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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素手药香-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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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离着这么近看你,却像隔着雾一般。叫人看不清摸不透。”马文昭说道。

柴素锦垂眸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文昭低头靠近她的脸,“你不知道么?对男人来说,越是捉摸不定看不透的,才越是有吸引力。”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好似都扑在彼此的面颊之上。

他忽而低头吻了下来。

她立时后撤,他的唇擦过她的下颌,一阵灼热。

她伸手推开他。扬手就是一耳光。

他却立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两人对视着,一言不发,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她泄了手上的力气,他放开她的手腕。

两人胸膛都有略略的起伏,彼此的眼神复杂难辨。

“不早了。”马文昭缓缓开口,“该休息了。”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柴素锦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胸口里有些闷闷的,像塞了团棉花。

早晨在人群中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摆着侯爷仪仗,从人群的簇拥中经过的情形。又出现在了眼前。

不是说不去想了么?不是说不在意了么?不是说再无关系了么?

这时候想起他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会被他而牵动了情绪?

他为什么要亲自去迎接楚国的公主?

倘若她没死,倘若她还是长公主,他还会如此做么?

想到这儿,柴素锦忽而浑身一僵,脑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个可怕的想法无法控制的在自己脑中蔓延。

是啊,如果她不死,赵元甄就不能另娶楚国公主。

如果她不死,父皇也不会封他为安国侯。

如果她不死,他只是个驸马,不会在京城炙手可热的更上一层楼。

如果她不死……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所以说,她是必须死的么?

前世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有灵芝仙草,那是仙草已大如伞盖,每日生露极多。她日饮仙露滋养自身。

仙露可强身健体,祛除百病,延年益寿,常保青春不老。

更有师父从旁为她诊脉调理,她自己更是医术不俗。

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得了急病,从病发,到病逝,不过只用了区区两个时辰的功夫?

醒来就成了方城的柴妧妧,接着柴家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她似乎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细想来,直叫人觉得彻骨的寒意。

可她还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零二章 幼稚

“小姐……”

春露的声音将柴素锦吓了一跳。

春露见她的反应也有些愕然,“那个,时候不早了,您洗漱么?”

柴素锦木木的点了点头,“好。”

“小姐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么?怎么今日看起来不太好?”春露小心翼翼的问道。

柴素锦看了她一眼,僵了半晌,缓缓问道:“倘若你发现,你一直信赖,一直放在心中的人,其实早就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春露啊了一声,紧皱眉头,“是谁背叛了小姐么?婢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背叛小姐的!这种背叛小姐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柴素锦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深。

春露又有些高兴的道:“不过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您是医仙下凡呀,凡是得罪您,想要害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都会受到天谴报应的!这在方城,没有人不知道呀!”

柴素锦看着春露,重重的点头。“你说的对,我回来了,这就是天道报应。”

春露嗯了一声,欢快的去端盆子,为她洗漱。

柴素锦缓缓起身,望着门外已经黑透的天。她回来了,活着回来了。赵元甄,可曾想到了?

次日柴素锦起的有些晚,夜里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一直有人对她说对不起。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醒来梦境就变得更加模糊,她甩甩头,将怅然的心绪放在一边。

她要去太医署,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在她为自己设计好的路上。

以往都是旁人在保护她,父皇保护她,太子保护她,他……也保护她。

而如今,她要用自己的能力,来保护她所爱所关心的人。

她要看顾保护父皇,保护太子,免得他们再被奸人所害,死一个柴素锦,已经够了。

来到太医署区区两日,柴素锦发现,自己已经被同一屋子的同僚们孤立起来了。

他们坐在一处,商议讨论着病情,用药,药方增减。她一进门,笑嘻嘻的众人就闭了嘴。

待她坐定,众人又聚在一处。小声说话,并不理会她。反而还会时不时的冷冷看她一眼,好似防备她偷听似的。

柴素锦不以为意的铺好纸张,准备继续书写自己的医案心得,温故知新。却发现自己的笔都找不到了。

昨日离开时就摆在这里的呀?

她将自己的桌案整个翻了遍,连根狼毫都没找到。

她叹了口气,只好枯坐着,在脑中回忆。

枯坐了一上午,中午用饭之时,她连忙出了医馆。去街面的书纸店买了两只新笔来。

她匆匆赶回,直奔太医署的食堂,想趁着还未到下午点卯的时辰,随便用上两口饭,免得下午时光一直饥肠辘辘。

可她去往食堂的一路上,旁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冷嘲热讽的意思,以前尚且还有些遮掩,如今都明显的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讽刺了。

柴素锦不明所以,只好加快了步伐。

到了食堂,只见只剩下三两桌人还未离开。却有一桌子饭菜。摆的整整齐齐,纹丝未动,在整个食堂中看起来格外扎眼。

她已经捎了口信给丞相府,谢过相爷好意,叫丞相府不要再给她送饭了,免得她在太医署不好做人。

文丞相答应的好好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柴素锦心中有些不快,皱眉走上前去。

立时有厨子从后厨绕了出来,“柴大夫,这是太医令吩咐厨房专门为您准备的。说咱们太医署的饭菜绝对不会比丞相府的差,您若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喜好,只管跟咱们厨房说,保证比丞相府周到!且咱们的厨房就挨着,您想吃什么现成给您做。新鲜的紧,比丞相府大老远的送来,口感好的多!”

厨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言语中还带着讨好的笑意。

空旷的食堂里,只有他的声音略略回荡,直叫柴素锦心头添了几分尴尬。

坐着还未离开的同僚纷纷起身,冷哼出声拂袖而去。

“多谢太医令的好意,”柴素锦拱手,“不过我同大家一样,都是太医署的医师,更是没有众人资格老,实在没有理由享受如此特殊优待。日后断不要如此了!”

那厨子避着她行礼,跳向一旁,连连摇头,“这我说了可不算。柴大夫也莫要跟我说,这是太医令的交代,您要找太医令辞谢才有用。”

说完,厨子就扭头回了厨房。

柴素锦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却是没了胃口。

太医令和文丞相憋着劲儿,却叫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倏尔,她又勾着嘴角笑了笑。也许这是件好事呢?如此不是说明了,她已经引起了师父的注意了么?也许很快她就能亲自见到师父,更获取见到父皇和太子的机会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的任何机遇都是要从险中求的。

柴素锦撩起衣袍。在桌边坐了下来,安之若素的拿起筷子,优雅而缓慢的用饭。

她回去坐班之处略有些晚。

众人看她的目光她已经见怪不怪,只当没有看见。

拿镇纸压好铺平的纸张,掏出晌午时候匆匆买来的笔。预备下午好好坐下精心写字,不为外物和旁人态度所扰。

可笔有了,上午还在的砚台,却无论哪里都找不到了。她将自己的桌案,桌边小匣子翻了个底朝天,连药箱都找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杂物,这般寻找也没有见到砚台的半个影子。

其实她不用找,离开的时候砚台还在桌面上,一顿饭的功夫必然不可能是自己长了腿脚跑了。

她缓缓转过身子,看着一室相处的同僚们。

她目光有些清冷,但还算克制。

有人轻哼着,不屑的转过脸去,并不与她视线接触。

“请问各位同僚,那位见到我的砚台了?”柴素锦开口道。

立时有人冷笑出声,“咱们是太医署的医师。乃是为治病救人的,纵然没有你关系硬,背景深,却也不是来给你看顾东西的。自己东西找不着了,先想想是不是自己马虎大意,亦或是行为不检点,得罪了人?问别人做什么?”

问一句都问不得了么?

纵然柴素锦修养好,这回儿也微微有些生气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做出这种行为来,难道不觉得幼稚么?真是可笑。又叫人无奈的生气。

“若不是心虚,说这般冷嘲热讽的话做什么?我行为是否不检点,自有医正医监考评,不是靠旁人嘴说,也不是拿了我几只笔,藏了我的砚台就能决定的。”柴素锦笑了笑,“这种行为,不过是证明做这事儿的那人,心智还太不成熟,我记得自己在五六岁的时候。也因为不高兴,自己做的不好,心生嫉妒而藏了旁人的东西,看他着急生气,就心中窃喜。原想着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不曾想,倒叫我又见到儿时幼稚之事。”

柴素锦摇了摇头,轻笑着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们的屋里有些静。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各人看着她的眼光有各有不同。

过了一阵子,见她好似认了这事儿。吃了这亏,没有再纠缠的意思,也就各做各的事了。

柴素锦安静坐着,捏着手里的新笔,心中却并不安静。

虽都是小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也叫人烦。

如今整个太医署的医师们对她都不甚友好,这毕竟是个集体,如此受到集体的排挤,换做是谁都不会开心。

她本不在意闻达显赫,可若想要有机会见到父皇太子,似乎又必须叫自己卓尔不凡,才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这真是一件极为矛盾之事。

她正默默皱眉思量,忽而有一只边缘擦拭的十分干净,中间放着一点清水和一块磨去一半的墨条出现在自己的桌案之上。

顺着那砚台去看,是一只干净素白略有些瘦长的手,再顺着手向上看,是一张略带笑意,四十多岁亲切慈爱的脸。

“给,先用我的。”那人笑意盈盈的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念恩

柴素锦连忙起身,接过砚台,放在自己桌案之上,拱手道:“多谢您,您贵姓?”

“敝姓胡,柴大夫初来,又是如此年轻,入得太医署之前,就因为救治丞相府小公子的事情,被众人知道。从那时候就有不少人对您心生好奇。”胡太医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靠近她道,“你知道,人心里头这嫉妒呀,也是一种病。且最是难治。”

他还俏皮的朝柴素锦挤了挤眼睛。

柴素锦忍俊不禁,拱手道谢。

胡太医摆手道:“不谢不谢。丢东西,不见得是什么贵重物品,却是常用之物,最是叫人心烦。难免影响了心情,倘若是丢了看诊要用的东西,那更是麻烦。倒不是觉得柴大夫会怕了这些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倒不值当的。”

柴素锦连连点头,“我并不想招惹麻烦,若是可以,我更愿意和大家和睦共处。”

胡太医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你这事儿……确实特殊了,太医署里大家接触的都是显贵,越是如此,清高孤傲的风气越是畅行。众人见你被抬高,亲近你的可能性不大,反而越发容易疏远你孤立你。想和睦共处,似乎还有漫漫长路要走呀。”

柴素锦皱着眉头,她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之上浪费精力。

“若想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胡太医说道。

“您有办法?”柴素锦挑了挑眉梢。重新打量这位胡太医。

胡太医捋着胡子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太医署里有小药童出售。从太医署买来的小药童,可随时带在身边,提个药箱,看顾个东西,都十分方便。出入太医署都是被允许的,只是这售价却是不低。太医署里用的人也不少,食堂你应当见过。”

柴素锦点了点头,太医署里还有这样的营生?以前她倒是没有留意过。

她虽跟着师父学医术,可平日里都是师父到公主府或是驸马府来教习,她并不常来太医署。

“这是太医署自己的营生?”她随口问道。

胡太医捋着胡子,微微蹙眉想了想,“唔,似乎是的,太医署除了朝廷拨下的钱财之外,还有许多需要开支的地方,能有自己的财政入口,手头也会更宽裕些。这是太医令亲自下令培养的药童,订立的规矩,所以也没有人质疑。柴大夫觉得不妥?”

柴素锦连忙摇头。“我新来之人一个,哪里敢觉得不妥?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多谢胡太医,我这就去看看。”

胡太医点了点头,拱手转身离开。

柴素锦敏锐的发现,跟她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旁人看胡太医的眼神都似乎有些嫌弃和排斥了。

她轻轻的磨着墨条,屋里的气氛压抑凝滞。

抬笔蘸满了墨汁,她却没有了落笔的心情。写字大约也是讲究心境的,这会儿,她就完全没有心境。

索性扔了笔。她起身离开这屋子,打听着往买药童的地方寻去。

这是太医署里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不小,且有些喧闹。

有几个年长的草药师各自领着十几个年少的孩子,在辨识各种药材,及讲解炮制方法。

年少的孩子有些坐不住,一面听,一面窃窃私语,院子里便不乏喧闹。

“哟,这位就是刚来到太医署的最年轻的太医。柴太医吧?”门口有人瞧见柴素锦,迎上前来招呼道。

柴素锦拱手笑了笑,“柴万是也,叫我柴大夫就好。”

“您到这儿来是要买药童?”那人笑意盈盈的拱手,态度比她的同僚要好太多。

“是,听闻从太医署里直接购得的药童,可随时带在身边行走太医署?”柴素锦点头道。

那人连连点头,“正是呢,太医们多醉心医术,有些在旁的事情上就有马虎大意的时候,或是遗落了东西在贵人主子宫中,或是忘带了诊案,忘带了笔墨……或是提个药箱端个饭菜,有个药童跟在自己身边,那就方便的多了。多一个人随时提醒,也免得出什么差错。还是为了众位太医考虑,才有这般安排。”

柴素锦点点头。

“且您看,咱们这里的药童,皆有专人指点,教授药材知识,带到身边就能用。外头买来的自然是一点儿不能比的,虽说价钱贵了些,您用着省心呀!且这些人家世背景都是太医署筛选考量过的,干干净净,带在身边也放心。”那人笑了笑,“您说是不是呀?”

柴素锦点头,“是,劳烦您为我推荐一个吧。”

那人立时领着她看了几个药童,药童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期盼。又有些怯怯的。

却有一个看起来更瘦削,年纪也更小的一个小男孩儿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纯澈干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柴素锦不由就被他的笑容打动,停在了他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才没有名字。”小药童笑着说道。

“我瞧旁人都闷闷不乐,似乎十分压抑,你怎笑的如此开心呢?”柴素锦问道。

那小药童挠了挠头,“先生今日教的药材太多了。许多我们记不住,他们大约是担心晚上背不出来要挨罚。”

“那你为何开心?你不怕么?”柴素锦看着他的笑容,似乎内心的浮躁动荡都不由安定下来,更多了几分耐心。

小药童摇了摇头,“老家发大水。爹娘为了护住我们兄弟几个,都淹死了。我们兄弟几个后来也走散了,我被人贩子带到京城来,又被卖到太医署来。有饱饭吃,还有东西学,还能识字。这都是爹娘的命为我换来的。相比较那些在水患中被淹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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