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策-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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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漠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貂皮披风,却没有多说什么。将军每年都会送来各种毛皮的披风,可我却从来都没有穿过。
桃儿似乎习惯了我态度,没有理会我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杜小姐,将军待您真好,这披风可是将军才猎来的貂儿的毛皮制成的,将军好像受伤了。”
闻言,我平静的内心有了一丝波动,他受伤了?
我知道他很好,好的让我变得无理取闹,好的让我肆意地抗拒着他,好的让所有人羡慕着,可将军,您明不明白,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好。
“今年的火盆已经摆在内屋里了,管家多送了两个来,将军还为杜小姐亲自打了暖炉,模样看着很是精巧,小姐你一定会喜欢的。”桃儿忙活着将手中的披风给我穿上,可是嘴上却没有停下来,全都是将军的好。
可桃儿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这样的好对我来说是就好比一场噩梦,让我无法摆脱的梦魇,我讨厌那种虚伪。
桃儿继续在我耳边唠叨着,可我的思绪早就飞得很远很远。
明日就是杏花村的祭日了吧,记起那日北疆军队屠村的场景,我觉得身上的披风让自己越来越冷了。
将军,你可知道我恨透了你吗?你可知道我深深地记得你是我的弑母仇人,你可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一场笑话。
黑夜是我最恐怖的时候,我总喜欢在屋子里点满蜡烛,直到亮如白昼,我才能勉强睡得着。
梦里,又是那个梦魇。黑通通的洞里,我蜷缩着身子,透过唯一的一小点缝隙看着外面的血色,耳边全都是恐惧的叫喊声,还有临死前不甘的呼声。
最后,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剑指向不哭不闹的母亲,毫不犹豫地戳进母亲的腹部。
“娘亲!”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声应该是我吧。
娘亲拉着我,笑着说道:“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儿地活下去,为你父亲报仇。”
“孩子,记住北疆宇文安家,他们是你的杀父弑母仇人。”
“孩子,好好地生活下去,虽然活着很累。”
“孩子,我的女儿,其实娘亲早就累了。”
“……”
疲累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听不到了。
“娘亲,娘亲。”午夜梦惊乍醒,看到屋子里明亮的蜡烛,还有一颗亮如白昼的夜明珠悬空在屋顶,我的心里稍安了一下。
抚上胸口,那触不到,摸不着的刻骨铭心的痛过了这么多年依然不变。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一声温润的担忧声在耳边响起,我才惊觉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看他,或者在母亲的忌日里,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对于他,我只有沉默,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时间久了,若不是梦中惊醒还会叫唤娘亲,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说话了。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将军淡淡地笑了笑,温润的笑着,扶我躺在**榻上,轻柔地拍打在我的背上,就像小时候母亲总会这样哄着我安睡,“安心地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因为他的一句承诺,困意袭来,我渐渐在他的拍打中睡着了,比平日里都安稳。
次日醒来时,已经巳时了,将军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杜小姐,您醒了?”桃儿进来的时候,手里又拿了一件素白色的棉袍来,帮我穿上之后,又叫外面侯着的丫头打来水,我净了手,桃儿又帮我将昨日的貂皮披风取来系上,我没有拒绝。
这件披风是我唯一没有拒绝的。或者,我也懒得再拒绝了。
穿上披风,桃儿又将他亲自打成的暖炉递在我的手里,我便去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向来都不喜欢我,和平日里一样,老夫人“说教”了一番,许是觉得无趣,便放了我回去。
我没有回陌居,去厨房里做了几道简单的菜食,便领着桃儿出了府,买了纸票和祭奠的东西,便向京郊外的那片桃林走去。那里是我为母亲立下的衣冠冢。母亲的尸首不在北疆,还留在故国,齐国。
剥开杂草,走到被长长的草木围住的那个小小的土堆面前跪下,一声哽咽的“娘亲”就从我的口中不自觉地发出。
桃儿惊喜万分,立即蹲下来抓着我的手臂,“杜小姐,你会说话了?杜小姐?”
原来,我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个哑巴,这样也好。
接下来我再也没有发出一个字,我不想说话了。
娘亲,你跟爹爹在一起了吗?
娘亲,我真的很想你。
娘亲,这样活着,真的很累。
娘亲,我好像爱上了我的仇人,我该怎么办?
娘亲,我很想去找你,我快要坚持不下来了。
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我感觉心里纠疼万分,沉重地让我变得呼吸困难,娘亲,下辈子我再也不要你做我的娘亲。
纸钱落了一地,风轻轻一吹便随风而去,因为风让它有了方向,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迷茫呢?谁可以带我往前走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一声焦急的呼声,“小姐快走,小姐。”我顺着桃儿的身后看去,原来是一群流民,许是我跟桃儿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了。
我淡漠地看着他们眼中如饿狼一般的幽光,随着桃儿起身。
那些人已经冲了上来,将摆在坟前的祭品你争我夺地瓜分完了,他们又将贪婪的目光放在我和桃儿的身上。
握住桃儿发抖的手,我们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许是没有了耐心,他们向我们扑了过来,那条貂皮披风被他们撕扯下来,我瞬间觉得寒冷彻骨。
身上的棉衣,银子,都被他们抢去,我该庆幸他们还有点儿人性,没有撕破我最珍贵的贞洁。
躺在坟墓前,我看着我亲自刻下的墓碑,泪流满面,母亲,这就是你想要我活着的生活吗?我好累。
我的全身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着,不知羞耻地躺在这里多久,耳边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像与我隔绝了一般,我什么也听不到。
或者,这个整个世界与我隔绝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或许,我要去找娘亲了吧。
娘亲,你愿意见我吗?我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吧?娘亲,其实我还是爱你的吧,虽然你丢下我那么长时间。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软软的榻上,屋里的温暖让我明白,我还活着。很残酷的事实吧,可我还得苟且偷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
这次桃儿没有进来,或者说以后也不会进来了,进来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比桃儿年小,也不多话。
习惯了桃儿叽叽喳喳的唠叨声,我还是想知道桃儿的下落,生病了?那过几天会不会回来?
想着,我便坐起身,下了榻也没有披件衣物,拉开门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子瑟瑟发抖,“杜小姐,您要去哪儿?”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和原来的披风一模一样,只是,我知道这是另一件。
没有理会侍女,我提步向桃儿的房间走去。可是里面没人,疑惑地看向跟来的侍女。
那侍女显然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桃儿姐姐前日悬梁自尽了。”
死了吗?呵,每个人都可以死,为什么她却没有死的权利呢?受辱之后,桃儿又怎么会活下来。可同为女子,她却只能抛弃尊严,苟且偷生。
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阵眩晕袭来,我又一次陷入黑暗。
就像那年黑通通的洞里,没有一丝亮光,我的生活一直在黑暗里,我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地把黑夜装扮成白昼的样子呢?
失落地走出桃儿的房间里,那天,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无情无欲的自己将自己关在一个与外界隔离的单独空间,为我的侍女祈祷,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我虽然苟且偷生,可我还是有血有肉,会冷,会痛的。我从来都不喜欢我身边的人离开我,因为离开就代表着我再次被抛弃了。
晚上,果然将军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或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我可能在等他吧,等待他给我的一点点温暖。
是的,我承认了,我贪恋他给我的温暖,我贪恋他给我的溺爱,我甚至开始想,如果忘记了仇恨,被他这样**着,会不会让自己更快乐一点呢?
这个晚上,我第一次感觉到将军的怀抱很温暖,暖的我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这样主动的依赖取悦了将军。
杜若初番外(二)
我知道,面对我的冷漠,将军活的很痛苦。
这**,他在我耳边喃喃自语**,他说,“若初,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杏花村。”
“若初,早知道我会对你倾心,那我一定杀尽天下人,也不愿杀你的家人。”
“若初,你可知这十年,我比你更痛吗?”
将军,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痛苦,可将军,这夜过后,我依然不能原谅你,因为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或者有一天我可能会亲手杀了你,我的不幸,说白了全都是因你造成的。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的早了些,我身上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可我还是觉得今年比往年更冷。
蜷缩在被子里不想下榻。
听说过两天将军就要离开将军府,听说邻国攻进来了,来势汹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慌了,我讨厌战争,那年的杀戮永远成了我的噩梦。
杏花村的百姓何其无辜,他们为什么连一个村庄的毫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不放过呢?
两日后,将军来我屋里道别,他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亲着我的脸颊说道,“若初,这次离开,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一定要好好地等着我回来。 ”
“若初,你说你少一些任性该多好呢?”
“若初,盼了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开口对我说一句话么?”
“若初,我累了。”我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僵,累了么?是啊,对着这样的自己,我自己都会累,更何况是他呢。
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说着,只是到了后来,夹杂了一点儿轻微的抽泣声。
“若初,还好,你还会为我流泪。”他轻轻地捧着我的脸,轻柔地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最终,在我的嘴角落下一吻,他便转身离去。
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的泪来的更为汹涌。
将军已经带兵离开了数十天了,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我整天看着门口,就是希望我现在的侍女九儿带回来一点点消息,哪怕是一声平安也好。
十五天了,离他出兵已经十五天了,我站在竹窗前,看着远处,我似乎看到了战火纷飞,血肉模糊的尸体。
“杜小姐,听说将军受伤了,性命垂危。”
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消息,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竟然会性命垂危。
我瞬间觉得我的世界坍塌了。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活着的信念只有他,那现在信念不在了,我还能活下去吗?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他,见他最后一面,从此,我便与人生中最后一丝光明告别了,那么我的人生也该结束了。
我简单地拿了几件衣服,拿了些碎银两,从马棚里牵了马。没有人阻止我,或者他们盼望着我这个丧门星早点儿死了倒好。
可我却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就像他们从来都不在乎我一样。
“杜小姐,你不能离开,太危险了。”
终究还有一个人挽留我,我看着从府里冲出来挡在我面前的九儿,抿唇无语。
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我不会与人交流,可我知道这一刻我还是感动的。我想对她说一声谢谢。而此刻我也这么做了。
“谢谢。”几不可闻的声音从我的口中说出,我看到九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话。
“杜小姐……”
我不喜欢太过于感性,我怕,我会舍不得,所以,我在她没有说完之后,就骑上马挥鞭离开了原地。
我现在庆幸将军教会了我骑马。
可惜,身为一个女子,马背并不属于我。
才刚出了城门,我便看到了那些流民们贪婪的目光,母亲的祭日,那日的羞辱,还有桃儿的自尽,一幕幕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策马扬鞭冲了出去,我耳边响起痛苦的**声,可我顾不了那么多。
身在乱世,如果我不对他们狠些,那么下一刻他们便将我生吞活剥。
我卯足了劲儿,挥鞭将那些跟在身后的流民甩开,我顿时觉得全身没有了力气,手心里全都是汗。
我在怕?我竟然也会怕。
将军,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很想你。
走到小树林里,我唤停了马,稍作休息,再次上了马背,我却迷失了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流民,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上备好的食物已经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我想,我现在除了这匹马,我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吧。
虽然尽量避开流民,可是,终究还是有意外发生。
走出古阳镇,我又遇上了如饿狼一般的流民,马匹,衣物被他们抢走,我也变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抢东西吃。或者有时候饿急了,生食人肉,可我这样只是为了活着。我必须见他一面。
扮在他们之中,我慢慢地向北疆的边境走去。可没人知道,我心急如焚。
不知道死里逃生了多少回,每天和别人扭打在一起,鼻青脸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我竟然学会了杀人,我竟然也会为了活着,践踏别人的生命。
可身在乱世,我不得不这样做,不是么?
到了北疆边境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因为这里战争的缘由,流民也越来越少。我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站在军营的门口,我发现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根本进不去。
所以,我只能等,每日傻傻地等在军营外,我别无他法。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五六天了,我在军营的门口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看到了骑在马匹上的他,他没事,真好。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笑,或者也是我最后一次笑。
不过,这样也好,将军,我放弃报仇了。将军,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我昏迷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里面住了很多女人。
可在众多女人之中,我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我的母亲。
我哭着笑了,我的母亲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那这是什么地方呢?
看着我醒了,母亲赶紧迎了上来,担忧地问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了?”沙哑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母亲原有的声音那般温润,我不知道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经历。
我忽然就搂住她的脖颈哭了起来,“娘亲。”
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僵住了,是了,她根本就不认识长大了的我了。
“娘亲,我是若初。”
然而,听到我的话之后,我的娘亲却给了我一个耳光。
“胡说,我的若初怎么可能来军营里。”
看着她痛苦的面容,我可能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军营里没有女人,只有军妓。
哈哈,何其可笑,我杜若初竟然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那么母亲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母亲被将军一剑刺死。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闻言,我的母亲不语。我也不再问了,可我还是贪恋娘亲身上的味道。
“哈哈,今天我军赢了,老子瞧着越国那些龟孙子到处逃窜,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是啊,老子今儿可得好好犒劳犒劳一下我。今儿新送来的那个丫头拾掇干净了,倒看着水灵灵的,味道也定不错。”
“哈哈,你臭小子,要不来赌一局,你赢了那丫头归你,老子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