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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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急命石龙魏虎去追人,石龙魏虎带着人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一直追到了曲定县城,砸开城门进来,挨着客栈的搜,搜到三娘住的这儿已是半夜,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如何敢不说,哆哆嗦搜的道:“在楼上天字号房住着呢。”
他一说,魏虎道:“二哥咱俩给那小子哄了,身上还有银子呢,不然能住得起天字号房,这小子比猴儿都灵,待我上去把他揪下来。”说着蹬蹬上了二楼。
他刚上来,还没等踹门呢,门从里头开了,三娘一脸笑的走了出来,拱了拱手:“这不是好汉爷吗,也来这里住店啊!”
魏虎不成想,遇上这么一位没皮没脸的,也没跟她再客气,一伸手要来抓她,三娘往后一闪避开道:“有话好说,这是县城,县衙可就在不远,我一嚷嚷,衙门里没准就来人了。”
魏虎哼了一声:“不怕跟你说,这曲定县的县太爷,当得是朝廷的官,听得却是我们大当家的令,莫说你在这客栈里,便你在县衙大堂,爷一样敢拿你,少废话,跟我回去,我们大当家的要审你。”
三娘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魏虎倒乐了:“这会儿才像个汉子。”倒没为难她,一路都算客气。
三娘一进山寨的聚义厅,就跟吕范照个面,三娘没觉着什么,吕范楞一下后,阴沉沉的笑了,这可是冤家路窄,谁想到竟是武三娘。
若没这个女人,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一番落到自己手里,真是老天开眼,想着,吕范跟付江道:“大当家不用审,我也知道她是谁。”
三娘这才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他一遭,问:“你真认识我啊,那你说说我是谁?”三娘只当他使诈,不想吕范阴笑两声道:“任你乔装改扮,糊弄旁人成,却如何躲的过我吕范的眼,你是武三娘。”
武三娘这三个字一出口,厅里人都傻了,如今全天下谁人不知武三娘啊,武家的罪奴,却是皇上的心尖子,为着她,京城里来回都折腾了好几个过子,可她不是死了吗,怎吕范会说是她,若别人这么说付江真不信,可从吕范嘴里说出来,却由不得他不信。
吕范怎么跑来这儿剿匪的,不就是因为寻武三娘不利,给皇上发落到这儿的吗,为的就是要治他的罪,如何会认错。
武三娘一听他是吕范,心唰一下就凉了,不认识人,可听过名儿,暗道,完了,遇上他,自己能有好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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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虎一听差点蹦起来;围着三娘转了三圈;问出来一句:“你,你是女的;还是那个什么武三娘?不对啊;皇上的女人不都是绝色美人;你这样的,就算换上女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瞅着还没山下的杨寡妇好看呢。”
武三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懂什么;我这叫心灵美;长得再好看;不过一具皮囊,老了一样鸡皮鹤发;我这种才能青春永驻。”
三娘心说,你要是懂得欣赏老娘这类型,也不至于当土匪了,不过上头那个大当家的,瞧着倒有点儿不一样,把一群乌合之众带的能跟朝廷对抗,这人的本事怎会寻常,还有这吕范。
三娘扫了他一眼,别看自己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就是瞧不上吕范这种临阵投降的,就算打不过人家被俘虏了,怎么也得有点儿血性,好歹是个七尺的汉子,比不得自己是个女的,贪生怕死也说得过去。
想到此,三娘道:“我当是谁认得我,原来是吕大人,听见说您升官了,成了剿匪的钦差,瞅您现在这架势,莫非是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念头,来跟大寨主单挑的不成?”
三娘一句话说的吕范那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周围的人都强憋着笑,等着看吕范的笑话,就魏虎笑出了声道:“这你这可猜错了,现如今吕大人是我们山寨的四当家。”
三娘从上到下又打量吕范一遭,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吕大人是以身犯险,打入敌人内部做内应来了,好计。”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三娘的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二当家的石龙哼了一声道:“若有内应,老子一刀斩了他的脑袋。”说着从腰间抽出短刀,一扬手,嗖,那把短刀擦着吕范身边儿就过去,直直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吕范那张脸从青白变成通红,指着石龙道:“石龙你别撒野,真当我怕你不成。”“不怕成啊,跟老子干一架,干的过,老子才认你这个四当家,干不过趁早给老子滚蛋,太行山上不收没用的废物。”
“好啊,好啊,说的好,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以成败论英雄,谁本事大,谁说了算。”三娘在一边儿猛敲小边儿鼓。
石龙一听,摞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吕范恨恨的瞪了三娘一眼,无奈之下也摆好了架势,就听上头大当家沉声道:“老二你若不认我这个大哥,只管动手。”
一句话石龙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就老实了:“大,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大哥中了人家的毒计。”
付江暗暗叹了口气,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把山寨里的一群乌合之众调理的有模有样,可石龙跟魏虎两个,却还是土匪的做派,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自己定的那些规矩可以辖制下头的兵,却难辖制他们俩儿,到底土匪还是土匪,这辈子都改不过来。
付江抬抬手:“不是这意思就好,我说了他是四当家就是四当家,你若有疑义可以来找我,私斗却坏了规矩,今儿念你初犯,且绕你这回,日后若还如此,照着我定的规矩罚,听明白了?”
石龙虽仍有些愤愤,却低头道:“听明白了。”
三娘这通油浇下去好容易点起了火,谁知人家三言两语就把火灭了,这人的果真不寻常,听他谈吐,倒不似胡打乱杀的土匪,为什么在这里落了草,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三娘眼珠转了转,想起水浒里的水泊梁山,不是给奸臣陷害了逃出来的,就是惹了大祸走投无路的,这位大当家是哪一种,无论是哪种,只要他不是自愿当土匪,有皈依朝廷之心,自己就有救,好歹自己这名声在外,是皇上的女人,就凭这个,自己就能保住命。
想到此,三娘道:“其实朝廷的官儿也不都是贪官,也有好的,皇上虽说成天在宫里待着,可心里也惦记着老百姓呢,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南边闹水灾,皇上半个月都没合眼,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发下赈灾粮款,若不是心里有百姓,哪会这般作为,还有御史邹大人,算个大大的清官吧!”
三娘这几句话别人还没怎样,守财都听傻了,莫怪他如此,从他第一天伺候三娘,何曾听见姑娘说过皇上一句好话儿,一提起皇上都恨不得咬牙切齿,就算皇上来了,不得不应承着,那脸上的笑也虚的不行。
今儿这几句不是守财眼巴巴瞅着她说的,都不能信是从姑娘嘴里出来的,就算三娘说的挺顺溜,守财听着却异常别扭,那眼神盯着三娘跟看怪物似的。
三娘见他直不愣登瞅着自己,白了他一眼:“这么瞅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啊!”
守财急忙咳嗽一声低下头,三娘知道守财别扭,她自己比守财还别扭呢,这几句话说的要多违心有多违心,可到了这会儿,为了保命也只能多夸夸死变态了。
就今儿这几人,没一个好人,吕范就别提了,估计都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肉,那眼神儿阴沉沉瞪着自己,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没憋好屁,另外三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弄死自己还不跟踩只蚂蚁似的,不找个靠山成吗。
想来想去,最大最有用的靠山就是文帝,三娘这会儿终于念文帝点儿好了,顶着皇上女人的头衔,虽有成人质的危险,好歹能保住命,再说,这位大当家要是真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也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儿了,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必然有所求。
想自己一没钱二没势,唯一能让他求的不就是自己背后的文帝吗,所以三娘就摸着大当家的脉走,玩命说文帝的好话,说得自己都有点恶心,可效果不错,明显上头那位大当家的脸色缓了不少。
三娘刚想再接再厉一下,忽听吕范道:“大当家的,这女人最善搬弄口舌,昏君都给她糊弄了,您可别上当。”
三娘倒乐了:“你怎么知道皇上给我糊弄了,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听见了,我知道你是办差不利,怕回去皇上杀你的头,这岂不更表明万岁爷是明君,而你呢,为了保你自己的命,把老婆孩子都扔了,如此泯灭人性又岂会对皇上尽忠。”
“你,你,我现在就杀了你。”吕范给三娘气的,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蹦,恼火上来,就要拔腰里的宝剑。
三娘倒快,一见他要拔剑,跐溜一下跑了上去,直接跑到大当家的虎皮座后头:“大当家的,你看你看啊,他这就是心虚的表现,讲理讲不过我就拔剑,有本事找别人啊,对着我一个女人拔剑,不要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这个巧舌如簧的淫,妇,我今儿非杀了你,看你还有甚话说。”话音刚落,提着剑就冲了过来,三娘一蹲就蹲在了大当家后边儿,吕范一剑刺过来,也不知付江怎么出的手,反正一只手捏住剑锋,一拖一拽,宝剑就攥到付江手里了。
这才是高手啊,三娘看的别提多过瘾了,从大当家身后站起来,跟付江道:“你这招是不是那什么招来着,对,空手夺白刃,是不是,你还会什么,会不会葵花宝典,不对,葵花宝典是太监练得,那你会不会独孤九剑,唰唰几招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那种……”
三娘有点儿激动,嘴里叨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看大当家跟看偶像似的,小眼神里直冒星星,她一这样儿,莫说别人,就是大当家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位真是那个名闻天下的武三娘?咋瞅着这么不靠谱呢,这样的女人能进宫,能当娘娘,难道皇上就稀罕这样的?
不过当着自己,吕范就敢拔剑,可见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此,付江脸色沉了沉,手里吕范的剑一刺,指向吕范的咽喉,吕范感觉到剑锋的冷气,脸色有些变,付江却陡然收了回去道:“四当家这把剑倒真是好剑,当收好才是。”说着一伸手插在他腰间的剑鞘里。
吕范知道付江这是警告自己,忙往后退了两步,却仍瞪向三娘,三娘在付江身后冲吕范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你瞪我也没用,没听见大当家的说,好贱,好贱,可见你就是个贱人。”
三娘一句话惹的厅里人都笑了起来,付江哼了一声,笑声才停下,付江没辙的看向身后的三娘,三娘还跟他对视,最后还是魏虎道:“刚你说的那般义正言辞,我还当你有多大胆儿呢,合着都是嘴上的活儿,人家一把剑就把你吓成了过街的老鼠,丢不丢人啊,还有,你站在我大哥后头做什么,还不下来。”
三娘却没动,冲吕范怒了努嘴:“我瞅着你跟二当家绑一块儿也打不过他,大当家才是高手,待在这儿我才安心。”
魏虎一听就急了:“你少看不起人,我跟二哥虽比不得大哥,收拾个贱人还不在话下,你下来,只大哥不发话,有人敢动你,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三娘这才盯着吕范,慢慢从付江后头走了出来,也没走远,就站在付江下首,用眼睛防备着吕范,那样子说多可笑就多可笑。
付江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样儿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江湖的小混混,油滑,胆儿小,心眼子却不少,吕范有一句话说得蛮对,巧舌如簧,她这张嘴都能把死人说活了,皇上的口味真够怪的。
不过,若她真如传说中那般得宠,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指望她就能把付家的冤案翻过来,不过却要试她一试。
想到此,付江开口问道:“你既是武家女儿,难道就不恨皇上,皇上可是灭了你武家满门?”三娘暗道,有门儿,目光闪了闪道:“自古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若忠孝不能两全之时,当尽忠才是,况我祖父当年却有过失,皇上虽斩了祖父,却并未灭我武家满门,现如今不还一个我呢吗,若念着武家过去的罪过,又怎会对我如此。”
三娘自己说着都觉牙碜,就她跟文帝那样儿,跟宠和爱没一毛钱关系,真要说,你死我活还差不离,不过,后来文帝不知抽了什么邪风,倒对自己好了不少,他这一好,三娘更慎得慌。
可这会儿为了忽悠这位,也顾不上肉麻了,付江倒没说什么,魏虎却道:“若皇上对你这般好,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可见是吹牛,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三娘撇撇嘴:“你不信拉倒,他宠他的,我跑我的,这叫情趣儿,你不懂。”一句话说的魏虎红了脸,魏虎是个莽汉,虽是土匪可也有腼腆的一面,瞧上山下的杨寡妇好几年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上月在曲定县城里碰上杨寡妇,低着头就过去了,为这个,石龙笑了他足足两天,说他不识情趣儿,那杨寡妇分明对他有意,就这么着,魏虎都没敢怎么着,隔三差五远远跟着人家。
这会儿三娘一句不懂情趣儿正说到他心里,魏虎红着脸琢磨,莫不是自己跟杨寡妇也这般一个跑一个追就有情趣儿了,可杨寡妇不跑,他怎么追啊,后来杨寡妇追来,他掉头就跑,引出一场笑闹姻缘且不表,再说付江。
虽说眼前这个武三娘瞧着不大靠谱,可那些传闻却都真真的,由不得自己不信,皇上那么大动静的折腾不说,还备下了金丝楠木的棺材,停在慈云寺,慈云寺谁人不知,除了帝后哪儿停过旁人,可见皇上把这位武三娘喜欢到便封不得皇后,也要照着皇后的规格入殓,如今要是知道她没死,不定多欢喜呢,哪有比武三娘更能说得上话的人,只她为付家说上一句话,十几年来的沉冤得雪,自己纵死也对得起付家的祖宗了,付家昭雪,自己也可摆脱草寇的名头,兄弟们也有个光明正大出路。
只有些话却不能再这里说,吩咐把三娘跟守财带到后头关了起来,这个后头并不是山寨的大牢,而是一个清净小院,说是关,一没捆二没审,反而好吃好喝的送了进来。
三娘折腾了大半宿,到了这会儿,天都亮了,吃饱了,打了个饱嗝就有些犯困,守财却食不下咽,瞧了眼窗户外头,小声道:“姑娘,咱们如今可怎么着,我瞧外头没人看着,要不咱从后山跑了吧!”
三娘伸手给了他一榧子:“你傻啊,人家不看着,是因为没必要,你不信出这院门试试,一准给你抓回来,再说,就算跑这会儿也不能跑,那个吕范,不定在外头憋着要报仇呢,那可是个小人,落他手里就真完了,你说皇上也真不会看人,这么个阴险小人怎么还当了官呢,得了,不说他了,现在我得睡会儿,折腾了半宿,累死我了。”说着躺在炕上就睡了。
守财扯了被子给她盖上,不敢跟三娘似的踏实睡,就靠在炕边儿上打了个盹,眼瞅到了晌午,门从外头开了,大当家的付江走了进来。
守财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转头就要叫三娘起来,付江却道:“莫叫,让她睡吧,我就是过来看看。”
守财挠了挠头,心说这样的土匪倒少见,说不让叫,付江也没走,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下了,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眼瞅过了晌午,三娘才睡醒,翻了个身睁开眼,瞧见付江笑了:“大当家的来了。”笑着坐了起来:“守财出去待会儿,我跟大当家的有话要说。”
守财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等守财出去,三娘道:“行了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付江倒笑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三娘翻了翻白眼:“你也别绕弯子的夸我了,有话直说成不,我要是真聪明,能让你给逮着啊,既让你抓了,我认倒霉,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吕贱人怎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