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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素手药香-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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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头看她,“柴姑娘还有何事?父皇他?”

“不是圣上的事,”柴素锦摇头,目光关切,“太子殿下看起来十分疲惫,是否近日来都难以安寝?”

“也许是担忧父皇的身体,不过如今有柴姑娘为父皇调理医治,想来孤也可以放心了。”太子笑了笑。不以为意。

柴素锦却缓缓说道:“太子殿下莫要以自己年轻就大意,许多疾病就是在大意之下种下的因,等发作起来的时候,想要控制医治,却是为时已晚。”

太子闻言,脸面一寒。

“太子夜里难寐,应当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身上燥热难安,口中常常烦渴,常发口糜,饮食偏好重味?”柴素锦语调平平的说道。

她声音好听。在着烧着地龙的温暖廊下,叫人听来心中柔柔软软的。

好似单听她的声音,就已经将烦闷都已经驱散。

太子提步向她靠近,垂眸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柴姑娘医术果然高明,不需诊脉,不需问诊,竟然猜的一点儿不差?不知道柴姑娘可有什么好办法?”

柴素锦抿了抿唇,“回禀太子,这是推断,有据之言,可不是猜的。”

太子摆手笑了笑,“都一样,只管说。你有什么办法?”

“这里有一副药方,太子殿下照方抓药,一日两次煎服,七日后小女会再为殿下诊脉,调整新的药方来。”柴素锦从袖袋中取出一张药方来。呈于太子。

太子望着她素白修长的双手,抿唇轻笑。

柴素锦见他迟迟不伸手,略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

她抬头,正撞上他徘徊在她面孔之上的目光,“殿下?”

太子伸手接过药方。小心翼翼的放入袖袋之中,“放心,我定谨遵医嘱。”

柴素锦正要点头,却听闻他又开口。

“父皇的病情,什么时候身边能够离了你?”

“啊?”柴素锦微微一愣。

“不若届时,你到东宫来,为孤好好调理身体?”太子笑问道。

柴素锦皱眉,“太子误会了,小女并无此心!”

太子微微点头,却没有多言。指了指自己的袖袋,负手离开。

柴素锦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回到殿中。

圣上在她一日两次的针灸及灵芝仙露所制药丸的滋养调理之下,情绪渐渐稳定,精神也越发好起来。

只是圣上交代太子缉拿太医令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太医令离开之时,重伤未愈,按说他应该身处劣势。便是以前从他手中得了好处的人,只要不是过硬的交情,这个时候都不会冒着被株连的危险藏匿他。

可偏偏京城到处不见他的踪迹,每日仔仔细细的盘查出入京城之人,也并未发现端倪。

太医令好似凭空从京城消失了一般。

……

“你要去哪儿?”一个略带沙哑却十分好听的男声缓声问道。

两声轻咳之后才有人回答他,“屋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京城到处张贴着通缉令,您还带着伤,且在屋里多多静养吧。”男声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窗外不甚明亮的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越发衬得他眼眸深深。他眉眼精致好看,宛如画卷一般完美无瑕。

若是叫京城女子们瞧见,定又是一番尖叫。因这正是当朝安国侯赵元甄那张招蜂引蝶的玉面俊脸。

床榻上卧着的人闻言,又是一阵猛咳,“呵,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困着我?将我困成废人一个?”

“叔叔怎么这般说?您如今还伤着,等您伤好了,我自会派人护送您平安离京。”赵元甄缓缓说道。

床上那人冷笑起来,阴森森的笑声,将本就不甚明亮的屋子更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你要送我离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叔侄之争

赵元甄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道:“叔叔,圣上已经不再信任您,太子对您早有不满,您留在京城,着实危险……”

“你忘了!”床上之人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赵元甄眉头微微蹙起,玉面阴沉。

“你忘了你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你忘了你家血海深仇!你忘了你爹你娘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他们还在天上瞪眼看着你呢!看着你要如何为他们报仇呢!”床上之人猛捶了一下床榻,按着床沿。忽的坐了起来。

靛蓝的床帐后头,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是突然消失难觅踪迹的太医令大人。

“我没有忘。”赵元甄没有看床上之人,垂眸说道。

“你若没有忘,就该手刃了那柴家的狗皇帝!他当年因为一桩莫须有的罪名,构陷迫害我们全家,一百多口人呐!枉死在他的屠刀之下!若非我早年离家求学,你以为你我如今还能留有命在?”太医令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赵元甄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太医令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赵元甄连忙上前,伸手为他抚背顺气。

太医令抬手推他,“你走,我不要你假好心,你不为你爹报仇,我却不能叫我的兄长枉死!我便是死。也要同那狗皇帝同归于尽!绝不苟且偷生!”

赵元甄深吸了一口气,“叔叔……”

“你别叫我叔叔,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儿,你不认我兄长,我如何敢认你?”太医令白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固执的说道。

“叔叔这是哪里话?我何时不认自己的爹爹?”赵元甄眉头微动,面上却了无表情。

“你若认他,岂会不为他报仇雪恨?不止你爹你娘,你兄嫂姐妹,就连你那刚出世,还不满周岁的弟弟,他又何其无辜?那狗皇帝可曾放过他一命?”太医令眼眶湿热,声音哽咽,“你都忘了,你都忘了!”

赵元甄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忘,当年的事情我记不清了,究竟是事出有因还是构陷嫁祸我也查不清了。但不论如何,我虞家一百多口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起过的誓言,我一刻都不曾忘记。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你都要送我出京城了,还说什么报仇,你在糊弄谁?”太医令抬手敲他的头。

赵元甄忽而抬眼,目光如炬看着太医令,“我叫叔叔离京,一是为了保护叔叔,不为皇帝所害。二是……我不想叫叔叔为权利荣华蒙蔽了眼睛,贪恋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太医令僵住,愕然看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侄儿一般。“你说什么?”

“叔叔不觉得入京以来,自己变了么?您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学医,只求医术精进的人了?”赵元甄微微闭目,摇了摇头,“叔叔变得叫侄儿陌生,叫侄儿心惊。侄儿记得,曾经听人说过,权利是个好东西,却也是个坏东西。它能叫人达成所愿,也能叫人贪恋。败坏扭曲人的心性。”

太医令冷笑一声,漠然看着他,“你想说,我被权力迷惑,失了心性?”

“叔叔。这些年,您都在圣上身边做了什么?在朝中做了什么?我都不问,如今,我杀了皇帝报仇,您离开京城。我们虞家和皇帝的仇,就此了结吧。”赵元甄垂眸说道。

“啪”

一个脆响的耳光,叫昏暗的天光更阴沉了几分。

赵元甄俊脸之上多出了几个指头印子,他却只是偏了偏脸,面上并无愠怒之色,“叔叔若是打了我,就能平心静气的听我说话,就能叫自己冷静下来,那多打两下也无妨。”

“你……”太医令胸膛起起伏伏,“哥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当初我怎么就只救了你出来?”

赵元甄静默的看着太医令,看着他气喘吁吁,看着他按住胸口。

直到太医令呼吸不那么急,面色不那般难看,他才叹了口气,“现在,叔叔能听我说了么?”

“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倒想听听看。你有何脸面当着在天上看着你的爹娘,你亲眷们,为柴家狗皇帝辩驳!”太医令怒道。

“当年下令诛杀我全家的是当今圣上,我不为他辩驳。我说了,我会杀了他。为爹娘为虞家一百多口报仇雪恨。但当今太子殿下,并未参与其中,太子是无辜的。”赵元甄垂眸说道,“我不能因为皇帝杀了我家无辜之人,就要害了无辜的太子。这同当年的凶手有有什么区别?如此冤冤相报,想来也不是我爹娘愿意看到的。”

“你怎么……”太医令皱眉怒视他,“怎么这般没出息!”

“在叔叔看来,这是没出息么?”赵元甄摇了摇头,“我不这么看。”

太医令被气的又咳了几声。

赵元甄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这么多年,叔叔叫我做的,我都做了。我了解太子,对他了解越多,便越下不了手。他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也许不那么完美。但他在努力学习,做一个优秀的储君,将来做个明君。这样的人,我若因为私仇,因为报复而杀害他。我会背负全天下的骂名,我会是个千古罪人。”赵元甄缓缓说道。

“你这是妇人之仁。”太医令眯眼,“你若怕骂名,便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管躲在我后头,看我是如何为我兄长,我虞家亲眷报仇的!”

赵元甄摇头,“我不能叫你这么做。”

“你自己偏安,倒还要拦着我的路?!”太医令大怒。

赵元甄却扶着太医令缓缓躺下,“叔叔,你不妨趁着如今养病的时间,好好问问自己。你设计控制圣上,败坏太子身体,究竟为的是当年的血海深仇?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之心?”

“你……你说什么?”太医令瞪眼看着赵元甄。

赵元甄轻叹一声,“叔叔好好养伤,我会再来看叔叔。”

“等等!”太医令见他要走,连忙唤道。

赵元甄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提腿便走。

太医令又在床榻上猛咳起来,疾走而来的却只有赵元甄派来伺候他的丫鬟药童。

太医令越发生气,拳头猛捶着床榻,将檀木床捶的咚咚作响,奈何有伤在身,他着实拿这个越长大越不听话的侄儿没办法。

“好好,你长大了,你有主意了,你翅膀硬了……如今倒管教起你的叔叔来了!好得很!”太医令在床上一面咳,一面含混不清的说道。

年节将至。

京城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

京城的百姓都穿起了新衣,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喜迎新春。

皇宫里的气氛也较之先前,轻松了许多。

“圣上您的脸色。如今可是越发好了,就好像回到了二三十岁那时候!”方泉朝圣上请安,笑的满脸都堆起了褶子。

“呸,净会说好听的哄朕!”圣上笑道。

方泉连忙摇头,“奴才可不敢欺哄圣上。圣上若是不信,不若问问柴姑娘?”

柴素锦正在收拾针馕,闻言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是,圣上脸面红润,气色甚好,真的像是少不更事的小伙子一般。”

方泉噗的喷笑出来。

柴素锦瞪他,“我不说,你叫我说。我说了你又笑?”

圣上也大笑起来,“朕少不更事?呵,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朕的!”

柴素锦连忙福身,“圣上恕罪,小女口拙。”

圣上伸手遥遥点她,“你哪儿是口拙,分明和方泉和着来哄朕!”

柴素锦垂眸轻笑,“看圣上如今精神,太子殿下和众位大臣都可安心了。这乃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今年年节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了。”

“柴姑娘在家的时候,如何过年节?”方泉觑着圣上面色不错,便讨巧问道。

柴素锦闻言,却是侧脸看了一眼圣上。

以前的年节,她都是在宫里过的呀。她成了柴妧妧以后,年节还在父亲爷爷的大丧之中。大丧未过,母亲又撞死街头。哪里有什么节?

如今他们身在京城,都年关了,瑄哥儿和春露也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

瞧见她缓缓垂下脸面,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

方泉轻轻嘶了一声,莫非问了不该问的话了?

他正担忧之时,便听道柴素锦开了口。

“圣上病情已经稳定,只需继续服药,并保持心情畅快便好,小女请辞。”柴素锦缓声说道。

轻松愉快的殿中,倏尔就静的有些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垂手可得

圣上垂眸看着柴素锦,半晌没有开口。

“已是年下,眼看就要过节了。小女还有亲眷在家中,已有多日不见。小女想要在年节同家人团聚,求圣上恩准。”柴素锦福身求道。

方泉龇了龇牙,早知道他就不提这茬了!咦,不过好似是柴姑娘先提的年节?莫非是算好了等着他递梯子请辞呢?

圣上皱眉,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日日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遥遥望着她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透过她,又望进了回忆。

良久,殿中安静的好似只有时光悄悄溜走。

“你这是要陷朕于不义?”圣上突然开口,语气平平,却叫人心中一惊。

柴素锦连忙跪地。“小女不敢!”

“朕答应过你的事,还未兑现,你便要离宫,不是陷朕于不义,又是什么?”圣上眯眼说道。

他眯起的眼中,忽而藏了几分狡黠的笑意。

柴素锦向一旁垂手而立的方泉看了一眼。

方泉连连摇头,一脸茫然。

柴素锦眉头轻蹙,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小女是做错了什么?”

圣上却轻笑摇头,“非也,妧妧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是做得甚好!”

柴素锦愕然抬头。

“妧妧忘记了?朕当初说过,倘若你真能帮朕摆脱药瘾,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朕,便赐你公主之名。”圣上收起笑意,满面郑重的说道。

柴素锦心头猛跳,今世如此的出身,叫她一步步走到前世的位置上,同前世生来便享有公主的名分,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她呼吸也略有些急促,白皙的面颊渐渐涨红。“小女不敢当。”

圣上看着她道:“你配得的。不单单是因为你性情举止肖似公主,更是因为你所行所做,配受如此荣耀。你虽不是朕的女儿,对朕的关心,对朕的照顾,却如同一个真正的女儿一般。你叫朕在你身上,真真切切看到一个女儿当有的样子。”

柴素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能得到如此评价,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枉费了。

她入京,冒险,甚至固执己见……如今也都体现出意义来了。

“朕一番切切的思念爱女之情,在你身上,终于纾解了。”圣上轻叹一声,“如此,君无戏言,朕便赐你……”

“父皇!”

忽而有一道声音,自殿外传入,打断了圣上未说完的话。

圣上略略皱眉向外看去。

太子殿下一身明黄色的衣着,快步迈进。

柴素锦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也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但立时就别开了视线。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太子拱手说道。

圣上今日心情甚好,没有追究太子贸然打断他的话之过,反而还笑着抬了抬手,“太子有话便说,你我父子之间,尽可畅所欲言。”

“谢父皇,只是这话,儿臣想单独同父皇说。”太子直起身,目不斜视。

方泉连忙躬身向后退了一步。

柴素锦目光迟疑的看着太子,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会不会要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这么想着,她又暗暗摇头,一定是自己思虑太多了,太子如今掌管了大部分的国事政务,要他操心的事情甚多,他需要向圣上禀报的事情也多不胜数,父子之间需要背着人讨论的政务不少,怎的就会是和自己有关的事呢?

暗道自己多心,在圣上点头之下,她随着方泉等内侍一道退出殿外。

几人立在殿外宽敞的廊下。

方泉笑嘻嘻的拱手道:“该恭喜柴姑娘了,您这姓氏也许一早就昭示了您同皇家的缘分呢!”

柴素锦轻笑了笑,她可不是同皇家有缘么?

“哟,柴姑娘年纪轻轻的。这也太过淡然平静了吧?您知道圣上适才说的话,那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呀?奴才在圣上身边呆了多年了,圣上那可是认真的很,您呀,就要飞上枝头,贵不可言了!”方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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