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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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随意吧。”重华不再搭理何蓑衣,一鞭抽下,乌云“唰”地就跑远了。
何蓑衣摸摸下巴,转身往回走,别以为给些好药好大夫,就能轻易原谅。
废去功夫这仇,必须得记一辈子,千万别给他机会,不然一定弄得东方重华不举。
想到重华在钟唯唯面前沮丧丢脸的样子,他阴测测的笑起来,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说:“何公子这样笑好可怕……”
他猛地抬头,看到路旁停着一匹骏马,白衣的少女紧紧揪着缰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白洛洛,那个白痴。
何蓑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种地方是你这种人能随便来的吗?来人,把她丢远些!”
“秋大人救命!”白洛洛惨叫一声,一夹马腹,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秋袤神色古怪地迎上来:“阿兄,是我带她来的。”
何蓑衣皱眉:“你为什么要带她来?她是什么人,你清楚她的底细吗?”
秋袤神色更加古怪,摸摸头,乖巧地说:“那我送她回去。”
白洛洛从秋袤身后探出头来:“我的底细我最清楚了,我姓白,京城人氏,我娘是护国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我爹是白遵诲。”
白遵诲,前兵部侍郎,死于一次兵乱之中。
朝廷不曾下令嘉奖,却也不曾斥责。
妻子是护国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女儿未与族人一起正常长大,反而交由了尘教养成人,说明他的死不同寻常,多半和那些前尘往事有关联。
何蓑衣现在想起这些事就觉得烦:“我管你姓白还是姓黑,以后都别在我面前出现,烦。”
白洛洛蔫巴巴地垂下头去:“哦。”
秋袤不忍心:“你别往心里去,我师兄平时不这样的,他只是心情不好。”
白洛洛眼睛亮亮的:“我知道,一定不往心里去。”
何蓑衣已经独自往前头去了,她就探究地打量着他的背影,狐狸眼里满是思量。
秋袤忍不住,低声问她:“你说的那个话是不是真的。”
白洛洛立刻挺起胸脯:“当然是真的,大人看我像是说假话的人吗?我师父真的让我照顾他!”
好吧,不然莫名其妙的,让一个小姑娘跟着陌生人走,也是没道理。
秋袤郑重交待白洛洛:“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了。”
白洛洛摊手叹气:“可是你看,他像是需要人照顾的吗?我还不如给皇后娘娘做保姆呢。不然,给你的儿子做也行。”
秋袤想起姚静宁精灵古怪的样子,忍不住微笑:“我还没成亲呢,也请不起你。”
白洛洛追着他问:“那你告诉我何公子到底多少岁了?你就告诉我嘛,我一定不说是你说的,悄悄告诉我嘛……”
秋袤捂着耳朵落荒而逃,这丫头是看他面软好欺负吧,欺软怕硬啊。
不行,今晚就要入宫见阿姐,把这个包袱趁早扔给大师兄带走,留她在府里住一天,好比养了一千只鸭子。
☆、928。第928章 阿唯,不要怪我
三天后,后军出发,紧接着,何蓑衣也即将出发。
然而他的目标并不是和重华汇合,而是秘密前往东岭。
离开前他去了皇宫,和钟唯唯告别。
圆子仿佛认得他,胖胖的小手揪着他不放,咿咿呀呀叫个不停,还试图把他的手指塞进嘴里啃。
何蓑衣也不嫌弃,任由他啃得自己满手口水,一双眼睛盯着他,满是柔情。
钟唯唯在一旁处理政务,压根没有空闲管他们,倒是一个脑袋冒出来,怯怯地问:“请问公子洗手了吗?”
正是白洛洛本人。
她已经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发髻上戴着漂亮的珠花,几缕碎发散落在耳旁,绒绒的,十分灵动可爱。
何蓑衣微眯了眼睛:“糠箩跳米箩了。”
白洛洛听出他是在讽刺自己,从前只穿旧衣烂衫,现在过上了好日子,眼底忍不住冒出些火气,仍然保持微笑:“请问公子洗手了吗?手脏,会让圆子闹肚子的。”
何蓑衣收回手,淡淡地道:“我的手很干净。”
白洛洛追问:“那就是没有洗咯?”
何蓑衣皱起眉头,不高兴地看着她:“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
白洛洛得意洋洋地一抬下颌:“我是皇后娘娘新封的女官,专职照管圆子殿下的。”
何蓑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嗤一声,收回目光,不理她了。仿佛在说,就你这样的?
白洛洛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和嘲讽,眼珠子转了转,挤到他和圆子之间:“小殿下该睡觉了。”
她的本意是,何蓑衣既然这样喜欢圆子,那她就不给他看,就不给他玩,让他骄傲!
可是何蓑衣立刻站起身来,和钟唯唯打招呼:“你忙着吧,我走了。”
白洛洛挫败地直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他。
钟唯唯有些烦乱,虽说早就知道离别免不了,但这接二连三的离别还是让她很伤感,以及很担心。匆忙挥退禀事的人,请何蓑衣过去,认真问他今后的打算。
何蓑衣淡淡而笑,沉静地注视着她:“我答应过护国大长公主,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了。”
即便要回来,那也该是圆子长大了吧。
钟唯唯语气坚定:“大长公主终会老去,而我和阿袤也一直都在这里。我希望阿兄此次离开,不是因为兑现那个诺言,而是希望你趁此了结一些事,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这个“我们”包括了重华在内。
这对师兄弟,从小到大互相看不顺眼,然而无数次互相伤害,互相折腾,始终都给对方留了余地,这才有了今天的握手言和。
钟唯唯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她喜闻乐见。
她现在所希望的,只是何蓑衣能够幸福。
何蓑衣摇头,有的人天生命不好,不配得到幸福。
每次他都是被留下、被抛弃的那一个。
生母留下他,抛弃他;师父选了重华,留下他;钟唯唯选择的也不是他;秋袤在姐姐和他之间,选的也是钟唯唯。
苦苦追求,汲汲营营,最终还是孑然一身。
何蓑衣最后看了钟唯唯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天光从门外射进来,将他的背影包裹其中,他走得很快,却又像是很慢,茕茕而行,孤独清寂。
钟唯唯突如其来地红了眼睛,眼泪狂涌而出,她失态地大喊了一声:“阿兄!”
何蓑衣顿住,却不曾回头。
钟唯唯狂奔上去,想要用力拥抱他,让他不至于那样可怜。
他是她的阿兄,背着她上山下山,到处给她搜罗好玩好吃的,陪她长大,替她养大阿袤,陪她远走天涯,舍命为她寻药,危急关头赶回来救阿袤,舍命救圆子的阿兄。
他有过很多的不是,她怪过他,却不曾恨过他怨过他。
无论是赶他走也好,还是义绝也好,其实都只是希望他好。
钟唯唯始终没有拥抱何蓑衣,她止步于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他和她之间,隔了万水千山。
即便无关****,却也不能伸出手。
何蓑衣一直背对着她,不敢回头。
他知道她就在离他不到一步远的距离,只要他回身,便可触及到真实的她。
但他知道不能,他老了,累了,梦想已远,追索不到。
“放弃将近二十年的执念,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所以,阿唯,不要可怜我。”何蓑衣最终回头,望着钟唯唯邪魅一笑:“不然小心我突然想不通,把圆子抱走哦。”
钟唯唯吃了一惊,尚未来得及出声,就又听何蓑衣说道:“反正我此生不会有孩子,把圆子养大也不错。养大了再送他回来,就像他爹一样。”
钟唯唯顿时所有的伤感和愧疚都不见了,凶悍地道:“不行!圆子必须在我身边长大!”
何蓑衣盯着她看了片刻,勾唇一笑,宛若百花齐放,他很轻很轻地说:“阿唯,不要怪我。”
钟唯唯摇头:“不怪了。”
那就这样吧!何蓑衣点点头,决然回身,大步往前。
“娘娘!”白洛洛着急地喊了一声。
钟唯唯再次大声叫住何蓑衣:“我有事情拜托阿兄!”
何蓑衣有点不耐烦:“还想干嘛?”
钟唯唯把白洛洛推上去:“小白的母亲中了摄魂术,在东岭走失了,拜托阿兄带她一起去东岭,寻找母亲!”
白洛洛可怜巴巴地点头:“公子爷,求您啦。”
“我没空。”何蓑衣的脸上浮起一层黑气,原本是想寂寞悲伤地离开,让钟唯唯姐弟俩难过内疚一辈子的,塞给他这么个臭丫头是想怎么样?
钟唯唯道:“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的,只是把她带进东岭就行了。”
“你不怕被人捅死么?”何蓑衣语气阴森,凶悍无比。
白洛洛的狐狸眼里浮起一层泪花:“为了娘亲,我什么都不怕。求您啦,求您啦。”
何蓑衣烦死了,黑着脸转身就走。
钟唯唯推了白洛洛一把,白洛洛狂奔而去,跑掉了头上的珠花也不管,追上去死死拽住何蓑衣的袖子就不松手。
☆、929。第929章 若有来生
何蓑衣猛甩袖子,白洛洛死死拽着就是不松手。
不知他和白洛洛说了什么,白洛洛放声大哭起来,叫的却是:“娘亲,娘请,师父,师父……”
哭声响彻宫殿,却是渐渐远了。
钟唯唯长吁一口气,问小棠:“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她让小棠给白洛洛、何蓑衣准备了很多行李,吃的用的穿的坐的,以及盘缠,该有的都有。
小棠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您放心吧,都放在车上了。只是,这个白洛洛说的话能当真吗?”
白洛洛自己讲,了尘师太让她跟着照顾何蓑衣,以及恳请钟唯唯帮忙找她娘亲。
护国大长公主也确认,白洛洛的娘的确流落东岭未曾找到,还说让钟唯唯帮忙找一下。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至于了尘师太是否真的让白洛洛照顾何蓑衣,那不是钟唯唯关心的问题。
她关心的是:“我能做的都做了,希望那个小丫头能够成功。”
这算是她的私心吧,希望大师兄能忘记从前,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后半生不要再漂泊流浪,好好生活。
小棠兴冲冲:“那得赶紧去烧几炷香才行。”
钟唯唯连忙净手:“我也来。”
圆子在小床上咿咿呀呀地叫,钟唯唯笑着抱起他:“圆子来说说,白洛洛能不能成功?”
圆子手舞足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梁兄悄无声息地出现:“禀娘娘,白姑娘坐上了何爷的车,没被赶下来。”
那就等于成功一半了!
钟唯唯和小棠兴高采烈地击掌:“再探!”
大师兄的性子很古怪,也许他现在是带走了白洛洛,走得远了又把人赶下来也不一定的。
直到第二天清早,又一个消息送到钟唯唯面前,她才确信,何蓑衣是真的带走了白洛洛。
她让小棠带着布匹米粮等物去菩提庵,把这件事说给了尘师太听。
没有提何蓑衣如何,只说白洛洛的去向。
了尘师太沉默地听完小棠的话,宣一声佛号,跪到菩萨面前转动念珠,闭目诵经。
知客女尼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收下小棠带来的东西。
小棠撺掇她:“既然庵主没让我带走,那便是留下的意思。这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也是洛洛的心愿,拜托诸位多诵经,多求菩萨,保佑郦国将士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这是自然,责无旁贷。”知客女尼敛了神色,严肃认真。
日子沉稳地过去,钟唯唯每天都很忙,她坚持把圆子带在身边,稍有空闲就抱他逗他。
无论有多忙,晚饭一定坚持和又又一起吃,必然要抽出空闲检查他的功课,隔三差五要找先生了解他的情况。
宫妃们每天都按时来点卯,三天一次的聚餐如常举行。
得益于从前做起居郎的经历,以及营建九君城、管理司茶署、主导操作茶叶贸易等经验,再有刘岑等人的协助,交上来的政务她都能一一应对。
刚开始有点生疏,一个月之后已经得心应手,当然大臣和世家勋贵中也有想要刁难、挑衅的,但都被她以强横的态度和力量毫不留情地打压下去了。
而且给这些人的惩罚真的是平时的两倍重,让这些人真正意识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虚张声势。
但她也不是一味的强横,收买人心,不摆架子,礼贤下士,体贴臣下,一样不落。
慢慢的,做顺了手,她竟然也能抽出一点空闲来陪孩子玩耍、陪宫妃聊天喝茶、陪护国大长公主回忆从前。
秋袤成亲那天,恰逢重华顺利抵达九君城的消息传来。
钟唯唯受过新人的大礼,将人送入洞房之后,去看了护国大长公主。
护国大长公主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女官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她才幽幽醒来,听说秋袤已经成亲,重华也顺利抵达九君城,她的眼睛骤然亮起来:“扶我起来,给我梳头更衣。”
女官很担心,觉着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钟唯唯以目相询太医,知道这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便让众人按照大长公主的要求办。
穿衣打扮完毕,大长公主要求照镜子。
她盯着镜子看了许久,轻轻叹息:“终究是老了,到了地下,想必他……”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轻轻将镜子阖在被子上,让钟唯唯:“把孩子们带过来。”
又又以为她是要好了,十分高兴:“曾姑祖母,您快些好起来,等着看曾孙成亲。”
大长公主慈爱地笑着摸他的头:“又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新娘子啊?”
又又不好意思地偷偷瞟了钟唯唯一眼,笑而不语。他所想喜欢的,是钟唯唯这样善良能干的人,当然,姚静宁那样的女孩子也不错。
大长公主明白了:“我知道了,好好念书,好好做人,知本分,尽所能,你会遇着这种人的。圆子……”
钟唯唯赶紧把圆子抱过去,圆子刚好醒着,盯着大长公主看,黑豆似的眼睛清亮有神。
大长公主摸摸他的小脸,笑笑:“把孩子们带下去吧。”
她吃力地抓住钟唯唯的手:“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要不要把我和川离那个老东西埋在一起。”
“只要您想。”这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想必川家的人心里也是有数的,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死了总能离得近一点吧。
“不要。”大长公主笑起来:“我才不要做讨人嫌的人。他有妻有子,我横插一脚算什么?我是护国大长公主呀,应该埋在公主陵,万世敬仰。皇室的丑闻已经够多,不能再多了。”
钟唯唯的心仿若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痛得她难以呼吸,她哽咽出声:“姑祖母……”
“莫哭,莫哭。”大长公主示意女官:“把那只匣子拿过来。”
上好的羊脂玉匣,金锁银角,里头装着满满一匣子信件,很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字体苍劲有力,正是川离的手笔。
“我死后,薄葬,这个就是陪葬品。”护国大长公主宛若梦呓,微阖双目,唇角犹有笑意:“若有来生……”
☆、930。第930章 端仁的消息
这一年秋,护国大长公主薨,葬于景县公主陵,距川离的坟墓两百里有多。
薄葬,除却公主身份的葬具之外,陪葬品便是一只装满了陈年书信的玉匣,身后所余府邸及财物、陪侍人员,全部上缴国库。
皇帝陛下远征,皇后率宫中嫔妃及两位皇子、留守的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将护国大长公主送入陵寝,举国守孝三月,民间不许嫁娶,不许宴乐。
民间对这位为国家贡献了一生的大长公主十分敬仰,先是有得到她恩惠的人为她塑像供奉香火,后来据说很有灵性,祷告祈求之事多有实现,便兴起一股塑像供奉风,称之为圣女娘娘。
钟唯唯知道这件事,没有阻止,这是护国大长公主应得的荣誉,她用一生守护这个国家,死后受些香火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在给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