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记-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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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大姐夫我瞧脸色有些不大好,估摸是没考好,我也没敢问,你回去千万别跟大表姐说,免得她跟着忧心。”
胡管家点点头:“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吗,对了,我来的时候夫人特意交代下了,说今儿十五让你早些回田家,横竖是一家子,这团圆节,你不在可不像话。”
明德脸色暗了暗:“等姐夫们跟大表哥出来我再回去也不晚。”
正说着就听见里头铛铛的钟声响了起来,胡管家跟明德俩人忙站起来往外跑,钟声一响就是考完了,考生也该出来了。
果然,刚到门口就见三人依次走了出来,胡管家仔细端详了两眼,果然如明德所说,二姑爷仍是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瞧不出考的好坏,大少爷倒是满面红光,看来考的不错,大姑爷脸上有几分暗淡落寞之色,估计不太如意。
胡管家上前见礼接着三人上了马车,往胡家去了。
胡家这会儿正忙活着中秋家宴,青翎青羽青青姐仨都从屋子里出来了,跟着翟氏到厨房里头做月饼,这是胡家的传统,每年中秋的月饼都是翟氏带着儿女们一起做的,今年青翧不再,没人捣乱,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做出了许多。
青羽的肚子一过四个月就跟吹气似的鼓了起来,如今已经显了形,便穿着宽大的衣裳也瞧得出来,翟氏本说让她在屋子里歇着养胎,却给青翎拖了出来,这会儿还拉着青羽一起做月饼。
翟氏道:“你就消停会儿吧,这么些人呢,一会儿就做好了,你姐身子重,别劳动她。”
青羽笑着摇摇头:“娘,月份还小呢不妨事。”
青翎:“我这可不是劳动大姐,我是为了大姐肚子里我的小外甥着想,总在屋子里待着,我的小外甥也觉得闷啊,大姐多出来走走,小外甥也能跟着散散心。”
青翎一句话说的周围人都笑了,翟氏:“胡说八道,才四个多月的孩子,还在你姐肚子里呢,知道什么散心不散心的。”
青青:“是啊,小外甥还在姐肚子里呢,难道也会闷。”
青翎:“你们别看他才四个多月,其实什么都知道,大姐总在屋子里躺着,能不闷吗,况且,孕妇也该适当活动活动,大姐你就是躺的太多了,多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才好。”
翟氏:“越说越不靠谱,大日头底下回头把你姐晒晕了,净出馊主意。”
青翎:“都八月十五了,天都冷了,哪会晒晕,这孩子就跟咱家地里的庄稼似的,不见日头是长不好的。”
翟婆婆笑道:“翎丫头你这些歪理是从哪儿知道的。”
青翎:“这可不是歪理,是医书上说的。”
青羽一听医书便信了七八分:“果真吗,那以后我每天都出来走动晒日头。”
青翎:“自然是真的,一会儿我叫小满把医术给大姐送过去,大姐参考着上头的法子养胎就好。”
青羽点点头,把手里的月饼模子扣过来,一个月饼就做好了,正是五子登科的花纹,这是翟氏特意交代的,因今年家里有三个去应举试的,便叫人重做了些模子,都是寓意吉祥的图,五子登科、状元及第、三元及第、一品当朝、魁星点斗、蟾宫折桂、独占鳌头,虽费了些时候,彩头却好。
青羽瞧着手里的五子登科月饼,脑子里想的是表哥,其实,青羽觉得两口子这样亲亲近近的在一起过日子就好,不一定非得金榜题名,当官坐宰的,等到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比什么不强。
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摸了一肚子白面,不禁失笑,立夏忙过来要给她掸了去,青羽摇摇头:“不用麻烦,还得做呢,这会儿掸了一会儿还得沾上。”
立夏笑道:“这倒是,您瞧二小姐弄得全身都是面,连头发上都是。”
青羽看了过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做个月饼,怎么倒跟扎到面缸里打了滚一般。”
青翎嘿嘿一笑:“我这才像干活的呢,做了半天月饼,身上连点儿面都没有,像什么话。”
小满是个直肠子,直接戳破她:“二小姐刚才翻出个嫦娥奔月的月饼模子,一高兴脚下绊了一下,正好栽到面板子上,这才蹭了一身面,哪是做月饼做的啊,这么半天二小姐才做了两个。”
青翎白了她一眼:“胡说,我手里这个是第三个好不好,而且,这么大的月饼怎么能论个数,这一个就够一家子吃的了,我做了三个就够三家的,我放的馅料也足,谁家吃着谁沾便宜。”
胡家每年都会做月饼送给村子里的农户,为的是应节气,有些人家贫寒些,不舍得买月饼的,也能过个像样的节,这是她娘定的,青翎很喜欢娘的做法,这不是施舍是分享,大家一起过节才好,就一家热闹有什么意思。
青羽帮她拨了拨头发上的面,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儿,低声道:“今儿可考完了,你就不担心?”
青翎知道大姐说的什么:“我担不担心,跟他考不考中又没干系,既然没干系,做什么还担心,大过节的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况且,这中不中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为也。”
青羽:“你可别忘了,你们的婚期都定下了,便敬澜不中,到时你还能反悔不成。”
青翎:“那是自然。”
青羽愕然看着她:“哪有这样的,陆家能答应?”
青翎:“也不是陆家应的我,有道是君子一诺千金,只他不想当小人,就得言而有信。”
青青:“大姐就别替二姐担心了,就算为了尽快把二姐娶过门,二姐夫也必会中的。”
翟氏:“这才头一回考,哪能一考就中,不中也在情理之中,一会儿他们回来,就别提这些了,先过节,举试的事儿的等过了节再说。”
正说着,小丫头跑了进来:“来了,来了,大少爷,大姑爷二姑爷都回来了。”
翟氏高兴的道:“回来就好,快着把酒席摆上。”立冬应一声,吩咐摆桌子去了。
胡家的中秋宴摆在前头的花厅之中,一家子也没分席,都坐在了一起,胡家老太爷坐在正中,其他人依次坐在两边儿。
先头翟氏是觉有些不妥,后来是胡老爷说:“在家里也就别那么多忌讳了,之前翎儿跟敬澜不是常在一起,过了定怕什么,又不是在外头,谁还能挑这个不成。”这才安置到了一起。
只是两人不能坐在一起,隔着青羿,青翎一开始还算自在,后来发现陆敬澜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就有些做不住了,吃了几口,就推说有事儿跑了。
她一走,青羿倒是想起一个主意来,在下头戳了戳敬澜,低声道:“人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我跟你说,这丫头指定没回屋,你要是答应把你桌子上那个官窑的笔洗送给我,我就告诉你那丫头去哪儿了。”
青羿可是眼馋那个笔洗好久了,一直想着怎么弄到手呢,正好赶上今儿这个机会,自然不会客气,深知道怎么敲自己这个妹夫的竹杠。
果然,敬澜道:“一会儿叫长福给你送过去。”
青羿笑道:“痛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陆敬澜寻了借口走了……
☆、第104章
谷雨从春生家里端了茶出来,就看见小姐正坐在荷塘边儿发呆,不禁摇摇头,真不知大晚上的不回屋,跑这儿来做什么?
这个庄子先头只是放粮食养牲口使唤的,后来胡家的下人成家生孩子的,人口多了,那边儿住着不方便,老爷便把这边儿翻盖了,让成了家的都挪到这边儿来,不耽误差事,还能种菜养鸡有些自己的进项。
久了,庄子上的人越来越多,如今倒比那边儿宅子还热闹些,只是主人不住这边儿,也没设厨房,想吃茶就有些不方便,好在春生媳妇儿是个有心的,一见小姐过来,忙着沏了一壶茶叫自己来拿。
谷雨把茶放倒青翎旁边的小桌上,这是刚春生搬出来的,知道小姐要在这儿赏月,谷雨放下茶,刚要劝别做的时候长了,毕竟中秋夜凉,比不得暑热的时候,却忽瞧见那边儿陆敬澜的身影,不禁抿了抿嘴,心说姑爷还真是地里鬼,小姐刚到就寻过来了。便不吭声,退到一边儿跟长福说话儿去了。
青翎拖着腮帮子看这眼前的荷塘,入了秋荷花便谢了,只剩下或挺或立的荷叶支撑在水面上,偶尔能瞧见中间一两个未摘的莲蓬,藏在荷叶间,月亮映在水里月光像一匹银色的锦缎铺在水面上,光闪闪的,忽一阵风过,打碎了银盘,映出片片荷影,美的如诗如画。
青翎不禁想,要是陆敬澜在就好了,这样的美景或许能激发灵感,回去画出一幅荷风动月图来也未可知。
正想着,忽瞧见地上有个人影,儒袍博冠,挺拔秀颀,不禁侧头,果然是陆敬澜:“你怎么来了?”
陆敬澜瞧了她半晌儿,月色中小丫头的神情似喜似嗔,说不出的娇俏,不觉心里一荡:“翎儿来这里做什么?”
青翎:“我来赏月。”
陆敬澜:“翎儿,今儿可是团圆佳节,该着月圆人圆。“
这家伙人前人后两个样儿,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就变得异常油滑,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若青翎跟别人说陆敬澜是这个德行,指定没人信,这家伙太能装了。
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青翎俏脸微红:“谁跟你月圆人圆,你既来了,我就该走了。”说着站起来要走,却给陆敬澜一把拉住:“翎儿别走,你也体谅体谅我的心,如今虽近在咫尺,却想见一面都难,更别提说话了,今儿难得有机会,咱们好好说说话儿岂不好,你走了我跟谁说话儿去。”
青翎:“那你先放开我,咱们说会儿话。”顿了顿提醒他:“不许动手动脚。”
陆敬澜笑着放开她:“依你就是。”
长福机灵,早搬了个凳子过来,又拿了个茶碗放到桌子上。
陆敬澜坐下,伸手倒了茶,春生家没什么好茶,就是茶叶铺子里的碎茶,几个大子儿就能买上一大包,留着过年过节来个客才沏一壶,即便如此也不能跟陆家的茶比。
青翎倒无妨,虽也爱好茶,这样的粗茶也吃得下去,不是为了品茶,只是解渴,这样的茶最好,刚吃的菜多了些,有些叫渴,喝了半碗下去才觉好些。
却瞥眼瞧着陆敬澜,还以为他喝不下去这样的粗茶呢,不想也一口一口的喝的津津有味,喝完了还问她:“这是什么茶,吃着有些茉莉花香。”
青翎:“你别勉强,这是最便宜的碎茶,农户人家买来年节儿招待客人使的,你哪儿吃得惯。”
陆敬澜放下茶碗挑眉看着她:“翎儿是说我不知世间疾苦吗?”
青翎:“我可没说。”心里却道,陆敬澜出身世族,从小锦衣玉食的,哪儿受过苦,便自己都比他强些,胡家虽是地主,却算不上大富之家,前些年家里吃肉还算计呢,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自己小时候带着青翧到处跑,渴了就近在庄户人家要口水喝,饿了也吃过庄户人家蒸了的黑饽饽。自己这样都不能说知道世间疾苦,更何况陆敬澜这样的世家公子 。
陆敬澜显然不满意她的态度,开口道:“只要翎儿在我身边,便粗茶打饭也胜过锦衣玉食,翎儿,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这会儿应下你,等日后天下承平,我们便仍回来胡家村来,也盖这么一座庄子,挖个荷塘,种上几颗桃树,春日里桃林中观花,夏日里荷塘里荡舟,秋天咱们就坐在荷塘边上赏月,到了冬底下点了暖暖的炭炉,为夫陪你围炉夜话,这般可好。”
不管能不能实现,他有这句话就让青翎格外窝心,这个男人是知道自己的,只是这些还不知多少年才能实现,他们现在连亲都没成呢,而且他这是什么称呼,那就为夫了。
想到此,不禁道:“什么为夫?你是谁的夫?我可还没嫁你呢,况且,咱们事先说好的,你若中不了会试,便定了亲也不能成礼。”
陆敬澜:“你还真是没良心的丫头,说两句让我暖心的话又能如何,非这般跟我别扭着,你就不怕将来你嫁了之后,我跟你算账吗。”
青翎一愣,两只眼瞪着他:“算什么账?你还能打我不成,。”
陆敬澜笑了起来,凑近她小声道:“打你我可舍不得,为夫自有别的算账法子……”
青翎见他目光暗沉,一脸不怀好意,想到什么脸腾一下红了,别开头不搭理他。
陆敬澜见她恼了忙柔着声儿哄了半天,方才回转,想起什么道:“你别总在屋子里绣花了,回头眼睛该熬坏了,刚吃饭的时候瞧着你眼睛都是通红的。”
青翎:“哪是我想绣花,若不是你把日子订的这么早,哪会如此赶。”
敬澜:“是我的不是,我是心急,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你应了,恨不能明儿就娶家去才好,这一年都长了,那些绣活儿你不用赶,我找人帮你做了,过几日就该送过来了。”
青翎愕然看着他:“你找的谁?”
敬澜:“你可还记得珍宝斋旁边的绣房?”
青翎点点头:“记得,里头都是南边的绣娘,一手的苏绣绝活,听说在京里极为有名,许多世族大家都是她们哪儿的主顾,工费极贵,一个小小的绣屏也得几百银子,你不是找她们绣的吧,这得多少银子啊。”
陆敬澜:“怎么这会儿倒财迷起来了,只省些精力,多少银子都值。”
青翎暗暗叹了口气,便陆敬澜样样都好,毕竟是大少爷,光从花钱上就能瞧出来,陆家如今还有多少家底,能这么花,不过,他这番心意又让自己分外感动。
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是财迷,是想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便累些,也该我自己准备,以后想起来方不觉遗憾,只是敬澜哥哥别嫌弃翎儿蠢笨就好,我绣的帐子自然比不得上那些南边儿的绣娘,保不齐让人挑剔,笑话敬澜哥哥娶了个拙媳妇儿。”
陆敬澜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我的翎儿才不是拙媳妇儿,谁敢笑话。”说着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亲,眼里颇有缠绵之意,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忍不住凑了个过去。
唇间的温软,令青翎心跳如擂鼓,咚咚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眼看他越来越靠近的俊脸,竟也有些意乱情迷,两人的唇几乎要碰上的时候,忽的一声蛙鸣,青翎顿时清醒过来,忙推开他站了起来:“那个,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撂下话转身跑了。
谷雨忙跟了过去,陆敬澜颇有些遗憾,早知道刚才坚决些就好了。
长福低声道:“少爷您也太着急了点儿吧。”
陆敬澜瞥了他一眼:“你不着急,天天往谷雨身边儿凑合什么?”
长福摸了摸脑袋,嘿嘿乐了。
陆敬澜见他那样儿摇头失笑,看来以后自己真得跟这丫头保持些距离了,免得哪天自己做出过头的事儿来,把这丫头惹恼了可麻烦,这丫头的性子不好哄,横竖也就不到半年光景儿,自己忍着些,等成亲后再跟这丫头一块儿算。
想到算账,身子便有些燥热,忙灌了两口茶水下去,方才好了些,正要回去忽听见叹气的声音,陆敬澜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明德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到荷塘边儿上来了,正蹲在那儿唉声叹气呢。
敬澜疑惑的走了过去:“你不是回家过节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明德丢了个石头在荷塘里,咚的一声:“过什么节,家不像家的,我爹也不知抽什么风,弄了个小老婆回来不说,如今还事事依着我嫂子,二姐夫也知道我嫂子那个人,前些年倒是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如今周子生捐了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她倒抖起来了,跟我爹说也想给大哥捐个官儿,要从家里支五千两银子,用作捐官儿的使费。
五千两啊,什么官值这么些银子,家里拿不出来,我爹就让我从铺子的柜上挪,虽说如今我管着铺子,可这铺子跟田家什么干系,凭什么从柜上支银子,我才说了两句,我爹就指着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