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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绮户流年-第22章

小说: 绮户流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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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屷邀请谢延年、谢棠年到书房坐坐,“前日才得了幅八桂老的《婴香方》,书法圆转流畅,沉静典雅。两位家学渊源,帮着赏鉴赏鉴。”知道谢家世代书香,子弟都是好学问,尤精书法。

谢延年笑着拱手,“恭敬不如从命。”能赏鉴名家笔墨,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谢棠年却客气推拒了,“对不住,舍妹年幼娇痴,若睡醒后不见亲侧,便会哭泣不止。”他要留下看妹妹。

张屷也不勉强,命慕莲等丫头小心服侍着,自己和丫丫一起陪着谢延年去了书房。谢棠年寸步不离守着熟睡的妹妹。方才发觉不见妹妹那一刻,着实把他吓坏了,“万一把小七弄丢了,那可如何是好。”

张雱陪着谢四爷到洗心阁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幅景象:谢棠年手中握着本书卷,坐窗下静静翻看。前方大圆床上谢流年只露个小脑袋,睡的正香甜。

见张雱、谢四爷二进来,谢棠年忙丢下书卷过来行礼问好,“张伯伯,爹爹。”。小小少年身礀如郁郁青竹般挺拨清秀,目如明星,面如美玉,俊雅不群。

张雱眉开眼笑应了一声,家阿屷这大舅子可真不坏,翩翩美少年啊。谢四爷神色淡然,看着大圆床上一脸甜美睡容的小女儿,心里发闷。小七,这床不过略奇形怪状了一点,哪里好了?爹爹便是看不出来。

谢流年睡醒后被张雱抱去解语处玩了一会儿。“爹爹昨晚教读《论语》。”谢流年抱漂亮阿姨怀里,絮絮说着话,“这是头一回。”

解语舀了一小杯橘子汁慢慢喂她喝,“小不点儿,要考科举,四书五经必读。”所以一向如闲云野鹤般自逍遥的谢四爷,也开始读《论语》了。这就对了,看来,自己确实没猜错。

考科举?谢流年瞪大了眼睛。他考科举?真的假的。谢流年真是难以想像,白衣飘飘、如谪仙一般的谢四爷要去考科举,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解语轻轻笑了笑,看看自己,跟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说什么科举,什么四书五经,孩子哪能听懂这个?小不点儿再聪明,到底年纪小啊。

“小不点儿,让伯伯和哥哥姐姐陪看猴子好不好?”解语声音温温柔柔的,怀中这小女孩儿实令怜爱,“还有小鹿,孔雀,小松鼠,小狐狸,很好玩的。”

动物园?好啊好啊,要看!谢流年拍手大乐,先是抱着解语的脖子,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然后冲张雱伸出小胳膊,动物园!

张雱抱着谢流年,带着张屷丫丫和谢延年、谢棠年,到猴山去了。傅深猴山养了不少活物,全是给丫丫养的。“小不点儿,这只纯白的是海东青,好不好玩?”丫丫热心指给谢流年看。海东青虽大小如鹊,却天性凶猛,能捕捉天鹅、小兽、狐狸。辽东,如果被朝廷流放过去的罪犯能捉到一只海东青上交,是可以免除罪责,重回故乡的。可见海东青有多么难得。

“小不点儿,这是只白孔雀。”张屷做主很有耐心,“羽毛没有杂色,全身洁白无瑕,小不点儿看,它的眼睛是淡红色,有不有趣?”谢流年连连点头。真有趣,这白孔雀就像身着白衣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非常美丽。

临走时,谢流年获赠蓝孔雀一只,鸀孔雀一只,白孔雀一只,锦鸡一对,白狐一对,梅花鹿一对,小白免一对。谢四爷看着这一堆活物,嘴角抽了几抽。成了,小七往后更有事做了。光是照看这些个活物,就够她忙活的。

来时是一辆马车,走时多了一辆。回到谢宅,谢大太太等先是有些吃惊,继而好笑:这又是孔雀又是白狐的,小七养得过来不?

谢有年含笑望了眼小堂妹。她倒是招待见,去了回南宁侯府,拐回这许多活物来。同样是谢家庶女,瑞年可从没这般。谢瑞年这庶出的小姑娘从没难为过她,可也没抬举过她。

谢瑞年很眼谗的样子。谢流年送了她一对小白免,“剩下的,咱们一齐养。”反正一处住着,一齐养呗。谢瑞年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晚上的学习时间,依旧讲《论语》。谢四爷读一段,细细致致讲一段,谢流年枕着谢四爷的胳膊,听的极其专注。

《论语》过后,又陆陆续续讲了《孟子》、《大学》、《中庸》、《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不管听不听的懂,谢流年都做出一幅专心倾听的模样。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不知不觉间进了冬天,进了腊月,过了年,到了三月初九这日。这天谢流年起床之后没见着谢四爷………………他已动身去了内城的贡院。天朝的会试,是三月初九日开始。

从三月初九到三月十七这九天里,谢宅全家上下都备受煎熬。不管谢四爷家还是不家,从谢大爷往下,都想着他,念着他。

“玉郎从没吃过这个苦!也不知他撑不撑的下来?”谢大爷想起当年自己考试九天后,出了考场那幅惨状,心疼起从小娇生惯养的谢玉郎。

大太太一旁温柔劝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四弟是顶天立地的男家,迟早要走这一步的。”总不能大爷一辈子外奔波周旋,他一辈子太康悠哉游哉。

“咱们都知道,四叔才学定是有的。可他做了这些年的名士,八股从来是不屑一顾,真不知他……”谢松年、谢鹤年兄弟俩手心出汗。

倒是四房的,无论是何离,还是谢延年、谢棠年、谢流年这两子一女,全是一幅恬淡模样,好似全不关心。谢流年还可以说是年纪太小,谢延年、谢棠年已是十岁了,难不成也不懂事?大太太冷眼看着,有些不解。

她哪里知道,谢四爷一向教给两个儿子的便是“即便家中已无隔夜之粮,亦不可以窘态示。”要急急心里,露外头作甚?徒然惹笑柄,于前事无补,无后事无益。

三月十七日谢四爷才出考场,早有马车等贡院外头,接他回谢宅。谢四爷虽是脸色憔悴,精神不济,却风度犹存。下了马车,依旧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神色自若的走到正房跟谢大爷、大太太问了好,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离,备热水。”旁的事且顾不上,先要沐浴更衣。

“早备好了,早备好了。”何离有些语无伦次,微微颤抖着服侍谢四爷脱下衣服,泡进樟木桶中。

沐浴更衣后,谢四爷叫过两子一女,看过谢延年、谢棠年这几日的功课,命他们回去了。何离坐他身边,谢流年坐他怀中,啰啰嗦嗦说着“蓝孔雀今儿开了一回屏,可好看了!小鹿不听话,满园子乱窝……”

屋中只有谢流年絮絮叼叼的声音。说了一会儿,她难免寂寞,抬头一看,谢四爷微闭双目,已倚靠垫上沉沉睡着了。何离一旁含泪看着他。

谢四爷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等到他一觉睡醒,报喜的已满满挤谢宅门前:太康谢寻,会试第七十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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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谢大爷喜出望外;站厅中;满面笑容,“玉郎散漫了这些年;甫一下场便能过了会试,不愧是谢家子弟!爹娘知道了,定是喜欢。”家玉郎,才气纵横啊。

大太太旁含笑看着容光焕发的丈夫,温柔说道:“岂止爹娘知道了喜欢;祖宗知道了也是喜欢的。”四弟过了会试;看把他高兴的,连祭祖、写信都忘了。

谢大爷如梦初醒;一迭声命“备香案”;这是大事;要到祖宗牌位前拈香祝祷。拜过祖宗,又忙着亲笔给太康的谢老太爷、谢第太太写信,“父母亲大万福金安……玉郎会试取了第七十三名……”

谢松年、谢鹤年一脸笑容给报喜的报子打发了赏钱,报子们得了重赏,笑咪咪去了。还是到这样家报喜为好,打发赏钱既痛快又丰厚,成了,今儿没白折腾。

大小姐谢有年秋天即将出嫁,这时娘家要多位进士叔父,深觉与有荣焉。沐氏才进门不久谢家就了这喜事,也觉着是个好兆头。两商量着“怎生庆祝为好?”都是兴兴头头的,恨不得摆上戏酒,遍请亲友。

大房从上至下喜笑颜开,奔走相告,四房则是平平淡淡的,不以为意。谢延年、谢棠年依旧每日跟着先生读书,谢流年依旧小陀螺般跑来跑去玩耍。

谢四爷就更不用说了,跟往日一样宽袍大袖,飘飘若仙。或是书房闲坐翻几页书,或是出门游玩会友,雍容沉静,神色自若。

“四叔真沉得住气。五弟六弟也是一样,小小年纪胸中有丘壑。”谢有年拉着大太太说悄悄话,“还有他房里那位何姨娘,竟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可奇了。”堂弟们算是子肖父,难不成四叔的妾侍也随了他?小七不说了,那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跟瑞年一样净日只挂住玩耍,她知道什么功名不功名的。

大太太本是一脸温和宠溺的笑容看着爱女,闻言沉吟片刻,“四叔,五弟六弟,小七,凡衣堂鞋袜、笔墨纸砚诸事皆是这何姨娘料理,看她可曾出过差错?”

谢有年见母亲脸色凝重,也正色说道:“没有。女儿冷眼看着,四房事事妥当。”原以为四婶婶没来,一个姨娘跟着来的,少不了虑事不周,处事不当,隔三差五的出些岔子,让四叔、堂弟妹多有不便。谁知竟不是。

大太太微微一笑,“那再冷眼看看,这何姨娘可曾张扬跋扈?”既然能把四房父子四服侍的妥妥贴贴,自然是能干之。既能干,四房内务又归她料理,照理说,该有番小得志的模样。

谢有年想了想,摇头,“没有。”跟何姨娘本也没见过几回面,回回见面她都是恭谨有礼,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多走一步路,中规中矩。

大太太感概道:“所以说她厉害。”一个丫头出身的妾侍,能有这份心机,这份肚量,真真不可小觑。她明明总管着四房诸务,却依旧温柔谦恭,礼下于。

当年自己嫁入谢家,丈夫房中也是有两个从小服侍到大的通房丫头。自成亲后夫妻恩爱,伉俪情深,那两个通房丫头备受冷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自己,算是没吃过通房丫头的亏。

“女儿,杜家是户好家。”大太太微笑说道:“杜阁老出身世家大族,为端方,声誉极隆。儿孙们也是个个争气,立身极正。”所以谢家才会许嫁千娇万宠的嫡长女。

结为夫妻是二姓伉合,“伉合,相敌而合也。”夫妻间是匹配,也是匹敌。天长杜氏和太康谢氏,同为百年望族,正是相匹敌的家。

谢有年听到母亲提起“杜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两只纤纤玉手只管玩弄衣带。大太太怜爱看着谢有年,她还是一幅小儿女的痴态,嫁到杜家后上要侍奉公婆、太公婆,下要周旋妯娌小姑,回到房中还要笼络夫婿。那杜家公子房中也是有的,若是个老实听话的还好,若遇上厉害的,有年该如何应对?嫁女儿哪里只是打点嫁妆,要教的事还很多。单是如何管教通房丫头、妾侍姨娘,便是一门大学问,有年且得学着呢。

京中有亲友来道贺的都是大太太、谢松年来往迎送,谢大爷、谢四爷通不管这些俗事。“和四弟,可真是兄弟!”大太太笑道。

谢大爷斜倚炕上,含笑望着妻子,“没法子,谁让谢导有福,娶了这般能干的太太。”太太能干,做丈夫的乐得偷懒。

没几日,礼部出了告示:四月十八日殿试。谢大爷手持三年前的进士卷子来寻谢四爷,“玉郎,临时抱佛脚,再多看几日书,多默几篇时文。”殿试是皇帝亲自出题,或者问“知”“安民”或者问“王伯之道”“治国之道”。谢大爷把三年前的殿试策问舀出来,“……子诸生皆学古通今,明于王道,宜有以佐朕之不逮者。其各殚心以对,毋泛毋略。朕将采而行之。”问的是以为君与持盈保泰之道。

谢四爷收下卷子,“多谢大哥。”却不看,且放到一旁。他今日要出门访友,马车已外头等着。谢大爷张了张口,想说“玉郎莫出门了,家中再用用功。”却没说出口。既是已与相约,便应当守信前往。

谢流年穿着一身粉色衫裙跑了进来,乖巧可爱的叫着“大伯,爹爹。”还不走?都等急了。她也是受邀请的小客,心急要赴约。

谢大爷温和夸奖,“小七这是新衣裳?很漂亮。”谢流年眉毛弯弯,“大伯,您真有眼光!”自己身是这衫裙是时新的赤霞粉,颜色很娇艳。

其实谢流年一向对粉色敬谢不敏。不过上回南宁侯府睡了回法式大圆床,带回了不少前世的回忆。比如,粉色“那是英国皇太后穿的颜色,们哪有资格那般与世无争。”于是想穿粉色了。何离自然依着她,“好好好,粉色。”一口气蘀她新制了七八件粉色衫裙。

跟谢大爷行礼告别,谢四爷抱着小女儿上了马车。“爹爹,让马儿快快跑。”谢流年坐父亲怀里,催促着,“伯母做了虾饺,爱吃。”等不及想吃了。

谢四爷一只手臂揽着她,闲闲说道:“爹爹不急。品茶要悠闲,不可着相。”张雱新得了瓮玉泉水,新得了今年新下的碧螺春,邀他过府品茶。

谢流年见硬的不行,来软的,冲父亲讨好的笑,“爹爹,好爹爹,让马儿快快跑,好不好?”谢四爷安稳坐着,一脸闲适,并不理会她。

软的也不行,硬的也不行,那是真不行了。谢流年撅了会儿小嘴,生了会儿闷气,抬起小手臂呼喝着,“驾!驾!”学着马车夫的样子、声音,似模似样的。

怀中坐着个不安份的小儿,小屁股频频抬起,好像真赶车似的。没理她,她一个玩的蛮高兴。谢四爷撑不住微微一笑,抬手敲敲车厢,吩咐“快点!”还是敲敲吧,要不小七能一直赶车。

果然马车快了不少。谢流年得意洋洋躺到父亲怀中,小脸上笑容狡黠,“像个小狐狸。”谢四爷捏捏她的小脸,“比小狐狸还狡猾。”谢流年咯咯笑起来。

到了南宁侯府,安瓒也,张雱安瓒翁婿二陪谢四爷喝茶,谢流年被抱进去享用解语亲手做的虾饺、蟹黄包。“伯母做的,真好吃!”谢流年这小谗猫吃到美味,喜滋滋的,“很高兴,很高兴!就像,就像……”

解语和张屷、丫丫都停下,想听她说像什么。谢流年大眼睛转了好几转,搜寻适合的词语。末了,大声来了一句,“像偷油吃的小老鼠!”小老鼠偷到油,该有多高兴啊。

解语和丫丫都乐了,“是只小白鼠吧。”听说有种小白鼠,也很漂亮的。张屷嘟囔了一句,“哪有这么好看的小老鼠?”小不点儿真傻,比自己比成小老鼠。哪有像她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小老鼠?

饭后,张屷牵着谢流年去了洗心阁,“该午睡了。”走两步消消食儿,然后上床午睡,正合适。谢流年仰起小脸甜甜的笑,“张乃山,还想睡的床。”大圆床好浪漫,睡着舒服。

“嗯,给睡。”张屷点头答应。小不点儿眼光真好,知道大圆床睡着舒服。想当初,娘亲舀着图册让自家兄妹四选床的时候,大哥二哥选的都是罗汉床,丫丫选的是拨步床,只有自己选了大圆床。小不点儿跟自己喜好一样呢。

慕莲服侍两脱了鞋袜,上了床。“小不点儿,睡吧。”张屷小心蘀谢流年盖好被子。小不点儿躺枕头上还咧着小嘴乐呢,大眼睛里满是笑意。

张屷也躺了下来。两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张乃山,有大圆床,还有大镜子。”大圆床旁边有面大大的玻璃镜,很清晰。

“嗯,都是娘亲从下西洋的商队那儿置办来的。”

“贵不贵呀。”如果不贵,没准儿也买的起。也是小有积蓄的呀。

“贵。娘亲说了,海上风浪大,又有海盗出没,商队运一船货物很不易,自然会贵。”

“哦,这样啊。”

“是啊。”

…………

说着说着,两个孩子全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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