上是身强体壮,能承受住这换血的风险。
颜筝叫道,“父亲!”
安烈侯轻轻拍了拍颜筝的手,“你弟弟是我的儿子,我总不能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我是个父亲啊。你放心,我和肉团子都不会有事的。”
他屏退左右,对着段青衣说道,“若你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段青衣,那么我相信换血之说你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才会说出。我相信你。”
段青衣笑了起来,“侯爷还是那样信得过我。”
他撇了撇嘴,“不过这换血可不是那样轻描淡写的事,就算成功,侯爷您可是元气大伤,需要休养好一阵子呢。您可真的想好了?”
安烈侯自然知道,这几天正是夏朝朝局改变的危急时刻,他作为永帝的左膀右臂,若是不在朝中,势必会有诸多影响。然而,他是人臣子之前,首先是人父,他可做不到不顾肉团子的生死。
更何况,肉团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儿子,更是以后颜家的希望,他绝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他沉沉地点头,“我想好了,我要给肉团子换血!”
颜筝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一直都知道,安烈侯颜缄或许不算一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祖父,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重视尽心全力为他们安排好出路,可他那样重视的家庭,最后却被缪莲和少帝毁了。
她心里暗暗发誓,这世,她一定要守护好家族,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换血,事不宜迟,安烈侯立刻叫来长生安排下去。
最后,他将怀中的一块印章交给颜筝,“这是我的私印,在我给肉团子治疗以及我休养期间,见印如见我,你可以代表我行事。筝筝,我把这家里都交给你了!”
颜筝点头接过,“父亲请放心。”
她转头对着段青衣求道,“段神医,我父亲和弟弟,就都交给您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被段神医请离了肉团子的房间,就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心里各种心思百转千回,好像有千万种想法,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踱了多久,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想了想,便叫长生过来,“长生,你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不能替我办一件事?”
长生亲眼看到安烈侯将私印交给二小姐的,自然以她的命令是从,立刻道,“小姐您吩咐吧,只要能够做得到,小人在所不辞。”
颜筝附在长生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如此,这般,你能办到吗?”
长生的脸色不知道变了多少变,但终于却还是点头道,“能办到。”
他指了指屋子里,“这座小院的门口小人已经布防,都是信得过的人手,侯爷的安危小姐不必担心。长生去也。”
☆、117 抉择
换血之术真是损耗极大,一直到第二日天明,肉团子的小屋才终于开了。
段神医身心俱疲,看得出来已经十分劳累,他对迎上前来的颜筝说道,“万幸救回了小公子,小公子已然解毒,不过暂时还没有醒来,派人好好照顾便是。侯爷的身子也并未受到损伤,只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些时日。”
他脸色惨白,不过看起来心情不错,“丫头,我答应你的事可都做到了啊。”
颜筝激动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连声道谢,“多谢段神医!”
她连忙唤来长生,“快,把神医扶去客房休息一会儿,再让人准备些可口的饭食,神医折腾了一夜,想必又累又饿。”
段神医倒也没有拒绝,便跟着长生去了。
颜筝立刻进了屋,只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忙让小厮将换下来的毒血拿去处理了,自己则坐在榻上,一边看着安烈侯,一边看着肉团子。
经过一夜的换血,这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尤其是肉团子,与昨日之前那种红喷喷的脸色不同,现在的他小脸是惨白的,不过,他已经有了知觉,时不时地皱皱眉,还偶尔揉揉鼻子眼睛,已经不是昨日那番一动不动的模样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肉团子的小脸,“好孩子,父亲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可不能再让他生气了呀,要好好听话哦。”
隔壁床榻上的安烈侯醒了,恰好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嗯,肉团子是该好好听话,他若是不乖,我以后非揍扁他不可。”
颜筝惊喜地道,“父亲,您醒了?”
昨日段神医就已经明说,这换血术就算成功,对安烈侯的损耗也是极大的,他极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多日,为了便于照顾,所以就在肉团子边上也放置了一个床榻。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那么快就醒了!
安烈侯虚弱地点点头,“嗯,只不过浑身没有力气,手脚也都动不了。”
事实上,可能比这个情况还要更糟糕一点,他连说话都是非常虚弱的,声音低如蚊声。
颜筝连忙安慰道,“神医已经交待过了,您身上刚被换了一半的血,身体虚弱是正常的,大约要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气力,至于要完全养好,没有个半年恐怕是不行的。不过,您醒得那么快,已经比神医预估得要好了,我想父亲您一定可以很快就好起来的。”
她想了想问道,“父亲,我让长生送您回书院吧?”
安烈侯却摇摇头,他虽然头昏沉沉的,但是为了不让女儿担心,却还是尽量说着俏皮话,“不必了,我就在这里住着也挺好,可以和肉团子比比谁恢复得更快一点。”
他顿了顿,“家里怎么样?”
颜筝忙答,“夫人晓得您给弟弟换血,感动地哭了好几回,她也在外面守了一夜,天快亮了我看她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让人送她回屋的,她还不晓得您和弟弟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告诉她院子里的人了,等她一醒就会知道的。”
她顿了顿,“大哥那边,起初挣扎地厉害,不过折腾了几个时辰,他也折腾不动了,这会儿好像已经睡着了。至于秦月娘,她实在太娇弱了,打到十二大板时就已经昏死过去,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就让人停了下来,现在已经送到了南边的庄子里养着,以后该怎么办,等您好了再说吧。”
南边的那个庄子,是颜朝母亲卢氏的陪嫁,将秦月娘送过去将养,还是十分妥当的,至少卢氏的娘家人不会趁机虐待她。
安烈侯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道,“秦月娘的事你处理地很好,就这样吧。”
毕竟那也是他亡妻的外甥女,真的被打死了,舆论有亏,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静悄悄地送出去,圈养起来比较好。
他想了想又道,“筝筝,你也知道没有两日就是二月十六了,一场战争一触即发,当然也有可能是虚惊一场,不过不论如何,我们安烈侯府必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不论谁胜谁负,都要竭力保证侯府的安全。我的私章你还是留着,若有什么变故,我允许你不经通报依靠自己的直觉行事。”
这几乎已经是安烈侯能给予的最大信任了。
颜筝当然十分感激,她喃喃说道,“父亲,您……”
安烈侯笑笑,“你虽然来我跟前时间短,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你不只长地像我,各方面的能力也都类我,我其实很欢喜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来到我身边的,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现在,我将我的私章交托给你,该怎么样做全凭借你的心。”
颜筝大震,“父亲!”
她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一眼就窥破了她的心思,更没有想到的是,在知道她目的不纯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安心将代表着他权力的私章交给她,这是怎样的信任啊!
有泪滴从眼眶中滑落,她低声说道,“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善用您的私章,绝不会做有辱您名声的事来,我发誓,我会保护好侯府,保护好家人们!”
安烈侯惨白的脸上现出笑意,他挥了挥手,“我困了,你忙去吧。”
颜筝心中别无他求,只希望她前世今生所在乎的那些人可以平安,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
与安烈侯道别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入了宫。
安雅公主和贤嫔见她回来终于宽了心,“筝筝,你弟弟怎么样了?”
安烈侯的小儿子中了毒之事早已经传遍了皇城,安雅公主和贤嫔都为颜筝担心,她们对朝堂的事一无所知,这样的关心纯粹出自于本心,是她们真的将颜筝看成了自己的家人。
颜筝感激地道,“多谢贤嫔娘娘和公主的关心,我弟弟的毒已经解了,只是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
她将话题岔开,“不知道景王殿下安排了何时送贤嫔娘娘和公主出宫?”
正说着,景王进了来,“筝筝你回来了,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呢。”
他脸色有些凝重,比起之前的轻松面对,显然已经不那么自信了,“安烈侯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如此,留在宫中便更加危险了,后日就是二月十六,我怕藩王们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事不宜迟,今夜我就送你们离开。”
贤嫔犹豫,“那陛下那里……还有姜皇后那边,该怎么交待?”
景王笑笑,“要送母妃和妹妹离开的主意,是父皇出的,也是他要我今夜就送你们离开。至于姜皇后那边,她如今还病着呢,给她过生辰也不过就是父皇要撤藩的一个借口,没什么好惧怕的。”
他顿了顿,“你们现在立刻就收拾一番,等到夜里,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颜筝想了想,犹豫了再三,还是上前一步问道,“景王殿下,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您可否替我解惑?”
“哦?说来听听。”
颜筝道,“我父亲无法出席后日的宴席,陛下等同少了左肩右臂,那么胜算已然下降了几成,既然失败的几率高了,为何不取消这次宴席呢?”
她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陛下提出撤藩,藩王不允,这才有了双方一战的根据和缘由。可若是陛下没有提出撤藩,那么藩王们又有何理由行谋逆之事?须知,名不正则言不顺,就算是藩王们举事也都需要有个借口,没有借口,就算胜了,也堵不住天下攸攸众口。”
景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可是……”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父皇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离二月十六只有两天了,四位藩王已经俱都在城外,皇城内也想必都已经埋伏了他们的棋子和兵士,若父皇此时取消生辰,不仅要被天下苍生耻笑,还有被四藩小瞧。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不会谋逆了吗?不,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反定了!”
双方都花费了数月甚至数年所作的部署,不会因为生辰宴的取消而有所改变。是永帝收复四藩的藩地将整个夏朝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还是四藩吞并永帝的国土开创一个新的纪元,是非成败皆在此一举了。
颜筝沉默良久,“所以这次真的很危险?”
景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好。我们对四藩的实力了解不多,只能说我们自己的准备虽然充足,但因为安烈侯的事……多少现在还存在着漏洞……不过,谁知道呢,父皇毕竟英明神武,这些也都早就在他预料中吧。”
他拍了拍她肩膀,“别想那么多,快点去收拾吧。”
在回屋的路上,颜筝的表情一直都很凝重,凝重到迟钝的安雅公主也发觉了她的异样。
安雅公主担心地问,“筝筝,你怎么了?”
颜筝的手紧紧攥着那枚安烈侯给她的私章,心中仍在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是将家族的权力交给景王帮助永帝平乱?还是义无返顾地站在云大人那边,帮韩王?她现在脑子真的一团乱了。
良久,她终于还是将私章收了起来,转身笑着对安雅公主说,“我没事,只是有点担心。”
罢了罢了,是福是祸,便全有上天决定吧!
☆、118 绑架
深夜里,宫门的一角静悄悄地开了。
景王轻车简骑带着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从宫门离开,这事做得十分隐秘,除了小部分知道外,没有引起更大的注意。马车从宫门口离开,一路从小道往城外方向驶去,守城的兵士看到景王手中的玉符没有吭半点声音就动作井然有序地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惊扰皇城百姓的美梦。
出了城,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一路不停歇。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在山顶的一座别院前停了下来。
车里下来一个温柔端庄的美妇人,然后是一对娇俏美丽的姐妹花,正是贤嫔和安雅公主,还有颜筝三人。
景王将人安全地送到了别院,与左右交待了几句,便对贤嫔说道,“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母妃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下去便是。”
贤嫔似乎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眼眶中一时湿了,她紧握着景王的手道,“孩子,你就不能留在这里陪母妃吗?”
她没有什么野心,也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君王,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孤独的位置。日理万机,夜不能寐,连宠幸的女人都不能由着自己做主,说得好听些是天下之主,可其实却还不如山野村夫过得自在。
就好像永帝明明将她放在心尖上,却不能恣意亲近她。既不能给她高的位份,也不能给她晨风雨露,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十天半个月才能尽兴地宠爱她一次。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这份爱,会成为别人伤害她的理由,也害怕他对她的爱,会成为他的软肋和把柄。
贤嫔这二十年,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日子,私心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成为那样的君王。
景王眼眶也有些泛红,他知道此次回皇城危机重重,等待他的不过是两个结果。
要不,就伴随永帝顺利撤掉四藩,收复王土,他借此掌握实权,成为永帝公开的王储。要不,便跟着自己的父皇一起失败,成为四藩绞杀的对象。
他难道不怕死吗?当然怕。可形势已经将他逼上了绝地,他已经不得不前行了。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景王还是决绝地放开了贤嫔的手,“母妃,你放心,孩儿一定竭尽所能不让你和妹妹出事。”
他本身倒对权力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是身处这吃人的皇宫,他深深知道一个道理,不强大便要受压迫。帝王之家,没有亲情可言,只有成王败寇。假若他不努力攀高,成为将来继承大统的那个人,那么不只是他,他的母妃和妹妹都要受到牵连。
而今,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要让他所爱的人过得好罢了。
景王走到颜筝的跟前,语气信任地说道,“筝筝,我不知道会离开几天,也许三五天,也许**天,不论多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的母妃和妹妹就交给你了。”
他勉强露出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你时我就觉得你很亲切,好像是我已经认识了很久的人了。我想,说不定那是因为我们上辈子有缘分吧。母妃和安雅又那么喜欢你……我觉得我们如果真的是前生有缘,那么缘分还一定很深。”
这句话触碰到了颜筝的泪点,她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她哽咽着说道,“景王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贤嫔娘娘和安雅公主的。”
景王冲她点了点头,便决然而去。
贤嫔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