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药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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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嘚嘚的马蹄声,叫云子仪的希望落了空。
他勾了勾嘴角,垂眸摇头自嘲而笑。
随即更加快了步伐,逆着朝阳的光,大步而去。
云家在方城,地位显赫,他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并不算太难。
起码比虽有名声,但并无根基的柴素锦要容易的多。他很快便获悉,向老先生随由京官儿调任方城的儿子向春阳赴任而来。
京官儿远到方城,虽品级有所上升,可其实是明升实降,小小方城哪里有京城那般繁华富庶?
可这般调任,竟是向春阳自己主动请命,且是连上了两次折子奏请,才被圣上恩准。
这就有些奇怪了。
云子仪更深查下去,并亲自做东,请向春阳吃了顿饭。
饭桌上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还是让敏感聪慧的他知晓了,向春阳乃是身怀任务而来。
他明面上是方城太守,其实有职责在身。
乃是在方城兴建朝廷粮仓。这粮仓不归方城管辖,也不受上头郡守的制约。乃是直接听命朝廷调令。
难怪他在城外遇见向老先生的时候,方城忽然涌入了那么多的青壮劳力。
都是为了兴建粮仓而招募。
方城离着京城甚远,如要直接供给京城粮食需要,没有必要在这里建粮仓。
而方城却是离着楚蜀两国并不甚远,更有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如此看来……
“大周是真的准备助楚国,抗击蜀国了。”云子仪垂眸说道。
在他对面跪坐的柴素锦低垂着眼眸,看着案几上的茶碗,茶碗里有茶叶浮浮沉沉,丁点儿的轻晃都能让碗中茶水涟漪不断。
“可是这些事,和向老先生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没太想明白,他究竟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云子仪微微皱眉。
“为了躲避一个人。”柴素锦没有看他,兀自说道。
“谁?”云子仪一愣,她竟知道么?
“还记得当初在向老先生家中,他斥责你‘妄言’么?”柴素锦抬眼看他。
她眼眸灵动清澈,如一汪清泉,甚至能倒映在她眼眸之中,都觉幸福。
云子仪收敛心神,微微点头,“当时谈及驸马爷要另娶之事。”
柴素锦扯了扯嘴角,“只怕不是妄言。赵侯爷要娶楚国的公主,这才奠定大周要帮助楚国抗击蜀国的基础。继而才有了向春阳来到方城修建粮仓之事。如今这个时候,赵侯爷同楚国公主的婚事,就显得非常重要了。你作为一个还未下场的学生,尚且能听闻此事,向老先生不可能不知道。”
云子仪连连点头,“既然这件事是真的,向老先生避而不谈也就罢了,反而斥责我‘妄言’,说明他不想听闻此事,甚至很有避及此事之意。从他的态度也能揣测,他不甚喜欢驸马爷。可这也不一定就能断言,他一定是因为驸马爷才离开京城的呀?”
“能断言。”柴素锦垂眸,长长的睫羽在她细白的脸上投出一抹淡淡的阴影。
云子仪略有些诧异的看她,“从何断定?”
柴素锦笑了笑,“直觉。”
云子仪眉心一皱,他可是要靠着这个答案换取向老先生收他为学生的呀!半点不能儿戏,怎能仅凭直觉二字?
“你若信得过我,就这般回答向老先生。”柴素锦说道,“信不过就罢了。”
她说的很随意,语气透着些不在乎。
云子仪却郑重的点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春露,送客。”柴素锦放下茶碗,垂手点了点头,算是别礼,正预备起身。
外头却行进一人来。
她余光瞟见,还未侧脸去看,那人到先高声笑起来,“哟,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云子仪恰从座位上站起。
为避嫌,他同柴素锦说话,乃是摆了茶案在廊下,春露就在不远处忙活,柴家的门庭更是敞开,以示坦荡。
可来人这一句话,却叫这气氛略微暧昧起来。
“听闻这位就是柴家医馆的大掌柜,今日头回相见,失敬失敬!”云子仪略拱了拱手。
马文昭轻哼一声,连回礼都不曾,只将目光落在柴素锦的身上,“瑄哥儿说今日晌午想在外头用饭,问你得不得空?”
柴素锦略微蹙眉,转过身看他,“怎么突然想在外头吃?春露的手艺不比外头更好么?”
马文昭笑了笑,“那得问瑄哥儿呀,我怎知道?”
说话间,马文昭一眼都没有看向云子仪,好似根本无视了他的存在。
云子仪越发站直了身子,脸上恬淡的笑容纹丝微变,“陈子楼的菜式十分不错,厨子皆不是本地人,做得一手地道江南菜。且他们自己酿的杏子果酒很淳厚甘甜,适合女子小儿,可以一试。”
柴素锦微微点头,“多谢。”
“那我先告辞了,待我回了向老先生,咱们再叙。”云子仪扬声带着笑意说道。
马文昭这才猛然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不知含了多少敌意。
第四十一章 活着才能讨回来
云子仪面带笑容缓步离去。
他走后,柴素锦转身进了屋子。
马文昭紧随其后,“不是已经退了婚了?这是旧情复燃,还是新生情谊?是不是后悔当初那么冲动撕了婚书?”
柴素锦挑眉看向他。
门帘子落下,隔绝了太过耀眼的阳光,他凌厉的线条也随之柔和起来,只是语气一点也不柔和。
“同你,有什么关系?”柴素锦轻笑。
马文昭提步逼近她,她还为来得及推开,他便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拽,带至胸前。
他低头俯视着她,“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满是男人霸道独断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住。
且这般垂眸俯视的姿势,更添几分压抑。
柴素锦想要推开他,奈何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她伸手欲往怀中摸那金针。
他则一把连她另一只手也攥住,“你的金针都是我打造的,你还想用来对付我?”
“马文昭,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柴素锦冷下脸来。
“凭我喜欢你。”马文昭低头靠近她,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幽深暗沉的眼眸里,是她带着薄怒的倒影,“我喜欢的女人,怎么能同旁的男人那么亲密?”
“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应承过你。”柴素锦皱眉。
“小姐,咱们中午……”春露掀帘子而入,话未说完霎时愣住,“我……婢子什么都没看见!”
啪,她放下帘子,捂着脸,转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放手。”柴素锦无奈说道。
马文昭将她拽的太近,从门口看过来,像是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适才更是俯下身来,贴近她的脸庞说话,像是要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春露这傻孩子,一定是想多了。
“不放,你能怎样?”马文昭轻笑。
柴素锦猝不及防的提膝,猛的撞向他的要害。
马文昭一惊,手上略一松,她立即挣扎出来,从他身边退开数步。
“春露,晌午不用做饭了,我们就去陈子楼。”柴素锦一面说着,一面向外走去。
马文昭笑着摇头。
见到瑄哥儿才知道,原来前两日他在院中练剑,无意间听闻春露兀自嘀咕,过两日是她的生辰。当初她爷爷和爹爹还在御膳房的时候,她每到生辰,家里就会准备一大桌的好吃的。
虽不明说是为她过生辰。她是家中小辈儿,没有庆祝生辰的道理,但感受到家人对她的关怀,她还是很开心,母亲还会专们为她煮两个红鸡卵。
“没想到瑄哥儿倒是如此细心的孩子。”柴素锦笑着摸了摸瑄哥儿的头。
瑄哥儿轻拍掉她的手,“姐,你就比我大一岁数月,谁是孩子了?”
两人正玩笑,春露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柴家姐弟磕头。
“快起来,不就一顿饭么?瞧你这出息!”瑄哥儿红着脸说道。
柴素锦拍他肩头,又伸手叫春露起来。
春露哽咽道:“离开京城的时候,婢子就想,这辈子是完了,再也没有好日子了。爹爹爷爷重病,婢子更是绝望……后来被叔叔卖掉,婢子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再后来,被杨二夫人划花脸,婢子真的是想过死……”
柴素锦叹了口气。
一直没出声的马文昭却是沉声道:“不能死,死了,才是什么都完了。只有活着,才能将一切都讨回来。”
柴素锦闻言,抬眼看他。
他却垂着眼眸,兀自出神。
春露连连摇头,“婢子没想过讨回来,婢子只是想,怎么活着这么难,这么难……直到遇见了小姐,婢子才重新看到活着的希望,婢子才重新有勇气活下去。小姐治好婢子的脸,也治好了婢子的心。没想到,一直清清冷冷,不怎么同婢子说话的公子也这般关怀婢子……婢子何德何能……”
说话间,她已经泣不成声。
张罗来外头吃饭,好不叫春露做饭的瑄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事小事,我哪想了那么多。不过是叫你今日轻松一顿罢了。”
春露却连连叩首,冲姐弟俩各磕了三个响头,才肯起来。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被关怀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柴素锦和马文昭之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凝重。
饭毕柴素锦叫瑄哥儿自己回医馆,却开口叫马文昭送她和春露回家。
春露想起屋中一幕,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瑄哥儿并未多想,应声便走了。
春露只觉自己多余,连马车里头都不肯坐,硬要坐在外头。
柴素锦到没有勉强她,两人对坐的车厢里,她默不作声的看着马文昭。
“你想问什么?”马文昭笑了笑。
“你对春露说的话,其实,是自己的心声吧?”柴素锦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马文昭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楚王为何将王位传给弟弟,而非自己的儿子?”柴素锦兀自问道。
马文昭脸上的笑意立时就淡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
“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或是夺权篡位?楚国质子为什么会半路失踪?也许并不是失踪,而是重伤侥幸逃脱?若没有那一分侥幸,也许就死在了那夺权篡位之人的手里?”柴素锦说道。
“无端猜测。”马文昭摇了摇头,“你说这些,同我有什么关系?”
柴素锦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没有关系么?原来你活着,并不是为了将一切都讨回来啊?”
马文昭抬头深深看她,她却转脸将目光移向别处。脸上还带着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他看来颇有些嘲讽之意。
“还不是时候。”马文昭轻轻说道。
柴素锦闻言一顿,未在言语,马车里沉寂而压抑。
马车在柴家门口停下的时候,竟早有人等在门外。
第四十二章 绝不可示人
见柴素锦从马车上下来,候着的人连忙上前,热情宛如迎接贵客一般。
春露立时挡在小姐跟前,“干什么?”
“柴姑娘,柴大夫……小妇人带晴儿来向您道谢!”韶夫人连忙福身行礼,态度表情虔诚无比。
柴素锦看了她身后那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一眼,略略点头,“韶夫人不用客气,诊金送来就好。”
“是,诊金在。但更应当叫晴儿当面向您道谢。您救得可是她的命呐!”韶夫人格外咬重了命字,似乎颇有深意。
柴素锦笑了笑,“您家里请吧。”
她伸手做请,春露这才去开门。
“我待会儿再走。”马文昭跳下车说道。
柴素锦冲他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医馆吧。”
马文昭目露担忧,她却淡然气定神闲。
马文昭只好独自离去。
柴素锦请了韶家母女进门。
一进屋子,韶夫人便反手关了门,将韶家家仆和春露都关在外头,“跪下!”
柴素锦尚未反应过来,韶晚晴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柴大夫原谅!当日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性命,我怎么敢……是云小姐,云小姐说讨厌你,叫我推你落入湖里,说看你挣扎看你狼狈她就高兴。说你配不上她哥哥……”韶晚晴一面哭一面解释。
韶夫人在一旁陪着小心,觑着柴素锦的脸色。
“她叫你推,你就推?”柴素锦淡声问道。
韶晚晴侧脸看了看母亲,又飞快的瞟了柴素锦一眼,慌忙低下头去,“她说……她说如果我推了,她会跟云大夫人好言说我,她哥哥必定不会娶柴姑娘的……”
她又怕又羞,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柴素锦还是听清了。
她缓缓点了点头,“哦,我猜的果然不差。”
韶晚晴垂头哭泣,不知是后悔还是害怕。
这次的病将韶家人吓坏了,更是将她自己也吓坏了。柴素锦说她有病,她便真的病发,险些丧命。
这样的人,谁还敢惹她?
听闻云小姐也病了,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韶晚晴恨不得立即离开柴家这地方,从柴素锦面前消失。
可母亲说什么都要带着她来,让她将事情向柴素锦解释清楚。说这样,她的错就会小一些,柴大夫也会更容易原谅她。
“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错了,柴大夫……求您高抬贵手……”韶晚晴抽抽嗒嗒。
柴素锦轻叹一声,“你觉得你生病,是因为我?”
韶晚晴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唉,”柴素锦无奈,“罢了,这件事情我会既往不咎,旧事重提也并非要惩罚你。不过念你年纪小小,就敢害人性命,日后还了得?也给你的家人提个醒罢了。”
“是,是,谢柴大夫提点,这事儿我们真不知道,她一开始怎么也不肯说,非要护着那云小姐。不过是她心思单纯,受那云小姐指使罢了!云小姐平日里看起来知书达理,不曾想竟会是这种人……日后,再不敢与她亲近了!”韶夫人一面赔罪,一面说道。
柴素锦笑了笑,“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关心,也管不着。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送来诊金,这事儿也就了了。”
韶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韶晚晴也软软坐回脚脖子上,“谢,谢柴大夫!”
韶晚晴未病发之时,就被柴素锦断言出病症。旁的大夫避之不及时,她又出手将人救回。
此事一出,像是坐实了她乃神仙下凡的传说。
叫方城人如今提起“柴大夫”三个字,就如提到“活菩萨”一般,那都是立即双手合十,崇敬无比的。
柴素锦并未想要借此扬名,但她的名声却是越传越广。
以前提起柴家医馆,都说柴家有药王医圣。如今提起,都说柴家有女神仙。一传十十传百,柴家医馆的成药,如今倒卖的比金子都贵。
云佳柔是真的被吓病了。
不过云家人可不敢请柴素锦来看诊。
也幸而旁的大夫没有断言云佳柔不治,直说她是心生惊惧,癔症了。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休养调息过一阵子就好了。
方城人却都说,是云家小姐做了对不起柴大夫的亏心事,这才会吓得病倒的。
无论云家人如何做善事,如何想要洗白自己,这不好的名声,却好似如影随形,暗中流传。
“你对云家的事情怎么看?”向老先生垂眸看着棋盘,却问了一句与棋局无关的话。
柴素锦啪的落下一枚棋子,“先生不专心,可是失了半壁江山给我了。”
她素白的手,一颗颗捡起灵透纯黑的棋子,扔入一旁小竹筐中。
向老先生啧啧出声,“你这孩子,怎得一点情面都不留?”
“若讲人情,就好好讲人情。若是已经走到对立面,再谈人情,岂不是太过优柔寡断?也太过懦弱迂腐了?”柴素锦淡笑道。
向老先生摸了摸胡子,看着她的眼眸中带着精光,“既然同云家人没有情谊可谈,为何要帮云子仪?”
柴素锦微微抬头,“先生指什么?”
“云子仪能答出老夫为何会在这时候回到方城,又是因何人而离开京城,是你告诉他的吧?”向老先生笑着说道,“你可别否认,凭他,定猜不出。”
柴素锦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淡然,“那先生怎么觉得,我能猜得出呢?我可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