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药香-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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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能够听到她喉间骨头被挤压在一起,捏的咯咯作响的声音。
柴素锦挥手拍打,奈何她胳膊不及圣上胳膊长。完全够不到圣上。
几个太监上前,想要拉开圣上,但碍于身份,却并不敢真的伤了圣上。
柴素锦只觉胸口里越发闷痛,吸不进一丝气息来,她觉得自己脖子简直要就这么被生生的掐断了。
她是想要救父皇的,是用错了办法?还是太操之过急?竟要就这般死在父皇的手里了么?
倘若她死了,还有没有人能帮助父皇摆脱药瘾?摆脱太医令的控制?
大周,难道要沦为太医令手中玩物了么?
柴素锦不知道自己在濒死的时候,脑中还能胡思乱想这么多。
她只觉浑身累极,疲惫至极。
眼皮似乎越来越重,重的完全睁不开了。
就这么闭上眼睛,真的离开,似乎也挺好……
她本就是一个已死之人……死一次,和两次,也没有什么不同吧……
忽而眼中有身影一晃。
砰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太监们的连声惊呼。
柴素锦只觉忽而有一股一股新鲜的空气灌进胸口。
嗓子疼的像是有炭火在烧。
但她却不敢闭眼了。
“快,行针!”
听到有声音似在唤她,她立时睁开眼睛,抓起针馕,又捏一根金针在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担忧
一个身量高大的内侍,死死按住圣上,几个太监都不及他一个人的力气大。
圣上愤怒咆哮,威胁恐吓的声音似乎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他手脚并用,将圣上钳制的动弹不得。
柴素锦忍着喉咙灼烧般的痛楚,一根接一根的金针捻入圣上穴道之上。
圣上终于在金针封穴的作用之下,平静下来,亦或者说是昏迷了过去。
殿中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平日里富丽堂皇的殿宇,此时看来确实狼狈不堪,七零八落。
太监们都跌坐在地。长长的喘着气,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柴素锦也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可当她抬头去看最后救了她命,并按住身上那太监之时,却是立时又冒出了浑身的汗!
是他!
马文昭!
他居然混进宫里来了?!
“你……”柴素锦瞪眼,嗓子却沙哑的几乎不成语调。
“谁叫你闯进来的?”内侍之首的方泉喘口气,抹了把汗,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马文昭问道,“咦,抬头叫我看看?”
马文昭深深埋下头去,并不作声。
柴素锦揉着脖子,艰难开口,“若不是他,我们此时都要丢了性命,其他一切暂且放下不论,适才瞧见圣上发病之状的人,尚需安排……”
她说话艰难,声音嘶哑如裂帛。
方泉看她一眼,缓缓点头,“是,此事才是大事,不可耽误!”
他指了指马文昭,“你且守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他领着两个小太监,往殿外而去。
柴素锦舒了口气,抬手叫余下的太监收拾殿中杂乱。
她则守在龙榻旁,垂眸看着马文昭,“你是不要命了么?”
马文昭垂眸轻笑,“能救了你,丢了命也值了。”
柴素锦皱了皱眉,嗓子似乎更疼了,火烧火燎一般。
他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喉间深深掐痕上,“不要命的,究竟是谁?”
“这是意外。”柴素锦沙哑低声道。
“哦?我以为了不起的柴大夫,会将一切的意外都考虑在内呢?”马文昭小声说。
“现在于其讽刺我,不若告诉我,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柴素锦皱眉问道。
马文昭左右看了看。
那些个太监都在慌忙收拾殿中杂乱,没有人敢盯着这边看。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文丞相和京兆尹带我见了太子,太子安排我来的。”
“嗯?”柴素锦大为意外。
马文昭却皱了皱眉,“中间的缘故。往后我再同你解释,你且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他看了一眼躺在龙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圣上。
柴素锦思量片刻,“你既是被太子安排进来的,想来也能联系太子吧?请太子来,要快!”
马文昭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床边。
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有些痛苦之色。圣上下手太狠了,她此时呼吸都觉嗓子生疼。
不过能亲眼看到圣上药瘾发作的情形。且最终有惊无险,也算是值了!
柴素锦坐在龙榻边上,趁人不备,取了灵芝仙露含在口中,时不时缓缓咽下一小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殿外安静的像是所有人都被遣走了一般。
太子前来的声音乍然响起。
她喉间也被灵芝仙露滋润的不再火烧火燎的痛了。
颈间的掐痕依旧骇人得很,她说话的嗓音仍旧含带嘶哑,却叫人听来舒服多了。
“见过太子。”她福身道。
太子摆摆手,快步来到龙榻边,垂眸担忧的看了看圣上,“父皇他……”
“圣上如今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柴素锦连忙解释道。
太子松了口气,微微点头,“殿中发生的事情,孤略略知道大概,父皇究竟是……怎么了?”
柴素锦颔首,缓缓开口,“请太子殿下一定要冷静,不论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要冲动。”
太子眉头紧紧皱起,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柴姑娘请说。”
“圣上早先有胸闷心痛头痛之症,太医令为圣上医病之时,将成药之中加有使人成瘾之物。借以此控制圣上……适才圣上病发,其实便是药瘾发作。”柴素锦长话短说的将情况陈明。
太子已经全然变了面色,他拳头更是捏的紧紧的,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太医令……这是欺君,孤要将他千刀万剐……”
太子胸口起起伏伏,怒气隐隐勃发。
柴素锦正要开口,马文昭却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轻缓说道:“你嗓子痛,我倒有些意见,可禀于太子知道。”
柴素锦微微点头。
马文昭拱手说道:“太子此时不可动太医令。”
“你说什么?”太子愕然怒道,眼中似有一团烈火。欲要烧了马文昭。
“太子息怒,圣上如今正在病中,太子殿下若是趁着圣上病着,未经圣上允许,便处置了太医令。待圣上清明之时,只怕会怨怪太子。父子因着一个小人而生不睦,才是不值当。”马文昭缓声说道,“且此时也不用着急,太医令重伤在家。一时半会儿,还蹦不起来。趁着这时候,叫圣上看清他的真面目,圣上容不下他之时,自然是他灭亡之际。”
柴素锦望着马文昭,颇有些意外之色。
太子缓缓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压抑着自己慢慢吐出,“好,就依你说的办。余下的事情,柴姑娘有几分把握?”
柴素锦连忙颔首,“太子放心,小女誓死也会保住圣上御体安康,绝不会再叫圣上因这药瘾,受制于人!”
太子点头,倒起身冲她也拱了拱手。
又看过圣上之后,太子提步向殿外行去。
马文昭立在原地没有动。
柴素锦狐疑的看他一眼,他忽而上前一步,靠近她耳边,“谁叫你‘誓死’?你忘了,适才是谁救了你的命?如今,你的命是我的,岂容你随随便便说死?”
柴素锦愕然愣住,他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梁,迈步越过她。向外行去。
……
次日天还没亮,圣上忽而惊醒过来。
他满面疲惫,根本不像睡了许久的人,他挣扎着坐起,立即惊醒了立在床榻边打盹儿的内侍。
内侍惊慌上前,“圣上,您醒了,觉得怎样?可好些了?”
圣上摆摆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内侍的声音却是惊醒了一直守在殿外的柴素锦。
她立即揉揉眼睛,提着裙摆。疾走进来。
“见过圣上,圣上感觉如何?”
圣上闻言,目光犹疑的落在她身上。
内侍连忙吩咐人去点亮更多的灯烛。
天色尚不明朗,灯烛将室内光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如此,便明晰的可看出,圣上脸色不好,且是很不好。
圣上嘴唇还翻着苍白,眼目中也没有神采,颓唐的面孔像是生了一场要命的大病。
内侍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圣上……”
柴素锦皱了皱眉,所谓万事开头难,戒除药瘾,一开始是最最困难,也是最怕前功尽弃的。
一个东西,一旦成瘾,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根除,受罪受苦乃是必然,想要摆脱控制,付出代价是理所当然的,不会那么痛快。
可看圣上此时的面色表情,她忽而就多了些担忧。
她可以帮圣上减轻痛苦,可以帮圣上保住性命,但她却不能替圣上受罪,她能减轻却不能完全免除圣上的痛苦。
此时此刻,她分明在圣上眼中看到了动摇。
“圣上已经成功的对抗了一次药瘾的发作。日后这药瘾发作起来,作用会越来越轻,直到圣上可以完全摆脱药瘾的控制。”柴素锦连忙垂手说道。
“你……过来。”圣上冲她摆了摆手。
内侍连忙上前,将圣上扶起,在他背后垫了厚厚的斑丝隐囊。
柴素锦缓步上前,心头有些不确定的忐忑。
圣上垂眸,目光落在她细长的脖颈上,“这是朕掐的?”
她白皙的皮肤上,青紫的掐痕格外显眼。
柴素锦微微皱眉,“不疼……”
“朕记不清楚了,真的是朕掐的?”圣上又问了一遍。
柴素锦垂头没有作声。
圣上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内侍,“是朕么?”
那内侍不敢不答,低垂着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动摇
圣上皱眉猛捶了一下床榻,“这药竟会叫朕发狂?朕发狂的样子,朕自己都记不得了……”
他说完,举目四望。
这是他的寝殿,他熟悉无比的甘露殿,殿中摆设饰物,他虽不处处吩咐,但他却处处熟悉无比。
“许多东西都换了呢。”
圣上喃喃说了一句。
内侍连忙解释道:“殿中摆设,好久都没有换过了,唯恐圣上看腻了。所以趁着这机会,就都换去了……”
“住口!”圣上忽而瞪眼呵斥。
内侍吓了一跳,翻身跪地。
“何须糊弄朕?朕岂是傻子,任你们欺哄?”圣上冷声道,“是朕险些砸了这殿吧?”
柴素锦和内侍都低着头,不敢随意说话。
内侍唯恐惹怒圣上,招致无妄之灾。
柴素锦则是揣摩不透圣上此时的心思,唯恐他动摇了要戒除药瘾的心。
外物都不重要,她受伤也不重要,此时坚定不变的心,才是最最重要的。
圣上忽而幽幽长叹一声,“朕心里难过,身上也疲乏无力。也许想法是对的,只是用错了办法……许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柴姑娘,你知道么?”
柴素锦被点了名字,浑身一个激灵,“小女,知道……”
“你年轻,许多事情思虑不周,也是可以谅解的,既然发现了不妥,及时纠正才是正理。”圣上又叹一声,缓缓说道。
柴素锦皱了皱眉,“圣上的意思是?”
她已经明白了,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圣上只怕是想要再用太医令的药了。
圣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朕的心意,你当能够体会。”
柴素锦抿着唇,不抬头,也不做声。
“怎么?你不能体会?”圣上忍不住,问道。
“小女一心想要帮助圣上达成目的,摆脱小人控制。任凭一枚小小药丸拿捏了天子,控制了九五之尊,才是小女不忠不孝……”柴素锦低着头说道。
圣上皱了皱眉,“凡事必要徐徐图之,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柴素锦摇头,心中不能认同,既是要戒除药瘾,就当下定决心,哪怕吃亏受罪,也当断的干干净净。如此方能摆脱控制。
而圣上因为一次药瘾发作,就动摇了决心,日后真的能彻底摆脱那药么?
只怕没发作几次,心就完全溃败了,会重新落入药瘾的控制中去。到那个时候,在想要摆脱药瘾折磨,只怕更是痛苦,连当初的一点点决心也提不起来了。
一次失败,更添畏惧之情。倒不如狠下心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看不到朕的痛苦么?你是好心。好心就能眼睁睁看着朕发狂么?身边这些伺候之人,看到朕发狂的样子会怎么想,怎么看朕?”圣上忽而怒喝出声,额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看看你脖子上的伤。朕看着你如今的样子,你可体会过朕心里的感受?朕不想失控,朕厌恶这种感觉!这种发狂失控的感觉,比被药控制的感觉更叫朕难受!”
“圣上还记得当初说过的长痛不如短痛么?”柴素锦缓声说道,“小女不怕受伤,只要能助圣上摆脱药瘾的控制,受伤也在所不惜。”
圣上闭目,痛苦的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他抬头按住额角,快速的揉着。
柴素锦皱眉,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动摇,最怕的就是放弃。
“去将剩下的药拿来。”圣上终于沉声说道。
这便不是商量,乃是下命令的语气了。
柴素锦愕然看着圣上,“圣上难道这么快,就要放弃了么?这么快就对太医令妥协了么?”
圣上眯眼冷冷看着她,“谁说这是放弃?谁说这是妥协?你没有听懂朕的话么?徐徐图之!”
柴素锦却坚决摇头,“药没有。”
“你这是抗旨不尊?”圣上压抑着欲要勃发的怒气。
柴素锦起身,垂手站好,“要杀要剐,小女都尊从圣上,只是这药,却是真的没有了。”
“放肆!”圣上耐心尽失,怒道,“来人,将柴妧妧给朕拿下!”
立时有内侍上前,反剪住柴素锦的胳膊,将她扭住。
柴素锦心头顾不得畏惧,也顾不得思及接下来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她最最担心的是,在太医令尚未伤愈以前,圣上竟然就已经败在了药瘾之下。那么日后,等太医令好起来,圣上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只怕就更加不可能了。
“圣上!您真的就要这样认输了么?输给一颗小小的药丸?您是天子,您是君王,难道真的甘心如此受制于人?”柴素锦沉声质问,“不过是一次药瘾发作而已,小女看过了您药瘾发作的样子。便更有经验,能针对您的病症而调整对症之药,小女还未怕,小女还未放弃,身为天子的您,就要放弃了么?”
圣上愕然看着她。
内侍们都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
“我有办法,求圣上相信小女。小女定能减轻您的痛苦!”柴素锦抬头看着他说道,“小女虽不能保证能叫您的药瘾一次不再发作,但下次发作之时,定然不会像这次这般痛苦!求圣上给小女一次机会,也给您,给天下百姓一次机会。”
圣上眼神怔怔的。
“您是圣上,是一国之君,您不能受制于旁人呐……”柴素锦几乎是含泪说出来的。
圣上看着她认真诚挚的表情,眉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僵持了片刻之后,圣上终于叹了口气,摆摆手,叫内侍退开。
内侍松手,柴素锦险些跌趴在地。
这些人下手还真狠,几乎要扭断了她的胳膊。
她抬手揉着肩头。
圣上却痛苦的叹了一声,“朕如今虽未犯病,却浑身难受之极,如有万蚁啃咬,朕什么都不想做在,什么都没有心思……如此。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若长久服药,只怕有更加险恶的后果。”柴素锦上前,低声说道。
圣上连连摇头,眼睛紧闭,面上痛苦难掩。
柴素锦摸出怀中针馕,“小女为圣上施针,或可减缓圣上如今痛苦。”
“圣上已经良久没有用饭了,不若先用些饭,以补充体力?”内侍在一旁小声建议道。
圣上却抓起手边珠串。砰的砸向那内侍的脸。
内侍躲也不敢躲,任凭玉石珠串狠狠砸在自己的鼻梁上,疼的他鼻子一酸,眼泪险些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