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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宋二姑娘择婿记-第10章

小说: 宋二姑娘择婿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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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竟还有脸回来!”

她一手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手腕上一只常年戴着的一只和田碧玉手镯裂成几半,四处翻飞。

沈氏自然知道贞玉早早回来,必是恶人先告状,早将白虎描成了黑虎。而钟氏心中偏疼贞玉,即便贞玉有错,她也绝不会责罚于她。至于二房这几个姑娘,成了替罪羊不说,只怕名声也要臭了。

思到此,沈氏抬头道:“不知老祖宗说的是何事?”

钟氏指了贞书道:“你竟敢败坏你二姐姐的名声,乱嚼她的舌根,看我不剪了你的舌头。”

贞书抬头道:“回老祖宗,孙女并没有。”

钟氏在桌上寻摸到一杯茶水,连杯子掷在贞书头上,怒骂道:“没家教没规矩的小蹄子,你还敢顶嘴……”

苏氏忽而从钟氏身后冲了出来,双手在贞书背上乱打道:“你个不听话的,我叫你乱说话……”

贞媛见此,几步膝行到贞书面前,挡了苏氏道:“娘,别打了,是女儿的错。”

苏氏怕钟氏盛怒之下破了贞书的相,才会假意狠打于她,但其实巴掌虽响打的却都不重。贞书那里会不知苏氏的用意,只是她并不知方才贞玉是如何编排的自己,遂低头哭道:“昨夜不但我们姐妹,北顺侯夫人也在场,若孙女有过错,为何北顺侯夫人不责罚于我?”

钟氏指了贞书道:“姐妹相戕,就是你最大的罪过。贞玉所言要指贞媛为陪妾,也不过小孩儿之间的一句顽话,你竟将那顽话当作她的短处揭给侯夫人,这便是你最大的罪过。姐妹之间不能回互也就罢了,如此拆抬,成何体统?”

原来贞玉是对钟氏说,自己在窦可鸣面前所言,不过是句顽话,而贞书将这当成正经事诉给了北顺侯夫人,以致她在侯夫人面前丢了脸。

这话倒也真能说得过去。

除了贞玉自己,谁又能知道那究竟是顽话还是真话。

贞书跪在地上,半天哑口无言,就听钟氏忽而道:“你们本也不是我请来的,要给你们打问亲事也不是我的主意。是宫中荣妃心念你父亲当年的好处,才给你们这些恩泽,但如今瞧来,你们当不起这些恩泽。也罢,明日我就修书一封,将你们二房姑娘来京之后所行所状,一一禀给荣妃,叫她作决断。”

苏氏听了这话,慌的也跪倒了道:“母亲,老祖宗,贞书不过一时糊涂,又不懂事说错了话,毕竟还是您的亲孙女儿……”

钟氏本已起身,听了这话,拐仗重重敲在地上,冷冷言道:“她如今也有十六,还不懂事?那她何时才能懂事?若她自今日起乖乖在家呆着也还罢了,若还要四处挑事,你们也不必在这里等着祝寿,直接套车回徽县算了。

苏氏听了这话,又气又失望,狠打了贞书几巴掌,拍的自己都手疼,膝行着欲要拉住钟氏,怎奈钟氏身后婆子丫环一群围簇着,她那里还能跟得上去。

二房一家子回了小西院,皆是苦着脸如丧考妣的样儿。苏氏倒头在床上挺了半天,才复坐起来问贞媛道:“那窦五公子,可是真的来臊皮过你?”

贞媛缓缓伸出一只手去,那胳膊腕子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昨夜窦可鸣费力拉扯所致。苏氏见了,气的猛喘几下,盖了贞媛袖子道:“深更半夜,你又为何跑到外间去,这不是故意诱人犯错么?”

贞媛掩面垂啼不语,贞书忍不住插嘴道:“是贞秀拉了大姐姐出去的,谁知道她竟安了这样的心……”

苏氏一指头指到贞书眼眶里,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搅家精,既有了这样的丑事,慌忙遮掩还来不及,你还大声吵嚷出来,往后你姐姐坏了名声,我头一个就不放过你。”

贞书道:“是贞秀强拉了大姐出去,送到那窦可鸣身边,母亲不责她,倒来怪我?”

苏氏狠扭了贞书胳膊一把道:“她是块滚刀肉,是我自己生来罪报自己的孽障。可你不同,你惯常都是最懂事最知理,最知娘苦最不会犯错儿的,今日竟闯下如此大祸。

你可知贞玉回家,句句都是告你的不是?说你姐妹相戕,说你当着北顺侯夫人的面辱她,说你往她身上泼污水。你虽心在徽县不想留京,可贞媛贞怡两个怎么办?我本想此番在老祖宗面前侍奉的好一点,她发善心能留我们在京中长住,慢慢替她们打问合适人家,而你闯下这祸,至少我是留京无望了。”

☆、第15章 旨意

贞媛沏了杯茶来端给苏氏,这才慢言道:“女儿如今也不想嫁在这京城,那徽县许多富户,亦有诗书人家,但凡母亲放出风去,自然会有人前来求娶。女儿就嫁在徽县如何,还能顾及父母,不用远嫁离家。”

苏氏饮了口茶,听贞媛也说这样没志气的话,重重将那茶杯掷回贞书手中道:“自你生下来,我花了多少功夫和银钱栽培你?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你嫁在京中,我也能沾些光脱了徽县那寒苦之地。如今你也发这样丧气之言,我还不如死了清静!”

贞书亦围在床前道:“母亲,徽县天宽地广,渭河水沏沏,四野好风光,比之这局狭的京城好了不知多少倍。您是惯常不爱出门,若你……”

苏氏喝道:“够了,少说你那一套。或者真如北顺侯夫人所言,我太过纵你,把你纵在了个不知闺仪的鲁女子,这也是我的过错,自今往后,我要好好替你掰正掰正。”

母女几个彼此说服不了对方,皆是相对无言,怀中闭气。贞怡本还年幼,见她们几个盛怒不敢插嘴,此时好容易见她们俱停了言,走过来怯声道:“娘,贞玉姐姐的云肩好漂亮,我要也卖上几方来用。”

这云肩要及笄后的女子,方可披用。盖因其虽漂亮,但女儿家身子幼小时,并不能撑得起来,况且云肩本为女子出门作客上香时节,遮尘罩衣所用,寻常在家亦用不到它。而云肩用料华贵,绣式繁琐针法较多,一个手快的绣娘没有半年功夫都做不出一方来。便是贞秀有意要笼络贞玉,也才敢绣一副普普通通的柳叶春意纹云肩。而绣坊中一方云肩动辄十数两银子,于寻常人家来说,都够一年嚼用,那里会去买它来戴。

苏氏此时失望的五内摧伤,瞧瞧面前三个女儿,唯有贞怡最像她,最愿意追求华服美饰,愿意居在锦绣富贵乡中。而既大的几个女儿一个赛一个比着伤她的心,不如就将银资投在幼女身上,不定还能替她圆了重回京城之梦。

想到这里,苏氏揽过贞怡道:“好孩子,你若喜欢,明日咱们就去绣庄里逛一逛,替你买上两方来换着戴,如何?”

贞书忍不住劝道:“母亲,咱们来时本就花光了银钱,如今剩一些,总还要作去时的车马住宿费用。”

苏氏回头怒言道:“这个家有我在一日,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她回头搂了贞怡道:“我也该替你再置备几样时兴的螺钿,长钗……”

贞怡笑着打断了苏氏道:“我还要贞玉姐姐那样的凤尾裙,还要她一样炸金带翠玉的项圈,还要……”

苏氏点头道:“好!好!都给你备。”

贞书与贞媛相视一言,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端午一过,宋府老祖宗钟氏千秋便近在眼前。因是六十六岁整寿,不同往年小操小办,要办满整整三日,才算规格够了。因荣妃在宫中颇得皇帝尊重,又她唯一的皇子去年封地凉州,做了平王,如今京中大家都看荣妃的面子,必要来给钟氏上寿。

沈氏自在自已院中畴划如何办宴不说,因贞书犯了错,她们一家除贞秀之外,如今都被拘在小西院中,寻常不敢走动。直到了五月初七这日,苗妈妈才来传唤道:“宫里荣妃娘娘降了旨如何惩处几位姑娘,请二夫人并几位姑娘一并到随和居听宣。”

苏氏垂头丧心,蔫蔫的扶着个贞媛,与贞书贞怡几个到了随和居,便见钟氏仍是坐在八仙桌旁的圈椅上,贞玉与贞秀两个坐在一旁小几上,亲热的恨不能绞作一股扭在一起的样子。

苏氏揩几个女儿讪讪请了安,就见钟氏对那吕妈妈道:“人既都来全了,就把荣妃的旨意念给她们听,也叫她们都心服口服。”

吕妈妈恭身告过罪,自内间请出一位光皮细面的小太监来,那太监对着钟氏一躬身清了清嗓子道:“荣妃娘娘信中言道:自吾离家,如今已有二十六年。余常忆母苦,念母之恩,从不敢间断。二弟昔年远赴西域,替吾寻来良药,才能解吾儿之身毒,余亦常不敢忘。昨北顺侯府夫人亦有书信至,母亦有书信至。余在深宫,不闻外事多年,然虽女娥争执之小事,亦关乎各门闺秀名声,余不得不慎。是以,肯请母亲宽慰心怀,撮两府之洽,亦撮两房之洽。另言告于诸位侄女,祖母千秋在即,各各放宽胸怀,勿亦姐妹之小过而互挞之,齐心替祖母办寿,吾必记汝等之功。”

小太监言毕,收了书信恭递给钟氏,笑嘻嘻言道:“娘娘还有句话要奴婢转告给老祖宗,她言小女儿间无大过,家和才能万事兴,请老祖宗一定宽怀。”

钟氏听了这话,却是半晌不言,书信都是吕妈妈恭敬收了过来,呈在锦盘中。

那小太监恭身辞过,钟氏才长叹道:“既是如此,大家都散了吧。”

贞玉忽而起身道:“祖母,您的意思是就这样放过她们俩?”

钟氏才要张口,外间沈氏进来报道:“老祖宗,北顺侯府备了两担礼物,又捆了个小厮来,说是来咱家谢罪的。媳妇该如何处置才好?”

钟氏沉吟半晌才道:“还有什么东西带来?”

沈氏递过一纸书信道:“这是他家奴才呈来的,媳妇识字不多,并未曾看过。”

不用看,钟氏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按下书信道:“他家虽捆了小厮来,咱们又如何能打得?你收下礼物,再回些礼物,把那小厮安抚一番,送回去吧。”

北顺侯夫人章氏最会互短,多少年来为了几个孩子,常与各府闹的不睦,她能主动派人来道歉,可见一是那窦可鸣错的离谱,再就是荣妃或许也给她施加了压力,叫她不得不为之。

钟氏起身道:“也罢,既北顺侯府不追究,我又有何理由惩责于你们?”

贞玉跟上来进了内屋悄声道:“祖母,您放任了她们这一次,往后只怕她们蹬鼻子上脸。”

钟氏拍了拍她手道:“好孩子,你姑母要那小太监当众宣读她的旨意,便是怕我拿到书信后不按她的意思行事,故意惩治二房。昔年二皇子在宫中身染怪病,御医束手无策,你二叔父在一本西域传来的书中找到救治之药方,然则那药远在西域,他一人孤身前去寻了药来,才治好了二皇子。你姑母常念他那点恩情,我若悖她心意行事,怕要叫她伤心。至于二房那几个,等这千秋过完,一并打发回去也就完了,先忍得几日吧。”

虽当日沈氏出言不多,然则毕竟救贞书于危难中。因今日下午钟氏解了小西院的禁足,贞书便一人到了随意居去找沈氏致谢。贞书进门就见沈氏身边的大丫环半兰坐在西屋檐下晒着太阳做绣活,走过去问道:“好姐姐,四叔母可在家中?”

半兰起身敛福笑道:“方才哄睡了两位小公子,这会儿怕在正房那临窗大炕上畴划老祖宗千秋的事情。”

说着便把贞书领到了上房,打了西屋帘子让了贞书进去。贞书见沈氏此时盘腿坐在炕上,炕沿上歪坐着她的大丫环蓉蓉。敛福请安道:“四叔母,今日可忙?”

沈氏伸手示意贞书往前,拉了她手道:“我正想去请你你就来了,快些上炕来,也替我筹划筹划。”

贞书也在炕沿上坐了,见沈氏面前一个大本子,上面录着些千秋寿礼该准备的详细事项,然则字却不是女子能写出的字迹。

沈氏言道:“你四叔父仍在外忙碌着,赶不回家中来。他老远送了这份单子过来,叫我做些事前的筹划,我因苦于咱们府中人手不够,正在此间发愁。”

贞书将本子拿过来看来,见果然宋岸谷将寿宴前十日内该预备的物件,人等,以及宴席间该用的食材,并何日购入那一些,又预估宾客数量,何人该安置在那间屋子,与何人同席,规理的十分详尽。

沈氏看贞书翻完了册子才道:“咱们府中的丫头婆子们,如今能顶事的越发少了。还要从外间雇些打短工的丫头们来张罗些粗活累活,只是她们人口杂乱又爱偷奸耍滑,不好管顾。再者,外间招呼停车下马跑腿办事的小厮也要十几号人,而咱们府中如今家生的小子们不过五六个,也是远远不够。这该如何是好?”

贞书问道:“四叔母说的粗活,可是指打理祖母身后那三进院子的事情?”

沈氏道:“正是,往年虽有寿宴,但也不过一日之事,来的眷妇也少,腾出我们这几个院子就仅够了。今年不同往时,至少五六个眷妇们还要在咱们府里歇夜,届时咱们府中一二等的丫环都不够相陪。”

贞书道:“以我来看,外间的小丫头要雇一些来,但干粗活却很不必找这些丫环。前日去广济寺路过东市,我见市场上有许多打短工等人雇的婆子,皆是三十上下的年级,她们有家有口又本份,还有力气,不比小丫环们娇气干不了重活,不如多雇些婆子来,那里都能用得。”

沈氏点头道:“三姑娘这主意好,只是那婆子们也多有偷奸耍滑者,又爱吃些酒,我怕我这手下的丫环们管不住她们,而咱们府中如今管家又丧了内人,正愁个管她们的人。”

贞书笑道:“当日在广济寺,多亏叔母挺身而出相救。我在徽县时惯常干些粗累活,不如这清理屋子的事情就分给我,我替叔母带着那些婆子一同干,可好?”

沈氏眉开眼笑道:“若是如此,我求之不得。虽与三姑娘相处不久,我却也瞧出来你是个麻利干练能办事的。既你这样自荐,那这事儿我就交付于你了。”

贞书又道:“咱们府中成年的姑娘就有四位,等那日王府侯府的贵眷们来了,一人指派一个照应着,又有脸面又稳妥,比之丫环,那些贵眷们自然更愿意。”

她自然是想叫贞媛在那些王府贵眷们之前露露脸,存个好影响,不定能替她打问到一门好亲事。

沈氏一时还想不到这里,却也点头道:“如此正好。这样的话内院大事已定,我便能专心操理厨房。等你四叔父回来,他再将外院操持起来,咱们也就轻松了。”

次日雇了一群婆子来,沈氏将贞书推到她们面前,面不怒而威,沉声道:“各位妈妈们,你们也都是有身份头脸的人物,来此也不过打个短工挣几个零碎钱。这是我们府中的三姑娘,你们在府中这几日,只管跟着她,她使什么差事你们便要紧着干,才不致失了大家体面,可好?”

☆、第16章 衣服

这些婆子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衣着不华贵钗饰亦朴素,倒是大大方方没有半点娇气,反而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倒露着些亲切气儿。其中一个大胆的笑道:“说句得罪的话,三姑娘看着十分可亲,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寻些活计,岂有不听的道理?”

余下众人也皆附合道:“正是,正是。”

贞书目送沈氏走了,才回身俏然一笑道:“诸位妈妈们,咱们干的都是些苦活累活儿,若有衣料贵重,首饰金贵的所划破拉破的,就趁早脱了寄放到管家那里,咱们府里有的是作粗活的衣服,莫要为了一点碎钱再弄坏了衣服。”

这些婆子们忙摆手道:“我们本就是来作工的,那里有戴那些东西的道理。”

贞书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随我来。”

钟氏随和居后面的三进院子,往年也不过略作修葺,除了她六十岁那年大寿时开了几日歇过人,如今整整六年没有住过人了。各处屋子虽空着,但鼠虫成群,蛇蚁成窝,蝙蝠倒挂,壁虎爬墙,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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