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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素手药香-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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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被自己逼疯。不是叔叔在逼我,我自己也在逼迫我自己。他的声音我尚且可以闭耳不停,可我自己内心里的嚎叫,我如何不听?”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故人相逢不相识

柴素锦闻言微微一愣,“你说‘虞家’?哪个虞家?”

赵元甄扯了扯嘴角,“广陵虞家,世家门阀。”

柴素锦愕然看他,“那你是谁?虞家的谁?”

她心跳忽而变得很快,快得她几乎不能负荷,她抬手按住胸口,好似唯恐心肝一不小心就跳了出来。

“虞世南。”赵元甄缓缓说道。

柴素锦闭了闭眼睛,又猛的睁开,她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看。

似乎有一层水雾,笼罩在她的眼前,让她眼中的人,迅速的模糊起来。

她连忙闭眼挤出眼中的水汽,又瞪大了眼看他。

可是眼前哪里还是赵元甄面无表情的脸,分明就是一个圆润可爱的少年,手里捏着两大串糖葫芦,他身上穿金戴银。简直比自己的弟弟,太子殿下穿的还要耀眼好看。

特别是他脖子里那只大大的金项圈,项圈上缀着许多的金铃铛,还雕着比米粒还小的梵文,精致非凡。

他将手中的糖葫芦第一串给她,抬手摸着她的头说。“小妹妹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手忙搅乱的为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我把这一串糖葫芦也给你,成不成?”

她摇头,指着他脖子上的金项圈,“我要那个!”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瞪眼看她,“你堂堂一位公主,怎么倒喜欢金子?这糖葫芦是我阿娘做的,新鲜好吃的紧,保你没尝过,吃了还想要!”

“我就要那个!”她指着他脖子里的项圈。

“不行不行,”少年连连摇头,“我娘说了,这项圈乃是护住我的命脉的,若是被你拿去,那我的命不是就套在你的手里了?”

他的头要的拨浪鼓一样,小脸儿皱在一起,甚是可爱。

她不依不饶,拿不到就哭。

少年人无奈,最后还是败给了她,“那你可放好,千万不要叫旁人瞧见,也不要弄丢了……”

她点头答应,少年人将金项圈取下来,郑重其事的放在她的手里。

她在金项圈上看到他的名字“虞世南”,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他们这般身份的人,名字和八字,乃是极私密之时,除了家中亲长,外人鲜少知道。以防被人用咒或巫术给暗害了。

他却将刻有自己生辰八字的金项圈都给了她,可不就是命脉都握在了她的手里?

柴素锦喜欢那精致的项圈,当真放的好好的。那个表情可爱的少年人,也在她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后来他离开了京城,回了广陵,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一开始的两年,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年纪大了,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便连书信也没有了。

她再次听到虞世南的名字,乃是在父皇的书房外头。

听到父皇同近臣商议。让虞家出钱,为朝廷建设效力。

后来又听说虞家不识时务,不肯全然听从圣上,亦或是拿出的钱,离圣上预期相去甚远。

再后来,就听说,虞家乃是因为一副画的缘故,被朝廷讨伐。

那幅画她在父皇的书房里见过,画的是上京的秋日,菊花满地,夕阳西下,红彤彤的落日。染红了整个河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金菊满地,河水映日而红,画的一角,还提有诗词。分明是秋日金菊之象。

却被人说,乃是虞家族长。暗示大周气数将尽,诅咒大周江河日下,对朝廷有异心,欲图不轨……

她当时因着金项圈的缘故,还为虞家说过两句好话,结果被父皇骂了一顿,再不敢多言。

后来便听说虞家被抄家,满门抄斩。

她为那个给她糖葫芦,又给她金项圈的少年偷偷掉了两次眼泪,悄悄埋了那金项圈……

“虞家人……不是满门抄斩了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

当时年纪小,不明白虞家人为何惨死。

如今前因后果放在一起想一想……个中缘故却不难猜测。虞家不过是政治手腕上的牺牲品。

虞家族长究竟有没有异心,有没有对大周暗讽。岂能是一副图就定罪的?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

虞家在广陵的势力,虞家在大周的财力,都叫人眼红,只怕才是真正的原因。

“是,虞家人满门抄斩了,所以我改了姓,不只改姓,甚至改头换貌。”赵元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柴素锦愕然抬眼,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深邃有灵光的眼眸。看着他俊逸堪称完美的脸。

只是这张脸,好似画卷一般,太过完美,却少了些灵动之气,永远都是这般面无表情,多了冷漠却少了人情味儿。

“你不是虞世南。我记得他的样子,他会皱眉,会笑,笑起来,这里还有一个酒窝。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柴素锦抬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说道。

“是,公主,我娘做的糖葫芦,是世上最好吃的,保你没吃过,尝了还想要。”赵元甄木然开口。

柴素锦腿一软,跌坐在自己的脚踝上,背倚在床榻的边沿上。

脑中一瞬间涌进了了许许多多的想法,眼前甚是是一片眩晕的。赵元甄和虞世南的脸,不断在眼前变换,变换……最终,重叠在了一起。

“太医令说过,柴家爷爷和父亲,联手做成了一次换脸之术……”

赵元甄点了点头,“没错,换脸术很成功,堪称完美。玉面俊颜,无人能看出破绽。”

柴素锦抬手捂住了嘴,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只是我当时年纪太小,为了不破坏那张脸,脸上便再不能做出表情来。我忧伤时不能哭,欢欣时不能笑,有烦恼甚至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永远都是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赵元甄说话很平缓,似乎是为了配合他平淡无波的脸。

柴素锦连连摇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适才,她还说,自己换了一张脸,换了柴妧妧的身份,到了他身边,他都不能认出自己来。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他换了个名字。换了面貌,她就认出他了么?

故人相逢不相识……

她连连摇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淌出来。

这眼泪不知是为柴素锦,还是为柴妧妧?亦或是为了虞世南或是赵元甄?

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从现在开始,都过去了……”赵元甄在她耳边缓缓说道。“都过去了。你是柴妧妧,我是赵元甄。”

柴素锦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可是求他放过父皇太子的话,却哽在嗓子眼儿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柴家人的性命是命。虞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医者父母心,身为一个医者,就要看所有人的命都是平等的。便是出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也是一条命,与生在百姓甚至贫贱之家,于性命之上也是平等的。

当年的父皇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毕竟是掳掠了人家的家财,又诛杀了人家满门……

虞家人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前来报仇,也无可厚非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这样……”柴素锦捂着脸,捂着眼睛,喃喃说道。

“与你无关的。”赵元甄叹了口气,“不必自责,我只希望,你能谅解。我……我因你的缘故,不杀你的父皇,不杀你的弟弟。但他们手中的权柄,却一定要交出来。”

“太子他当年也不知情。他当年还很小啊。”柴素锦放开手,看着他说道。

她眼睛通红,脸上满是泪痕,这般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爱,有怜惜,有同情,也有太多的痛苦挣扎。

他心瞬间就软了,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又轻又缓,像是在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

“锦儿,你能理解么,这是我唯一能保住他们命的办法。叔叔他恨极了柴家人,恨极了坐在皇位之上的柴家人。若我不帮他,他总会谋算柴家人的性命将他们拉下皇位,以报当年之仇,他会让柴家人尝试生不如死的感受。”赵元甄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不该以此为借口,可我心中亦有恨,亦有抹不平的伤痛。”

柴素锦在他怀中,迟缓的点了点头。

“我同叔叔打成协议,我帮他谋夺皇位。他饶过圣上和太子的性命。”赵元甄说完,长叹一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阳关道独木桥

柴素锦趴在他的怀中,良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卧房外头,有随从实在等不及,小心翼翼的朝里唤道:“侯爷……宫里那边儿……”

“滚”赵元甄冷喝一声。

随从连忙闭口不言,脚步仓促的滚远了些。

柴素锦从他怀中慢慢抬起头来,“你为你的亲人报仇,无可厚非。我若一味拦阻,倒是强人所难不近情谊。纵然你要报复的人是我的家人,你能为他们思虑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赵元甄垂眸看着她,“你会恨我么?还能原谅我么?”

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恨不恨,原不原谅,如今也不说了。我只想问你。你的父母亲眷是你的亲人,虞家人是你的亲人。那我是不是你的亲人,已经嫁你为妻,全心信靠你,仰赖你的锦儿。是不是你的亲人?”

赵元甄立时点头,连连点头,“是,锦儿永远是我至亲之人!”

“好,”柴素锦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你的亲人报仇,我不拦着。那锦儿的仇,你会不会为她报?”

赵元甄一怔。

“你不能一视同仁了么?虞家的人更亲,而你的妻不够亲了么?”柴素锦问道。

赵元甄摇头,“不是。锦儿是我至亲。”

“谋害了锦儿的人,你可会放过?”柴素锦看着他的眼睛,追问道。

赵元甄回望着她,在她的视线中,仿佛避无可避。他再不能糊糊涂涂的装聋作哑,他必须面对,必然要面对该面对的。

“不会,绝不会放过。谋害锦儿之人,我必诛杀!”赵元甄冷声说道。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眼眸之中,却有坚毅之色。

“好。”柴素锦点头,“我信你。”

她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你去劝圣上禅位吧。”

赵元甄也从地上一跃而起,似乎不能理解的看着她,“谋害锦儿的人……”

“是你叔叔,是我的师父,是我柴家人以前从来深信,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太医令。”柴素锦勾着嘴角,神情冰冷至极的说道,“父皇说他不贪恋世事俗物,不贪慕荣华富贵,不眷恋权势。所以才能成就非凡医术。父皇总是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元甄叹了口气,“这话,柴家父子倒是当得。”

他口中的柴家父子,自然不是说皇位上的柴家,乃是小小方城的药王医圣。

“可你叔叔却杀害了他们。”柴素锦垂头说道,“我是锦儿的时候,他谋算了我的命,谋夺我父皇弟弟的皇权。我是柴妧妧的时候,他杀害我的爷爷爹爹,逼死了我的娘亲。”

赵元甄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收紧。

“你有多少时候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有多少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的行径的?”柴素锦侧脸看着他说道,“我们现在不说这些了,不计较这些了。只是你有恨,我亦有血海深仇。你去要你的皇位。我去报我的大仇,我们相互都不要阻拦。”

“锦儿,你说他谋害了你,可有证据?”赵元甄忽而问道。

柴素锦挑了挑眉,“你不信我?因为我是柴妧妧你不信我,我可以理解。你信了我是锦儿,却仍不信我的话?”

赵元甄连忙摇头,“不是,我信你。我只是想知道,想要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柴素锦微微垂眸。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

卧房内的空气,随着这一声“不知道”又忽而凝滞下来。

他望着她,她望着地。

谈话好似僵滞在这里,进行不下去。

她说。是他的叔叔谋害了她。可如今,他问如何谋害,有何证据的时候,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好似自始至终都是她在蛮不讲理?

只凭一句“你要信我”,就要他去亲手对抗他的叔叔?

那个将他从满门抄斩的血腥之中,救出性命,并照养多年的叔叔?

那也是他的至亲呀,在抽恩之中,他们之前的情谊,比一般的叔侄更牢不可破吧?不单单是他的叔叔,照顾多年,救他逃出屠杀,那是他再生的父。

因为一句“不知道”,就要他死心塌地的去对付自己的父?

“我知道是他,我总会找出证据来。或许就在他拿了柴家的下部《药典》之上。”柴素锦低声说道,“他善用毒,我不善。所以……”

“别为难自己,锦儿,”赵元甄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很温柔,“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但我也确实需要证据,我不能空口无凭去和他对峙。”

柴素锦耷拉着脑袋点头,“好,我会给你证据。”

赵元甄嗯了一声,举目望了望窗口。

天已经大亮了,雨声未歇。

“我要进宫去看看情形,也确保圣上和太子安危。我答应你的,不会失信。你安心在这里呆着。累了就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叫人进宫找我。”赵元甄说着走近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答应我,不会乱跑。”

柴素锦点点头,“我不会冲动。”

“不会乱跑?”赵元甄又说了一遍。

柴素锦皱了皱眉,“别叫人看着我,有种被禁锢的感觉,我答应,不会乱跑。好不容易再活一次,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好。”赵元甄这才点头,迈步离开。

柴素锦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身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她抬脚挪到床边,仰面躺了下来。

床上都是熟悉的气息,是给过她温暖和依靠的气息。

可此时,这气息却搅得她心里乱糟糟的。

他竟然是虞世南,那个嗜甜,微微有些胖。有些可爱,笑起来有酒窝的天真少年……

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原来不是城府太深,而是因为换脸,而不能有所表情的面瘫……

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仇恨而来的。

他的叔叔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一切。

谋划到今日。她已经不敢设想明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这条路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一直没有马文昭回援的消息传来。

赵元甄在朝中积蓄的力量不可小觑,他扎根朝堂,不是一日两日,他的党羽也遍布朝野。

他的叔叔,太医令更是从很早就开始谋划,原来一直在大周境内行医的仁济堂,便是打着药堂善堂的旗号,在积聚民间的力量。

他豢养的死士甚多,也难怪他在太医令的位置上,还不满足与手中的钱财。仍旧要敛财。

皆是为了他在民间在暗中的力量的花用。

柴素锦虽然在安国侯府上,并未外出,也未打听。

但京城似乎已经变了天的气息,闭着眼睛都要嗅出来了。

“柴姑娘,您要的羹汤。”丫鬟将瓷盅放下,温声请道。

柴素锦尝了一口,便扔下勺子,“不是这个味道。”

丫鬟为难的看着她,“回姑娘的话,是照着您的要求跟厨房里交代的呀?”

“可这汤,却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你端下去吧。”柴素锦摆摆手,一口都不肯再用。

“姑娘,您这样,侯爷是要担心的。侯爷交代婢子们伺候好您,您不吃不喝……”丫鬟满面为难。

柴素锦摇了摇头,“我这人,在吃喝上向来挑剔,你家侯爷是知道的。他若担心我吃不好,自会想办法,你不用跟着操心了。”

丫鬟皱眉,欲要说什么,又生生忍下。

端起瓷盅漆盘,退开了好几步,才跟另一丫鬟咬耳朵道:“有些人就是不经惯,毛病都是惯出来的!她挑剔吃喝?侯爷自会想办法?她当她是公主呢?”

“人家可不就是公主么?长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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