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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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甲第一名”。
金榜一公布,张雱和谢寻都被皇帝传唤至宫中。“张卿,谢卿,阿嶷和棠年的婚事,你们今日便议定了,拟了章程。”也不许他们出宫,命他们在偏殿商议。
张雱在偏殿大刀金马的坐下来,哈哈大笑,“小不点儿和棠年都是好孩子。晚鸿,你这一儿一女,都是为我家养的啊。”小不点儿要嫁到我家,棠年么,和丫丫住在我家隔壁,跟我们朝夕相处。
100第100章
皇帝对张雱和谢寻颇为看重;差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魏硕峰在旁服侍茶水。掌印太监;那可是太监中的佼佼者,太监中地位最高的。魏硕峰四十多岁年纪,白净面皮,神情恭谨,微笑着侍立一旁,等着看谢四爷如何作答。
谢四爷淡笑无语,托起桌案上一只定窑白瓷茶盏,闲闲饮茶。那只定窑白瓷茶盏晶莹玉润;清丽明彻,如碧天秋月;如晨雪凝乳。映着谢四爷那白玉般的手指;煞是好看。
张雱乐呵呵看着他。谢晚鸿没的说,绝色男子!不只生的好,风度仪态也好,任是什么时候也不疾不徐、镇静自若。棠年像他,小不点儿也像他,都是人间绝色。这女婿、这儿媳妇,太让人满意了。
谢四爷闲闲饮了一盏清茶,方似笑非笑看向张雱,慢吞吞说道:“无忌,养女儿都是为人家养的。”女儿长大了,都是要嫁出去的,儿媳妇则是要娶回来。
张雱打个哈哈,退而求其次,“这么说来,小不点儿是为我家养的了。”你家两个宝贝,至少有一个是为我家养的吧?我嫁给你一个女儿,你嫁给我一个女儿,倒也公平。
谢四爷笑的浅淡,“这却不巧。一则小七尚未及笄,二则她上面还有姐姐没说下人家,是以小七的亲事,往后再说。”亲姐妹两个,姐姐还没定下呢,妹妹只能等着。
张雱有点下气。解语说的对呢,谢晚鸿真是避而不谈小不点儿的事,只想娶丫丫过门。你闺女的事要往后要说,我闺女却要现如今便定给你家,真是岂有此理。
张雱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展开来看了眼,然后仔细揣好,冲魏硕峰笑道:“这是新下的太湖茶吧?汤清味醇,异香扑鼻。”悠闲自在的品评起茶水来。
魏硕峰满脸陪笑,“侯爷说的是,这正是今年春上的太湖新茶,吓煞人香。”真是好茶,茶叶嫩绿隐翠、叶底柔匀,入腹清香幽雅、鲜爽生津,韵味绝妙。
评完茶水,又尝点心。魏硕峰点头哈腰的,十分殷勤,“侯爷,您试试这豌豆黄。细腻纯净,入口即化,含山郡主一向爱吃。”闺女爱吃的,当爹的该是也喜欢吧?
提起丫丫,张雱眉目间添了几分温柔之意,“她爱吃豌豆黄,还爱吃芸豆卷。”都是些寻常吃食,丫丫却吃不腻。豌豆黄她喜欢清凉爽口的,芸豆卷她喜欢白白的、小小的、样子可爱的。
谢四爷也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无忌,这是聘礼单子。”除谢家公中的一份,谢老太爷、老太太还有谢四爷都添了不少私房进去,很隆重。
张雱冲谢四爷笑的很客气,却不接礼单,从怀中又取出纸条看了看。看完,微笑道:“这却不巧。小女自幼娇养,内子和我早就商量好了,小女不嫁人的。”皇帝说了也不行。当年认干女儿的时候就说好了,丫丫的亲事是父母做主。
谢四爷淡淡扫了张雱一眼,“无忌,女大不中留。”女儿要出嫁,做父母的自是舍不得,人之常情。可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女儿留在娘家一辈子吧。
张雱自负的笑笑,“晚鸿,这你就不懂了。”越笑越畅快,“我家和别家不同,我家的闺女,能留!”解语说了,丫丫嫁或不嫁,全由着她。便是嫁了,若丫丫过的不顺心遂意,南宁侯府大门随时向她敞开。我闺女不受气!
谢四爷闷闷的哼了一声,埋头喝茶。魏硕峰弯着腰,忍着笑,悄没声息出了偏殿,去跟皇帝禀报,“皇上圣明,两家果然僵上了。”怪不得皇上不许他们出宫,这要是出了宫,才没结果呢。
皇帝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依你看,他们谁先沉不住气?”照性子看,是张雱易焦燥。可论情形,谢家却是燃眉之急。
魏硕峰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陪笑说道:“皇上圣明!谢通政第二位公子没定下亲事,今儿又中了状元,没准儿这会子上门提亲的都已经挤破门槛了。谢通政等不得。”谢棠年再不定亲,要得罪多少人呢。他这亲事,没法儿慢慢议,非要早早定下来不可。
南宁侯府无甚相干。若依世人的眼光看,含山郡主都二十了,老姑娘了,着实等不得。可南宁侯府一向是我行我素的,南宁侯夫妇溺爱含山郡主,哪能仓促嫁女。
皇帝嘴角含笑,继续看奏折。他早几年就答应过张雱,把崇宁公主府改为含山郡主府,让丫丫成婚后依旧和父母朝夕相伴。偏偏丫丫看上了棠年,棠年的父亲谢寻声称要“娶”。男娶女嫁,也很合情合理。如此一来,没旁的法子,让张雱和谢寻面对面争去,不争出个结果,不准走。
魏硕峰窥伺皇帝心意,陪笑试探的说道:“谢通政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南宁侯一开始被气坏了呢。不过,后来南宁侯从怀中取出纸条,看过后就淡定了。”那纸条还真管用。
皇帝面色无波。魏硕峰熟知皇帝的习惯,大着胆子接着说,“估摸着,南宁侯是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儿媳妇娶不着,索性闺女也不嫁了。”一个换一个还成,可谢通政连一个换一个也不答应。
皇帝放下奏折,笑道:“那可不成。南宁侯往后要娶儿媳妇,他再费心去。眼下么,阿嶷的亲事要紧。”张雱和谢寻争的无非是阿嶷婚后住哪儿。不管是住含山郡主府,还是住谢家,难不成谁敢给阿嶷气受?活腻了。
魏硕峰会意,辞了皇帝,又往偏殿走过来。南宁侯,张都督,您赶紧答应嫁闺女吧。您若是不答应,皇上他也不放您走啊,您和谢通政都出不了宫。
谢府。来道贺的亲友一拨接着一拨,大太太笑的腮帮子发麻。棠年中了状元!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太出乎人的意料了!棠年素日功课也不出色,怎么就中了状元呢?
大太太娘家嫂嫂,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王夫人,偷空跟大太太说着悄悄话,“你看咱家三房的八丫头如何?”太原王氏三房的八丫头,是嫡支嫡女,年方十六,才貌双全。因父母宠爱,眼界高了些,还没说下婆家。
大太太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抿嘴笑笑,“极好。”王夫人还犹疑着,“只怕是庶子,往后婆婆跟前,要费事些。”棠年又不是四太太亲生的,四太太能待庶子媳妇好?做婆婆的若想为难儿媳妇,法子多了。
“我家老太太,最疼孙子。有老太太在,棠年媳妇绝受不了委屈。”大太太微笑指指萱晖堂的方向,“等到她老人家百年之后,四房便会分家。”老太太待玉郎、待棠年,真是没的说。
王夫人眼前一亮,可不是这个理儿么?有老太太在,老太太护着。老太太仙去之后,也分家了。这庶子不庶子的,有什么相干。辞了大太太,回王家商量去了。
萱晖堂里,谢老太爷乐呵呵的,“陛下对丫丫这孩子,着实太好了些。”为了丫丫面子上好看,居然给了棠儿第一甲第一名!谢家这两百多年来出过几十名进士,状元么,还是头回。
谢老太太怫然,“表哥真没眼光,棠儿明明是真才实学!”拿出《历科廷试状元策》,跟谢老太爷不依,“表哥看看,棠儿的文章难道及不上这些人?”依我看,比他们都强!
“真才实学,真才实学,棠儿自然是真才实学。”谢老太爷气势不如谢老太太,乐呵呵的笑着,“延儿中在二甲第十七,好险,再差一名就是三甲。”转而说起延年。
谢老太太抚了抚胸口,“幸亏幸亏!”二甲和三甲差别大了,一个是“进士出身”,一个是“同进士出身”,往后的仕途,真是天差地远。
老两口说着话,越来越觉奇怪,“怎么玉郎还不回?”两个儿子,一个中了状元,一个中了二甲,这是多大的喜事,玉郎这当爹的人影不见?
一直到日落时分,谢四爷都没有回府。“在宫里能做什么啊。”谢老太太对着谢老太爷发问,“表哥,你告诉我玉郎在宫里会有什么事。”
谢老太爷也觉着奇怪,“陛下接见臣子,从没这般久的。”能跟皇帝说上半个时辰话,那已是难得了。玉郎应召入宫,居然大半天了不出来,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黄昏时分,偏殿中张雱和谢寻还在对峙,谁也不肯让步。张雱一口咬定,“我丫丫要住在含山郡主府。”谢寻立场坚定,“我棠儿要娶妻进谢家。”
一抹轻盈窈窕的秀丽身影进入偏殿,魏硕峰看见她,好像看见了救星。我的小姑奶奶,您总算来了,快劝劝吧,这两位老僵着,如何是个了局。
丫丫优美端庄的冲张雱和谢四爷曲膝行礼,“爹爹,谢世叔。”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亲手替他们续上新茶,换了点心,一句话没说,行礼告退。
张雱看着女儿的背影,心软了,“晚鸿,我心疼闺女。”谢四爷转过头,脸色诚恳,“无忌,我说过,必定待丫丫如同亲闺女。”不会让丫丫受委屈的。
张雱白了他一眼,你家那份乱,我信不过!你媳妇,不是棠年的亲娘!虽说我丫丫顶着个郡主的名头,不用在婆婆身边立规矩,可终究要面对着她,难免添了不痛快。
谢四爷耐下脾气跟张雱这兵头兼前盗匪讲理,“无忌,世间男儿均是一般,要娶妻回家侍奉父母、传衍子嗣。”棠儿住到你家隔壁,跟入赘似的,如何使得。
张雱转过头看着谢四爷,神情悲壮,“晚鸿,一家半年!”我已经很让步了,不能再让了!两个孩子成亲后,你家住半年,我家住半年,谁也不吃亏。
谢四爷迎上他的目光,也下定了决心,“无忌,我家七个月!”我家养的是儿子,本来应该一年四季全在我家的。念在丫丫是独养女儿,便让给你家五个月。
话才说出口,谢四爷心中便隐隐有些后悔。七个月,是不是少了点?没容他细想,张雱重重把手中茶盏放到桌案上,大声说道:“成交!”
101、第101章
张雱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解语定下的底线是四个月;“春夏秋冬四季,每季之中,丫丫都要回娘家小住。”这下子好了,解语交代的全做到了,还赚了一个月!
谢四爷慢吞吞问道:“无忌,你不用看看纸条,再做决定么?”无忌是豪爽直率的性子,根本藏不住话。那个写纸条给他的人;心思可就深沉多了。
张雱拍拍脑袋,“晚鸿提醒我了。”忙伸手入怀;把纸条拿出来细细看了。看完后笑咪咪抬起头;“丫丫嫁到你家,一年里头,有五个月可以住到含山郡主府。丫丫和棠年的亲事咱们便是这般说定了,再不更改。晚鸿,我家不争聘礼。”多少都行。
谢四爷淡淡扫了张雱一眼,“我家也不争嫁妆。”想起张雱方才根本不看聘礼单子,反倒从怀中取出纸条揣摩,把纸条上的话当圣旨一般,真真岂有此理。
张雱把纸条揣回怀中,惬意的喝了口热茶,“晚鸿,咱们索性亲上加亲,你把小不点儿许过来吧。”乘胜追击,趁热打铁,一举定下儿媳妇。
谢四爷哪里肯答应,正眼也不看张雱,轻飘飘抛下一句,“两年之后再议。”之后专心致致喝茶,再不开口。想娶我闺女?哪有这般róngyì。
魏硕峰颠儿颠儿的去了正殿,满面笑容给皇帝道喜,“万岁爷,大喜!南宁侯和谢通政谈妥了,含山郡主大半年在夫家,小半年在娘家。”这么着也好,省的仪宾跟入赘似的,让人瞧不起。夫妻yītǐ,仪宾没体面,郡主也堵心不是?
皇帝微笑道:“如此甚好。”女子身份再尊贵,也要夫婿真心疼爱,日子方能过的有滋有味。棠年是谢家男子,肖父,若是硬逼着他住在郡主府邸,未免坏了他和阿嶷的情份,却是不值。
丫丫的婚事尘埃落定,皇帝放下一段心事,悠闲起来,“南宁侯只占了小半年,可有神色不悦?”原来张雱打算的是朝夕能见着女儿,如今平白被分走了大半年。依张雱的性子,该气坏了吧。
魏硕峰陪着笑脸,斟词酌句的回道:“南宁侯对郡主的婚事还算mǎnyì。不过,谢通政死活不同意许配女儿,把南宁侯气的够呛。”吹胡子瞪眼睛的,抱怨谢通政不讲义气。
皇帝心里一乐。“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谢寻如今是娶儿媳妇,都能这么强硬。到许嫁小不点儿的shíhòu,岂不是更加难以说话?能把张雱气个仰倒,谢寻此人极好。
张雱和谢四爷到正殿覆命,谢四爷面色平静,张雱却有悻悻之色。皇帝嘴角微翘,温言说了恭喜之语,还吩咐“皇室之中,寿春长公主最为年长,便请她做了媒人。”张雱和谢四爷唯唯答应。
辞别皇帝,出了宫门,张雱乐呵呵拍拍谢四爷的肩,“晚鸿,我送你。”盛情邀请谢四爷上了他的马车。三驾马车又快又稳,风驰电掣般去了灯市口大街谢府。
谢四爷zìjǐ招待zìjǐ,拿了个浅湖水蓝锦缎靠背倚着,坐的舒舒服服。张雱还不死心,一脸诚恳的凑过去商量,“晚鸿,小不点儿跟我家阿屷,真的是天生一对!”赶紧定下罢,甭再往后拖了。
谢四爷似笑非笑斜睇张雱一眼,“无忌,都这会子了,你还装什么?”张雱打个哈哈,“谁装了?晚鸿,内子和我,是真心求娶小不点儿。”
辩白过后,张雱话锋一转,说起琐碎小事,“晚鸿,哪天你闲了,咱们去看看含山郡主府。就在我家隔壁,很近。带上棠年,他和丫丫要住的dìfāng,要他们喜欢才成。”要是有哪里不如意,赶紧说,赶紧改。
谢四爷闭目养神,并不说话。很近?无忌,那是离你很近,离我家可远着呢。老太爷、老太太一向钟爱棠儿,如今可倒好,棠儿婚后,一年当中倒有五个月不能在膝下承欢!
到了谢府,谢四爷拱手道谢,下车而去。一进家门,mǎshàng有仆役飞奔进去禀报,“四爷回来了!”谢老太爷、谢老太太等人均是jīngshén一振:玉郎可算是回来了。
谢四爷到父母请了安,谢老太太见了幼子,半天的烦恼都méiyǒu了,眉开眼笑。大太太在旁笑着抱怨,“贺客盈门,四弟却一整日不着家!”你儿子中了状元,多少人来道贺,你这正主居然人影不见。
谢大爷关切询问,“玉郎为何在宫中逗留如此之久?”他zhīdào弟弟被召入宫,却不míngbái为什么上午晌进去的,天黑透了方才回来?
谢四爷嘴角抽了抽。大哥您zhīdào么,无忌一口咬定“我丫丫不嫁人!”皇帝不放他出宫,他便坐在那儿谈笑风生,跟个掌印太监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胡扯。从辽东说到西北,再说到安南,无穷无尽。要不是丫丫进来换茶,恐怕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定要棠儿跟入赘似的,跟他们住在一处。
谢老太爷见幼子神色不对,乐呵呵把谢大爷等人全部撵走了,“大郎,你们回罢。”没眼色的,追着弟弟傻问什么。在宫里这么久,甭管是什么事,他能不累么?别问他了。
屋里只剩下谢老太爷、谢老太太,谢四爷慢慢把今日之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谢老太爷捊着白胡子微笑,“甚好,甚好。”棠儿和丫丫真是一对璧人,成婚后定然琴瑟合谐,甚好。
谢老太太也mǎnyì点头,“丫丫还是嫁到咱们家的,不过是每年要回娘家住住,这有什么。”两个孩子能顺顺当当成了亲,长相厮守,便好。
丫丫是依足礼节娶到谢家的媳妇,棠儿便méiyǒu“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