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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亲事-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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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大概就是从暖房里移过来的罢。两桌酒席摆的位置极妙,前面是戏台,另三面则被鲜花环绕,人坐在席上,花香,酒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席夫人说了些客套话,再举起杯,道一声请字,所有的人便跟着举起杯来。计氏虽然没有见过大场面,但乡下人一样是讲究礼节,只不过说的客套话没有那般文绉绉罢了,当下便也举了酒杯,照着乡下的说辞道了谢。

席夫人见她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倒也欢喜,只有刘士雁捂着嘴笑,悄声与刘士贞道:“七嫂的娘讲话,村里村气。”

刘士贞生怕别人听见了,没有理会她,刘士雁就生起气来,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地揪了她一把。刘士贞疼得眼泪汪汪,却又不敢作声,只得缩了缩身子,好离刘士雁远一点儿。

刘士雁发现了刘士贞的举动,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拉过来,只得去跟坐在她另一边的贾氏说话,可贾氏才懒得理她,侧过脸同苏静姗讲话去了。

刘士雁顿觉无趣,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桌上。席夫人为了体现对计氏的重视,桌上的酒菜很丰盛,且汇集了各地的名产,有山东来的羊肚菜;江西来的丰城脯;山阴来的鲥鱼,苏州本地的带骨鲍螺;果盘是南京来的樱桃,福建来的福橘;干果碟子是东阳来的南枣,京城来的马牙松。刘士雁眼睛一扫,发现那盘羊肚菜,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指了它,叫小丫鬟夹上一筷子,奉给计氏去尝,道:“计大娘,你尝尝我们家厨子的羊肚做得如何?”

计氏没见过羊肚菜,听得刘士雁这样说,还道真是羊肚,尝了一口,便道:“不错,一点羊膻气都没得。”

刘士雁哈哈大笑,乐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士贞紧张地看看刘士雁,又看看苏静姗,悄悄地把凳子朝后挪了挪。甄氏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但怎么也没张口,还是贾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十五妹,你以为别人会笑话计大娘没见识,殊不知其实大家都在笑你没风度。”说完,又对计氏道:“计大娘,这是羊肚菜,产自山东,许多人都没见过,不认得的人不止你一个。”

刘士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显得极为尴尬;乐氏则直接沉下了脸,差点没发作——贾氏当着她的面教训她女儿,这同苏静姗当初当着她的面打刘士雁有甚么分别?他们二房的媳妇,也太欺负人了些

席夫人先朝贾氏投去赞赏的一眼,随后又失望地冲着甄氏摇了摇头,而后向计氏道歉,称自家孙女无状,望计氏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计氏心想,原来刘士雁的性子这般恶劣,怪不得苏静姗当初会离家出走,不过刚才贾氏已是斥责过她,若她还揪住不放,就显得小气了,于是便笑道:“小孩子淘气,值得甚么,老太太严重了。”

席夫人又叫刘士雁过来,向计氏道歉,刘士雁撅着嘴,不肯动身,乐氏连忙站起来,给计氏行礼,道:“我家女儿不懂事,得罪了计大娘,我这个做娘的替她赔不是了。”

计氏侧身躲开,以玩笑的口吻道:“大太太,我可没说她不懂事,是你自己说的。”

乐氏脸色一变,计氏到底担心苏静姗在刘府的处境,不肯得罪人太过,忙又补充道:“我都说了是小孩子淘气,大太太何必放在心上。”

乐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重新坐下了。

贾氏同苏静姗窃窃私语:“这样的性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才好。”

苏静姗道:“我管她以后怎么办,先打了再说。”说着,低头看了看拳头。

刘士雁在旁听见,唬的浑身一抖,连忙朝刘士贞那边靠了靠。苏静姗抬头冲她一笑,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贾氏乐得呵呵直笑,刘士雁恨得咬牙切齿,却把这笔账都算在了计氏头上,一心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设下圈套,扳回一局才好。

一时锣鼓响,好戏开场,席夫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时还同计氏讲讲戏,相处甚洽。

戏唱到一半时,酒席撤下,换上茶水和糖果点心来。各人也纷纷起身,或至花间赏花,或至池边观鱼,席夫人笑对计氏道:“你也去散散,横竖这戏依依呀呀地唱,在哪儿都听得见。”

计氏知道席夫人是给她机会同苏静姗好好聊聊,便别了席夫人,起身去找苏静姗,然而半道上,却被甄氏给拦住了。甄氏借口带她赏花,引她行至一僻静之处,悄声道歉,道:“刚才没出声替你讲话,实在是对不住。”说完又叹气:“我没为你出头,并非看不起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在这个家里,都快没有立足的地方了,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甄氏而今在刘府的处境,计氏曾听苏静姗讲过,大略知道一些,因此便道:“二太太这是哪里话,你有这个心,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说完也叹:“我受些委屈算甚么,横竖只是来作客,只担心我家囡囡,可别受人欺负才好。”

甄氏忙道:“她现今好过了,掌管了府中的生意,老太太又信任她,谁还敢同她过不去。”

计氏稍稍放心,展了笑颜,又恳切地请甄氏凡事多多提点苏静姗,若苏静姗有甚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甄氏一一应了,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你已是同亲家老爷和离了?是真是假?”

计氏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管我叫计大娘。”

甄氏吃惊道:“这是为甚么?亲家老爷不拿钱养家?”

苏留鑫没被软禁前,还是给了家用的,计氏摇摇头,道:“不是。”

甄氏奇道:“那是他打你骂你?”

挨打的那人,通常都是苏留鑫自己,计氏依旧摇头:“不是。”

“那是为甚么?”甄氏想不出原因了。

计氏咬牙恨道:“他停妻再娶在先,妄图卖掉姗姐在后,这样的人,我如何还能同他过下去”

“啊”甄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心想,这亲家老爷的品性真是令人发指,怪不得计氏要和离,同他比起来,刘振业倒算好的了,看来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她越想心里越宽,脸上竟露出了笑意来。

计氏正奇怪甄氏怎么突然笑了起来,忽然听见花圃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抬头去看时,原来是刘士雁,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这又是甚么事?计氏心觉不妙,连忙示意甄氏去看。甄氏见状,眉头大皱,将计氏一拉,道:“走,咱们找姗姐说话去。”

刘士雁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甄氏不说问一问,居然要去找苏静姗,难不成她连一个晚辈也怕?计氏随着甄氏朝开走,心下诧异非常。

但还没等她们离开,刘士雁就来到了跟前,挑着眉毛对计氏道:“计大娘,不知能否借你手上的镯子一看?”

她语气明显不善,计氏没有作声,只拿眼看甄氏。甄氏见躲不过去,只得出声斥责刘士雁:“十五姑娘,你怎么同计大娘说话呢?她可是老太太请来的客人。”

刘士雁却笑道:“二太太,我是听说计大娘手上的镯子好看,所以想借来瞧瞧罢了。”说完又对计氏道:“计大娘,你就借我看看嘛,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

刘士雁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借手镯看,肯定是没安好心,可若不给她看,又显得小气,借还是不借?计氏很是犹豫。

这时苏静姗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刘士雁道:“七嫂,我想借计大娘的镯子瞧瞧,你帮我说说罢。”

“为甚么要给你瞧?不借。”苏静姗一口回绝了她的话,搀起计氏就走。

刘士雁气急败坏,在她身后大声地道:“七嫂,既然你这样,那我可就不给你面子了实话与你说罢,我才刚丢了一对镯子,却发现戴在你母亲手上”

苏静姗回过头,不耐烦地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娘手上的镯子,乃是到苏州后,我送给她的。”

刘士雁却胸有成竹地道:“那你敢不敢让你母亲把镯子褪下来给我看看?”

“看甚么?”席夫人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丫鬟婆子们纷纷朝两旁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席夫人在乐氏和贾氏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盯住刘士雁,以严厉的口吻道:“十五姑娘,你又淘气了?”

“老太太,我才没有淘气,是我的镯子丢了”刘士雁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丢脸

第一百二十五章丢脸

“镯子丢了?甚么镯子?在哪里丢的?”席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士雁道:“就是这个月在泰和银楼刚买的新镯子,上头雕的是云纹牡丹花,花蕊都是拿红宝石镶的;这镯子买来后我一直都舍不得戴,今日得知老太太要摆酒,才特特戴了来,刚才吃过酒洗脸时,我褪下来搁在一边,可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说着,回头朝池塘那边叫刘士贞:“十四姐,我今儿戴的新镯子,你也是看见了的,是不是?”

刘士贞本怕惹事上身,特意躲在池塘边看鱼,可谁知还是没躲过,只得走过来,道:“十五妹的确是戴着新镯子来的。”

计氏尚未到攸宁堂时,刘士雁就已在众人面前显摆过她的新镯子了,是以大家都知道,俱轻轻点头。

刘士雁翘起唇角,冲苏静姗把头一扬:“看,我没说谎罢。”

苏静姗嗤道:“这是今年最时兴的式样,戴的人多了去了,你凭甚么说我娘戴的这对就是你的?”

此话有理,众人纷纷点头,乐氏看了苏静姗一眼,故意斥责刘士雁道:“士雁,计大娘家有钱得很,这镯子定是她自己买的,你休要冤枉了人家。”

刘士雁马上大声反驳:“娘,你们还真以为他们家是富商?那是七嫂骗人的我和五嫂去他们家看过,全家人指着一间小店面出租过活,两个姑娘穿的都是粗布衣,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根本就没钱,哪里买得起金镯子”说着,又转头问贾氏:“五嫂,那天苏家的情形,你也是看见了的,你说他们家是不是穷得很?”

贾氏知道她说的实话,但却不愿顺着她的话说,于是便道:“许是计大娘娘家殷实,陪嫁丰厚也不定,别忘了我们去苏家时,她已是和离另过了的。”

刘士雁却道:“她才没甚么陪嫁,和离后也只不过租了一间小房度日罢了。”当初她跟乐氏讲了苏家情形后,乐氏不太相信,于是派人到东亭打听过,是以她知道计氏的经济情况。

而众人不知此话真假,纷纷看向计氏。

刘士雁颇有几分得意,又冲苏静姗扬起了头。

苏静姗没有否认计氏没钱的说法,只淡淡地道:“这是我娘刚来苏州时,我买来送她的。”

刘士雁一脸的不相信,道:“这个镯子得两百多两银子呢,而你每个月的份例才三十两,哪里买得起?莫非是你趁着掌管府中生意之机,从中谋私,中饱私囊?”

甄氏闻言色变,她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免了职,落到如今灰头灰脑的地步,苏静姗可别走了她的老路才好,不然她们这一房,可算是完了。

苏静姗却很是镇定,反问刘士雁道:“那你又是哪里来的银子?如果我没记错,你每个月的份例钱还没我多罢?莫非是你母亲趁着管家之机,从中谋私,中饱私囊?”

席夫人的目光如刀,马上投向了乐氏。

乐氏脸色大变,急急出言斥道:“七哥儿媳妇,休要胡说”

苏静姗闲闲地道:“怎么,大太太,只许你家闺女胡说,就不许我跟着学学?”

乐氏一肚子辩驳加指责的话被噎在了喉咙眼,气得直咬牙。

刘士雁见自家母亲落了下风,忙撒着娇儿对席夫人道:“老太太,我也并不是说计大娘的镯子就一定是我的,只是觉得看着像,所以想请她取下来给我瞧瞧。”

席夫人沉了脸,道:“不许胡闹,计大娘是客人,又是长辈,你怎能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还不给我退下”说着,又去给计氏赔礼道歉,请她不要同刘士雁一般见识。

计氏还没接席夫人的话,刘士雁却又开了口:“长辈就不能借镯子给我看看了吗,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不然为甚么不敢给我看?”

席夫人气极,恨不能学了苏静姗,给她**掌,然后拖下去关起来,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但她是大房的人,到底不是亲孙女,因此只得拿眼示意乐氏,叫她出面管教自家闺女。

乐氏也觉得刘士雁闹得有些不像话,于是上前去劝,可刘士雁自觉好戏才刚开场,哪里肯走,乐氏向来宠她,大声骂一句都舍不得,更别说拉她了,因此两母女僵在了那里。

计氏看看她们,又看看苏静姗,因怕给自家闺女惹麻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苏静姗的婆家,这些人,是她以后要日日面对的。

苏静姗觉察到计氏的不自在,心想,今儿这镯子若是不给刘士雁看,只怕人人心里都要犯嘀咕,因为刘士雁刚才的那些话,一定已经在她们的心里播下种子了。她想了想,凑到贾氏跟前,与她耳语几句,然后对计氏道:“娘,你就把镯子取下来给十五姑娘看看罢,反正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斜。”

计氏见她点了头,便把镯子褪了下来,交到刘士雁手里。

刘士雁接到手里,第一眼就看镯子里头,她知道,许多人有在首饰上刻表记的习惯,不知计氏这个镯子里头有没有,若是有,那她可就得拉下脸面来道歉了。

她先是扫了一遍,里面甚么记号也没有,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任何表记,登时欣喜若狂,暗中直道是老天助她,得意洋洋地冲苏静姗一扬头,故意同乐氏道:“娘,你看这镯子,分明就是我丢的那一个,偏你还非要我回去。”

乐氏将信将疑,接过来看了看,惊讶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刘士雁马上声色俱厉地质问计氏:“计大娘,亏你还是长辈,作甚么要偷我的镯子?你若是想要,直接与我说,我送你就是。”

计氏气得满脸通红,贾氏却把镯子接过去一看,叫道:“这上头有人家的表记哩,这样十五姑娘都敢说是自己的镯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难道你当别个都是傻子不成?”

刘士雁不相信,她才刚仔细检查过,哪里有甚么表记,分明是贾氏唬人。可探头过去顺着贾氏所指一看,那镯子上头还真有记号,只不过不在里面,而是在那牡丹花瓣的下面,刻有一个小小的计字。

哪有人把表记刻在首饰正面的,怪不得她刚才怎么看都没发现,刘士雁顿时傻了眼:“真是乡下人,居然把表记刻在明处。”

苏静姗讥笑道:“刻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可有人偏偏就是没看见,还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莫非是跟我娘改姓计了?”

刘士雁羞得满面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计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也不知道苏静姗送的这镯子上有表记,刚才还暗暗担心说不清情况,恐要被刘士雁冤枉呢。

其实那镯子的表记本来是要刻在里头的,是苏静姗为了庆贺计氏终于成功和离,恢复娘家本姓,所以特别要求银楼的师傅把表记刻在了外面,其实她早就后悔了,想找计氏把镯子要回来融掉重打的,但却没想到,正因为这“与众不同”的表记,不但洗脱了计氏的嫌疑,而且还让刘士雁丢了一回脸。

席夫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一样担心计氏下不来台,正捏着一把汗呢,这会儿见事情解决,便高兴起来,也不管乐氏母女的脸色如何难看,当即把计氏带走了——她到底还是不愿当着客人的面训斥刘士雁,准备等计氏走后再说。

乐氏母女对席夫人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这时候不出声,事后必会连本加利地找她们算账,因此心内有些发慌,而二房的几人却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贾氏甚至道:“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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