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药香-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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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脸上的笑意略收敛了些许,“不是说这事儿啊?那是什么事?”
“最近舅母可曾安排白氏伺候舅舅?”柴素锦直截了当的问道。
她问的坦然,秦氏却听得不甚自在,有些圆润的脸,立时就难看了几分,上扬的嘴角都垂了下来,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忍了几忍。她没忍住,语气略有些严厉道:“妧妧,不是舅母提醒你,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就算你是大夫,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过问的!你舅舅的房中事……嗨,我同你说这些都不好意思,老脸发烫!你是个晚辈,你怎好过问呢?”
柴素锦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懵懂,“可是白氏生病了,若是安排了她伺候,她将病传染给舅舅这种事,我看出来了,也不能说么?”
秦氏闻言一惊,咣当一声,险些碰翻了手边的茶盏,“你,你说什么?”
“白氏身染不洁之症。”柴素锦垂眸说道。
秦氏嘴巴微张,瞪眼看着她。半晌下巴好似掉了一般,未能合上。
“但我近来为舅舅诊治,并未在舅舅身上发现这病症,如此看来,白氏患病时间算不得太长。也未能传染给舅舅。”柴素锦说道。
秦氏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抬手拍着心口,“感谢神仙保佑,感谢……是了!也幸而是老爷这段时日,身子不好,白氏那狐狸精,倒是没少在老爷面前晃,我岂能叫她得逞?为了老爷的身体,自然是将她赶的远远的!你也瞧见了,你来的那日,我不过稍有疏忽,她就又凑到老爷的面前,我呸……”
柴素锦垂眸听着,并未开口提点,只觉这秦氏实在是有些迟钝。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秦氏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么?
秦氏仍旧在絮絮叨叨数落着白氏的不是,更笑着庆幸她一直都打压白氏。
夸口道,若不是自己打压白氏,白氏这脏病定要害了老爷。
柴素锦等不下去,缓缓开口。“舅母,我是大夫,所以即便是长辈房中事,有些话,我却也不得不说。”
秦氏连连点头。“好孩子,你说,你说!”
这态度大变,宛如见到了同盟军。
“舅舅身上并无这病症,白氏既然是舅舅妾室,应当只伺候舅舅一人,那她这病,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柴素锦垂眸,声音很轻,可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忽而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秦氏顿时就懵了,半晌都没再开口。
只是太过安静的房间,叫她心中愈发焦躁难耐。
“也许……这病……会自己得来……”她迟疑的看着柴素锦,“妧妧,你说……”
“是花瘘候。”柴素锦面无表情的陈述。
秦氏脸上一白。晃了一晃,按着手边矮几才坐稳,“花瘘候……这,这……她……这小贱人!”
秦氏忽的霍然站起,面上尽是恼怒羞愤之色。
“我要扒了这小贱人的皮!老爷几时薄待过她?自打她进了家门,老爷多么恩宠与她!她竟然……竟然敢背叛老爷!还染了这种脏病!这贱人!这贱人!千刀万剐!”
秦氏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踢上鞋子就要往外冲。
“舅母想去做什么?”柴素锦坐着没动。
秦氏喘着粗气道:“做什么?我这就去将那小贱人给绑起来,浸猪笼!”
“舅母,您先别生气,您坐下。”柴素锦起身,将她扶回到坐榻上。
“你别劝我了,妧妧,我不千刀万剐了那小贱人我还做什么主母!”秦氏脸面涨红,气喘不已。
柴素锦连连点头应和,“我知道,可舅母就不想知道和她私通的男人是谁么?舅舅乃是刺史,白氏更为舅舅诞下嗣子,她没有理由背叛舅舅的呀?更何况她的儿子颇得舅舅重视,她日后的日子定然舒坦。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氏闻言,这才眯着眼睛冷静下来。
半晌,她扭脸看着柴素锦,“你是说……她还有更大的图谋?”
柴素锦勾了勾嘴角,“舅母说的是。”
“她不过是内宅的一个妾,说白了就是个玩意儿,不过是赏她脸,让她生了一个儿子出来,她……她还能图谋什么?”秦氏皱紧眉头,满面的不可置信。
第六十六章 捉奸
柴素锦摇头,“我只是个大夫,只晓得病症。至于她背后图谋了什么,我不知道。”
秦氏并不傻,她适才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如今冷静下来,她立时就做出明智的决定,“我这就安排人,紧紧盯着那白氏,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来!我倒要看看,老爷如此恩待她。她还背着老爷图谋什么!”
柴素锦垂头告辞,“舅母处理必是最为妥当的,这件事情是舅舅舅母的事,我除却病症,什么都不知。”
秦氏赞赏的看着她,“妧妧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这事儿,你可曾……”
“我只告诉了舅母,且出了门就会忘记。”柴素锦颔首说道。
秦氏点头笑起来,“好,你的这份情谊,舅母记在心里。”
突然有了白氏的事情,秦氏再没心思拉着她说让李氏怀孕的事儿了。
白氏究竟是和何人私通,在偷听到假山里头的对话以前,她并不确定,不过是凭着一种猜测和直觉。
假山里的对话,才叫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纪博昊为什么会联合长史对付自己的爹爹?只因为他是庶子,上头压着个嫡子么?
可那嫡子分明不讨父亲喜欢,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嫡子,反而更容易凸显出他的好来。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做这种不孝之事。
除非……
柴素锦望着透过树枝落在青石道上那斑驳的阳光,难怪当初白氏警告她不要趟纪家的浑水。
纪家的水,还真的不浅呢。她是一早就潜入进来的吧?以纪博昊的年纪来看,白氏被纳入纪家之时。正是母亲同父亲私奔之后。
这时间是个巧合?是她想多了?还是确实隐隐相关呢?
柴素锦兀自纠结着,无从判断。
秦氏更是不敢放松,当即就安排了人紧紧盯着白氏。
没过两日,恰逢白氏来向秦氏告请出门。以往她也会请求出门,且一个月她少则出门两三次,多则三五次。
每次都买回来些胭脂水粉,孝敬给她,态度谦卑讨好。秦氏只当她年轻爱美但好在懂事儿,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出门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到她如今出门,很有可能是私会男人,是要去给老爷带绿帽子。
秦氏的心中就如同烧着一团火一样。
她脸上却是带着深深笑意,“要出门呀?不若叫人陪着你吧,宋州城近来不安宁,听说从外头流窜进来一伙儿强人,偷盗抢劫的事儿发生了两次了。”
“多谢夫人,不过,婢妾只去相熟的银楼和胭脂铺,并不在外头过多逗留,更何况咱们刺史府的马车。那强人岂敢靠近?谢过夫人关怀,您真是宽厚仁爱的主母,您待婢妾太好了。”白氏拒绝之时,也不忘奉承。
平日里听来格外顺耳的话,今日秦氏却只觉讽刺,“好,那你速去速回,切莫多逗留。免得,遇见了不该遇见的……”
秦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只是白氏一直低着头,并未瞧见。
她谢过夫人之后。便备车出门,坐在马车上的她,恍如一只出了笼子的雀鸟一般欢欣。却不曾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旁人的眼睛。
白氏先去银楼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又去胭脂铺子转了转,买了几盒新晋的粉脂。
她挑选的速度很快,并未耽搁多少时间。而买完粉脂的她却并未回去刺史府,反倒是去往了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在宋州城算不得有名气,占地不小,在整条街上却也颇有些门庭低调的样子。
她倒似熟客,一下了马车,便立时有小二上前,引着她从避人的过堂直接上了二楼。
正在纪家翻看《药典》的柴素锦,忽而被一枚花生仁砸中额头。
她猛的抬头,恰瞧见站在窗外不远处,笑意盈盈看她的马文昭。
“马公子好生悠闲,偷偷溜进人家内院,也溜成习惯了吧?”柴素锦讽刺道。
马文昭笑着摇摇头,“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这几日我忙得很,除了教习瑄哥儿功夫,还得随时留意着某些人交给我的任务。时刻不敢懈怠,今天突然有了进展,就连忙回来汇报,倒还被人冤枉。唉。真是委屈呀!罢了,罢了!”
说着,他抬脚欲走。
柴素锦立即合上《药典》起身向外,“什么进展?”
马文昭笑嘻嘻的转过头来,“你想知道?”
柴素锦看着他。没有说话。
“真相就要大白的时候,你不想亲自看看?”马文昭抬脚向她走来。
柴素锦轻哼,“卖关子!”
马文昭垂眸,停在她面前,阳光落满他全身。连发梢都是阳光的色彩,“叫我一声文昭,我就带你去。”
“幼稚!”柴素锦翻了个白眼,“无聊!”
“想不想看?”马文昭低声笑道。
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语气颇为无奈,“文昭。”
马文昭朗笑一声,抱起她腾身而起。
柴素锦略微一惊,“这是白天!”
“放心,不会叫人发现。”马文昭的声音随风灌入耳中。
风灌得衣衫猎猎作响。
柴素锦只好攀紧马文昭的腰。他腰间很紧实,没有一丝赘肉,胸膛坚硬宽厚,无端给人可以信靠之感。
“你真的名文昭?”柴素锦不由问道。
他受了重伤,险些一命呜呼时遇见她。她救了他性命,他却隐瞒了自己的身世,谎称失忆。
难道他会告诉她,真实的姓名?
马文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揽紧了她,从一间茶楼二楼雅间的窗户内。翻身跃入。
他动作轻盈,落地之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柴素锦不解的四下看去。
马文昭朝她指了指一旁的雅间,拿了一只茶碗,倒扣在墙面上,耳朵贴近茶碗,凝眉细听。
柴素锦也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只茶碗。
只是这墙似乎很厚重,她什么也听不到。
看马文昭的表情,他应当是听到了。
师父说过,习武之人。六觉较常人更为敏锐。那些打小就习武,且有天赋之人,更是会发掘出自身的潜力,便是身怀异能也不足奇。
她那一点点敏锐之力,显然不能同马文昭的听力相比,幸而她有灵芝云纹。
她将右手搭在左肩之上,心中默默念想灵芝云纹,借以激发这上古仙草的灵力,灌注于自己的听力之上。
“上头说了,叫咱们即刻动手,不能再拖了。”男人略有些沧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喘。
女子娇吟出声,“若不是纪家请来那柴家的小丫头,他早就咽气了,岂能活到现在?”
柴素锦略微皱眉。马文昭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柴家那小丫头医术非凡,若是先对纪刺史下手,必然会被那小丫头看出来。”男人低吼一声,喘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先解决了那丫头!”
女子娇喘连连,嗯嗯叫了几声,“还称呼什么纪刺史,您马上就要成为刺史了!”
男人呵呵笑了起来。“上头主子说了,这缺一定补给我!你在纪家的日子总算要熬到头儿了,日后再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咱们总算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爷说得好听,若是不用偷偷摸摸,爷还会这般惦记着奴家么?”女子娇笑。
“你这小妖精,爷的整个人,整个心都在你这儿了,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男子笑着。似乎又动了起来。
柴素锦放下倒扣的茶碗,离开墙壁。
马文昭站正身子看她,“能听到么?”
“如今正是捉奸的好时机,秦氏的人怎么还不动手?”柴素锦皱眉问道。
马文昭轻咳一声,“莫看这茶馆看起来平平淡淡。四下皆有人把手。秦氏的人被堵在外围,未能靠近,他们不清楚情况,自然不敢贸然闯进来。”
柴素锦眯了眯眼睛,“那咱们就帮一帮舅母吧。”
马文昭闻言勾了勾嘴角,“你的话,莫敢不从。”
说完,他翻身跃出窗棂,身姿在阳光之下,宛如矫健的游龙,眨眼消失不见。
柴素锦又将茶碗倒扣墙壁之上,抚着肩头,只听到隔壁房中传来男女嗯嗯啊啊的声响。
听得她面红耳赤,心中烦躁。
忽而雅间外的楼梯走廊上传来凌乱急速的脚步声。
柴素锦侧耳细听。
砰的一声,隔壁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啊”
“什么人!?”
男女的惊叫声立时从内间响起。
衣衫布料在慌乱的动作中,似乎被人撕扯烂。
“长史大人!?”
“白姨娘!?”
一声接一声的惊呼,柴素锦不用借助灵芝云纹的力量,也能听得见了。
第六十七章 审问
隔壁房间乱作一团,哭声挣扎声叫骂声搅成一锅粥。
马文昭将人引来之后,就闪身不知去向。
柴素锦正趴在窗口向外眺望,他忽而勾着窗框,半蹲在窗外的屋檐上,“热闹看完了,咱们该走了!”
柴素锦连忙点头,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手心温热干燥,有些硬硬的薄茧,应当是常年习武所致。
他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至身边,拢在臂弯之中,翻身跃上屋脊,几个腾跃,就远离了那茶楼。
柴素锦回到纪家不多时。
便听到纪家家仆有些兵荒马乱的声响。
不过片刻之后,又安宁下来,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春露好奇去打听,神秘兮兮的来到柴素锦身边,“小姐听说了么?纪家有大事儿发生!”
柴素锦垂了垂眼眸,“什么大事?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一开始纪二老爷不知情,没有及时将消息按下去,知道了以后才叮嘱了封口。这才叫婢子得了空,打听到一些。”春露眨眨眼,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里尽是兴奋的八卦之光。
柴素锦无奈的笑笑,“那你说来,叫我也听听?”
“听说白氏与人通奸被当街撞破,而白氏的儿子纪博昊根本不是纪二老爷的儿子,乃是那通奸之人的儿子!”春露朝窗外看了看,更压低声音道,“白氏正打算和她的奸夫毒害了纪二老爷呢!”
柴素锦勾了勾嘴角,这消息哪里会是没及时按住消息才传出来的?
分明是秦氏想要绝了白氏的后路,更要踩上纪博昊一脚,才故意泄露出的吧?
“幸而是小姐来了,若不是小姐救了纪二老爷呀……”春露轻哼了一声。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神色匆匆的,未开口,先喘息了两声,“表小姐,您在就好!夫人和老爷……请您过去呢!”
春露一副好奇的模样打量那丫鬟,这时候不该背着人的么?请自家小姐过去干什么?小姐又不姓纪!
柴素锦也没想到,这种时候,纪家人会不避讳自己。莫不是秦氏将她说了出来?
柴素锦被请到纪家一个偏院之中,院子内外皆守了家丁。
院中肃静,伺候之人甚少,大多都被驱逐在院子外头。
柴素锦迈步进院子,只觉气氛凝滞。
领路的丫鬟没有进得院子,院子里头有家丁带路,为她推开上房房门,便立时退到一旁。待她进了门,又连忙将门掩上。
屋里摆着张大屏风,光线有些暗。
她绕过屏风,瞧见白氏和一男子正跪在地上。
两人衣衫不整,男子半露着上身。白氏则裹了个布单子在身上。不复初见时的妖艳貌美,只剩下让人可怜的狼狈。
上头坐着黑青着脸的纪二老爷,和垂头看不清表情的秦氏。
“舅舅,舅母。”柴素锦微微颔首,虽是长辈,她却没有向人福身的习惯。
“这件事……本不该叫你知道……”纪二老爷老脸一红,“可……”
柴素锦向秦氏看去。
秦氏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连忙抬头看她,“你虽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但毕竟是自家人。家丑不可外扬。叫外头的大夫来,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