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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文学]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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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严厉惩罚。青春激荡的男狼女狼偷情本无可厚非,但是在狼族的社会里,狼性也是受到极端的摧残。 
  桎梏和压抑的结果,就是造成越轨的事件发生——偷情,冒着生命危险的偷情。 
  杏仁眼的偷情是在那个夏季里,绵绵的雨落个不停,躲在洞里的杏仁眼躁动不安,它尽力向高处瞻望,独眼狼王的洞穴在苕树墩子下面。那时狼王的眼睛还没被鹰啄瞎,黄褐色的眼睛相当美丽,勾人魂魄。杏仁眼对狼王不是单相思,几天前,狼王走近它,趁其它狼不注意,用尾巴抽打一下它,把一种信息传达给杏仁眼:我喜欢你! 
  杏仁眼心跳加快,和少女初恋的感觉一样。事实上杏仁眼就是初恋,高大伟岸的独眼狼王对它倾心已久。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魁梧的身材多让同类异性心生爱慕。 
  雨天最易使动物感情缠绵。 
  杏仁眼想独眼狼王愈加强烈,森严的等级,它不可能大大方方地去爱心中的偶像,仰慕狼王可以,去和它幽会就不行。这中间还有障碍——狼王后,不是它不允许,而是既定俗成的规矩,没当上王后,就没获得交配权力,也就是说,你没资格爱狼王。 
  偷情多数是被逼,色胆可以包天! 
  杏仁眼出洞去,故意从独眼狼王的洞穴前走过,让狼王看见自己。它跑进山谷,到了一块开满野花的草原。 
  杏仁眼踏上绿茵茵的草地,雨便停了。 
  一道蘑菇圈出现——由褐色的油蘑排列成圆形。 
  杏仁眼对这图形并不陌生,和月亮形状相同,它不止一次随狼王嗥叫祭月。每每都是仰视天空的圆形,今天它走进圆形,想真切地感受一下月亮。 
  杏仁眼躺在蘑菇圈里,微闭着眼,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大王蝶在它的头上方盘旋飞舞。 
  独眼狼王走进蘑菇圈。 
  期待已久,渴望已久,水到渠成。它生命中的第一次,在蘑菇圈里…… 
  狼孩叼着泉水泡软的肉回来,打断杏仁眼的回忆。 
  它们开始进晚餐。 
  94 
  林田数马愈想愈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朱敬轩是不是救人心切而看走眼。朴美玉绑架少爷绝不会是为去开什么客栈吧? 
  “你看准是他们?”林田数马问。 
  “没错,我还看见那匹大红骡子……”朱敬轩说,“朴美玉骑着大红骡子。” 
  林田数马问朱敬轩,他们开客栈做什么? 
  朱敬轩一个劲儿地挤鼓眨鼓眼睛,想不出所以然来。朴美玉起初绑架少爷是为报复大太太,也捎带报复我朱敬轩。目前出现了预想不到的情况,她带着洪达开起客栈,难道她不想报复啦? 
  想想这也讲不通,不想报复就该放少爷回来呀!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带着票时间可不算短了,哪个绑架者老养着票呢?这就不得不让人对绑架者的动机产生怀疑。 
  “没有明确的目的,天下有这样绑票的吗?”林田数马说。 
  “是啊,没有。” 
  “动脑子想想。”林田数马说。 
  绑架者朴美玉缜密地想过,开始绑架朱洪达就是报复朱敬轩大老婆,让她为自己的淫威付出代价。事情发展过程中,突然有了转变,她得知自己的眼球是林田数马派人抠掉的,报复的范围扩大到林田数马。朴美玉自己也搞糊涂了,绑架朱洪达又怎样报复得了林田数马,起码不想杀死这个无辜的男孩,要杀就该杀作恶者林田数马本人。 
  后来,朴美玉非但不想伤害朱洪达,相反倒想放他走。朱洪达的所做又使她没有想到。 
  “我和你当胡子!”朱洪达说。 
  “当胡子?”她吃惊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奇怪想法。 
  “骑马挎枪比读私塾好。”朱洪达不愿读书。 
  这样就给朴美玉出了一道难题,朱洪达还不到去杀杀砍砍的年龄,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长大。大林镇给寡妇当假丈夫,也是出于对朱洪达的考虑,如此缘故,林田数马和朱敬轩再聪明也难揣测到。 
  “我实在想不出来。”朱敬轩说。 
  林田数马终归比朱敬轩聪明,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眼睛,朴美玉的眼睛,小松原弄来的狼眼睛……依稀感到朴美玉绑架自己的儿子不那么简单了。 
  “或许朴美玉知道了黑龙会的人抠她眼珠,是我指使的。”林田数马心想,但没说出来,他不打算对朱敬轩说这些。 
  “太君,还是赶快救少爷吧!”朱敬轩迫切地说。 
  “救,你说怎么救?”林田数马问。 
  “派兵去大林……” 
  “剿?”林田数马皱眉头。 
  朱敬轩咽下要说的话,等待宪兵队长做决定。 
  “逼急了朴美玉撕票怎么办?”林田数马说,“没弄清楚小客栈里的情况前,不可轻举妄动。” 
  朱敬轩思量,觉得林田数马说的对。 
  林田数马做出安排:让朱敬轩先回家等消息,派井上泉曹长秘密到大林镇探听虚实,然后再做行动部署。 
  “行动时要带上我呀!”朱敬轩恳求。 
  林田数马不耐烦,扬了扬手,朱敬轩知趣地离开。 
  井上泉曹长被叫到宪兵队长室。 
  “你带两个人去大林,找到那家客栈……”林田数马面授机宜。 
  半日后,三个化了妆的日本人走进天地人小客栈。 
  “诸位住店?”客栈老板娘问他们。 
  井上泉曹长汉话说的不好,另一个能讲流利中国话的宪兵说:“看看你这儿的条件,有单间吗?” 
  “对不起先生,单间有人住了,通天大铺怎么样?” 
  “我们看看通铺。”宪兵说。 
  井上泉曹长此行侦察,也可见机行事,有机会就直接击毙朴美玉,解救出人质——朱家少爷。 
  客栈老板娘引着他们仨人入了后院,进了一间大屋子。 
  “这间最好的了,房间朝阳,炕热乎。”客栈老板娘说。 
  “可以。”宪兵说。 
  三个宪兵住下来。 
  “你家老板贵姓啊?”宪兵一边填写店簿子,像似不经意地问问。 
  “我没男人。”客栈老板娘说。 
  宪兵装出没什么目的,随便说:“你好像有个孩子。” 
  “我是寡妇,没孩子。”客栈老板娘说。 
  “哦,对不起。”宪兵客气道。 
  宪兵探知,小客栈只老板娘一人经营着,没有朴美玉和朱家少爷的影子。 
  “客栈根本没有他们。”林田数马对朱敬轩冷着脸子,说。 
  “出鬼喽,我亲眼所见呀!”朱敬轩惑然。 
  “你怎么解释?” 
  朱敬轩沉吟片刻,说:“那他们定去了魔鬼沼。” 
  “魔鬼沼?” 
  “朴美玉的老巢在魔鬼沼。”朱敬轩肯定地说。 
  井上泉曹长奉林田数马之命去了魔鬼沼,这次有收获,探明朴美玉和少爷的确藏在魔鬼沼。 
  林田数马立即做了部署,军警宪特联手,包围魔鬼沼,捕获匪首朴美玉,救出少爷。 
  几日前,朱敬轩出现在大林镇,引起朴美玉的警觉。 
  “我们得马上离开。”朴美玉对客栈老板娘说。 
  “怎么啦?” 
  “仇人盯上了我们。”朴美玉向客栈老板娘说了为什么离开。 
  朴美玉和二龙戏蔓趁夜深人静,悄悄离开大林镇,进入了魔鬼沼。 
  那日,朴美玉、二龙戏蔓外出归来,接近魔鬼沼时,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他们俩藏身的芦苇塘。 
  “你快钻进魔鬼沼逃命,我来挡住他们。” 
  “不,大哥我和你走!”二龙戏蔓说。 
  “快走,好兄弟,他们抓的是我,别误伤了你。”朴美玉说,“你爹就在外面,你喊他,他不会杀你。” 
  “不!不!我和你在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我该告诉你实情,林田数马才是你亲爹,他派人抠去我一只眼珠,因此我要杀了他……现在看是不可能了,来世再见吧,二龙戏蔓兄弟。”朴美玉喊着冲向包围他们的敌群。 
  突然,朴美玉从骡子上跌下,那懂事的大红骡子急忙趴下……二龙戏蔓见没人爬上来,心里一阵紧缩,明白他眼里的大哥——朴美玉已死。他掉转马头,喊叫着拼命冲出来。 
  “洪达!我是你爹敬轩啊!爹救你来了。”朱敬轩看清自己儿子后冲到前面,喊着:“洪达……” 
  二龙戏蔓先是一愣:敬轩?爹?洪达是我吗?当他瞟见血泊中的大哥朴美玉,泪水涌出眼眶,举起八音手枪,对准那个叫朱敬轩的人…… 
  枪响,朱敬轩中弹,栽下马去,再也没动弹一下。 
  二龙戏蔓举枪瞄向林田数马。 
  “八嘎!”宪兵队长林田数马的军刀凌空劈下。 
  顷刻,机关枪、二十四响盒子枪,手榴弹,一齐扑向二龙戏蔓,他被撕得粉碎。 
  骑在马上的林田数马望眼仰面朝天死去的朴美玉,见她那只独眼还圆睁着,他心情很复杂,突然拔出手枪朝天鸣放。 
  砰!砰!砰! 
  林田数马为什么朝天鸣枪,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95 
  曹长江岛不信是韩把头一个人睡在屋子里,猛闯进来。 
  “太君,你们找什么?”韩把头坦然自若地从狼卵皮烟口袋里舀出一锅旱烟,礼让道:“不抽一袋,蛤蟆烟和叶子烟两掺儿……” 
  曹长江岛用手挡开,目光扫遍室内各个角落,没发现什么,对韩把头说:“我们来抓捕索菲娅。” 
  “太君,我这里哪里有什么索菲娅。”韩把头说。 
  随来的两个宪兵在室内查找,挪动可疑的东西,一切可能藏住人的地方都找了。 
  韩把头镇静自若,悠闲地抽烟。 
  “报告,没有!”一个宪兵说。 
  “看见索菲娅立刻到宪兵队去报告!”曹长江岛问韩把头,“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韩把头说。 
  “走!”曹长江岛叫上同来的宪兵。 
  “太君你们不再仔细搜搜?”韩把头说。 
  曹长江岛带人走出狩猎队院子。 
  老姚边擦额头上的汗,边走近韩把头,低声说:“吓死人了,我以为把你们堵在被窝里。” 
  韩把头自负地笑笑说:“那么轻易。” 
  自从索菲娅到韩把头的卧室来,他就有所防备。造屋时,韩把头在自己卧室里修了个暗洞,把贵重物品藏在里边,本来是为防胡子抢劫,很少有人知道有此洞,要说知道吴双知道,他人已不在了。 
  “她呢?”老姚问。 
  “在屋里呀。” 
  “小日本他们没发现?” 
  “发现了我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宪兵是吃哪碗饭的哟!” 
  “那不是她会变吧?”老姚奇怪。 
  “你跟我来。”韩把头叫上老姚,“到我屋里来。” 
  老姚随着韩把头进屋。 
  曹长江岛带宪兵走出狩猎队院子不远便停下来。 
  “盯住这个院。”曹长江岛手指狩猎队院子,“索菲娅肯定在里边。” 
  在亮子里宪兵队里江岛是一只公认的狐狸,绰号代表了他,职务不高,只是个曹长,却被林田数马经常委以重任。 
  今天来狩猎队,进院时老姚阻拦着,给韩把头藏起索菲娅赢得时间。 
  “日本人来啦!”韩把头听到老姚的声音,像风吹落一顶帽子从索菲娅的身子上飘下来。 
  索菲娅呆愣。 
  “快下地,带全你的东西……” 
  索菲娅已经来不及穿衣物,抱在怀里,钻进韩把头为她打开的暗洞。 
  曹长江岛闯进来,也并不是韩把头眼见的什么也没发现,其实不然,狡猾的江岛有了重大发现,一把桃木梳子躺在炕里。 
  韩把头是个秃子,几乎没几根头发,梳子显然用不上。 
  “女人!”曹长江岛狐疑。 
  为不打草惊蛇,曹长江岛不露声色,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带宪兵离开。 
  “啊,严丝合缝,很巧妙。好,好。”老姚赞不绝口。 
  “好什么,快憋死我啦!”索菲娅爬出暗洞,埋怨。 
  “委屈你啦。”韩把头歉意道。 
  “躲过这一劫就好。”老姚说。 
  韩把头的眉头还没打开,神情忧郁。 
  “大哥,你?”老姚发觉韩把头有什么心事。 
  “日本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韩把头说出心中的疑虑,“我琢磨着啊,宪兵不是路过这儿。” 
  “你是说他们早有……”老姚说。 
  “宪兵闻到了气味,特意来的。” 
  “可是,他们走了呀!” 
  “那个曹长的眼神告诉我,他们要盯住狩猎队,怀疑索菲娅就在我们这儿。”韩把头说。 
  “是不是多虑了大哥,哪个宪兵不是用狐狸的眼光看咱中国人,野狗似的盯着咱们,别屌他。”老姚说。 
  “此事没完,日本宪兵还要回来,我们得想个辙儿。”韩把头看眼索菲娅,“要藏得更严实些。” 
  索菲娅一脸的无耐。 
  “老待在暗洞里整日不见阳光,憋了八屈的那哪成呀。”老姚说。 
  韩把头再一次望索菲娅。 
  “要不下山吧,找个镇子躲一躲。”老姚建议。 
  “找不到根儿我不走。”索菲娅开口。 
  韩把头和老姚对望一下。 
  索菲娅又说:“我宁愿待在暗洞里。” 
  她是铁了心,不见到韩根儿索菲娅怎么会走呢!几年不见儿子,好容易有了他在狼群里的线索……做母亲的心情可以理解,根儿在狼群里怎么样,更让她忧心如焚。 
  “我要见到根儿。”索菲娅说。 
  韩把头说:“老姚,我们一方面防备着点日本人,一方面抓紧找根儿。” 
  索菲娅走向暗洞。 
  “你这是?”韩把头讶异。 
  “我进去……”索菲娅说。 
  “不用这样,你待在屋子里别出去,我在院子里安排好人,宪兵一来就给你吱呼,到时候你再钻进去不迟。”韩把头说。 
  曹长江岛布置两个宪兵在林子里秘密监控狩猎队院子,自己下山回亮子里镇,他要向林田数马队长报告,索菲娅可能藏在狩猎队。他心里清楚,宪兵在关东土地上蟹子一样横着走,有时候也不是横行就能霸道起来,特殊情况下,需要有所顾及。譬如眼下,深山老林的,又是狩猎队的驻地,他们手里都有枪,且都精于用枪,三个宪兵怎是数倍狩猎队员的对手! 
  下了玻璃山,曹长江岛策马疾奔。 
  回到宪兵队,才知林田数马去新京参加宪兵司令部召开的紧急会议,曹长江岛只好等林田数马回来。 
  96 
  杏仁眼难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带狼孩回到领地去。 
  在树洞里睡了一夜,准备早晨起来去找白狼的族群,杏仁眼睁开眼睛,它发觉自己的两条后腿不听使唤,严酷的事实摆在面前:瘫痪了。 
  也不知道狼患不患脑血栓病,杏仁眼再也站不起来了。 
  狼孩还不知道狼母亲怎么啦,叼着它的尾巴试图帮助杏仁眼站起来。几次努力都失败了,杏仁眼失去信心,它趴卧下去,不再起来。 
  狼孩出去了,他要去捕杀鲜活的动物给杏仁眼吃。 
  杏仁眼独自在树洞里,眼里噙满哀怆的泪水,动物没有死亡的概念,但是作为狼,它们在自己身体不行时,愿意成为同伴的食物。其实,也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每只狼的命运结局都一样,不成为天敌的猎物,就成为同伴的腹中物。 
  所幸的是杏仁眼有机会选择做同伴的食物,于是它噑叫。 
  嗷呜——呜——!嗷呜——呜——! 
  韩把头听到狼的噑叫,正面对一堆白骨。他不知是何人的白骨,狼把一个人啃得没留一丝肉。 
  白骨旁有一只睡袋被撕毁,洁白的羽毛雪花一样铺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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