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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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蓑衣越来越沉默,见到她时仍然笑得干净灿烂,话却越来越少,有时候从头到尾,也说不过三句话。
通常都是她问:“阿兄可好些了?”
何蓑衣答:“好多了。”
她又问:“阿兄想吃什么?”
何蓑衣答:“没什么想特别吃的,什么都可以。”
然后是沉默,再到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辞:“我还有其他事要忙,阿兄有事让人来叫我。”
何蓑衣点点头:“不送。”
她心里不好受,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怀念从前和她有说有笑的大师兄。
却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她另有打算和想法,不然这就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了。
再不然,就只能等待,等待何蓑衣释然,放开。
不过发生了这种事,很难回到从前那种轻松的时光吧?
钟唯唯有一种预感,觉得何蓑衣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也许等到他伤口痊愈,也许等到他养好身体,然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他。
钟袤很快发现了这种尴尬和变化,他聪明的没有追问何蓑衣,而是追问钟唯唯:
“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阿兄不开心,你也不正常,是因为阿兄和二师兄的不愉快,所以你生他的气么?”
钟唯唯摇头:“不是。是因为……”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钟袤说这个事,不管何蓑衣对她有什么想法,何蓑衣对钟袤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生分了何蓑衣和钟袤之间的感情。
钟袤迟迟等不到钟唯唯的话,有些生气:“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么?该告诉我的事不告诉我,难道就是想要看我长成一个废物?”
钟唯唯按住他,斟字酌句:“阿兄说他喜欢武家姐姐,和武家姐姐有白首之盟,是假话。”
钟袤有些惊讶:“为什么?”
钟唯唯简单地把何蓑衣为何会受伤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客观冷静的叙述,其他都不多作描述。
钟袤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巴越张越大,许久,他低声道:“我想我懂得阿姐的意思了。
也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阿兄和二师兄彼此看不顺眼,闹到这个地步。”
钟唯唯苦笑:“我太蠢,早该发现的。”
若是早些发现,她就不会请托何蓑衣帮她照看钟袤。
也不会在离京时把他卷进来,让他越陷越深,最终闹到这个地步。
钟袤摇头:“和你没什么关系,大师兄从来也没有提过,我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我觉着,他太可怜了。”
他叹一口气,老气横秋地道:“我不想喜欢谁了,好辛苦。
阿娘本来有机会跟着我们一起逃走,却留下来陪伴阿爹,丢了性命。
你和陛下明明彼此相爱,却不得不分开;阿兄……落到这个地步……”
小棠塞一个才出锅的春饼给他:“少爷有喜欢过谁么?”
钟袤摇头:“不曾。”
小棠就道:“没喜欢过,怎么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不过记得一件事,喜欢谁,就要说出来,人家喜欢呢,你就要好好对待人家,不许辜负人;
人家不肯呢,你就挥一挥衣袖走了好了,那才叫真洒脱。”
钟袤深以为然:“小棠姐姐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阿兄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知道说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吧?
不说,还可以和阿姐在一起,说了,被阿姐知道了,就是现在的情形。
这种事儿果然让人很纠结啊。
钟袤独自唏嘘一回,决定每天都要多挤些时间去陪大师兄,再替大师兄找一个好大嫂,只有这样,才能恢复到从前的时光吧。
钟唯唯知道他的想法,并不阻拦他:“大师兄对你是真的好,你这样做是对的。
我和他、和陛下之间的事,和你没什么大关系,但是你自己要长个心眼,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要有数。”
☆、459。第459章 落荒而逃
转眼一个月过去,芳茗馆如火如荼地修建起来。
与此同时,小镇其他地方也开始拓建,客栈、商铺、民居、饭馆应运而生,人来人往,到处热火朝天。
“吵死了。早上才擦干净的椅子,下午就铺上好厚一层灰。”夏栀近来火气很大,看什么都不顺眼。
何蓑衣躺在榆树下的竹躺椅上养神,对他的暴躁十分不以为然:“有空出去走走,看看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遇到新鲜事儿回来聊聊,省得总是对着我这个病弱之人,成天关在这院子里,眼盲心瞎。”
夏栀很委屈:“爷,我不是因为嫌您病弱,就是替您不值,觉得您委屈。
您对她那么好,她怎能这样对您呢?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何蓑衣失血过多,还没养回来,脸色苍白得如同纸一样,闻言不由得笑了:
“夏栀啊,你觉得她怎样才算有良心呢?天天来招呼我?陪我说话解闷儿?万一我更喜欢她了,那该怎么办?”
这也是个问题啊,夏栀跪到何蓑衣跟前,低声求他:“爷,她和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您忘了她成么?
等您伤愈,咱们便离开这个地方吧?不管去哪里都好。
浪迹江湖也好,回去主持殿务也好,怎么都比蜷缩在这里,把自己给逼死的好。”
何蓑衣微闭了眼睛,笑道:“夏栀啊,可我现在还不能走,再等等,再看看。”
就算芳茗馆修建起来,就算是和东岭的茶道交流会在这里举办,重华也不能随时从京城到这里来,过上几年,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院门响了一声,粗使婆子笑道:“小钟公子来了。”
夏栀连忙站起身来,收了泪意,去给钟袤搬凳子拿书。
“阿兄今天看上去好多了。”
钟袤近来总是跟着钟唯唯、简五、许翰跑工地、跑城防、学经商,成功地把自己晒黑了,但是也长高长壮了,脸上的稚气也少了几分,看着沉稳多了。
“阿袤来了。”何蓑衣把钟袤的变化看在眼里,既高兴,又有几分不是滋味。
钟唯唯离自己越来越远,钟袤也长大了,迟早要离开自己的羽翼,飞得更高更远。
钟袤恭恭敬敬地把自己做好的功课递交给何蓑衣,再示意身后跟着的人上来:“这位是才从京里来的米裁缝,阿兄身上的衣衫旧了,该做几身夏装啦。”
米裁缝白面无须,腰背佝偻,一说话就笑,手指习惯性地翘成兰花指,嗓音尖细,一看便知是个宦官。
应当是重华特意派来伺候钟唯唯的人,他倒是想得周到,给钟唯唯安排了那么一件事去做。
钟唯唯再没有空闲伤春悲秋,更是认识了许多能干的人,行事说话都和从前大不相同,重华实在是越来越狡猾。
何蓑衣勾起唇角:“有劳公公了。”
米裁缝微微有些吃惊,却也没有要刻意隐瞒的意思,招呼随从的小太监帮忙,给何蓑衣量了尺寸,又抱了布料给他选。
供选的布料都是些素色的棉麻纱布之属,正是何蓑衣平时的偏好。
可见是有人特意吩咐过了,光凭钟袤是想不到的,不用说,只能是钟唯唯的安排。
何蓑衣坦然挑了几匹布料,并没有推让的意思。
米裁缝走后,他第一次向钟袤问起钟唯唯:“你阿姐此刻在做什么?我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钟袤原本正在喝水,被惊吓得呛住,咳嗽了好几声才道:“阿姐去鹰嘴涧工地了。”
突然想到钟唯唯已经有七八天没来看何蓑衣了,就有些尴尬。
解释道:“阿姐最近太忙了,要赶工期的。茶道交流会是在深秋,什么都要重新建,还有京中芳荼馆的人也要来,好多事儿要操心,她……”
何蓑衣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已经清楚自己和重华、钟唯唯之间的事,因此止住了他的话:
“我不是怪你阿姐没来看我,只是听说她太过操劳,担心她的身体而已。”
“哦……”钟袤十分过意不去,为难地道:“她还好,很久没有犯病了。”
何蓑衣点点头:“照顾好她,涌进来的人太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她又喜欢到处走,让她小心。”
钟袤几乎是落荒而逃。
何蓑衣半闭了眼睛,轻轻哼起一首歌。
模糊记得是自己小时候听过的,旋律忧伤又温柔,但是谁唱给他听的,他已经记不得了,大约是他那个死去多年的娘亲吧。
夏栀激动地跑过来报告:“爷!刚才那个米裁缝的小徒弟,给我们带消息来了。
自您受伤之后,咱们的人就一直藏在暗处等着,找到了慕夕的踪影,再把消息传递给殿里温长老。
跟着御林军不好动手,他们直到京城附近才找到机会,伏击了慕夕,斩杀了他身边数十名得力人手。
上次参与暗算爷的那几个死了大半,尸体被拖回去,吊在教中示众。温长老问,爷什么时候回去主持大局?”
何蓑衣淡淡地问:“慕夕呢?”
夏栀一下子蔫吧了:“重伤,但是逃了,不知道藏在哪里,不过温长老说了,只要他敢露头,就一定把他正法。”
何蓑衣道:“告诉他们,我伤口还未痊愈,并且被人盯上,暂时不能离开此地。”
他心里生出几分淡淡的挫败感,有种被重华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纵然他和慕夕是生死之争,但斗得越凶,对重华就越有利。
而到此刻,就算是他想要离开此地,也是不能了。
要么,就回昆仑殿,被那群人困住缠上,违背心意,从此再不得自由。
要么,就是被不知藏在哪里的慕夕偷袭算计,死在不知什么地方。
何蓑衣揉一揉眉头,心情更加恶劣起来。
夏栀见他突然变得阴沉的脸,不安地道:“要不,我扶着爷出去走走?也许有什么新鲜事儿也不一定呢?”
何蓑衣想了想,伸手给他:“好啊,咱们就出去走走。”
也好看看皇帝陛下到底在玩什么新花样,虽然没人和他提起过,但他总觉得,以重华的野心,必然不会只满足于小打小闹,只在这里建个芳茗馆和举办一次茶道交流会就算了。
钟唯唯不愿意见他,那他就不去给她添堵,但要他销声匿迹,那是不能的。
☆、460。第460章 自食其力
鹰嘴涧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临时搭成的竹棚子里,钟唯唯和简五、吴太太各司其职,偶尔说笑几句,再喝几口茶,配合得十分默契。
人力物力财力全部齐备,天气也很好,连夜赶工,工期赶得很快,短短一个月过去,芳茗馆已经初具雏形。
简五和钟唯唯夸口:“九月份一定能修好,先把最紧要的地方弄好,举办茶道交流会,余下的其他部分逐步修建。
此处冬天无雪,不影响工期,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就美轮美奂了。”
吴太太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一心两用,还和她们搭话:
“那个金丝楠木,从远处调拨一批,顺大雁河而下,再在九君山里砍伐一部分,就够了。
另外家里藏有一批白檀木,制个亭子,分茶斗茶时在里头,最风雅不过了。”
钟唯唯艳羡地看着吴太太翻飞的手指,十分羡慕她们在数术这方面的能干厉害。
一个工头过来向简五请示:“有个地方基脚下不去,下面全都是石块,不是土,怎么办?”
简五就邀请钟唯唯:“走,去看看。”
钟唯唯拿个帏帽顶着,小跑着跟在简五身后,往工地上走去,一路上指指点点,不时停下来和向她们打招呼行礼的工人和工头说几句话。
即便是隔着青纱,也能看得出她高涨的情绪和愉快的心情。
何蓑衣靠在一棵松树下,静默地注视着钟唯唯的身影,松树劲瘦,他比松树还要瘦。
一旁有木匠在解木料,和他唠叨:“这位钟姑娘呢,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赶工期,连夜连晚的,大家都很辛苦,有很多是北方来的人,不适应这里的气候,饮食也不习惯,好多人都生了病,没钱买药。
她让人熬了大锅药,分发给大家,小病小痛的都可以拿药,还特意请了北地的厨子,做面食,又有不要钱的凉茶,所以大家伙儿都很卖力。
您说简五啊?简五爷这个人很能干也讲信义,但是太精明厉害了些,没什么人情味儿,罚起人来六亲不认的,不过给工钱爽快。
吴太太么?这女人就是个笑面虎,但是吃过苦头,晓得好歹,能说会算,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看见没有,那边有几个工头,一个赛一个的奸猾狠辣,在她们几个手里翻不起浪来。哦,还有一个许将军,那也是个厉害的,一言不合就军法处置,单手能扛一百斤的石锁……
您问工期?没有问题,除非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天灾人祸,不然九月一定能修好。大伙儿心齐着呢,不能让东岭狗看轻是不是?
现在茶叶压了一半在仓库里,出不去,那就出来做工,做工可以换几个钱贴补家用,比闲着好太多的。”
何蓑衣淡淡一笑,谢过木匠:“多谢大叔了啊。”
工匠摇摇头:“有什么好谢的?我看小哥你也是想找份工吧?看你就是一个斯文人,听说正缺一个账房先生,要不你去试试?工钱很丰厚,还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处。”
账房先生么?听上去很不错,自食其力也是好的,好过每天幽居自艾。
何蓑衣避开钟唯唯,在工地上转了一圈,直到体力不支,才又慢慢走回去。
小棠眼尖,看到了他,悄悄把这事儿告诉钟唯唯:“何爷来过工地了,我看他特意避开了咱们,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钟唯唯沉吟片刻,低声道:“让钟袤晚上去看看。”
解决了基脚的事情,已经是傍晚,钟袤来接钟唯唯回去,神色古怪地道:“咱们招的那个账房先生,有人来揭榜了。几位大管事轮番上阵考校,都很满意。”
简五欢喜道:“真的么?这是哪里来的人才,我得赶紧去瞧瞧。”
她是说动就动的性子,骑着马就往前头去了,钟袤小声和钟唯唯说道:“是阿兄。”
钟唯唯目瞪口呆,大师兄也要来跟着做事儿?那以后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尴尬了。
有心想去拦住简五,不雇何蓑衣,却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未免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猜疑,反倒不美。
吴太太不明所以:“是熟人么?那太好了,自己的人信得过。”
突然想起什么来,“令师兄是那位风流天下闻名的第一公子何蓑衣吧?他给咱们做账房先生,会不会太委屈了?”
钟唯唯笑成一朵花儿:“不委屈,但我师兄他身患重疾未愈,还不能太操劳,他闲不住……我回去后得劝劝他。”
好容易应付了吴太太,回到镇里,也不回去,带着钟袤径直去了许将军府。
何蓑衣在榆树下的躺椅上睡着了,身上盖了一床薄毯,两边脸颊瘦得凹了下去,鬓角多了几根白发,他睡得很沉,呼吸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钟唯唯看到他这样子,百感交集,钟袤则是心疼得不得了,跑到小厨房里去给何蓑衣做好吃的。
钟唯唯一直坐到天黑,也不见何蓑衣醒来,蚊子成群结队而来,她便取了艾蒿点燃,放在一旁替何蓑衣驱蚊。
小厨房里饭香飘出,何蓑衣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钟唯唯觉着他大概是不想理自己,便起身准备离开。
却听身后一声叹息:“阿唯来了,又要走了?”
何蓑衣坐起,侧脸瘦削,暮色里凭添几分萧瑟之感:“是为了我应聘账房先生一事而来的吧?”
钟唯唯踌躇片刻,再次坐下来,硬起心肠道:“是。阿兄是否可以……”
何蓑衣打断她的话:“阿唯,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之所以去应聘,并不是想要给你难堪,也不是想给你添堵或是其他什么的……”
他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躺椅扶手,斟字酌句:“我仅仅只是想要自食其力而已。
总不能,让我一个堂堂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